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了好几口。 “姑娘您慢点喝啊,可别呛着。” 沈姌靠在软垫上,不由心跳加快,倘若她方才没喊停,他们也许真的会走到了那一步…… 她掀开幔帐,眼见外面天气突变。 大雨声簌簌,清凉的空气缓缓入鼻,沈姌呆呆地看着雨滴砸在青石板陆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回到李府之时,已是傍晚,李棣在屋内坐着等她。 “去哪了?”李棣淡淡道。 沈姌若无其事道:“去东市逛了逛。” 李棣点了点头,道,“今日大夫来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保不住了。” 沈姌侧眸:“怎么回事?” 李棣揉了揉太阳穴,“说是思虑过度。” “那您多去陪陪她便是。”沈姌装了一次好人,“这两日,就别去妱姨娘那儿了。” 李棣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双眸一眯,“你何时这么贤惠了?” 沈姌坐到妆奁之前,侧头摘下耳珰,“我能如何?把她们两个都撵出去吗?” 李棣走到她身后,看着她脖子上的紫痕,用手覆上去,慢慢摩挲,“好似比昨日颜色更深了些。” 沈姌呼吸一窒,好半天才压住快要迸到嗓子眼的心脏道:“不然你叫母亲下次轻些?” “不会有下一次。”李棣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姌姌,我们要个孩子。” 沈姌手上的耳珰,直直地坠落在地。 ——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陆宴照例又跑了一趟太医署。 院正摇头道:“陆大人,我们已听您吩咐的,派人定时到各家药肆去检查。可如您所见,发热的是有,不过都是寻常伤风,至于瘟疫,真真是没见着。” 陆宴垂眸,眉目冷峻,一脸凝重。 近来太医署的这些人,对陆宴的态度真可谓是敢怒而不感言,在他们看来,没必要为了一个天师而如此大费周折。 谁都知道,这瘟疫传播起来是极快的,可眼看这都六月二十了,一个病患都没见到,显然是被那道士给骗了。 陆宴蹙眉道:“避瘟的药包,还是提前准备吧。” 太医连连摇摇头,“我说陆大人,您知道现在京城的药材有多贵吗?就那雄黄,花椒,降香,檀香,桑根,艾,真要备齐,那得多少银子?” “还有您上次提过的焚烧香薰之法,乳香,南苍术,北细辛等物更是难求,您去看看太医署的库存,哪有您要的那些?” 陆宴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知道为难太医署也是无用,便道:“我会去找陛下解决此事。” 陆宴走后,太医连连摇头,“这陆大人怎么就非得认定长安会有瘟疫呢?” 院正眯了眯眼睛,冷嗤道:“我看他是魔障了,不用管。” 第82章 元庆十七年,六月二十三日。 清晨的阳光铺满长安六街,随着晨鼓响动,东西两市也跟着热闹起来,文人墨客、世家子弟络绎不绝。六月百花盛开,踏青游玩的、赏花作诗的比比皆是,这不,马车正一辆接着一辆地往城郊走。 陆宴的马车途径西市,驶入光德坊,停在京兆府门前。 孙旭手里端着几张各州县发来的文书,行至陆宴身边,道:“陆大人,这是你要的个州县药肆记录,一样,并无瘟疫的前兆。” 陆宴接过,眉宇微蹙。 他记得,梦境也是如此。六月三十日前的长安一片祥和,根本没有天灾降临之兆。可在那之后,瘟疫来势之凶,全然超乎了官府及百姓的想象,户籍骤减,数以万计的人死在这样瘟疫之下,昔日里熙熙攘攘的东西市空无一人,皇城脚下多少府邸都挂上的白纱了…… “陆大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孙旭低声道。 “孙大人直说便是。” “陆大人对瘟疫之事如此重视,可是因为月初之时那两位道士所测的国运?”