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推文

漫漫推文>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 > 第21章

第21章

任人踩踏! 祖父强压着怒火,转头问身边的小厮:“夫人呢?怎的还未请来!” 他这是指望着祖母出面,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毕竟碍于孝道,大伯总要掂量一二。 大伯显然也看穿了祖父的心思,立刻据理力争: “父亲,当初您要纳妾之时,儿子可是鼎力相助,还让青云去劝说母亲。” “如今,儿子也想纳一房妾室,父亲理应成全才是!” 大伯娘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你在外头如何胡来,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怎么能将她带回府中?” “你当初登门求娶之时,明明对我立下重誓,此生只我一人,绝不纳妾!” 大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对于大伯娘的“无理取闹”,他显得十分不耐。 “你身为霍家长媳,怎能如此不知大体?我眼看便要入阁,若此时被人揭发在外私养外室,我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当初父亲纳妾,你劝母亲时那般通情达理,我还当你是何等贤惠,却不想……” 大伯娘的身子晃了晃,面色惨白如纸。 我垂下眼帘,只觉得心中一片讥讽。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 便永远不知晓那锥心之痛。 祖父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最终只能将怒火尽数发泄在下人身上。 “混账东西!让你们去请夫人,夫人呢!” 足足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厅堂外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白嬷嬷拢着袖子,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与我对视了一眼,随即才面色平静地开口: “老夫人让老奴来传句话,日后这霍国公府中的闲杂事等,她一概不管。国公爷既然是一家之主,凡事,便由国公爷自个儿看着办吧。” 8 大伯一口一个“当初父亲纳妾”,字字句句,都将祖父堵得哑口无言。 大伯娘只顾着伤心垂泪,再没有一个像祖母那般的人站出来。 最终,大伯如愿以偿,将那豆腐西施安置在了府中。 只是,祖父说什么也不肯让那寡妇的孩子入府。 “你若执意要将那野种接进来,这世子之位,我看还是让你弟弟来坐吧。” 大伯顶着那豆腐西施哀怨的目光,终究还是点了头。 可这个决定,却埋下了无穷的后患。 那豆腐西施日日哭闹着要见儿子,大伯被她缠得无法,只得让大伯娘给了她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府门的腰牌。 自此,她便日日出府,直到黄昏时分才姗姗归来。 她还时常领着那幼子,在国公府的大门外,上演一出母子惜别的苦情戏码。 那五岁的孩童声音清亮: “娘亲,霍国公府不让孩儿进去,孩儿便不进去了。您莫要为难,若是让里头的主子们瞧见,定然又要责罚于您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引得过往路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 “这霍国公府也太仗势欺人了!那般大的孩子,一个人如何过活!” “听说那妇人靠卖豆腐养活孩子五年,如今被强抢入府不说,还要骨肉分离,真是造孽啊!” “那霍家世子不是说要入阁么?此等薄情寡义之辈,也配当朝为官?” 起初,对于这些市井流言,霍国公府并不以为意。 直到一日,圣上将一叠御史弹劾的奏折,狠狠摔在了大伯的面前。 大伯跪在御书房冰冷的金砖上,冷汗浸透了朝服,叩首不止: “臣……臣定当严加管束家眷!” 可那封入阁的旨意,终究是再也无人提及。 大伯娘为此,还曾回王府去求自己的父王,却被劈头盖脸地骂了回来。 她抱着前来探望的表姐,悔恨交加: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去劝你祖母!让她大度,让她忍让!” “若是你祖父当初不曾纳妾,你祖母便不会心灰意冷,你大伯他……他也不会……” 所有人都以为,大伯经此一事,定会将那惹是生非的妾室打发了。 却不想,他与祖父在书房密谈许久之后,竟真的将那孩子也一并接入了府中。 大伯娘自此便时常往祖母的院子去,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她哭得声泪俱下,只盼着祖母能出面,将大伯那个妾室赶出府去。 可每一次,她都只能失望而归。 我娘也跑到我的院子里来长吁短叹: “思梦,你祖母最是疼你,连你那两个亲哥哥,都及不上你在她跟前的脸面。” 她望着祖母院落的方向,推了我一把。 “你去劝劝你祖母,让她出来主持大局吧。