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众人道:“都下去吧。”随后又对着陆宴道:“三郎你留下。” 转眼,殿内就只剩成元帝和陆宴二人。 成元帝缓声道:“你在扬州遇上了个神医?” 话音甫落,陆宴身子一僵。 果然,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皇帝都起了扶太子的心思。 陆宴撩袍跪下,先一步道:“臣时刻挂念陛下安康,在确认那人医术不凡后,便将人带回了长安。” 不得不说,这世上就没有嫌命长的皇帝,尤其像成元帝这样恋权的皇帝,更是恨不得世上真有一颗长生不老的仙丹才好。 成元帝听了陆宴的话,眼神里的光不禁越发柔和了,满朝上下都在算计着他百年之后的事,他那几个儿子,倒是不如他的外甥。 成元帝亲自扶他起来,然后道:“三郎,朕听闻你这番去扬州受了重伤,可是好些了?” 陆宴道:“臣多谢陛下记挂,眼下已是无碍。” 成元帝双眼一眯,道了一句:“那就好,不然你母亲定要怪朕了。” 皇帝默了半晌,随后道:“那你明日带那位白先生入宫吧,太子的病入了春,倒是越发严重了。” 第42章 改变 翌日一早,陆宴携白道年到了东宫。 殿内兽面纹的铜炉散着袅袅青烟,地龙烧的甚旺,四周的气温仿佛夏季一般。 太子坐于榻几之上,身上是一袭素缟色镶金线的龙纹缎袍,鬓发规整,仪表不凡。 太子的容貌似母,单论姿容,确实要比其他几个皇子要俊美一些,只是久病缠身,眉宇间略显憔悴。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家的气势从不会因为病弱而折损半分,太子才问了一句话,白道年便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白道年哪里能想到,陆大人嘴里说的兄长,竟是大晋的当朝太子。 “孤还有多少时日?”太子又问了一次。 陆宴皱眉道:“太子殿下。” 太子用一张帕子捂住嘴,浑身颤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然后道:“时砚,孤就想听句实话。” 太子顿了顿,再次看向白道年:“白大夫不用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白道年给太子诊脉之后,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种脉象是典型的外阳内虚,表面看着还过的去,实则身体已是快被掏空了。 “太子平日用的药方,可否让草民看一眼?”白道年道。 太子瞥了一眼黄门,道:“去把孤一年来的药方记录,都给白大夫拿过来。” 须臾,黄门端着一卷处方合集走了进来。 白道年细细地翻阅着太子近一年的用药。 起初还看的过去,半夏、天南星、皂英、川贝母、竹茹……用的大多是化痰止咳平喘的药,可到了三个月前,随着病情加重,这药量竟是比一年前足足翻了一番,轻粉、淫羊藿、四季青、鱼腥草、冬虫夏草…… 看着好似把世间珍贵的药材都用在了东宫,却忽视了药物之间的相克,就拿淫羊藿来说,这种壮阳补气的药,是绝不可同彭花粉放在一起用的,用多了只会起反作用罢了。 白道年眉头紧皱,额间布满了虚汗,向一国储君说病情,谈何容易。 陆宴低声道:“可是药方出了问题?” “这药方表面并无不妥,只是其中两位药具有相克之效,是绝不可放在一处服用的……”他思忖片刻,心一横道:“就这个药方,殿下若是再服下去,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时日无多。 这样的话,谁敢在东宫说? 听了这四个字,别说是太子身边的內侍站不住了,就连陆宴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陆宴道:“白大夫既看出了问题所在,可有把握一试?” 白道年老实道:“殿下的病并非风寒之症,草民不敢谈把握二字,只敢说尽力一试。” 太子道:“不论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于你。” 白道年定了定神,低声道:“草民还有句话,想同太子殿下说。” 太子点了点头,“你说。” 