孙旭一顿,继续道:“可昨日太医署来的人还说,咱们京兆府过于紧张了。” 陆宴抬首直接道,“前些日子,我从太医署调取了卷宗,看了咱们大晋朝历代的瘟疫记录,大疫大概有十五次,均算下来,是每六年一次,孙大人可记得上回爆发瘟疫是何时?” 孙旭皱眉算了算,“好似还真就是六年前,可是陆大人,这种事乃是天灾……也并非绝对。” “虽并非绝对,却也不可轻视。”陆宴抬手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庆元十一年那场瘟疫爆发于元州城,文卷上注着,一人染病,便可染一户,一户感染,则致一城沦陷。六年前,驿站还没有现在多,朝廷得到消息后,虽然立马开仓济粮,派去了不少的兵和大夫,但却在往返路上误了足足一个月。到头来呢?地方巡抚哭着来报,长江一带,遍地尸骨,无人掩埋,杭、越地区封城半年,最后活下来的人不到二成,而这,还只是瘟疫爆发期间,” 孙旭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 “大疫之后,人口骤减,百姓失去耕种能力,只能靠着朝廷的济粮度日。那时候边境不安生,正好赶上突厥来犯,我军实力并非孱弱,为何右相和吏部尚书要一边率百官劝圣人停战,一边派使团联合回鹘,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伤了元气,打不起了。” “孙大人,元州城的人口不过是长安的两成,长安一旦出事,会比之前更为严重,京兆府难辞其咎。” 孙旭抬手撸了一把脸,深呼了一口气,道:“陆大人就别吓唬我了,您说的我身上已经有些发热了。”说罢,他还摸了摸额头。 陆宴起身,用极低的声音道:“太医署的人,并不可信。” 话音一落,孙旭的目光骤变,“陆大人的意思是……”这话,就不由引人深思了, “孙大人派人将太医署查过的地方,再查一次吧。” 孙旭点头道:“我知道了。” —— 午膳过后,陆宴阖上文卷,去了一趟东宫。 行至门前,他躬身对门前的內侍道:“京兆府少尹陆宴,有事求见太子殿下。” “大人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起开。”一个面目慈祥的公公笑着迎上来,掐着细嗓子道:“太子殿下说过,陆大人来访,无需走那些繁琐的礼节,老奴给您引路便是。” “多谢公公。” “陆大人怎么这时候来东宫?”太子笑着道,气色明显比前几个月好了许多。 “禀太子殿下,我今日前来,是有要务在身。”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因为京城近来传的瘟疫,所以来找白先生?” 陆宴点头道是。 “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说罢,太子拿出了一张大晋朝的舆图,用笔蘸了蘸墨水,将洛阳圈了起来,递给了陆宴。 陆宴看过后,抬头与太子四目相视,瞬间多了一种猜想。 由于梦中的瘟疫是在长安附近爆发的,所以他下意识便认定染病的百姓定会出现在长安附近,可近来他层层排查,并无不妥,若是突然爆发,也无甚可能。 除非,开始并不在长安,而是有人将这股瘟疫,带到了长安来。 “殿下可是听说了什么消息?”陆宴道。 “两日前我去了一趟大理寺狱,见了沈文祁,同他说起了疫病。”太子一顿,又道:“洛阳这个地方,是他指给我的。” 陆宴一听沈文祁三个字,下意识地提了下眉梢。 太子继续道:“打从三年前,圣人便一直想扩建洛阳,并在那儿修筑宫殿,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回京都了,此事可还记得?” “我记得,云阳侯当时力排众议,反对此事。” 太子听着他对沈文祁的称谓,不由真心一笑:“那你可还记得缘由?” 陆宴点了点头,“若想修筑宫殿,必会大量砍伐林木,穷极土木之工,云阳侯以洛阳所处黄河一带,乱砍乱伐会使黄河大小灾情更为严重为由,反对了此事。” “没错,当时圣人因为他的言辞,分外不悦。”