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气,早该让她出去了,如今这样望着他,说不定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昨日旧影。 沈姌的柔情和心软,他是见过的。 李棣知道逼急了她不好,便哽咽道:“好好,我先出去。” 李棣走后,沈姌咬了咬下唇,嗤笑一声,喃喃道:“怪不得,他宁愿给何婉如送走,也不和离。” 清丽皱眉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长平侯,苏珩,明日便要进京了。” 若是苏珩还肯念着往日情分,站到太子那边,那长安的局势,就又要变了。 届时太子的势力且不说能与六皇子势均力敌,但也足够让六皇子恨的牙根痒痒了。 有时候,感情一旦褪去,理智便会回拢。 沈姌看着手边的食盒,突然想,既然李棣想要同她做戏,那她为何不配合他呢? —— 文氏,也是就是李棣的母亲,此刻正对着李棣拍案而起。 “你明知道如儿的腿脚不好,还逼着她上路?李棣!你忘了你答应过娘什么吗?” 李棣颔首,拇指抵这太阳穴,拼命地揉:“阿娘,眼下这状况,我也是没办法将她留在京中,若是叫别人知晓,你儿子的官还做不做了?” 文氏瞪着他的眼睛道:“你当真不是为了那个罪眷?” “沈姌不是罪眷,那是您的儿媳。”李棣答。 文氏气地将杯盏摔在地上,“儿媳?你见到她是怎么气我这个老婆子的没有?若不是我这老婆子命硬,你已经守孝了!” “阿娘,等事情平息,我自会将如儿接回来,何家那一家子老小,我也都会管,不会叫菩萨说咱们忘恩负义。” 李棣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乎什么,何婉如救过她的命,她在菩萨面前发过誓,说今后会待何婉如如亲生闺女一般好。 文氏抬手抹了抹眼泪,“记着你说的,出去吧。” “那儿子先走了,阿娘好好歇息。” 可惜,李棣这浪子回头的戏码刚过了一个晚上,就被人拆了戏台子。 天刚微微亮,清丽便闯入内室,叫醒了沈姌,“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姌睁开眼睛。 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几个字,从去年听到现在,眼下已有了一种冷水泼到底,冻僵了的感觉。 “说吧。”沈姌道。 “那何家娘子,找上门来了。”清丽道。 沈姌挑眉,“何婉如?” “是。”清丽重重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清丽,有话直说便是。”何婉手里若是没点筹码,又怎会半路跑回来? “她有了身孕……”说这话时,清丽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自家主子一直想给姑爷生个孩子,可是四年过去,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沈姌硬着头皮看过大夫,也舍下过脸求过送子观音,可最后只得了李棣一句话,缘分未到。 谁能想到,今日的她会如此庆幸,他们缘分未到。 清丽在一边红了眼眶。 沈姌揉了揉她的头,“傻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何婉如这孩子来的刚刚好,走,我们去看看。” 沈姌走进禄安堂。 文氏、何夫人、何婉如、李棣,四个人脸上四种表情。 李棣愣在远处,两只微微颤抖。 何婉如知道李棣的夫人是个美人,却不知道,能美成这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眼泪噼里啪啦地落。 何夫人拍大腿哭,呜呜的,听着就十分痛苦。 这时,文氏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沈氏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对你说,既然如儿有了身孕,她便是我李家正经的儿媳,不能走了。” 说罢,文氏拉住何婉如的手,“如儿,你留下来,让该走的人走!” “母亲!”李棣怒道。 何婉如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沈姌能够想象,李棣胆敢说不要她,她现在便能冲向柱子,一头撞死。 何夫人看了眼李棣,也跟着哭,“我们如儿命苦,没这个命入李家族谱。” 瞧瞧,族谱,这就是摆明了看不上妾的位置。 李棣的脸色由白转青,真是所有人都在逼他。 文氏知道立即和离不现实,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儿子往死路逼,便退一步道:“你不愿和离,那便给如儿抬成平妻吧。” 沈姌知道,只要她现在上前一步,摆出主母的姿态,让这四个人谁也下不来台,何婉如的平妻之位就成了。 但她如今有了别的成算。 沈姌看向李棣,硬给自己逼出两滴泪,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低头?” 说完便转身离开。 “姌姌。”李棣喊了一声。 整个李府乱成一片。 第62章 一段沉默过后,李棣皱起眉,对何夫人道:“岳母,我欠如儿的名分,日后定会补偿。” 啧。 要不怎么说男人绝情呢?这才短短几日,他竟又变了主意。 给不了何婉如正妻的名分,这便是结果。 文氏气得手都在哆嗦,“如儿才是你的发妻啊!你怎么能……” “母亲!京城有多少只眼睛盯着我?我有得选吗?一旦被御史弹劾,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安生日子谁也不用过了。” 何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不知道李棣在外面有多难,她只知道妻妾有别,如儿一旦成了妾室,那以后就是要低人一等。 何夫人长呼了一口气,“如儿,跟阿娘走吧,这里容不下你。” 