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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京轰动,世家大族和皇室纷纷派人过来查看。 他们都被堵在两条街外的街角,消息一点点地传出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林泽看向明歌的眼神简直是崇拜,天惹,这才到盛京几天,月明歌竟然又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盛京简直是地震。就这一上午功夫,皇室和世家大族的暗卫密使险些将这条街都踩破了。 林音儿上前来握住明歌的手,低低问道:“姐姐,你不是晋国公秋言喻的女儿吗?为何他们说你不是来认父,是来杀晋国公的?” 明歌垂眸:“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不是秋言喻的女儿,这一切还要等见到阿娘,亲口问她。 “月娘子,国公爷说,您有东西落在了府中,着小人送过来。”国公府的管事小心翼翼地将一柄御赐的长剑捧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地看向明歌。 这个国公爷指的是秋慕白。 明歌眼波微澜,淡漠说道:“这是晋国公府的东西,我就不拿了。” 她虽然揭露了秋言喻杀妻杀子的真相,但是此时的晋国公府才开始真正地乱起来,秋慕白当家做主的第一时间应该就是肃清府上诸事,譬如处理知情不报的老太太,被殴打至晕倒的国公夫人以及红杏出墙的李姨娘。 秋玉秀的身份已经入了族谱,若是族谱除名,又要请族老见证,还有此番变动之后,世家大族和晋国公府的关系也可能发生变动。 秋慕白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这柄御赐的宝剑,来镇一镇那些魑魅魍魉。 那管事波澜不兴地说道:“国公爷说,既然送给了女娘,就是女娘私物,无论如何,女娘和晋国公府之间的渊源是斩不断的,就当做是公府信物。还请女娘收下此物,不然小的无法回去复命。” 明歌摩挲着刀鞘的纹路,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天外陨铁所制的鸳鸯剑就在大月国的国库中,这柄剑是祖上铸剑留下的边角料所制。 晋国公府 秋慕白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看着庭院内被地龙热气熏笼盛开的茶花,凤眼幽暗如墨,掐住一朵妍丽如火的茶花,低声问道:“她收下了?” “是,女娘收下了御赐长剑,与风家少家主和林家兄妹去了千金楼。” 秋慕白粗粝的指腹蹂躏着指尖茶花,许久,哑声说道:“好。” 那柄剑出自公府,是公府的信物,她收下,说明对晋国公府对他始终心怀忌惮,日后是要拿此剑来制衡他的。 秋慕白薄唇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永远也斩不断的。 “国公爷,恕小人多嘴,此剑是晋国公府的一道免死金牌,皇室一直对我们蠢蠢欲动,为何在这关键节点,要送给月娘子?” 秋慕白指尖染上茶花的幽香,心情极好道:“她早晚会带着那柄剑回来。” 晋国公府的动乱因她而起,这些年他伪装的极好,原本等着自己登上龙椅之后,再杀父祭母,明歌的到来,将一切提前了五年。他也不得不提前启动自己的部署。 秋慕白抬眼看向被云层遮挡住的金乌,冷冷说道:“将柳氏送往姑苏城,老太太年事已高,就在大相国寺待发修行,为家族祈福吧。 至于秋玉秀,族谱暂不除名。” 管事微惊,国公爷对老太太和老夫人的处理都十分的妥当,县主不是秋家血脉,族谱不除名是要乱了血脉传承的。 “您要认县主做干妹妹?” 秋慕白今日心情极好,难得解释道:“不,她留在府里还有用。” 秋玉秀就是最佳的鱼饵,他不在乎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也不在乎她的想法,他只需要她留在晋国公府,只要秋玉秀在他手中,明歌早晚会回来。 他等着她。 秋慕白将指腹下的茶花一瓣瓣地蹂躏,红色花瓣散落一地,薄唇隐秘一笑,大月国?原来,她是大月国的人,那个隐世而居的神秘一族,据说他们信奉天地自然和新月之力,居住在云雾天宫里,跟九洲的这些废物世家大族不同,大月国一族乃是真正传承最久的世家之一,因为他们祖上是皇室宗亲一脉。 秋慕白看向南疆的方向,心底的野心之火炙热地燃起,早晚有一天,他的版图会扩张到南疆之地,点亮大月国的云雾天宫。 