白道年道:“草民行医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繁多,有人看着身强体壮,却因心悸突发而一朝离世,有人久病缠身,却长明百岁,两年前,草民还曾见过一个得了肺痨不治而愈的……” 听到这儿,太子由衷地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孤还是头回听闻。” “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好,孤知晓了。”太子道。 —— 白道年走后,太子留了陆宴一同用午膳,停箸后,郑重其事道:“时砚,孤想托你查两个人的行踪。” “殿下请讲。”陆宴道。 “孤想找沈家的三姑娘,和小公子。” …… 陆宴从东宫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 城西渠坍塌,云阳侯因渎职罪被牵连,太子替云阳侯求情,当即惹了圣人大怒,被禁在东宫整整三个月……然而眼下圣人想扶太子,太子第一个要找的,竟然是沈甄。 可把沈甄藏起来了的人就是他,这让他怎么找? 陆宴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拖着一身疲惫,去了京兆府。 孙旭正端着碗盏喝茶,一间陆宴,立马堆起了笑容,“陆大人好久不见,荆州的案子可还顺利?” 因着是暗访,所以京内并无一人知晓陆宴去的是扬州,都以为他去的是荆州。 陆宴点头道:“还算顺利。” 一旁的司仓参军道:“陆大人不在,倒是错过了一件惊人之事。” 陆宴勾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话说他们京兆府的这位司仓参军,不仅说话喜欢卖关子,而且表情还甚为丰富,陆宴时常觉得让他在京兆府任职着实是屈才了,若是去茶楼说书,定会火遍长安。 孙旭喝了一口茶,笑道:“这事,还同陆大人你也有关系。” 陆宴一边翻着近来的案子,一边道:“是么?” 孙旭道:“去年十月,王照等人拐卖未出阁女子那个案子,陆大人可还记得?” 陆宴诧异道:“这案子难道还没结束?”他离开京城时还是冬季,眼下可都三月了。 孙旭递给了陆宴一张案卷,道:“我们在拿到搜查令后,抄了王照的家,王家果然修了密道,我们一进去,便发现里头都是失踪女子的尸体,那等场面,就是见多识广的周仵作都忍不住吐了。只是我们晚了一步,到那儿时,王照早已跑没影了。” 孙旭看一旁的司仓参军跃跃欲试,便道:“成,你来说吧。” 司仓参军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大声道:“王照跑了,他那鲜卑族的姐夫也跟着跑了,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有一天夜里,我等在郑大人神机妙算的指引下,捉到了王照极其同犯。” 这时郑京兆刚好路过,十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孙旭低头一乐,不禁腹诽:这周大人后脑勺定然是多长了个眼睛,不然怎么郑京兆刚出现,就准确无误地拍上了马屁? 要知道,他们能抓到王照等人,靠的可不是郑大人的神机妙算,而是靠的那幅画像。 这时,郑京兆缓缓道:“这个案子能破,还多亏了陆大人找来的那位女画师。” 听到这位女画师,司仓参军不禁更激动了,“陆大人,您若是在,定然也会惊叹的!那王照的姐夫,当真是鲜卑人!样貌与画像一模一样,就如同临摹一番。” 陆宴一愣,虽然知道司仓参军说的肯定是夸张了些,但他也能想象到,她画的画定然是有些神似的。 毕竟沈甄的画工,确实是他见过的,最有灵性的。 散值时分,孙旭对陆宴低声道:“陆大人上次带来的那位女画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陆宴皱眉,“孙大人有何事?” 孙旭道:“我手上恰好有一个案子,也需要画人像,若是大人……” 陆宴脚步顿住,嘴角勾出了一丝十分虚假的笑意,“抱歉了孙大人,她的身份,我实在不便告知,至于原因,孙大人也能猜到。” 孙旭了然地点了下头,不禁小声遗憾道:“哎,女子囿于闺阁之中,连自己的才能都不能肆意发挥,可惜,实在是可惜。” 上了马车,陆宴眼眶莫名发胀。 也不知今日是个什么日子,竟一个两个的都要找她。 杨宗低声道:“主子,咱今日回国公府吗?” 