再这般下去,我霍家百年的声望,就要毁于一旦了!” 9 我自然没有去,祖母早已不在府中,我又何必去做那无用之功? “娘还是多费些心思在爹身上吧,免得他也学大伯的样……” 娘也怕自己的夫君哪日领回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将自家搅得不得安宁。 于是,她竟将自己身边一个得力的大丫鬟开了脸,亲自塞进了爹的房中。 可她哪里知晓,那大丫鬟,早已与我二哥私下里情投意合,只等着二哥成婚后便抬她做姨娘。 不过,这些又与我何干呢? 我正捧着祖母留下的手稿,看得入迷。 这是一艘巨型福船的设计图,图上标注着:船身长四十五丈,宽二十丈,共设九桅十二帆,可载千人! 此等巨舰,该是何等的恢弘壮阔。 我立刻让江爷爷去寻访天下名匠,言明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这艘船造出来。 或许有朝一日,当这京城的高墙再也困不住我时, 这艘船,便能载着我驶向那片自由的远方。 到那时,祖母未能亲眼得见的碧海蓝天,便由我来替她一一见证。 因着大伯之事,祖父也终于放下了颜面,亲自去了祖母的院子。 他对着那扇紧闭的院门说了许多软话,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奈何不得祖母,便将矛头转向了我。 “思梦已然及笄,是时候议亲了。你既然不肯管,那我这个做祖父的,便替你管一管!” 他入宫面圣,在御前细数我如何的言行无状,不服管教,为我求来了一位宫中最是严厉的教习嬷嬷。 听闻,这位嬷嬷连宫里最是刁钻顽劣的宫女,都能驯得服服帖帖。 这分明就是迁怒,他将对祖母的一腔怨气,尽数撒在了我的身上。 他以为,我定会哭着去找祖母求助, 如此,祖母便会反过来去求他。 可笑,区区一个教习嬷嬷罢了! 那嬷嬷罚我抄写十遍《女则》、《女训》,我便笑吟吟地为她递上笔墨: “嬷嬷既然奉命教导于我,自当以身作则,不如与思梦一同抄写?” 她罚我头顶满水的大碗,在庭中跪上一个时辰,我便稳稳地跪着,却偏要拉她一同: “皇家威仪不容冒犯,嬷嬷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又凭何教我?” 她气急败坏,扬起戒尺要打我,江爷爷与白嬷嬷立刻便挡在了我的身前。 白嬷嬷冷声道:“我家姑娘金枝玉叶,若是打坏了分毫,嬷嬷可担待得起?” 即便是祖父亲自前来施压,他们也寸步不让。 几番较量下来,那年迈的教习嬷嬷终于心力交瘁,主动向祖父请辞。 “当初便不该让你祖母将你养在膝下!整日读那些无用的书,将你教得如此忤逆不孝,无法无天!夫为妻纲,女子便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我当即朗声反驳: “不许女子读书,无非是怕我们开了眼界,明了事理,便不肯再任由你们奴役压榨!” “你们怕的,是女子有了自己的念想,不肯再逆来顺受罢了!” 祖父气得怒不可遏,当即便为我定下了一门“天大的好亲事”。 10 “平阳郡王乃皇室血脉,府中规矩最是森严,正好能治一治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这位郡王,乃是平阳长公主的独子, 府中早已有了两房美妾,通房丫鬟更是无数, 近来又与那醉仙楼的花魁打得火热,成了“红颜知己”, 此事早已传遍了京城。 我这才恍然,祖父这是铁了心,要与祖母较劲到底。 而我,便成了他用来彰显威严,挽回颜面的牺牲品。 我娘急匆匆地赶来,拉着我的手,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当初你若肯依着你祖父,何至于此?非要这般倔强,如今可是害苦了你自己。” 她话锋一转,便说起了祖母的私库。 “你祖母素来疼你,她的那些东西,想必都留给了你。你出嫁时带走一半嫁妆便已足够体面,余下的,便留给你两个哥哥打点前程……” 我心中冷笑。 苦?我半分也不觉得苦。 嫁给谁不是嫁呢? 再者说,有祖母留给我的这份底气,便是龙潭虎穴,我亦敢闯上一闯。 至于我娘,她自己的嫁妆,早已盘算着要全部留给两个哥哥, 如今,又开始惦记祖母留给我的这点东西。 我这个自幼便不曾养在她身边的女儿,又何曾真正入过她的眼? 我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娘说的是呢!只可惜,若非大伯当初执意纳妾,又怎会失了入阁的良机。” “娘还是莫要管我了,先去劝劝大伯和大伯娘吧。我听说,大伯娘本想让大伯出面,为她娘家兄弟谋个差事,如今正为此与大伯置气,闹着要回王府呢。” 我娘见我油盐不进,气得在我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她丢下一句“你好生学规矩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11 娘再次来我院里开口要银子时,我当机立断,以替合府祈福为名,躲去了城外的山寺。 她气得在院中跳脚,大骂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她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路过的白嬷嬷闻言,笑得一脸慈和: “霍二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思梦小姐可是自幼便养在我家老夫人膝下的。