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步紧逼:“当日我秘密离开定州,率军潜入幽州相助都督夺位,将身家性命都押上,都督没说要以后商议;后来都督践祚,局面危重,需要我冲锋陷阵,都督没说要以后商议。如今大局初定,都督位子坐稳了,却说要以后商议了。难道是要过河拆迁?” 宴席上短暂的死寂,众人皆面色不虞。 唯有李崇沣摇着折扇,在一旁喜滋滋看热闹。 裴九思离席出来,揽住王玄庄。 打圆场:“王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他附在王玄庄耳边悄声说:“我们过命的袍泽,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好容易能共享富贵,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就是想不开!” 王玄庄推搡开他,指着缨徽,“我不管都督如何喜欢,我只将话撂下,我妹妹不做妾!” 谢世渊忍不住,霍得起身,“我妹妹也不做妾!” “你算什么东西!” 王玄庄拔剑冲向谢世渊。 缨徽唯恐阿兄吃亏,忙上前阻拦。 王鸳宁见状,怕自家哥哥闯出大祸,也飞奔下来拦在中间。 各自摁住炸了毛的倔驴,两厢对峙。 “行了!”李崇润将酒樽掷到地上,怒喝:“玄庄,你回来,勿要在外人面前失态。” 王玄庄狠瞪了谢世渊一眼。 甩开王鸳宁的钳制,气势腾腾地朝李崇润杀过去。 王鸳宁追赶不及,大叫:“好了!兄长,你要替我声张,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浑身尖刺的王玄庄霎时软了,转过头宽慰妹妹:“你不要怕,有兄长在,定不让你受委屈。” 王鸳宁苦笑:“若兄长执意要给我讨要什么名分,那才真是令我难堪,令我委屈。” 王玄庄不明所以,呆楞在当场。 王鸳宁掠了眼在场众人,缓缓道:“当初我来幽州,是有意与当时的七郎君缔结秦晋之好。那是因为定州谢氏罹难,我兄长孤立无援,恐步其后尘,我才主动请缨,前来寻找外援。” 她边说,边上前,夺过王玄庄手中的剑,收回鞘中。 “时过境迁,当初的危机早已解除,我与都督并未公开议婚,既没下定,也未纳彩,从此作罢,再也不要提。” 王鸳宁见兄长不忿,还要争论,忙截住他的话:“兄长,你没发现吗?今日宴席上都是幻术表演,为什么呢?因为韦姐姐喜欢看幻术,你瞧瞧,都督对她多用心,连这边边角角都是她所悦。” 她笑了笑,轻抬下颌,妍丽的脸上挂着傲然的神情:“我王鸳宁出身名门,文武兼修,容貌气质皆不凡,凭什么要赖在一个眼中心里全是别人的男人身上?难道我不配得一个忠贞不渝的夫君?” 王鸳宁后退几步,拔高声调:“今日不是都督悔婚,是我定州王氏不要这门婚事,在座各位都是见证,日后若是传错了话,伤我颜面,我定不轻饶。” 周围静悄悄的,蓦地,谢世渊没忍住笑出来。 他朝王鸳宁拱拳:“姑娘洒脱利落,真乃女中豪杰。今日是我失礼,我向王将军、王姑娘赔不是。” 说罢,他遥遥朝王玄庄深揖。 台阶到了跟前,王玄庄绷了一阵儿,扭扭捏捏地回礼下来。 这么一闹,李崇润反倒觉得对不起他,郑重道:“玄庄,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不管来日如何,你定州王氏必与我幽州李氏同享尊荣,共担富贵。你永远都是我麾下的首席大将。” 王玄庄不理他,被王鸳宁踩了一脚,才不情不愿地回:“多谢都督。” 李崇润知道他脾气,无奈摇摇头,冲幻术师招手。 弦声续上,散乐杂戏再开幕。 李崇沣瞧了一出大戏,颇有些幸灾乐祸。 又觉趣味,提起酒壶,绕到王鸳宁身后,笑说:“王姑娘,都督不娶你,我娶你,你若应下,我明儿就去府上提亲。” 王鸳宁懒懒抬起眼睫睨他,不置一言,拔出匕首。 雪亮亮的薄刃,倒映出冷冽寒光。 吓得李崇沣连忙逃跑。 他没察觉,居于高座的李崇润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虚假微笑的面具之下,闪过狠戾杀意。 虽有插曲,宴席还是顺利散去。 谢世渊走到缨徽面前,从袖中摸出一尾银鱼。 细银雕琢的鱼儿,连鱼鳞都纤毫毕现,尾部系着鲜红的缨络。 从前在定州时,谢世渊曾经送给缨徽一条,说是辟邪保平安。 后来被李崇润知道来历,盛怒之下投入炉中烧了。 临别之际,李崇润知道谢世渊有去无回,怕给缨徽留下遗憾。 将此事告知,谢世渊又亲手给她雕了一条。 缨徽捧过银鱼,想起今夜种种,心中温暖。 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有娘家人撑腰、关爱的感觉。 从前羡慕王鸳宁,今夜,终于把自身欠缺的那一块补齐全了。 这么多年的潮湿、阴霾一扫而光。 缨徽突然觉得,自己切切实实站在了阳光底下。 她灿然一笑:“阿兄,我有预感,我们都会好好的,阿耶阿娘,燕燕还有……嫂嫂和孩子们,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们,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谢世渊甘愿为她编织最后的美梦,宠溺地笑着,朝她颔首。 将谢世渊送走后,缨徽独自去见了高兆容。 都督府中有厢房,高兆容时常在此留宿。 只是最近缨徽执掌中馈后,她来得不是那么勤了。 缨徽屏退众人,令白蕊和红珠看住门,向高兆容说了自己的打算。 高兆容是个急脾气,立即破口大骂:“你是当了娘的,怎能如此意气用事!你就算真把谢世渊捧在手心里,也该稍稍考虑自己的女儿!” 缨徽一直等她数落完,慢慢说:“姨母容禀,我此去檀州,并非全是为了阿兄。” “其一,谢氏对我恩同再造,我阿耶阿娘阿姊惨死,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其二,崇润此行危险重重,檀侯对他早有忌惮,孟天郊居心叵测,我要护他,亦是护自己女儿的前程。” 她将孟天郊伙同李崇沣、韦成康作乱之事悉数告知,高兆容听罢,跌坐回笙蹄,面含担忧,许久未言。 想来李崇润怕她担心,将此事隐瞒。 高兆容忖度许久,又看向缨徽,略有松动:“只是此事太过凶险,你一个女子落入那狗贼手里,安能全身而退?” 缨徽也害怕。 但明白,若此时自己不出头,至亲遭遇危险,这辈子别想安宁。 她道:“我会看着办的。只是此事有个难处,崇润和阿兄都不许我去,我实在不知该以何明目前往。那檀侯多疑,总得想个万全之策。” 高兆容思虑了一番,下定决心:“明日你找个理由出府,我带你去见崔君誉。” 这与缨徽所求不谋而合,痛快应下。 她回到寝阁,李崇润正在等她。 他换了寝衣,披散头发,在书案后埋头阅信。 缨徽注意到,是一封国朝下达的邸报。 “什么?”她好奇地探头。 李崇润合上邸报,似笑非笑:“是中常侍严怀沙的密令,说十三殿下高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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