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提嘴角。 烟花流向里的老鸨一向是见钱眼开,突然变了嘴脸,想必是因为滕王府的人已经打点过了。 “那还用验尸吗?” 老鸨连忙摇头,“眉娘一生也没个体面,临走了,就不验了吧……” 说到底,陆宴并不是那种追根究底之人。 他办案,向来只看状纸。依晋朝律法,无人递状纸,那衙门便也无权过问。 老鸨笑着朝二楼一指,“大人,云枝昨晚受了点委屈,一直在等您来……不然您去看看?” 四周的目光,多聚在他身上。 陆宴“嗯”了一声,随即上楼,行至挂着“春夕”牌子的厢房前,缓缓推开了门。 云枝哭得梨花带雨。 能当上头牌的女子,一定是极美的,杏眼桃腮,前凸后翘,一搭眼,就是令男人挪不开的眼的那种。 只是眼下,左边的脸上多出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大人。”云枝回头,转眼就向陆宴扑了过来,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一听便是极委屈的声音。 陆宴进来的时候门没关,外面的人不少,陆宴也没办法一把将她推开。 毕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云枝的恩客。 “去把门关上。”陆宴对杨宗道。 “是。” 门一关,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陆宴推开她的手,低头看她,“你有事?” 云枝拭泪道:“昨日,滕王硬要云儿陪他,云儿不从,他便在我脸上划了一刀,大人可知,云儿为何不从。” 陆宴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云枝向来是摸不透、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他出重金包下了她,却从来没碰过她的身子,从去年至今,只偶尔来此喝过几次茶,连话都极少同她说,可谓是来去匆匆,无影无踪。 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是,这间厢房,和她的身上,不许用任何香料。 可即便是这样,云枝仍是认为,他待自己是有些特别的,毕竟她打听过,镇国公世子,连通房都不曾有一个。 眼下她为了替他守身而容貌受损,自然要争一争男人的怜惜,她不求能进国公府,但求能真正伺候他一回。 毕竟男女之间的一些情分,靠弹琵琶是弹不出的…… 以陆宴的身份和皮囊,的确有资本让楚管里的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他,更何况,光是不多情,出手大方这两点,就已是替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云枝怯生生地望着他,“大人?” 陆宴目光幽深,平缓道:“你若是想跟滕王,同我说一声便是。” “大人怎会如此想?”云枝眼中含水,“云儿对大人的情谊,大人看不出吗?” “你我之间,钱货两讫,何来情谊?”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眼里半点波澜都瞧不见。 云枝握了握拳头,似有不甘心,翕唇轻语;“大人还想听云儿抚琴吗?若是厌了、烦了,那大可……” 她这半吊子的威胁话还没说完,陆宴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随手打开一扇窗,淡淡道:“你过来。” 云枝走过去,站在他边上。 其实,她很想一把环住他的腰,但这男人的双眸,比他出口的话还薄凉,她不敢。 “看看。”陆宴顺手指了下外面。 此处乃是长安平康坊,外面皆是粉墙黛瓦,靡靡的琵琶声,接连不断,热情好客的姑娘,数都数不过完。 云枝的身子颤颤,他虽然未明说,但她却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警告自己,犯不着别威胁他,不是她,还有别人。 云枝眼里的泪一收,忽然明白,纵然她有一身的狐媚本事,也架不住这个男人,生性薄情…… —— 陆宴准备离开时,已近黄昏,走到门口,忽闻一楼的包厢里传出道惊呼声。 “您是说,葛天师下月便要来长安了?” 葛天师? 陆宴脚步一顿,侧目,从门缝中看到了一位身着蓝色直裰的男子,他脚踩一杌子,信誓旦旦道:“是!” “那葛天师真有祝兄说的那么神?不仅能知天下事,还能医百病?”有一人问道。 蓝衣男子撇嘴,不屑道:“医百病算什么,葛天师的能耐大了去了,我再同你们说一件秘事好了。” 秘密。 这世上传的最快的,便是秘密。 众人点头附和之后,蓝衣男子道:“葛天师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但他的真实年纪,却并未看上去那么建大,有人猜测,他已有百岁……” 听了这话,屋内的一个老头哆嗦着手道:“你个小儿莫要口出狂言,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长生不老之术?” 蓝衣男子摇头道:“起初,我也同您想的一样,根本不信这世上有甚长生不老之术,可直到我见到了那幅画……” “什么画?” 蓝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幅画,缓缓展开——画中有一位道士,正站在那长六十三丈的宝树塔前摆阵。 “这画中人便是葛天师,最神的是,若是你见到他本人,就会知道,他与画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半点都没变。” “这有何新奇的?