云雾天宫和月明歌,他都要! * 时至晌午,明歌一行人没有直接回风家,去街边的饭馆用餐,只见街上人潮涌动,小饭馆内更是热议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晋国公府出了大事,二十年前晋国公第一任夫人,就是威远侯家的独女,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害。” “刚听说,现在街上都传遍了,听说是晋国公亲自下的手,而且这事还是被秋世子爆出来的,早先有人瞧见老侯爷带着将士行色匆匆地回去,那脸色比纸还白。” “简直是闻所未闻呐。两家联姻本是好事,那威远侯的独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就连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我刚从摘星楼那边过来,听说里面正在闹事呢,都说要去宫门前静坐抗议,要求严惩晋国公。”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等恶事本就该严惩,这事就看后续是京兆府接手还是刑部接手了。” “我看难,若是苦主威远侯夫妇不去状告晋国公,难不成京兆府还上门去抓人不成?如今是秋世子当家,这要是两家闹起来,秋世子左右为难。” “之前不是说晋国公认女吗?怎么又闹出杀妻案了?” “好像说那女儿是假的,上门去就是为了这一桩公案,那女娘就是之前大闹谢氏的月娘子,如今满盛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听说现在世家大族都严守家门,若是看见可疑的女娘是直接打出去,不准进门呢。” “这等瘟神,确实不能进门……” 众人唏嘘,泉城的事情才过去多久,短短数月,就连权势倾天的晋国公府都遭了殃,这女娘简直是有毒。 林泽听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怒骂道:“尔等简直可笑,这杀妻杀子的是秋言喻,你们不去府衙前请愿严惩恶人,怎么骂到月明歌的头上?若是你们家人被害,含冤二十载,有人告诉你真相,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要骂她是瘟神,这世道简直污糟可笑。” 林音儿握紧小拳头,愤愤道:“我哥哥说的没错,我看月明歌简直就是再世青天,那些世家大族必是做了太多恶事,怕被人揭露,这才做贼心虚地关闭府门,我们兄妹来盛京之前,以为盛京是大夏朝州府表率,盛京百姓在天子脚下,必是明辨是非,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愚蠢,甚至不如我们江南水乡的乡野之人。” 那些食客被林家兄妹俩骂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颜面尽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连忙丢下银钱,拱了拱手,遮着脸匆匆离去。 余下的食客朝着明歌所在的雅座看去,因有屏风遮挡,看不太真切,只觉得里面的年轻郎君和女娘衣裳华丽,举止优雅,分明就是世家大族之人,连忙说道:“女娘说的在理,不过现在街上传言纷纷,应当是有人故意想抹黑月娘子的声誉,你们不如去前面的摘星楼,那里文人云集,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去那里澄清最是有效。” 风眠洲隔着屏风说道:“多谢,我们等会就去摘星楼。” 此后食客们再聊天,便无人再非议明歌。 林音儿愤愤道:“到底是谁在抹黑明歌姐呀。晋国公府?” 林泽摇头道:“我看不是,晋国公不是被秋慕白关进了地牢吗?这件事情肯定是要私了的,不会闹到公堂上去,不然威远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该将秋言喻五花大绑,绑到京兆府去了。 晋国公府此刻自顾不暇,应当是其他人在浑水摸鱼,譬如谢书?” 风眠洲:“此刻世家大族都人心惶惶,估计有不少人浑水摸鱼,害怕明歌上门去讨债,你……” 风眠洲眉眼温和地看向明歌:“盛京还有人欠你家的债务吗?” 大月国传承上百年,每一代都有优秀的族人下山,讨债讨个三五年也是正常的。 林家兄妹眼睛一亮,兴奋地看向明歌,连忙举手,讨债带他们,带他们! 明歌眨了眨眼睛,从身上掏出专门写地理游记的羊皮小卷,从里面翻出一张手绘的地理堪舆图,上面画的是中洲的版图,只见泉城和盛京都被重点圈了出来,除此以外,还有一处是祁连山。 “除了祁连山,其他的都是小债务,不过一个个讨债实在是麻烦,既然来都来了,等会我去摘星楼摆个台子,等着他们自己上门来还债。” 明歌眉眼飞扬起来,猛然一拍桌子,就这么干! 第488章 我们不与中洲人通婚 “你们听说了吗?月明歌在摘星楼摆下了台子,说要讨债。” “真的假的,她不是刚去晋国公府闹的天翻地覆吗?还有外债要讨?这一下又有好戏看了。” “走走走,去晚了摘星楼就没有位置了。” “已然没有位置了,摘星楼门口的树上都挂满了人,你们去看看就知晓了。”