想想也是,人家皇帝想给自己建造宫殿,不支持也就罢了,居然还说此举会因来灾祸,谁能乐意听? 不过成元帝也是个明君,更知沈文祁天生就是那个性子,所以也并未迁怒于他。 默了半晌,陆宴低声道:“可去年城西渠坍塌,云阳侯府被抄家,工部尚书换给了孙家来做……” 剩下的话,陆宴未说,可太子和他都十分清楚。 那位孙尚书是真没什么本事,要非说本事,阿谀奉承倒是能算一个,自打去年他上任,洛阳城的扩建便开始了…… 先是砍伐了大量林木,后又搜集了五岭以北的奇珍异石、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充园林。工程甚是浩大豪奢,令人叹为观止。 太子又道:“沈文祁提醒我说,历代瘟疫,半数以上,皆是在黄河流域发生,若逢水灾,则会一发不可收拾,长安的地上水经他手改良过一次,已能做到分流分支,但洛阳却没有,瘟疫若是发生在洛阳,走井水,即刻变能传染一城。” “殿下可曾派人去洛阳了?” “不止是洛阳,苏杭一带我也派了人过去,不过就是快马加鞭,等消息从驿站传回来,也需要四日。” 陆宴的眼前忽然再次闪过梦中的画面,上百个间府邸悬起了层层白纱,朝堂之上,官吏不足一半…… 攥紧了拳头。 只有他知道,若是同前世一样,再过七日,长安城便守不住了,根本没有时间了。 若是真有从地方传进来的疫病,那必须即刻封锁长安。 —— 安华殿内,许皇后卧在榻上,举起手,轻声道:“之遥呢,叫她过来给我染个指甲,昨儿圣人瞧了一眼,说没有上回的好看,快给我换回来。” 六皇子大步跨进殿内,朝宫女和内侍挥了挥手道:“本王与母后有话要说,都去外面守着。” 宫女和內侍连忙躬身退下。 许皇后见他眉宇中皆是郁色,便道:“你这是怎么了?” “母后可知陆宴方才去哪了吗?” “你同母后卖什么关子,直说。”许皇后捏了一个葡萄放入口中。 “他去了东宫。”六皇子咬牙道:“儿子听人说,还是太子身边的公公亲自出来迎的,什么时候,他和东宫的关系这么好了?姑姑那边是不是也择一方栖身了?” “靖安不会插手这些事的。”许皇后擦了擦手,又道:“陆宴在京兆府任职,是陛下的人,与各处接触,本就在所难免,既是大大方方从东宫走进去,便只是公务罢了。这些都不重要,烨儿,洛阳来的人,还有几日能进城?” “最多三日。” “来了多少人?” “那边本想多送些,但有些咳嗽症状明显的,便筛掉了,再除去死在半路上的,也就是百人。” “足够了。”许皇后笑着拿出一张名单,“找个牙婆,将送进来的这些人,卖进各府便是。” 六皇子低声道:“京兆府调了兵力驻扎在城门口,查的颇严,此事,母后准备经谁的手办?” 许皇后犹豫了片刻,缓缓道:“孙家吧。” 六皇子低头看了看名单,疑惑道:“母亲,这里头怎么还有我门下的人?” “不然呢?若发病的都是平日与你不睦的官吏,陛下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和甄甄明日见吧,我需要快点推一推剧情。 本章参考论文: 《唐五代瘟疫与社会研究》 《黄河中游古代瘟疫与环境变化关系》 第83章 虽说东宫已派人赶去了洛阳,但在消息没传回来前,陆宴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六月二十四一早,陆宴便将京兆府现有的兵力分别调去了长安东西南北十二道城门,亲自下令,持有出入城文书的,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皆要一一彻查,没有文书的,直接压回京兆府狱。 午后,日头正烈。 杨宗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陆宴,轻声道:“主子,从昨日起出入长安的人突然变多了,着实不好盘查,属下方才汇集了各处传来的消息,可疑之人甚多,但都不是我们要找的。” “早上进城的那几个戏班子,白道年那儿怎么说?”