我随便找一位画师照着画,也能画的一模一样。”有人质疑道。 蓝衣男子一笑,用手敲了敲画卷的底部,道:“瞧见这时间了没,元佘二十七年。” 这时候,有人抬手算了算时间,忽然惊呼道:“这是四十多年前的画?!” “正是。”蓝衣男子道。 老头疯狂摇头,继续反驳道:“什么四十年前的画!老夫今儿就告诉你,这绝无可能!说不定,这画中的字迹,就是你伪造的!” “这幅画,确实是我临摹的。” 这话一出,周围不禁发出了“戚戚”之声。 旋即,那蓝衣男子拍了拍桌子,逐字逐句道:“这幅画的真迹,悬于庐州宝树塔的顶层,你们不信,大可前去一看,我临摹此画,不过想用来珍藏罢了。去年我回泸州看望友人,听闻四十年前,庐州有一场地动,本该伤亡惨重,就因葛天师额心有天眼,提前摆卦算出了日子,才让庐州的百姓逃过一劫!” 话音甫落,有一人喃喃道:“地动这事,我好似听祖母提起过……我们家便是从庐州搬到长安来的……” 众人唏嘘不已。 那个不停反驳蓝衣男子的老头,也顿时没了声音。 陆宴向来对这样的鬼神之说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开天眼,知天下事,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其目的,多是骗财。 可这葛天师这三个字,却让他的心猛地一紧…… —— 眼下已是夏日,屋内的温度像是摆了十几个火盆,俨然变成了个大蒸笼。 沈甄怕热,一天恨不得沐浴三次才好,傍晚时分,她从浴桶中跨出来,从帨巾简单地擦了擦身子。 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鹅黄色襦裙,步态轻盈如柳丝般地回到了内室。 她的头发尚未绞干,那双白嫩如葇荑一般地小手,就攥住了一把蒲扇。 扇了扇,还是热。 不得不说,十七岁的沈甄,确实要比十六岁的沈甄,更娇媚一些。 锁骨若隐若现,惹眼的山峦已是怎么遮都遮不住了…… 沐浴之后,她支颐而卧,白生生的玉足露在外面,有一搭无一搭地摇着手腕,闭眼享受着蒲扇带来的凉意。 未几,忽然有些口渴,她赤足下地,走到桌边,喝了一口凉茶。 棠月忍不住提醒道:“姑娘,世子爷不让你喝凉的……” 沈甄的嘴边扬起梨涡,朝她比了“嘘”的手势,“我就喝一杯,酌量。” 说完,她还加了一句,“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大人今晚应该不回来了。”小姑娘的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里知道? 棠月正欲再劝,就听门口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沈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立马将手里的凉茶一饮而尽,随后,若无其事道,“大人。” 陆宴站在门口,双臂交叠,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停在了她光溜溜的玉足上,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见此,棠月十分有眼色地移到墙边,沿着墙面,悄悄地退了下去。 沈甄用手把着桌案的边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莫慌,桌上的凉茶喝完了。 陆宴走进来,也不说话,抬手,双指捏着她的下巴,便向下按。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 紧接着,陆宴将食指放到了杯沿上,蹭了一下,后又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嗯,凉的。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沈甄却感觉,肩上忽然多了两个大石头。 少顷,男人扳过她的身子,照着她的臀就来了一巴掌,沉声道:“你有时候是真的欠收拾。” 这一巴掌,显然和夜里调情时的拍打不甚相同,有些重,啪的一声,惩罚的意味很浓。 沈甄回头拽着他的袖口道:“大人,这是夏天……” “怎么,你的肚子就冬日里疼,夏天不疼?”陆宴蹙眉,冷声道:“暑天忌凉,刚好驱寒,你要我说几次?还是你觉得我很闲,天天有功夫盯着你?” “就这么不长记性?” 小姑娘被他说的小脸一红。 见他又要开口,沈甄忙上前一步,将白生生的双脚落在他的鞋面上,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陆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身子一僵,顿时有些失语。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会撒娇。 这属于天赋。 他盯着她的小脑袋瓜,半晌,低低嗤了一声。 他将她放回榻上,捏着她微凉的脚心,黯声道:“还有下回吗?” “没了。”沈甄摇头道。 然而这么快的承诺,向来都是不走心的。 “越来越能耐了啊,都学会敷衍我了?”陆宴垂眸看着她道。 沈甄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小声道:“哪儿敢……” 陆宴对上她璀璨的瞳孔,喉结微动。 灯火明亮,微风沉醉,男人的大掌蓦地扣住她的颈部,倾身吻住她的额心,寸寸下移,点过她的鼻梁,吮住她的唇。 第68章 净房里氤氲的白色水雾渐渐升起,陆宴向后仰,靠在桶璧上,旋即,一股难以抵挡的困倦骤然袭来,令他不由自主地阖了双眸。 整个人像是睡了过去…… ============== 元庆十七年,六月初。 