要论报答,也该是报答我家老夫人才是。” 连大伯与我爹见了白嬷嬷,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我娘哪里敢与她争辩, 只能狠狠绞烂了手中的丝帕,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府中的这些纷扰,我一概不知,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去山寺赏桃花。 马车刚驶出城门不远,便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我正拈着一块蜜饯往嘴里送,这一下颠簸,险些将我噎住。 我扶着车壁咳了好几声,才总算缓过气来。 我撩开帘子向外望去,只见平阳郡王历常,正一袭绛紫色锦袍,立于路中央。 他腰间的蹀躞带上缀满了西域宝石,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模样,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他的臂弯里,还偎着一个身穿桃红衫子的美人, 正是那醉仙楼的花魁,饶浅浅。 此刻,那美人正捏着一方绣帕,半掩着朱唇,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轻笑,叮当作响。 我尚未开口,那娇滴滴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妹妹这是要去往何处呀?方才郡王听说妹妹路过,还特意赶来见你一面呢。” 这是专程来向我示威的? 我慢条斯理地又捻起一颗蜜饯,塞进了嘴里。 “这位姑娘慎言,我倒是不记得,我们霍国公府,有你这么一门……” 我的话还未说完,那边的历常倒先不悦了。 “霍思梦,本王今日来,便是要告诫某些人,莫要以为与本王定了亲,便能摆起郡王妃的架子。” 他忽然一把拽过身边的饶浅浅,竟当着我的面,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你给本王记清楚了,浅浅,才是本王心尖上的人。” 那女子纤纤玉指佯装推拒,却顺势攀上了历常的胸膛: “郡王,妹妹……啊,霍小姐还看着呢!” 她在故作慌乱之间,竟将历常腰间那枚交颈鸳鸯的香囊给拽了下来。 “哎呀,这还是我头一回送给郡王的定情之物,您竟然一直都戴着……” “那是自然,是你所赠,本王自然是日日贴身佩戴。” 我瞧着眼前这幕,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可比梨园里最红的旦角唱的《西厢记》,还要精彩三分。 见我非但不恼,反而看得津津有味,那两人竟齐齐转头,向我瞪来。 被四只眼睛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歪了歪脑袋,开口道:“二位这出戏唱完了?那便烦请让一让道吧。” 12 寻常的闺阁女子,若是被自己未过门的夫婿这般当街羞辱,只怕早已是泪如雨下,羞愤欲绝。 可我的反应,显然大大出乎了历常的预料。 他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厉声质问了一遍: “本王方才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放下了车帘。 祖母曾说过,不值当的人与事,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郡王若是没有旁的吩咐,便请让开吧。” 饶浅浅见状,立刻扯了扯历常的袖子,泫然欲泣道: “王爷,霍小姐这般冷淡,是不是瞧不起妾身?毕竟霍国公府门第高贵……妾身日后若是真与她成了姐妹,妾身怕……” 帘外骤然一静。 只听“铮”的一声,历常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劈开了我的车门。 “霍思梦!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木屑四下飞溅,那森然的剑锋,竟擦过我的鬓边,削断了一缕青丝,轻飘飘地落在了身前的锦垫上。 历常显然也未料到,自己竟会削断我的头发。 他动作一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他原本不过是想吓唬我一番, 可此刻,他反倒被我眼中那一片冰冷的寒意给慑住了,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本……本王不是有意的……你日后嫁入王府,只要安分守己,本王也不会刻意为难于你……”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荒谬之感。 这等样人,我当真要嫁与他为妻吗? 历常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可他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转头问赶车的江爷爷:“我记得,这车辕是新换的,包了铁皮?” 