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摘星楼就沸腾了,那些要去宫门前静坐抗议的文人也不去了,全都乌泱泱地跑回来看热闹。 这女娘最近在盛京风头正盛,每次她讨债杠上的都是权贵,还每一次都让她讨债成功了,现在就连九洲第一贵女谢书到了盛京都没什么人热议了。 大街小巷热议的都是“月明歌”三个字。 “也不知道这女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公开讨债,等着人上门来还债,这也太霸道太强势了吧。” “听说风家少家主、昭和太子都跟她关系匪浅,以后不是入主东宫就是成为世家主母,能不厉害吗?” “那她必然长得姿容绝色了?有画像吗?” “必然是有的,但是画斋里月娘子的画像一出来就被一抢而空,你现在买怕是买不到了。” “算了算了,去摘星楼看真人,这不比画像强吗?” 一拨一拨的人赶往摘星楼,结果到了摘星楼才发现,别说进去了,门前门后的树上都挂满了人,隔壁茶楼也挤得水泄不通。 摘星楼雅间内,林家兄妹兴奋地趴在窗台前看着楼下的盛况,惊叹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明歌,你说,真的会有人来还债吗?” 林音儿皱眉道:“明歌姐,现在声势浩大,若是有人查你的底细怎么办?我算是发现了,盛京的世家大族坏的很,就怕他们对你不利。” 正在煮茶的风眠洲闻言,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明歌倒了一杯茶,明歌在晋国公府就说了自己来历,虽然九洲之人并不知道大月国在哪里,大月国又确实很神秘,他在山门前住了三个月都没有找到入口,但是万一有心人去找呢? 大月国距离南阳郡最近,看来南阳郡李氏必须得收拢麾下,他回去得问大哥有关李希的事情。 李希随着大哥北上做质子,他回到盛京之后诸事繁忙,竟然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风眠洲:“那些人知晓你的来历吗?” 明歌正在翻自己的地理游记,出门前她将族人要讨的债都一一记了下来,不过过来这么多年,有些债能不能讨的回来全看运气。 “嗯?”明歌回过神来,说道,“不知道呀,不过我的姓氏有些特别,想还债的总会来的。” 大月国的族人都比较洒脱随性,这么多年来不断有人下山历练,九洲之人多多少少是听说有些大月国的传说的,不过世人想找到云雾天宫简直是痴人说笑。 南疆之地瘴气重重,地势险恶,加上大月国所在的地方有阵法保护,除非找到精通医毒双术,又通晓玄门遁甲之术的人,才有可能找到大月国所在,就算找到了云雾天宫,也无法靠近半分。 林音儿兴奋地跑过来,挨着她坐下,看着她记在羊皮上的债务清单,顿时瞪大眼睛,叫道:“这,这就是你要讨的债?” 风眠洲垂眸看去,只见上面潦草地记录着:“五十年前,六长老与人斗酒,连喝了二十坛烈酒,输掉了一百两金子,给人当了一个月的小厮,奉为今生耻辱。” “六十年前,三长老下山,在渭河治疗瘟疫,救人无数……” “四十年前,四长老下山被人骗光了钱财,乞讨回南疆……” 林音儿“噗嗤”笑出声来,双眼亮晶晶道:“姐姐,你们族人好可怜呀,咳咳,好可爱呀。” 怎么可能会有人喝二十坛烈酒都不醉的嘛?输钱还当小厮,四长老最好笑,乞讨回去的耶!怎么会有人这么单纯呀! 明歌托着下巴,笑盈盈道:“你们是想说,为何我的族人都那样单纯,我却如此狡猾奸诈?” 风眠洲险些被茶水呛到,她,她很是有自知之明。 明歌语重心长地说道:“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林泽一口茶喷了出来,风眠洲默默地放下了茶盏,怕自己等会呛住,仪态不够优雅。 明歌笑道:“不说笑了,其实这些都是我很小的时候,长老们说给我听的床前故事,我小时候很是顽劣,喜欢缠着长老们听故事,他们就把自己来中洲历练经历的糗事说给我听,逗我开心。 后来我都记住了,所以这次来历练,顺便来讨债。” 众人微愣,竟然是这样。她很爱那些族人吧,所以才会用心记下来,帮他们讨债。 林音儿羡慕道:“明歌姐,你跟族人的感情好好呀。我以后能去你的家乡看望你吗?” 风眠洲垂眸冷淡说道:“不能,明歌的族人都隐世而居,算是书中记载的桃源村,不喜欢跟中洲的人来往,等明歌此次历练结束,就会回去,不会再出来。” 林家兄妹呆滞,那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明歌洒脱地摆手道:“也不是呀,我阿娘是不想下山,长老们是懒得下山,我经常下山去闯祸的,不过不会再来盛京这样远的地方,最多去南阳郡玩耍,你们若是想见我,可以每十年约一次,我们南阳郡见。 不过那时候,你们估计都会带着小拖油瓶吧,哈哈哈哈。” 明歌灿烂地笑道,十年后,她应当心如止水,断绝了红尘俗念,和阿娘、长老们一样,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败,若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忘记她,姑且可以在南阳郡一见。 “十年?”林音儿表情有些难过。 风眠洲微微握拳,她回去以后,十年才能下山一次吗? 明歌点头:“自然,我们下山历练为的就是体验红尘、人心和世情,回去以后就会舍弃所有的妄念,如此方能明白先祖避世的初衷。” 林泽猛然叫道:“要断情绝爱呀,那你们都是族内通婚吗?那风郎君怎么办?他总不能入赘去你们家吧?” 风眠洲闻言呆若雕像。 明歌也张大了菱唇,看向风眠洲。入赘?他要去大月国? 林音儿陡然掐了哥哥一下,笑道:“我哥哥乱说的,少家主怎么可能入赘。” 风眠洲眉眼微沉,许久,说道:“这样不对,明歌。” 明歌:? 风眠洲抬眼看向她惊讶的小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哑说道:“避世隐居不代表要断情绝爱,入世修心,自然是要体验红尘情爱的,就算是道门子弟也是能成亲的。 你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不要随便找个族人成亲,要找自己喜欢的郎君。否则人生终是遗憾。” 喜欢的郎君? 明歌眨了眨眼睛,其实她没有想那么长远,前面十八年最期待的就是下山历练,她想过无比精彩的一年,那样就算不留遗憾了。至于以后她若是继承了国主之位,自然是要担起责任,为大月国生下继承人的,至于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林音儿:“是呀是呀,明歌姐,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郎君,若是对方不如少家主清俊优雅,不如昭和太子雍容华贵,不如秋世子俊美冷峻,那你是决计不能点头同意的,不然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不同意!” 风眠洲见她没说话,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中洲人?所以不想跟中洲人通婚?” 风眠洲能感觉到,横在他和明歌之间那条若隐若无的线,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他始终无法真正地靠近她。 唯一的解释就是,明歌对中洲的戒心非常重,所以他们大月国将中洲历练当做历劫一样,因为中洲对他们而言,是危险的、冷漠的、名利的、无情的,是一个污糟的世界。 明歌眼眸微闪,她可以在中洲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以跟朋友游历诸国,但是不能跟中洲人通婚,一旦通婚那就代表着要向他展示大月国最核心的机密。 对方便能进入云雾天宫。 数百年来,从未有外人进入过云雾天宫。 作为大月国的下一任国主,她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此时,摘星楼的管事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少家主,月娘子,有人来还债了。” 众人微愣,明歌的那个羊皮小卷上,连欠债人都没有,她摆这个台子就是摆着玩儿的,竟然真的有人来还债? 林泽挠了挠脑袋,迟疑道:“莫不是来碰瓷的吧?” 林泽这么一说,众人深以为然,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尤其是这摘星楼里,想博功名前程的数不胜数,但凡能出名,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如今明歌在盛京城内声名鹊起,与她沾上关系,不出一个时辰就家喻户晓了。 风眠洲淡淡说道:“无妨,还没有人能在盛京砸的了风家的台子。” 风眠洲起身绕过屏风,往门口走去,只见管事恭敬地引了数人前来,领头的那人四五十岁,身穿官服,腰间坠着鱼袋,显然是刚下衙赶到此地的,一边擦着满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爹,您慢点,慢点……风少家主?” 风眠洲微微惊讶,刑部侍郎张一庭?此人在盛京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凡有冤情状告到他那里,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大族,连祖宗八代都给你查的清清楚楚,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非他家族富裕不缺银钱,又得陛下信任,早就被人捅十刀八刀,贬黜到岭南荒野之地了。 算是天子宠臣及权臣。 