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一笑,若繁花骤然绽放,春光明媚旖丽。 看得薛昀一呆。 他色心陡增,靠近缨徽,“只是我如何相信娘子真心呢?不若今日委身于我,权当你我下了定。” 第18章 “阿兄就在我身边……” 薛昀生得俊美。 瓷白的肌肤泛着桃花红,双睫鸦羽般忽闪。 配上累代簪缨的出身,堪称不世俊彦。 可不知为何。 每回他靠近缨徽,缨徽都恶心欲作呕。 她忍住不适。 含笑看向满殿威严佛光,“我自是愿与郎君成秦晋之好,只是佛门地清净,恐亵渎神明。” 薛昀信佛,也有顾忌。 踯躅片刻,提议:“我在岐安坊还有间别苑,不如我们去那儿。” “好啊。” 缨徽道:“只是我出门所配鞍马车夫皆是七郎府上,出来进去人多眼杂,恐泄漏呀。” 提及李崇润,薛昀果然发怵。 缨徽趁机上前。 拽了拽他靠色三镶领袖垂下的宫绦。 温柔似水:“薛郎,所谓事以密成。我既迈出这一步,自然是要与你长厢厮守的。你这般为难,莫不是不信我?” 薛昀忙道不是:“我能得娘子青睐,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从去年邂逅娘子,我早已倾心。苦恋一年,所幸上天待我不薄,终要抱得美人归。” “既然如此,忍得一年,为何忍不了这几日呢?” 缨徽笑靥明灿:“难道薛郎觉得自己对付不了李崇润?” “这怎么可能!” 叫她一激,薛昀笃定道:“别说他幽州兵强将广,说句不好听的,他李崇润到底只是七郎,还当不上都督。我可是镇北将军的嫡长子,手握潼关大军,我就不信,我能叫这竖子骑头上。” 他怒火激涌。 朝缨徽一揖,“娘子等我消息,我必备四乘马车来迎娶娘子。” 说完,他转身阔步离开。 待他消失在佛苑尽头。 红珠终于忍不住,推角门进来,“这样做,岂不是对不起七郎。” 白蕊说:“这门婚事也是侯爷的意思。男女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七郎妄占娘子,本就不合规矩。” “可是……” 红珠又要说什么,被缨徽打断。 她道:“嫁去潼关前,我给你们找门好亲事吧。” 缨徽心里清楚。 她筹谋这许多,并非真要随薛昀去潼关安家。 而是要利用他把阿兄救出来。 从此远走高飞。 谢氏一族如今是钦犯,以后少不了躲躲藏藏过日子。 这两个小娇娘名为侍女。 但这些年缨徽待她们十分珍重。 怕是受不了颠沛之苦。 也不能让她们跟着受这个苦。 红珠一听这话,倏然愣住。 倒是白蕊反应极快,立即道:“我不嫁,我要一辈子守着娘子。” 红珠立即道:“我也不嫁。” 缨徽自忖冷血,待人不过利用。 但瞧她们指天发誓要追随的模样,竟生出几分真情意。 她拉过两人的手。 细滑的柔荑,嫣红蔻丹。 宛若雪中桃花初绽。 娇润又美好。 若非逢乱世,也许她们都该安于阁室,过着静好的日子。 缨徽想起阿耶、阿娘、阿兄和燕燕,眼睛红了。 红珠抱住她,“娘子不哭,世人多寡情,嫁人未必是好去处。娘子待我们好,我们一辈子甘当牛马报答。日后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一遭蹚过去。 缨徽挟掉眼泪,轻声回:“好。” 从清泉寺回去的途中。 路过食坊时,红珠非要吃那里的黄鱼馎饦和糯米枣糕。 缨徽吩咐马车停下。 红珠去买。 她和白蕊则撩起绣帏有一搭无一搭地看景。 李崇游有些本事。 叛军剿灭殆尽,街衢恢复了往日繁华。 街边有卖脯鲊的。 有鹿脯、蚌肉脯、蜈蚣肉脯。 本是胡人所爱,传入西京。 又从西京传到了幽州。 缨徽记得从前阿兄就擅长制鹿脯。 用料汁腌制,晒得外表干干。 撒上湖盐和豆豉。 咬一口,里面却嫩嫩的。 她还喜欢将鹿脯撕成一缕缕的,用来煮面。 吃过一次。 阿兄夸她手艺好。 却不许再做。 “我们葡萄将来嫁了人,要做许多年的家事。趁现在还是姑娘,就安生做我的小妹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了。” 他给缨徽买了桃红色的织锦襦裙。 丫髻上簪一对金葫芦。 将她打扮得年画娃娃似的喜庆。 她坐在高高的石阶上。 晃动着双腿儿,哼着小曲等阿兄给她盛面吃。 那么好的日子。 像是漫长灰暗中极短促的流光。 绚烂得像一场梦。 当初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去呢? 如果可以继续过下去,罹难时,她心甘情愿陪爹娘姐姐一起死。 缨徽将泪咽回去。 街衢上陡然飘出香火。 众人聚首议论。 其中一人道:“这么多年了,陈王庙又燃起香火了。” 当年藩将荀世美作乱。 陈王高晋力主重军退敌。 后来兵临潼关。 圣人为保全帝都,不得已答应了荀世美的要求。 将陈王一家满门抄斩。 斩杀贤王并没有阻止铁蹄踏碎西京。 国朝用了八年才翦灭乱军。 山河无恙。 可惜旧人已成枯骨。 陈王一脉被屠杀。 但据说当年的判官心存恻隐。 将两个年幼的县主放了出来。 至今下落不明。 而幽州都督李寻舟旧年曾受陈王恩泽。 愤慨其枉死阵前。 在幽州为他修建了一座庙宇,四时香火不绝。 李寻舟死后,祭典就废弛了。 “说起来,那陈王生前曾有一得力大将,正是如今镇武将军王玄庄的父亲。当年王将军还为陈王喊冤,被拖出御门施以杖刑,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白蕊随口和缨徽说道。 缨徽微愣,想到什么。 其实李崇润的处境没有表面那么糟糕吧。 应当有许多人或在明,或在暗地帮助他。 她走后,他也不会过得太差。 她心里略微纾解。 红珠在食坊吃了馎饦。 给缨徽带回来糯米枣糕。 三人吃了一路。 到宅邸时才咽下最后一口。 将嘴边残渣擦拭干净。 李崇润在宅门前等她。 缨徽一阵紧张。 慢慢走到他面前,解释:“我跟管家说了,他说可以去寺庙拜佛的。” 李崇润身着玄色氅衣,面上难得有几分柔和。 抬手摘掉她发髻上落下的桑叶,温声说:“别怕,我就是等你一起用晚膳。” 他执起她的手,缓步往庭院深处走。 缨徽觉出,李崇润今日心情不错。 览翼堂议政时,李崇润当众揭了李崇游的短儿。 李崇游恼羞成怒,遣了亲兵围住。 沈太夫人坐镇,自然不能让他们真打起来。 她拄着龙头杖亲自来了。 一通说合,各砌台阶,暂且稳住局面。 可谁都知道,铜镜有了裂痕,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李氏兄弟彻底翻脸。 朝臣各有盘算。 最要命的是,在览翼堂里剑拔弩张时,有人趁机闯入四郎君府上,劫走了重要犯人。 据说这犯人原先关押在都督府里的密牢里,身上干系万千。 四郎主政,为求稳妥,将他移到了自己的宅邸。 他的宅邸如何也比不上都督府守卫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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