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次的时候,他说,“陛下病成这样,咬人都不疼。” “臣是权户部侍郎……” 萧璟秾长的睫羽垂下去,他看起来有点疑惑,又发起狠,逼着自己再写下去。 又是“璟”字。 皇帝继续写,他写储君的名字,写萧頫,写小叔叔,写所有他能记得住的人,男或女,姓萧或不姓萧。 直到写下一个“晏”字。天子眼瞳发亮,他继续写。 一撇一捺,写下两个字。 兰、时。 哦,那是墨州知州简正平的妻子,前任兵部尚书的女儿,他见过,文质清姿,温婉动人……还有呢? 天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空茫地,望着那个名字。 桌面已经写满,天黑透了。 什么也看不清。 萧璟抬起手,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哭一哭,可是眼眶干涩,他没有泪意。 “真是没意思。” 是啊,真是没意思。天冷又无灯,漆黑一片的废宅里死寂孤清,天子非要呆在这里挨冻,为什么不走呢。 不不不,至少他在这里,想得起对方的样子。 萧璟无声地安慰自己。那个人笑起来很好看,眸光温润,眉眼唇畔都是檐角落月的柔和,就连生气也自持端方,舍不得对他凶一句。 那天也一样。那个人脸上都是血,顺着脸颊染脏了雪白的衣领,萧璟抱着他,旁若无人地低头用袖口擦着那些血,擦得袖口污脏,殷红一片。 好冷。 天子把脸垂下去,贴住他冰冷的脸颊。像是一个含蓄的亲吻,又像从鲜血里借了一抹颜色,唇瓣染上浅淡的红。 他不会后悔,他从不后悔。 二十六岁的皇帝赞同自己的想法,他重新勾唇微笑,随手抹掉那一大片字迹,从袖口里拿出一只锦盒,盒子很精巧,软布中只有一颗小珠,色若丹砂,鲜红欲滴。 萧璟抿住它,就像一滴红痣点在天子丰润柔软的唇间,舌尖一卷,就含进腮颊里。 “陛下,干嘛呢?” 书房破败的圆窗处突兀地亮起一盏灯火,有个男声懒洋洋地响起。沈宵眠趴在窗口,衣袖发带随风飘摆,他像乘月而来的仙人。 萧璟含着丹珠,冷漠地说,“滚开。” “别闹,”沈宵眠说,“你这样我要被人骂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想开一点?” 萧璟懒得理他。天子穿着生辰的衣衫,从上到下,都是滚金绣玉浓丽夺目,他和白衣飒踏的仙长遥相对望,须臾平静地低垂睫羽,并不想要对方的救赎。 “哎,你真是,问你后没后悔又死不承认。” 沈宵眠把灯放在一边,他抬起脸望着萧璟,天子瓷玉一样的脸庞因剧毒而迅速褪去血色,灯晕下变得苍白。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沈宵眠忽然严肃了神色,语声渺然,“……重来一次的机会。” * 逆转术施行有要求,重来一次,萧璟没有任何记忆。 二十六岁生辰的前夜,萧璟醒了。 往事汹涌扑灭神思,他被呼啸而来的记忆扼住了呼吸,在那一瞬间,居然忘记了重生这一世做过什么。 他完成了爹爹的嘱咐吗?他教养好储君了吗? 他……留住那个人了吗。 萧璟剧烈地呛咳起来,他踉跄着走到窗前推开,烈风干冷扑面,一轮明月照彻天地。这是明州和定州交界的驿馆,夜已深沉,所有人都睡去了。 “阿頫……阿頫!” 他顾不上多想什么,径直推开隔壁的门,萧頫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怎么了?” “晏……” 他居然还是发不出那两个字,徒然地俯下身,握住萧頫的肩,“他在……他在哪?” 萧璟的动静太大,刚才那一下已经惊到了其他客人,萧頫听见外头有脚步声,不好在这种时候说实话,“晏钧啊?啊,他不是已经身故了吗?” 萧璟的心都空了,他茫然地看了萧頫一会,忽然转过身从他衣服里翻出通行令牌,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萧頫的瞌睡彻底醒了,他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和大氅追出去,见萧璟解了一匹马,一句话不说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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