何婉如的泪水浸湿了整张帕子。 可相比沈姌的眼泪,何婉如的眼泪就显得没那么值钱了,毕竟她整日都在以泪洗面,就算李棣对她确实有几分情意,也耐不住如此消磨。 何婉如看出了李棣眼里的不耐,心里有些慌。 她知道他向来喜欢自己的乖顺,毕竟李棣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听话,我便对你好些。” 何婉如逐渐停了啜泣声,退一步道:“这孩子,您还要吗?” 四目相对,李棣的目光缓缓向下,落在她的肚子上,心软了软,“如儿,你好好养身子,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他。” “好,我都听您的。”何婉拉住了他的手。 “如儿!”何夫人咬牙切齿道。 何婉如冲母亲摇了摇头。 何夫人一脸很铁不成钢,指着何婉如的脸,喊道:“你分明是他明媒正娶过来的,现在却甘愿做小?” 李棣的脸色越来越暗,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一家子都在责备他的感觉。 半晌,他转身离去,来到了沈姌这儿。 沈姌抱膝而坐,头埋在双膝之间,乍一看去,她好似还是那个为他掏心掏肺的李家夫人。 这不禁让他的心跟着一暖。 话说李棣为何会碰了何婉如,还让她怀了孩子呢? 论出身,何婉如不过是个商家女,即便尽力伪装,可身上仍是有一股散不去小家子气。再论样貌、何婉如虽然算得上清秀,但与沈姌这样的妩媚逼人的美人相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李棣之所以能把何婉如接回长安,说白了,就是他已经演够了卑微的沈家女婿。 这些年,他明明都已经做了长安的官,得了圣人赏识,可在沈姌面前,却好像还是那个出身不显的寒门之子。对比之下,何婉如就不一样了,李棣同她一处时,且不说身子是否愉悦,内心的确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沈家倒后,他眼见沈姌崩溃,眼见她怒气冲天,他在威胁她的同时,也在隐隐期盼着,她能像此刻这样。 可怜一点,软弱一点,求求他,哭一哭,兴许他也会心软一些。 毕竟他对沈姌,也不是不喜欢。 李棣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背脊上,柔声道:“姌姌。” 沈姌抬起头,红着眼睛,哽咽道:“你和她,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李棣的心紧紧的,哑声道:“姌姌,我们也会有孩子,那会是我的嫡子。” 沈姌攥着手心,忍了忍,借机道:“怪不得我出个门,你都要派人盯着我,你是不是怕我找她麻烦?” 不得不说,很多事通过“争风吃醋”的口吻说出来,其目的,就不再那么明显了。 说完,沈姌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明明一家子都在哭,可唯有沈姌的眼泪烫着了李棣的心口。 他揽住沈姌的肩膀。 沈姌一把推开他,“李棣,你拿阿耶的事威胁我,我还能去哪!你的事,我还能同谁说!你竟还防着我!” 李棣头回看到她这样,心一慌,立马道:“好、好,我不会再派人跟着你了,行吗?” 默了须臾,李棣又道:“把怡兰堂收拾出来给她住,行不行?”这个她,指的就是何婉如。 也不知为何,李棣在沈姌面前,就是有些叫不出何婉如的名字。 沈姌不语。 “她有了身孕,我没法再让她走,不过你放心,我没考虑过平妻之事,我与她已经和离,再入府,也不会高过你。” 沈姌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睛,突然为何家女感到悲哀。 走趟鬼门关,就为了替这样的人生下孩子,真的值得吗? “我有一个条件。”沈姌道。 “你说。”李棣又是一脸防备。 “从此刻起,何氏不许踏入我院子半步。” 李棣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 傍晚时分,李棣离去,沈姌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又该去大理寺狱了。 —— 翌日,天还未亮,李棣就匆匆出了门,工部进来修建城门,他作为工部侍郎,并没有太多精力可以放在内宅上。 沈姌拉着清丽的手,“我们现在去大理寺狱。” 清丽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叫人备马。” 外面下了一夜的雨。 沈姌跨出门,正要撑伞,雨便停了,浓浓的乌云被风吹散,阴霾不在,露出了蓝莹莹的天来。 马车轱辘缓缓转动,横穿几条街巷,来到了大理寺狱。 在向狱丞报了姓名之后,她跟着狱使来到了同上次一模一样的地方。 “这间牢房的钥匙只有一把,在我们周大人那儿,还请李夫人等会儿。”狱使道。 沈姌细眉微蹙,有些不解。既然太子都已经替父亲争夺了探视权,那为何狱使手里还没有钥匙? 半晌后,一道笔挺英武的身影,出现在了沈姌面前。 周述安随口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眼下已是夏季,我来给父亲送些鞋袜。”说完,沈姌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进牢房的东西皆需要经狱使的手,这是规矩。 周述安低头扫了一眼,沉声道:“不用查了,直接拿进去吧。” 一旁的狱使听到这般语气,立马心领神会,躬身退了下去。 沈姌的目光一滞。 她什么时候,同这位周大人,有了免查的交情? 周述安避开了她的目光,拿出钥匙。 此刻的沈姌刚好站在门前,周述安开锁,手臂恰好贴上了她的腰。 二人相触,沈姌立马退后一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可周述安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冷冷清清,好像方才那个动作再正常不过,只是她站的位置离门锁太近罢了。 