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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掩掩,实在做作。 然而眼下,她实在笑不出来。 那天清晨她与那三人分道扬镳,虽然最后还是免不了将夙平川敲晕了,但总的来说这再次西行的路也还算顺利。 然而这顺利没维系多久,就教她内心的突如其来的疑问彻底击碎了。 她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离皇帝最近的一次是那天在泰和汤苑外的觐见,然而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纱障,她有限的一点智谋都用在与皇帝周旋上,根本没心思窥探对方长什么样。 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要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递给对方?! 皇帝的行军帐在哪里?早晚作息都是如何?帐中都有何人?最重要的是,哪个是皇帝? 肖南回枯坐在已经干涸的天沐河道边冥思苦想了一夜,脑袋里是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一点冷风和沙子。 她也想过打退堂鼓,觉得要不然干脆先去找肖准算了。肃北营她再熟悉不过了,肖准她也绝对认得。她又好久没见他,恨不得马上冲去他的营地。 这份冲动终究还是被她的理智压下来,因为那样一来势必会将肖准卷入到这件事情中去。 此事虽然尚不明朗,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件好事。传闻皇帝最是心思难测,肖准位高权重,难免不会被猜忌,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她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拉。 戈壁上的黎明来的很早,天边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不敢浪费时间,只得懵懵登登地上了路。 根据她之前从夙平川嘴中抠来的消息,皇帝最有可能身在黑羽营。再根据伯劳最近一次传给她的密信来看,黑羽营大军应该是驻扎在天沐河下游附近。 那处地方肖南回在随田家小姐出嫁时曾远远瞥过一眼,拜孙家所赐,天沐河上游的水被人工筑起的堤坝拦了起来,下游枯竭的河床经不起风沙的侵袭,渐渐下沉塌陷成一道百里长的裂谷,将宿岩东西二城一分为二,其陡峭程度鸟兽亦会胆寒。 这样的天险于大军来说是个好的隐蔽点,却不是好的行军路线。白氏显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否则断不会放着那块空隙不管。 确认了目标方位,眼下便只有两个难题。 其一是关于皇帝的担忧,其二便是如何才能潜入黑羽营。 不论是肃北营还是黑羽营,她从军多年,直接亮出身份回营难保不会碰见熟人,一旦打上照面便有打草惊蛇的风险。如果乔装一番,趁夜潜回去?且不说黑羽营的布防一定严密非常,她没把握能来去不留痕迹。就算运气不错,真的教她溜进去,可还有那第一个难题在等着她。 绞尽脑汁想了想,就还剩个最笨的办法。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沿着枯竭的河滩向天沐河的上游摸去。 愈往北上,河谷的沟壑愈深,犬牙呲互的河岸上寸草不生,连一颗石子都显露无疑。 肖南回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裂谷中,而是走在一把悬在碧疆与天成之间的大刀的刀刃上。 估摸着走到了军营的边缘她便停了下来,找了一处岩缝藏身,一直等到暮色时分、天地间昏黄暧昧的时候,她才终于开始行动。 黑羽营的眼力当真厉害,她都不用做什么鬼祟姿态,几乎是刚冒个头没走几步便被射了一箭。 第一箭只是试探,教她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想来是这一躲实在有些利落,那第二箭便带了杀气。 也不知那些弓箭手是哪个校尉□□的,她明明已经躲得很及时了,那箭还是一头扎在她大腿上,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什么人?” 崖壁间的人声在河谷中回响。 肖南回不做声,爬起来做逃跑姿态,没跑两步便被从天而降的黑羽军按倒在地上。 这些是黑羽营的哨兵,日夜不间歇地隐匿在附近的峭壁岩缝中,发现可疑的人便会出手。 她身上还穿着碧疆寨子里的南羌人衣服,脸上也是脏兮兮胡乱的一团,张嘴便是一口哇啦哇啦的岭西话。 “是个女的。” 那几名黑羽军对视一眼,似乎已经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定论。 “搜身。” 她被按住,身上带的东西被倒了个底朝天。 “都带了些什么?” “除了一根半长不短的棍子,其余就是些干粮。” 那士兵话音未落,一件巴掌大小的物什从肖南回的里衣掉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质地坚硬。 她继续趴在地上,余光瞥见一人将那铁牌子捡了起来,四周一片静默,随后有人低声道。 “带回营里。” ****** ****** ****** 那天早晨夙平川与她纠缠的时候,肖南回就已经在打对方的主意了。 她这次西行实为秘密举动,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身为天成右将军的身份已经被暂时“摒弃”了。如此一来,万一真的到了需辨明身份的最后关头,她必须有一点真实可靠的物件来证明自己的立场。她自己的东西是不成了,不过还可以借一借别人的。 于是将夙平川打晕之后,她顺道摸走了那块右将军的腰牌。 如今果然是派上用场了。 那几名黑羽军显然是对她的来历和目的产生了疑问,于是没有就地将她斩杀而是带回了俘虏营中,交给了他们的队长。 他们对接时候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也没有特意回避,可能是认定肖南回是个不懂官话的南羌人。 “她身上有一块光要营的腰牌,看制式是从四品将军的。” “还有别的吗?” “没了,她就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掉以轻心。碧疆多女子当道,何况黑羽营的箭居然能射偏,是她太有能耐还是你们太懈怠了?” 几名哨兵连忙请罪,那队长拿了那块薄而方正的铁牌,递到肖南回眼前,用岭西的方言问道。 “这个,你从哪得来的?” 她脖子一梗,大言不惭道:“捡的。” “哪捡的?” “不告诉你。” 队长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腿上的箭羽用力一拧,肖南回便疼地嚎叫。 果然全天下人对待敌人的态度都是如此蛮横的。 她眼中挤出几滴泪花:“你杀了我也没用,我要见你们皇帝,我只告诉他一人。” 那队长果然面色一变:“谁告诉你皇帝在这的?” “我还知道更多!你带我去见皇帝,我就都告诉你们。” 这话一出,对方显然有些动摇。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但也可能藏着价值万户侯的军情。上战场提着脑袋杀几个敌人,可能也记不了多高的军功呢。 肖南回自知有戏,正等着那队长进一步询问,突然一道声音凉凉在她身后响起。 “瞧这样子,不像是能撬出点消息的人。还是拖出营砍了吧。” 这声音一出,便有种令她熟悉的冷意。 还没等她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那队长已率先说出了那个名字。 “见过鹿大人。” 纪州牧鹿松平。 他不在彤城,跑到这里干什么?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鹿松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等穷凶极恶之徒,怎能提到圣上跟前?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吗?” 鹿松平,你个乌龟王八蛋,三番五次坏老娘好事。 她内心在咆哮,然而还是要面对现实。她奋力一扭,努力将自己真诚的脸对上她身后的鹿大人。 “大爷!求您饶我一命,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知道很多事,不信您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南羌人是从不说谎的,如果说谎是要遭天打雷劈、下刀山油锅的,死后不得超生......” 肖南回知道对方听得懂岭西方言,于是更加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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