陆宴长吁一口气,“不回。” —— 掌灯时分,陆宴推开澜月阁的门,沈甄并不在屋内。 “她呢?” 墨月会意,忙道:“姑娘在东厢。” 澄苑的东厢其实是两间,中间以黄花梨木圆雕鸟兽纹嵌玉的长屏风隔开,里面一整面墙皆是书架,摞满了各类的杂记和陆宴收藏的书画,外面则设了一张罗暗榻,东墙上还挂了一张“九鱼图”的悬画。 沈甄正坐在罗汉榻上,摆弄着一些画卷,灯火映在她脸上,几张未阖起来的画卷散落在她的膝上,满室的墨香,不禁为她多增了一分书香气。 陆宴信步走上前,沉声道:“你在这折腾什么呢?” 他的嗓音天生低沉,带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不过沈甄听习惯了,也就不怕他了。 闻声,沈甄缓缓朝陆宴看过去,只见他外头披着玄色兽蝶纹锦大氅,里面穿的则是那件分外熟悉的暗紫色官服。 这样深色的衣裳,总是将他显得冷清又不近人情,但如果同他此刻眼角柔和的目光融合在一起看,便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沈甄不得不承认,作为朝廷命官的他,确实要比卫家卫晛要更迷人一些。 他径直走到她身边,随意拿起了一幅画,看了看,道:“这是你画的?”东厢的房里有那些画他大多都记得,这幅墨还未干的,定是她的杰作。 沈甄点了点头,“嗯。” 陆宴挑了下眉,好奇道:“怎么突然画起山水了?” 沈甄的脸颊微红,她拽了一下他的衣襟,柔声道:“大人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陆宴故意蹙起眉头道:“哪件?” 果然,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点急色,“大人不是同意我三月初七去大兴善寺了吗?” 陆宴拉住她的小手,“嗯,想起来了。” 沈甄靠近她一步,抬脚,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想把这些画卖掉,然后去找圆沉大师替母亲诵经祈福。” 剩下的话,她不说,他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合着,她是这两天一直在东厢捅捅咕咕,是在攒香火钱呢? 第43章 妥协(捉虫) 眼下是傍晚时分,烛火忽明忽暗地映在她的脸上,就像是陆宴此时高低起伏的心跳声。 陆宴就没想过,他养着的姑娘竟然还要为香火钱发愁。 他低头数了数桌上的山水画,整整二十幅,目光骤暗。他们才回京城不过三日,这么多幅画,他大致猜得出,她应是打从一回来,就没闲着。 沈甄见他将自己的画拿在手里端详,忙道:“大人能帮我把这些卖掉吗?” 陆宴的表情微凝,他承认,她的画甚是不错,这些山水画每一幅都不落俗,画的多是他们去扬州时沿途的风光,经她的手,山间有雾,林中有泉,彩霞漫天,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 可眼下这个世道,真正懂得风雅的能有几人,绝大部分人,都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就拿京城里那几位所谓的大家来说,他们的笔墨哪里值得上千金,可只要有贵人抬举,京中便有人捧场。 众人趋之若鹜,图不过是画上的落款而已。 就算她的笔墨还能卖出些钱来,但想拿卖画的钱请圆沉法师诵经,这便是痴人说梦了。云阳侯府的三姑娘出门礼佛,佛寺可以为她闭寺,但时过境迁,没有重金撑着,只怕寺庙里的知客僧都不会替她通传。 这些,陆宴自然是不会同她讲了。 “你需要钱,为何不同我讲?”他蹙着眉头,嗓音略有些沉重。 别看这男人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打从心眼儿里,他还是希望沈甄能依赖他些,有些东西他尚且给不了,但有些,他亦是不会亏待她。 然而沈甄的想法却总是同他的背道而驰。 在她看来,她有手有脚,除了卖画,她还能制香,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朝他伸手要钱。 所以此刻,沈三姑娘的眼里尽是抗拒。 陆宴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画收好,然后道:“你的香火钱,我都已替你备好了。” 