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沈姌走进去,与云阳侯说了好半天话,期间,她时不时便用眼睛瞥向外面。 狱使走了,也没人提醒她究竟到没到一刻钟。 “阿耶,我进来有一刻钟吗?” 云阳侯在牢里闲来无事,随手做了个简单的更漏,他看了一眼,缓缓道:“应是到了。” “姌姌,你先回去吧,阿耶在这无事,你莫要跟着操心,别让周大人难做。” 说起来,云阳侯自己都没想到,他一朝入狱,除了起初还挨过几个不轻不重的板子,之后便再无一人为难他。 外面那位周大人,偶会还会同自己探讨几个工部的问题。 再然后,竟还有人在禁止探视期间送了大夫进来。 他一直以为是太子在保他。直到前几日见过太子,他才知道,这一切皆非太子所为…… 沈姌点点头,“那阿耶保重,女儿下个月再过来。” “好。” 沈姌走出去,关门,轻声道:“多谢大人关照。”阿耶在牢里的近况,她已听说了一二。 大理寺狱的光线不足,四周都是银灯,白色的光,不免有些荒凉。 他侧头看她,看了良久,才轻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姌愕然,“难道还没到一刻钟?” 男人滚动的喉结之上,是消瘦的下颔,和戏谑的嘴角。 “李夫人太守规矩,倒是让我白替你守门了。” 沈姌眼皮一跳。 她不想探究他眼含的深意,行过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理寺。 —— “沈甄,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 沈甄坐在马车里,咬唇盯着那个赶路都不忘翻案卷的男人。 太阳升起,穿上官服,他眉眼冷隽,薄唇微抿,矜贵又自持,早已不复昨日的模样。 一声声的“甄甄”,眼下也换回了沈甄…… 沈甄揉了揉自己可怜的、磨破了皮的膝盖,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小姑娘的眼神阴沉沉射过来,陆宴总不能再装没看见,他翻阅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她。 “都学会瞪人了?”陆宴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揽过她的腰,低声道:“谁教你的?” 显然,沈甄已不像之前那么怕他了。 她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极轻、极柔、极短促的一声。 陆宴拎起她的手,啄了啄她的手背,“那一会儿下马车,我背你。” 沈甄哪里会让他背? 她将手抽回来,闭上眼睛,彻底不理他了。 日落时分,他们到了东市满颐楼的后门。 马车停稳,陆宴率先下来,随后背朝沈甄。 这是真要背她的意思…… 也是,以陆宴的性子,但凡他开口的,的确不曾失言过。 沈甄拍了他一下背,颤声道:“大人这是作甚?这是长安,不是扬州。” 如果这时候,有谁看到镇国公世子背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祸事来…… 沈甄戴上帷帽,自己扶着沿角,下了马车。 此刻的沈甄,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如此不安。 他们进了二楼的一间包厢。这里是陆宴名下的酒楼,倒还算安全。 陆宴点的都是她爱吃的,他坐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多吃点。” 陆宴总觉得,他家小姑娘太瘦了。 沈甄用完了手里的奶羹,打开支摘窗,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 夏日的风甚是和煦,四周树叶扑簌簌地颤抖,晚风拂起了她鬓角的碎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好大的动静。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有人大喊,“长平侯回京了!” “那是长平侯?竟生的如此英俊?” “当然!那可是咱们大晋的少年将军,你可知他一刀便砍下了敌国将军的头颅?” “不愧是苏家的儿郎,有护国公当年的风采。”护国公的称号,是老长平侯战死沙场后成元帝对他的追封。 长平侯。 沈甄一愣,想起了长姐同自己说的话,立马起身朝外望去。 梦境与眼前交叠,陆宴好似又看到了沈甄依偎在那人怀里的背影。 他心脏骤跌,钝痛,就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男人起身,“啪”地一声将窗子阖上。 沈甄一愣,美眸瞪圆。 旋即,陆宴便将沈甄抵在了包厢的墙壁上,深深浅浅地吻了起来。 沈甄,你别看外面。 一眼都别看, —— 第63章 修罗场 陆宴用的力气不小,沈甄被他牢牢桎梏着,根本逃不开,四周皆被身上的檀香味所包围。 即便是阖上了门窗,外面的喧哗声、叫卖声、鞭炮声、敲锣打鼓声,仍是不绝于耳。 男人喉结滚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力气,须臾,他松开了她的手,一把环住了她的腰。 此刻的沈甄,就像是一条绷紧的弦,稍一拨弄,便会发出“唔唔”的挣扎声。 不过很快,这侵略性十足的吻,就变成了轻轻柔柔的啄。 陆宴抵着沈甄的唇,哑着嗓子道:“甄甄,把眼睛闭上。” 沈甄哪敢闭眼睛,闭了眼,那不就是同意他随意索取了么?她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用拳头抵着陆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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