昔日里在公堂上威严八方的人物,此刻慌的如同孙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爹进了雅间,那老者已经近八十岁,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精神却还算不错,看见风眠洲便笑道:“少家主近来春风得意,看来好事将近呐。” 风眠洲十分谦逊地行礼道:“老先生安好。” 这人风眠洲是有所耳闻的,白手起家,不仅儿子入朝为官,而且他本人也是商行里有名的人物,酿的一手好酒,最贵的春日尽,卖到一千两一坛,老人家年纪大,这些年酿的酒数量有限,每每放出春日尽,就被一抢而空,一坛酒能炒到千金,价格翻了不知多少倍。 张老点头,急急地撇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屋内走去,绕过屏风,看向屏风后的明歌等人,一眼就认出明歌来。 老先生上前去,眼眶含泪道:“老夫张酒前来还债,敢问女娘可是月生的后人?” 月生是六长老的名讳。 明歌惊讶地起身,说道:“月生乃是我六爷爷,不知老先生前来还什么债?” 张老一听,悲喜交加,哽咽道:“没错,没错,他说他在族内年轻一代里排行第六……” 老先生说完就如同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众人措手不及。 刑部侍郎汗如雨下,连忙上前来扶住老爹,朝着明歌和风眠洲等人说道:“抱歉,家父年纪越大,越如孩童,希望没有吓到诸位。 早在月娘子在谢氏闹了那么一出之后,家父听闻女娘姓月便要死要活地去泉城,说要去寻亲,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刑部侍郎说着脸都红了,好在他长得黑,看不太分明:“我听闻女娘与风郎君结伴,必是要来盛京的,这才安抚住家父,今日听闻女娘在摘星楼摆下台子讨债,家父就再也坐不住了,让人套了马车就巴巴地赶来了。” 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他爹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要是摔了一下那就直接年前准备丧事了。刑部侍郎得知消息就慌忙下衙,在摘星楼前拦住了老父亲,搀扶着老父亲来还债。 长老一边哭一边怒斥道:“你知晓什么,若非你拦着,我早就见到小娘子了,你这个不孝的孽子。” 被骂成孙子的刑部侍郎:…… 风眠洲走到明歌身边,低声说道:“张老先生是以酒起家的,一坛春日尽能卖上千金,极有可能是跟你六爷爷比酒的那个人。” 明歌算了算时间和对方的年龄,微笑道:“老先生坐下喝杯热茶,有事可以慢慢说。” 林家兄妹连忙起身,一左一右地去将张老扶到茶桌上,端茶倒水,听他说道。 第489章 春日尽和小师姑 老先生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一晃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当年我初初遇到你六爷爷的时候,他也如你这般仙风道骨。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笑容灿烂的模样。” 老先生眼底闪过一丝的追忆,那时候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家中卖酒的方子被叔叔抢夺,家产都被夺的差不多了,他便安置好了家中的老母亲和妻儿,独自一人南下去找新的酒方子。 这一路凄凄惨惨地南下,在扬州遇到了月生,那时他贫困潦倒,身无分文,最后一两银子都拿去喝酒了,眼看着晚上就要睡大街上,这时遇到了人傻钱多嗜酒如命的月生。 月生与人赌酒,千杯不醉,一局赌一百两。 他看着这天赐良机,连忙上前去跟他赌酒。 “那时我心术不正,看着你六爷爷出手阔绰,又很爱酒,所以就与你六爷爷赌酒,我们张家世代是卖酒为生的,我们家中有解酒的秘方,我吃了解酒丸与你六爷爷赌酒,一直喝了二十坛烈酒,你六爷爷还没有醉倒,我吃光了一瓶解酒丸,你六爷爷敬佩我千杯不醉,直接认输,赔了我一百两金子。” 老先生哽咽道:“可我那是作弊呀,我有了这一百两金子,便忽悠你六爷爷说,我们家有神仙不换的美酒,若是你六爷爷给我当一个月的小厮,陪我去找酒方子,我就请他喝那坛子酒。 你六爷爷嗜酒如命,当下就答应了,此后我们结伴一起南下,喝遍各地美酒,你六爷爷不仅嗜酒如命,还很会酿酒,他还有很多酿酒的古方,我们时常一起讨论如何酿酒,一月期满,你六爷爷将那些酒方子都写给了我,然后笑着说他历练的时间到了,要回去了。 若是有一日我酿出了好酒,那就取名春日尽。 他说完扬长而去,一别五十载,再也没有见到。 张老说着落泪道:“春日尽,春日尽,后来我终于酿成了春日尽,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你六爷爷。” 