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为在我们之间，这根本不算事。就像我不用看天气预报，他也知道给我备着伞；我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我桌上。十五年，五千多个日夜，我们对彼此的好，是本能，是习惯。不是你这种需要记在功劳簿上，时时拿出来索取回报的筹码。” 我走上前，逼近她，声音压得很低。 “我为他做过什么，不需要向你证明。我曾经放弃的，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但是，林薇薇，”我看着她惊恐的眼睛，笑了，“我爱他，和我不要他了，是两码事。” “我所有的付出，我十五年的青春，都不是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再转头去对别人嘘寒问暖，最后反过来指责我‘不懂事’的资本。我的感情很珍贵，但不是让他用来安抚莺莺燕燕的抚恤金。懂吗？” 我没再理会她瞬间惨白的脸，转身就走。 身后，是她彻底失控的，压抑的抽泣声。 第十章 大三开学，学校公布了去耶鲁大学的交换生计划。 只有一个名额。 全院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季扬、江驰淮和林薇薇身上。 林薇薇为此铆足了劲，几乎住在了图书馆。 而我，按部就班，上课，做项目，参加比赛。 我和季扬合作的项目，在之前的国际大赛上拿了金奖，为学校争得了巨大的荣誉。 我的绩点，也稳居第一。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名额非我莫属。 江驰淮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而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 他会每天早上给我带我最喜欢的早餐，放在我宿舍楼下。 他会在下雨天，撑着伞在教学楼门口等我，哪怕我从来不曾走向他。 他会把他整理好的所有交换生申请资料发给我，巨细无遗。 我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直到申请截止前一天，他堵在了我去图书馆的路上。 他瘦了很多，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唐。 “念念，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就一次，”他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求你了。” 我把他带到了学校的咖啡厅。 “我错了。”他一开口，眼圈就红了，“我知道错了。” “我混蛋，我自大，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我享受林薇薇的崇拜，享受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我甚至……我甚至在朋友面前贬低你，来抬高我自己……”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我以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在原地等我。”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好不好？别去交换，留下来，我们重新开始。” 他泣不成声，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静静地看着他。 “江驰淮，你知不知道，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女孩子要独立，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要依附任何人。” 他愣住了。 “我一直都记着。但我遇见了你。十五年，我习惯了依赖你，习惯了以你为中心，我甚至以为，我的未来，就是成为你的妻子。” “直到那天，你说你的小组满了。” “那一刻，我突然就清醒了。原来，你随时都可以推开我，原来，我们的未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期待。” “我很难过，但我也很庆幸。因为你，我找回了自己。” 我站起身。 “所以，江驰淮，我不是在赌气，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我去交换，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未来。” “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 第十一章 最终的交换生名单公布了。 是我。 消息传开，有人祝福，也有人嫉妒。 林薇薇在宿舍楼下拦住我，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困兽。 “凭什么又是你！沈念，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凭成绩，凭奖项，凭实力。”我平静地看着她。 “我不信！”她嘶吼，“你就是靠你家的关系！你这种人，永远都只会投机取巧！” “林薇薇，”我摇摇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从来不肯承认别人的优秀。你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所有比你过得好的人，都是走了捷径。” “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 她愣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我没有再理会她，径直离开。 后来听说，她因为在重要的专业课考试中作弊，被学校记了大过，取消了所有评奖评优资格。 她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而我，在为出国做着最后的准备。 季扬来送我。 “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我会申请那边的研究生，”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驰淮也来了。 他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我，没有上前。 直到我准备进安检口，他才冲了过来。 “念念！”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的一个音乐盒。 我亲手做的，上面是我们两个人的小人，在夕阳下牵着手。 他把音乐盒塞到我手里。 “我把它修好了。” 我低头，看到音乐盒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我的未来，每一步都有你。” 是我当年亲手刻上去的。 “念念，”他声音哽咽，“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等我们毕业就结婚，要生一个像你的女儿，和一个像我的儿子。” “你说，我们要买一个靠海的房子，养一只金毛。” “你说，我们要一起变老，老到走不动了，就坐在轮椅上，看日出日落。” “这些，你都忘了吗？”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我怎么会忘。 那些曾经以为会实现一生的美梦，是我整个青春里，最甜美的幻想。 “江驰淮，”我抬起头，擦掉眼泪，努力对他笑了一下，“都过去了。” 我把音乐盒，轻轻放回他手里。 “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转身，走进安检口，再也没有回头。 我听到了身后，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十二章 我在耶鲁的生活，比想象中更精彩。 顶尖的教授，优秀的同学，开放自由的学术氛围。 我像一块干涸了很久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我参加各种社团，去听不同领域的讲座，在假期背着包去欧洲旅行。 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大。 我很少想起江驰淮。 偶尔在深夜，会梦到我们小时候的样子，我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醒来后，也只是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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