江爷爷答道:“回小姐,是用精钢打造的,结实着呢!” “那还等什么?”我的声音里结了一层寒霜,“碾过去!” 江爷爷可不管前头站着的是郡王还是公主,得了我的令,当即便扬鞭催马。 马车骤然向前冲去,我安稳地靠在软垫上,口中轻轻哼起了祖母从前教我的歌谣。 “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歌声未落,马车猛地一震,外头随即传来马匹的嘶鸣与女子的尖叫。 我再次掀开帘子,便见历常与那饶浅浅,正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都这般努力了,你怎么还活着?” 13 山寺自然是没去成。 平阳长公主府的人来得极快,几乎是将我一路押进了那座朱漆大门。 高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绛紫色宫装的贵妇,眉目间满是凌厉之色。 她见到我,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案上,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霍思梦。” 她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你可知罪?” 我垂眸立着,语气不卑不亢: “请长公主明鉴,是郡王持剑挡在路中,民女的车夫避让不及。” “避让不及?好一个避让不及!” 她发出一声冷笑,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你当本宫是三岁的孩童,这般好糊弄么?” 我抬眼看向她,神色依旧平静: “若民女当真存了心,那郡王此刻,便不止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长公主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放肆!” 我看着她那副暴怒的模样,心中反倒觉得舒坦。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闹到御前去。 我嘴上却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好声好气道: “长公主息怒。令郎既已心有所属,这桩婚事,不如就此作罢,于你我两家,都是便宜。您上回不是看中了我祖母那套永乐青花的茶盏么?我这便命人取来……” 长公主眯起了眼,语气森冷如刀:“退婚?你想得美!” 看来,这青花瓷是打动不了她了。 想让她主动退婚,此路不通。 14 我回府之后,被长公主急召入府问话的消息刚传出去,白嬷嬷便领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我的院子。 “思梦小姐身子娇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她一面说着,一面指挥着小丫鬟们将锦榻、熏笼等物抬了进来。 不过半个时辰,我的屋里便飘起了阵阵诱人的香气。 八珍鸡炖得骨酥肉烂,水晶肘子片得薄如蝉翼, 还有那道蟹酿橙,上面还凝着一层金黄的膏脂。 我咬着银匙,偷偷地笑——这般阵仗,怕是比祖父的寿宴还要讲究几分。 “嬷嬷,”我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锦榻上打滚,“再这么吃下去,我怕是连院门都挤不出去了。” 白嬷嬷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又亲手为我端来了几块牛乳酥酪。 “夜里还长着呢,可莫要饿坏了身子。” 夜半时分,我被人推醒时,唇边还沾着一点酥酪的碎屑。 前厅灯火通明,我刚一跨过门槛,便迎上了满堂或愤怒、或怨怼的目光。 祖父一言不发,只指着地,让我跪下。 “你可知罪!长公主入宫,状告老夫治家不严,老夫在御书房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圣上还免了你爹的差事,让他好生反省教女无方之过!” 祖父新纳的燕姨娘,正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着祖父的后背,柔声劝慰: “国公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又转头,冲我露出一抹娇笑,“夫人怎的还未过来?都这个时候了,夫人怎么还在置气。思梦闯下这滔天大祸,总不能让整个霍家都跟着你一道遭殃吧。” 其他人纷纷附和,我娘更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丧门星”。 “你大哥的升迁文书才刚递到吏部,你二哥眼看就要入金吾卫当差……” “他们的前程若是因你而断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原本是跪着的,毕竟霍国公府的这份荣华富贵,我自幼也跟着享了。 可如今,他们眼中所见的,只有自己的前程,再寻不到半分骨肉亲情。 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目光扫过这满堂所谓的“亲人”。 “那你们,想要我如何?” 祖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我脚边,我身子微微一侧,便躲过了那些飞溅的碎瓷片。 他没料到我还敢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去找你祖母!让她将东市的那些铺子,全都送到长公主府上赔罪!然后,让她带着你,亲自去公主府门前,磕头认错!”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去!” 15 夜色如墨,祖父怒不可遏,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生生捏碎。 “走!现在就去找你祖母!今日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 他一声令下,整座沉寂的国公府都骚动了起来。 大伯提着灯笼,在前头开路,我爹则面色阴沉地跟在后头。 我娘口中只絮絮叨叨地念着两位哥哥的前程,对旁的一概不问。 燕姨娘则领着几个心腹丫鬟,摆出一副要去看好戏的架势。 唯有大伯娘没有来,听闻两日前,她被大伯那个小妾气得病倒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回廊,惊得夜栖的鸟雀都扑棱棱地飞散开去。 这一回,白嬷嬷没有阻拦。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了我的身后,双手拢在袖中,眼中闪烁着一丝讥诮的光。 祖父一脚踹开了祖母的房门,那厚重的楠木门扇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温轻荷,你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夜风。 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将满室的寂静照得愈发清冷。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点亮了油灯,跳动的火光,渐渐照亮了内室的陈设。 紫檀木的妆台,青玉的香炉,绣着岁寒三友的屏风…… 一切,都与祖母在时别无二致。 就连那妆奁之中,都还静静地躺着一支她最爱的鎏金凤钗,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片刻。 祖父拿起那支金钗,翻来覆去地看着,眼中渐渐染上了一丝慌乱。 这支凤钗,是当年祖父特意请了江南的名匠,为祖母亲手打造的,祖母向来从不离身。 燕姨娘忽然挤到了最前头,捏着嗓子尖声喊道: “夫人,国公爷亲自来看您了。” 她故意将“亲自”二字咬得极重,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啊,您就低个头,认个错,不就过去了嘛!”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是夫人实在容不下妾身……国公爷,您就让妾身走吧!妾身这就去收拾包袱,绝不再碍夫人的眼!” 往日里,她这套把戏,可谓是屡试不爽。 只要她摆出这副姿态,祖父必定会勃然大怒,转而斥责祖母毫无容人之量。 可今夜,祖父却像是聋了一般,对她的哭诉置若罔闻,只是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喊着: “轻荷,轻荷……” 燕姨娘的脸色顿时一僵,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她不甘地向后退了两步,正撞上我与白嬷嬷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才慌忙又挤出两滴眼泪来。 油灯的灯芯“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祖父忽然像疯了似的冲进了内室,他掀开锦被,推开箱笼,甚至连床榻底下,都要亲自弯腰查看。 大伯与我爹见状,也慌了神,开始在屋中四下呼唤:“母亲?” “母亲,您可在屋中?” 我冷眼看着他们像一群无头的苍蝇般在屋中乱转,甚至连佛龛后的暗格,都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祖父喘着粗气,颓然立在堂屋中央。他鬓发散乱,衣袍上沾满了灰尘,哪里还有半分国公爷的威仪? 祖父终于想起了我,他猛地转过头,朝我看来。 16 他踉踉跄跄地向我冲来,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砺过一般: “她呢?你祖母呢?她人究竟去了何处!” 我微笑着望向祖父,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祖母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只要您纳妾,她便会离开。” “她走了,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地方去了。” 