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李崇润道:“我瞧她们言谈伶俐,那许氏出身烟尘,等闲如何能有这种资质的侍女?不如去查一查。” 事到如今,沈太夫人连李崇润也不信。 点了点头,盘算将心腹派出去。 告一段落,陈氏和李崇润一同出来。 顺着游廊走远了,陈氏才敢说话:“多亏了七弟,不然一番责罚我是躲不过去的。” 李崇润温声说:“嫂嫂客气,兄长新丧,日后诸多艰难,若有难处,只管派人通知我,我随叫随到。” 陈氏这些日子承受了太多苦痛。 特别是靠山轰然坍塌,儿子尚未成人。 还有苛刻婆母顶头压着。 乍一听见这窝心的话,更觉李崇润是个好人。 诚挚道:“不管事情真假,只瞧这些日子的架势,四弟怕是心大的人。我只担心阿玮,日后还得七弟多照拂他。” 李崇润点头应下,又嘱咐:“阿玮身边的人要慎之又慎,不可重蹈覆辙。” 陈氏苦笑:“如今阿玮的事哪还有我置喙的余地?” 都由沈太夫人决断。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将要告辞。 陈氏留下一句“婆母也是多心,探查之事由七弟去做多好,深宅妇人岂堪大用”便回了自己院子。 李崇润目送她离去,脸上缓缓浮起微笑:不让她自己派人去查,如何会对查出来的东西深信不疑呢? 他出了都督府,径直去了四郎府上。 将今日事情悉数告知。 李崇游直喊冤:“这必是有人陷害我!当真歹毒。” 李崇润靠在圈椅上,轻咳:“要论嫌疑,其实我也是有的。四哥若要查我,我是不会有怨言的。” 李崇游忙摆手:“不是冲你。若是你,何必来告知我。” 可他实在想不通。 六郎那个废物绝无这等本事。 难道是军中那几个表面臣服的藩将。 李崇润合时宜地说:“我看这事跟咱们自家人无关,都是军中那几个老顽固干的。他们一心念着父死子继,想要阿玮早些登位,以后这种事怕是不会少。要我说,咱们卖的什么命,不如早早卸了兵权,还政给阿玮吧。” 李崇游经这么一点拨,心中本就蹿涌的恨意愈加汹涌。 他握紧匕首,寒凉刀光映到脸上,缓缓道:“好,为兄知道了。” 李崇润含笑看他,起身告辞。 李崇游叫住他:“你嫂子自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韦家那小娘子心眼不坏,又灵巧有趣。若是方便,叫她来与你嫂子说说话。” 李崇润听他提及缨徽,目中划过杀意。 刹那悉数掩去,笑盈盈应下。 夜间,李崇润同缨徽说了这件事。 缨徽拥着被衾,回忆:“四娘子啊。我们倒是没什么交情,但她人挺和善的。她也可怜,小产……” 联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七郎,这些日子你吃药了吗?” 李崇润凉凉看她。 缨徽大惊:“你没吃……那我怀孕怎么办?” 第14章 “怀了就生下来” 李崇润抚摸她的脸颊。 雪腻肌肤上宛若桃花盛开。 他道:“怀了就生下来,你又怕什么呢?” 生下来。 可真是轻飘飘的三个字。 缨徽从未想过做母亲。 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偏世人不自知,总觉女人就该做母亲。 她自顾尚且不暇。 何以去承担另一个生命的悲欢。 可是这样的心事,也不能对李崇润说了。 还得她自己想办法。 长久得不到回应,李崇润甚为不豫。 但他不想再破坏两人之间辛苦构建的宁静。 他压着邪火,问:“怎么了?不想给我生孩子?” 缨徽垂下眼睫,摇摇头。 李崇润搂住她。 嗅着她青丝间的馨香,怅然:“若是有个孩子,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更加稳固,你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明明是掌控者,却永远在患得患失。 偏偏注重颜面,不能把怕失去轻易出口。 画地为牢,只能牢住自己罢了。 缨徽嘴唇翕动,似有言语。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崇润吻了吻她。 只道天黑,快些睡吧。 幽州城内接连几场战事。 叛军与守军各有胜负。 李崇游勉强能控制住局面。 檀侯派了宣抚使孟天郊来吊唁李崇清。 李崇游分.身乏术,让李崇润代为接待。 四娘子下了帖子,请缨徽过府宴饮。 李崇润替她回绝几次。 四娘子不死心,竟派了贴身侍婢来接人。 侍婢站在花厅里,伶俐地向李崇润回话:“我家娘子说了,她只是请韦娘子去闲话家常,定会把娘子完好无损地送回来。知道七郎君爱惜得跟什么似的,她可不敢有差池。” 李崇润靠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回:“四嫂言重了。” 他揉捏缨徽的手,万分地不放心。 也只有轻声嘱咐缨徽几句,放她离去。 在缨徽的记忆里,四娘子侯罗绮是个极疏淡的影子。 像柳梢的一抹弯月,像芙蕖上弥漫的薄雾。 在沈太夫人显赫的地位下,和过去的四郎一样毫无存在感。 可如今再见,却大变了样。 她身着妆花缎齐腰襦裙, 暮山紫的色泽衬得容光焕发。 佩戴珍珠链银丝香囊。 绾别致的灵蛇髻。 正觥筹交错,迎来送往。 见缨徽来了,她忙让人将笙蹄摆在自己身边。 “妹妹,我要见你一面真是不易。” 她出身南郡,口音软糯,听得人心里酥酥的。 缨徽笑说:“七郎怕四哥这里事忙,我又没有分寸,来招人嫌就不好了。” 很隐晦的恭维,让四娘子笑靥如花。 她以帕掩唇,道:“他们郎君在外头忙,干我们深宅妇人何事。咱们只逍遥咱们的。” 幽州春时盛行流花宴,妇人簪花相聚。 冷热盘碟顺着曲水飘来,一天筵席不绝。 过去沈太夫人很爱举办这种宴会。 现在轮到了四娘子。 缨徽听着席间嬉笑。 突然想到,都督过世不过月余,还在丧期内。 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见如今李崇游得势。 沈太夫人那么要强的人,大概很难受吧。 缨徽有一搭无一搭想着闲事。 不时同四娘子闲聊几句。 待宴席散了,四娘子独留下缨徽。 她送了缨徽一件礼物。 奢华的九色玉钗。 从钗身分出来九种颜色的玉杈,雕琢成姿态各异的凤凰。 “妹妹是西京来的,这正是从西京传来的宝贝。据说是宫里贵妃戴过的。” 四娘子说。 缨徽推辞。 她坚持,拉扯几番,缨徽只有收下。 如今,她才品出些味儿来。 四娘子坚持要她来,是想通过厚待她而笼络李崇润。 看来,李崇游很看重李崇润,觉得他很有用。 真是左右逢源啊。 缨徽想,沈太夫人那么刻寡的人偏对李崇润另眼相看。 陈大娘子更是引为心腹。 就连原本应该关系微妙的四郎都想方设法拉拢他。 七郎的手段高深远超缨徽的想象。 李崇游回来了。 他与缨徽招呼过,笑着执起四娘子的手,道:“檀侯派来的孟宣抚使正在都督府内,沈太夫人张罗了小宴席招待,不若我们去凑凑热闹。” 原本想要告辞的缨徽立即不打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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