不得不说,人对诡秘之事有种与生俱来的好奇心。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长安城中,可谓是传遍了葛天师的事迹,忽然间,茶寮、酒楼、平康坊、东西市的铺子,到处都能听见“葛天师”三个字。 甚至,就连妇孺们都在议论此事。 以至于葛天师进京的那天,长安城热闹的堪比上元节,众人纷纷翘首以盼,盼望着可以一睹葛天师的真容。 葛天师的容貌确实不凡,身着灰蓝色的道袍,头戴纯阳巾,仙风道气,轩轩霞举。 然而他刚走一半,就被一道圣旨拦住,接进宫中。 三司夜以继日地调查着此人的身份,陆宴为此,还特意跑了一趟庐州,问起葛天师的年纪,庐州的百姓只道,葛天师此人要么已得永生,要么便是天神转世,是来守护大晋的。 诚然,成元帝是个十分多疑的君主,即便坊间将葛天师传的神乎其神,在他看来,这位葛天师,并不会有多少真本事。 更何况,天神转世这种说法,本就不招皇帝待见。 成元帝给他出的第一个难题,便是叫他测国运,测的还是庆元十七年的国运。 为何要他测一年呢? 原因无他,这一年内的国运,可不能胡编乱造,毕竟,一年近在眼前,他所测之事若是没有发生,成元帝便会立即下旨定他的罪。 葛天师早已被民间捧到云端上,此事,他只能应下。 这个时候,京中大多数人,还都在等着看这位葛天师的笑话。 六月初五,天气甚好。 成元帝携从京中四品以上官员,轻骑简从,清早启程,从春明门而出,一路快马加鞭,当晚便到了暮山脚下的青云观。 这青云观,还是由先帝修建的。 成元帝携百官观葛天师测国运,说白了,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要葛天师的命。 成元帝派人速速布好阵,还未等说一句开始,就见京兆府的郑大人捂着胸口直愣愣地倒了下去,面容青紫,呼吸困难,额间的青筋暴起,好似下一瞬就要没了命一般。 众人立马招呼起了太医,就在这时,葛天师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对着郑京兆胸口压了上百下,并对着他的嘴吹了几口气。 百官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纷纷举起袖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了鄙夷和同情的目光。 成元帝皱眉看着殿中央,捏了捏指尖,须臾之后,郑京兆便睁开了眼睛。 谁也想不到,葛天师这样的一个举动,竟然在后来,被传成了渡一口仙气,便可续命。 成元帝将陆宴叫了过去,低声道:“三郎,郑京兆有被下毒的痕迹吗?” 陆宴摇头,“回陛下,并无。” “好,你先回去吧。” 一阵骚动之后,葛天师摆了卦,也不知是否是巧合,他在盘腿而坐之时,天色竟然越来越沉,有一副要下暴雨的架势。 葛天师闭上了眼睛,嘴里一直嘟囔个不停,半个时辰之后,蓦地睁开了眼睛,跪在了地上,朝天拜了拜。 随后一脸凝重。 皇帝挑了下眉,缓缓开口道:“不知天师看出什么来了?” “贫道不敢言。” 成元帝睨了他一眼,“你但说无妨。” 葛天师,摇了摇头,道:“庆元十七年,晋国将有四场大劫。” 百官交头接耳,有人摇头嗤笑,还有人碎碎道:“装神弄鬼。” 旋即,葛天师起了身子,浑身一抖,双手举高,逐字逐句道:“庆元十七年六月,长安城会爆发一场瘟疫。” “七月,黄河沿岸会发生一场水灾,这次洪灾不比以往,一旦发生,会维持数年。” “然到了九月,蜀地还有一场地动。” “至于,最后一场劫难,贫道不敢言……” 话音甫落,满殿哗然。 右相拍案而起,“你不过是肉眼凡胎,岂能窥得上天的变化!是何人派你来圣人面前胡言乱语,可是他国细作!” 葛天师一笑,“右相稍安勿燥,还容贫道解释一二。今日已是六月初三,距贫道所观的那场瘟疫,也就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若是并无发生,贫道会得怎样的下场,贫道又岂会不知? 随即,葛天师对着成元帝行一大礼,“贫道此番入京,可谓是一心为了大晋,今日,亦是冒死以谏。” 成元帝眼睛一眯,六月,一个月的功夫,他不是等不起。 他到底是留了葛天师的性命。 那日之后,成元帝派金吾卫驻守东西市各大药肆、医馆,但凡遇到有发热起疹子的百姓一律压下。此举一出,百官皆在数着日子等六月过去。 六月的长安,最常问的一句话,便是六月还余几日? 到了六月二十九日的时候,就连成元帝也开始嘲笑自己,竟会失了心智,信了那天师的鬼话,并秘密传令刑部,明日捉拿葛天师,直接压入刑部大牢,以死刑处置。 可就是在六月三十日的时候,长安东市数家医馆,一夜之间就出现了几十个发热出疹子的病人,等再过一日,形势便止不住了。 六月底,长安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信了那位葛天师的话。 葛天师说天灾降临,天灾便真的来了。 瘟疫来了,洪水还会远吗? 瘟疫一旦爆发,便会持续数月,太医署,工部,吏部、京兆府等各个部门,无人安生。这一遭未完,大晋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灾,成元帝只好下令,将葛天师从刑部大牢中请出来。 最终,治理这治水之任,在葛天师的提议下,成元帝交给了李棣。 事情平息之后,大晋上下,无人再敢说葛天师一句不是。 成元帝还是忍不住见了葛天师一面,他弯下腰,与葛天师对视,喃喃道:朕有话问天师。 “为陛下分忧,是贫道的本分。” “那第四场劫难,究竟是何?” 葛天师笑答:“是陛下的气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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