老先生说着朝着明歌就要下跪,哽咽道:“我给你六爷爷留了一坛子四十年的春日尽,那是我酿出的第一坛春日尽,是我当初骗了你六爷爷,张家白手起家靠的都是你六爷爷给我的酒方子。月娘子,我愧疚啊,我不仅愧疚我还想念你六爷爷。 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酒友,纵然我们相识只有一个月。” 老先生说着泪如雨下。 明歌伸手去扶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先生莫要愧疚,我六爷爷是真的千杯不醉,我从小见他喝酒就没见他醉过。既然他主动认输,定然是知晓一切的,可是六爷爷依旧愿意陪你南下找酒方子,还将古法都写给了你,说明他与你喝酒十分的开心。 六爷爷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小时候,他还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很多趣事呢。” 老先生眼睛一亮,抹着眼泪道:“真的吗?他真的有提到我吗?” 明歌点头,笑道:“他说他外出历练时,遇到了一个酒疯子,穷的只剩一文钱都要拿这一文钱去买酒喝,别人喝酒是为了喝醉,他喝酒却是为了酿出这世间最好的酒。十分的有趣。六爷爷说,这酒疯子日后一定会酿出世间最好喝的酒。” 老先生哭的泣不成声,激动地抓着儿子的手臂,哽咽道:“他懂我,他懂我,是他,真的是他。” 刑部侍郎表情十分的复杂,他知晓父亲有一个多年的好友,但是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原来父亲有过这样心酸的过往,若是没有遇到那位朋友,也许父亲会穷困潦倒死在江南,不可能酿出春日尽,也不可能回到家中白手起家。 难怪父亲从小对他就十分的严苛,不准他在品行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们家因为春日尽起家,他因为父亲严苛的教导科考入仕,这里面都有那位月先生的影子。 刑部侍郎朝着明歌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女娘和月先生,因为有先生,才有如今的张家,女娘但凡有所求,张一庭必会尽力去办。” 林家兄妹激动地看向明歌,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的人情,那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 明歌还未说话,张老先生就骂道:“什么叫做尽力去办,办不到也得办,我们张家能有今日,全都是因为月兄……” 张大人汗如雨下:“是是是,父亲说的是。”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没有想到这个刑部侍郎竟然还是个孝子。 那老先生见明歌笑了,知晓这些年来月生并未在意他的欺骗,并且是有意帮助他,心结解开,又抹了抹眼泪,好人呐,他们全族都是好人。 老先生说着又要下跪被众人给拦住了。 “既是如此,女娘不如去张家小住几日吧,待我好好招待女娘和您的朋友们,日后备下厚礼在前去月兄那里负荆请罪。” 风眠洲身子顿时僵硬起来,林家兄妹见状险些笑出声来,少家主刚将明歌接回来,都还没进风家的门呢,这又多了一个来抢人的。 他们要是风眠洲,都要骂人了。 见风眠洲皱眉,明歌没心没肺的模样,林音儿连忙说道:“老先生,您来晚了一步,明歌姐刚答应了少家主,要住在风家的,不如等以后?” 老先生愣住:“要去风家住呀?我认识不少出色的年轻郎君,本想着让他们带女娘好好游玩盛京的。” 张老先生没好意思说他孙子就很不错。马上就能参加科考,一旦金榜题名,父子同朝为官,绝对不会亏待月娘子的。这也算是他想报答月兄的恩情吧。 刑部侍郎听这话,险些晕倒,天呐,原来父亲竟然存了这个想法,月娘子跟风家少家主关系匪浅,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不同寻常。 他儿子算哪根葱哪根蒜?敢跟太子殿下和风眠洲抢人? 必是那小子听说了什么,知晓这女娘姿容国色,等回家就打断那小子的腿!不,等会出去就打断那小子的腿! 刑部侍郎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咱们还是莫要耽误月娘子讨债了,张家的这笔账儿子会偿还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等会老寒腿犯了又要难受了。” 张老不高兴道:“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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