话音一落,沈甄便有些慌了,磕磕绊绊道:“不、不行。” 陆宴低头看着她,薄唇微抿,那股子不容置喙的气势又上来了。 “大人,这个钱不同于其他,这是我给阿娘祈福的钱。”沈甄拉起他的手,“都说心诚则灵,我白白用了大人的钱,是不会安心的。” 陆宴道:“你可知道这些画能卖多少钱?” “能卖多少算多少,我心里有数的。”云阳侯府出事的时候,沈甄不知变卖了手上多少东西,若不是心里有数,她也不会一口气画上二十幅。 陆宴低头看了看她被墨汁蹭黑的小手,捏着她的脸,嫌弃道:“行了,跟我回屋洗手。” “大人先歇息吧。”沈甄勾唇笑道,“我还想在画一幅。” 说罢,她便转身回到桌前,执笔,蘸了蘸墨。 陆宴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她半晌,见她迟迟不过来,他便走过去,单手握住了她的脖子,用淬了冰了声音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么?” 沈甄被人逮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立马放下手中的毛笔。 回到澜月阁,沈甄连忙盥洗了一番,躺到了他身侧。本来陆宴都要睡着了,却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了。 他伸手探过去,发现小姑娘的身子正蜷着,“你月事来了?” 沈甄蔫蔫地“嗯”一声。 “何时来的?” 沈甄也没多想,便实话道:“今日午时。” 陆宴冷嗤道:“沈甄,你这便是自作自受。”她来月事向来虚弱,站在书房画了一天,她不疼谁疼? 沈甄被他训的背脊一僵,没敢出声。 但片刻之后,男人温热的掌心便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大人。”沈甄回头看他。 陆宴将她的头扳回去,低声道:“就这二十幅,你明日再敢动笔,我便把书房里的文具全收了。” “我知道了。”沈甄恹恹道。 —— 本来沈甄卖画凑香火钱这个事,已经让陆宴很受打击了,谁知第二天,大早上的,又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沈甄竟然把他在扬州给她买的一箱翡翠,估算了一下行情,立了个账目出来,六百贯的东西,经她的手,一笔一笔折算成了七百二十贯。 陆宴盯着眼前的一箱珠宝翡翠,和手里的账目,甚至都气笑了。 你说她傻吗? 但她算账算的比谁都清楚。 平时就跟没长心似的一个人,专门能给人弄的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陆宴如噎在喉,眉心连着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跟着跳,有一刹那,好似听见了一阵耳鸣声。 他忍着怒斥她的冲动,起身,面无表情地出了澄苑,顺便无视了她那声娇滴滴的大人,弯腰便进了马车, 进京兆府前,陆宴将这些画作都堆到了杨宗手里。 杨宗疑惑道:“主子,这是……” 陆宴勾起嘴角,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将这些都拿回国公府书房里,放好了,别让人瞧见。” 陆宴迈上石阶,随时敲了鼓面。他才是无处申冤的那个。 —— 时间一晃,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七。 陆宴本是打算陪沈甄一同去大兴善寺的,奈何京兆府却突然出了事。 当日,大清早便有人来击鼓。 南市安善坊的蓝门客栈,一夜之间死了一家六口,死相凄惨,头颅被割下后,皆是挂于房梁之上,老人孩子无一幸免。 不过屋内的钱财一分未缺,年轻的妇人身上亦是没有被奸杀的痕迹。 不图财,不图色,多半就是仇家寻上门了。 出了这样的惨案,却逢上郑京兆犯头疾,卧病在家,孙少尹外出办案。陆宴再不去,京兆府便是连个坐堂的人都没了。 没了法子,陆宴只能另派一位可信的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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