祖父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两下,脸色惨白如纸。 “走了?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抛下我走了呢?” 他松开我的衣袖,嘴唇抖得厉害。 “我们成婚四十载啊!她怎么舍得,她怎么能舍得?” 他忽然一把抓住自己的胸口,衣袍上的仙鹤祥云图样,被他揪得皱成一团。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四十年的夫妻情分? 那当初是谁当着满堂宾客,执意要将燕姨娘抬进府中? 又是谁,将祖母禁足于后院,却纵容那个女人在府中身穿正红? 如今,他反倒来质问祖母,为何不顾这四十年的情分! 果然如祖母所言, 这世间的男子, 最擅长的便是翻脸无情,倒打一耙。 祖母留下的那封信,不知何时从桌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上面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清晰可见。 “再无牵挂,该回了” 祖父的脊背瞬间佝偻了下去,仿佛在这一刹那,苍老了十岁。 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握着那封信,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众人都被祖母的离去惊得呆住了,竟没有一人上前去搀扶。 站在人群最后的大哥,忽然怒气冲冲地抱怨起来: “不就是纳个妾吗?祖母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受这点委屈又怎么了?” 祖父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大哥,“你也觉得,她该受这份委屈?” 我也将目光投向了大哥。 月光之下,这位霍国公府的嫡长孙,脸上竟写满了理所当然。 这,便是将来要继承爵位,霍家的“未来”…… 我忽然想起,去年除夕,祖母亲手为他熬的那碗醒酒汤。那时,他可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来的。 牤琴鑒頖燣鸷噢珸珊娃忔齥烆霽澹睧 “女子罢了,她们生来便该依附我们男子而活。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才是她们的本分。这些委屈,本就是她们该受的……” 我垂下眼帘,只觉得满心讽刺。 在他们眼中,女子便不该有自己的喜怒,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只该默默地付出,无怨无悔。 只要稍有反抗,那便是大逆不道,是有悖纲常! 何其可笑! 幸好,幸好祖母教会了我,女子亦可如青松般坚韧自立,如利剑般展露锋芒。 我,绝不作任人摆布的木偶。 “原来……原来当真是委屈了她……” 祖父抬起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那哭声,像是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混杂着夜枭的啼叫,与那悔不当初的痛苦,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 I兔T>{兔S故{>#事PR?屋3R提Ac!取=w_本c文1=t勿*B+私SZR自@G2搬^运Z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只有我娘,悄悄地凑到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你祖母……当真走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话语里的兴奋,“那你祖母的那些私库,是不是都给了你?太好了!” “快,先给我拿出十万两银子来,你大哥升迁正需要打点,你二哥的聘礼也还缺着……” 我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 月光下,我的眼神想必是极为骇人,她竟被我看得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声音也戛然而止。 就在这乱作一团,毫无头绪之时,忽然有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不,不好了!世子夫人她……她出事了!” 17 谁也没有想到,大伯那妾室带来的孩子,会突然发难。 他趁着众人都不在,竟从背后猛地朝大伯娘推了一把。 大伯娘猝

相关推荐: 小人物(胖受)   穿成恶毒女配怎么办   当直男穿进生子文   他是斯文糙汉   摄春封艳   被前男友骗婚以后[穿书]   主角周铮宫檀穿越成太子的小说无错版   地狱边境(H)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   三金影后是伪娘[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