陆宴道。 “并无疫病。”杨宗皱眉道:“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一听没病立马翻脸,说咱们京兆府无故羁押百姓,要去刑部讨个说法。” “叫他们去告,不必拦着。”陆宴冷嗤一声道:“他们闹得越凶,就越是有问题,一会儿你回衙门,将一半人放走,留下另一半慢慢审,出什么事我担着。”说实在的,眼下还有什么能比疫病更重要呢? 杨宗立马会意,“属下明白。” 两日之后,城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由于排查严格,许多昨日就在排队的,到了今日都还未进城,百姓怨声不断,争执声也不断。 一个身着红裳的妇人,扭着腰肢,摇着真丝绡麋竹扇,嗲声道:“我说官爷哟!奴是打扬州来的,我们容家调教的姑娘个个身世清白,还没跟过人呢,可任官爷搜查,只是长安有贵客等得急,官爷能否行行好,叫我们先进去?” 官兵被这妇人的语调撩的面红耳赤,轻咳两声才道:“退后,一个个来。” 红裳妇人悻悻退下,一个婆子笑着走过来道:“官爷,我们姑娘可是永安伯府大夫人的的外甥女。”说罢,就将手中的两个金叶子递了过来。 官兵下意识朝陆宴这往了一眼,不幸对视,立马回头摆手道:“行贿乃是重罪!嬷嬷慎言!”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太太躬身走来,“我这老婆子年逾花甲,身子又不好,在这等了两天,夜里的风吹的我头疾都犯喽,我老婆子是来京城求医的,可眼下的却更严重喽。” 有人跟着起哄,“这正午的太阳,都要给我们烤化喽!” 就在这时,孙旭驾马前来,低声道:“陆大人,北门那里突然有外商闹事,少说也得有五千人,且不说衙门轻易不会同外商动手,就是真动起手来,可调用的兵力也是……” 陆宴用中指揉了揉眉心,摘了自己一块玉佩,对杨宗道:“派人回镇国公府借兵,各城门之间距离甚远,要骑兵。” 孙旭心里一安,不禁默默道:果然还是陆大人办事牢靠。 郑京兆告病在家,陆宴俨然成了代理府尹,排查疫病这事,已是彻底落到了他的肩上。消停不过几个时辰,鲁参军快马来报,“大人,西门那边出现了许多流民,皆带着棍棒,他们以无辜百姓为质,非要闯进来。” “多少人?” “属下粗略估计了下,得有二百多人,至于有没有后手,就不知道了。”鲁参军皱眉道:“大人,咱们放行吗?” “飞鸽传书上报给宫里,由圣人定夺。”陆宴一顿,低声道:“叫咱们的人先守着。” 东西南北十二道门,这两天就跟唱大戏一般,没一处消停的,杀人的、放火的、抢劫的真可谓是齐活了,偏偏就是一个带病的都没有,几番动静下来,守城的士兵明显被转移了注意力。 六月二十五日,寅初。城门口突然多了一辆花轿,侍从无数不说,身后还有七十余担的嫁妆。 陆宴唤来一个士兵,低声道:“那是什么人?” 官兵颔首道:“回禀大人,花轿里坐的是荆州来的富商之女,姓于。前来迎亲的是薛家长子,名为薛录。大人,这嫁娶之事,确实得求个良辰吉时,咱们是否行个方便?” 陆宴道:“排查过了?” 官兵点头,“自然是排查过了,箱子装得都是些金银首饰、茶叶布匹,无甚特别的。” “我问的是人,那十余辆马车装的,总不可能也都是金银首饰吧。” 官兵挠了挠头,道:“那些都是荆州于家陪嫁过来的婆子跟婢女,属下看过了,皆是奴籍。” “多少人?” “共九十三人。” “里面可有人生疮,亦或是咳嗽?” “生疮的并无瞧见,至于咳嗽……他们这是娶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声这么大,哪还听得见咳嗽声呀?”士兵说到这,见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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