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蝠群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一般,呼啦啦地涌入一侧山体之中,转眼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鹿松平翻身下马,慢慢靠近蝠群消失的地方,随即发现:那山体之中,藏着一处深不见底的裂谷。 蝠群嘈杂的声响从深处传来,渐渐归为一片死寂。 蝙蝠本就喜黑暗狭窄的洞穴作为藏身之处,又加之他方才接连射箭相逼,逃入这山体之中倒也算是常理之事。 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四周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洞口太过干净了,一丝蝙蝠粪便的痕迹也没有,足以说明这里并非有生灵经常活动的地界。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银色软剑,月色在这一刻突然暗淡下来,他借着剑身上最后一点余晖,望向那深渊深处。 ****** ****** ****** 西北斗辰岭,草木荒峻、山石陡峭的南坡峭壁上,一条蜿蜒细窄的石栈,断断续续、盘旋而上。 斗辰岭中有无数条山路,而能行马走车的,只有一条。 那是早年进山开采运送矿石的官府开凿的,然而山中矿石已尽、石栈早已荒废,杂草将路面掩盖,雨水冲刷而下的山石将其冲塌成几段,再没有人敢冒险从其中通过。 而如今,在那狭窄破败、摇摇欲坠的半山石栈之上,竟停着一辆马车。 没人知道这马车究竟是怎样驶到这宛如绝壁一般的山路之上来的,更没人知道这车在这里停了多久。 若非是那车前还有两匹马,真要教人怀疑:这是否是多年前被人遗弃在这的废车。 那拉车的马被人用黑布蒙了眼以防受惊,驾车的人显然有备而来,不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 伯劳趴在一棵秋枣木后,目光投向那紧闭着的车厢,那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 稀稀拉拉的雨水落下,在四周的荒草丛中激起细碎的敲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终于决定上前探究一二的时候。 吱呀。 马车的车窗被拉开一条缝,半截紫色的衣袖从那窗子中伸出来,接着是一只男子的手。 那手手心朝上,接了几滴雨水后在指尖捻了捻。 “果真下雨了。” 第138章 停了一个昼夜的雨,又下了起来。 雨安的天气就是如此。如今是这样,十几年前也是这样。 十数年的时间,足以让一株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 铁甲将军立于万顷山林前,身下坐骑不安地踱着步。这是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马,它的嗅觉比寻常生灵更加敏锐,总能分辨出在这寂静之下隐藏的杀机。 将军轻轻拍了拍黑马的鬃毛以示安抚。 他也察觉到了正在逼近的敌人,然而不知为何,他却难以集中精神在这场一触即发的对战中,反而有些不同寻常的涣散。 一定是因为脚下的这片土地中渗透着他故人的鲜血,否则他怎会在这昏昏沉沉、夜雨连绵的黑暗中,突然回想起那段曾经阳光普照、不染纤尘的往事? 十五岁那年的他,因为肖氏一族的辉煌过往,无一日不在幻想着戎马沙场、建功立业的日子,对眼前的其乐融融、岁月静好全然没有放在眼里过。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因杀戮而麻木的人生将是他余生日日难逃的诅咒,而那个整条昱坤街上最温馨热闹的将军府则只能在梦里重温。 他鸡鸣时晨起练枪、天亮后便随父兄入骁骑营练习骑射,直至太阳落山才能回府,用过晚膳后又要学习兵法治军之术。母亲心疼他,以“兴武不可废文”为由,将他塞进都城王侯子弟念书的书院,训练之余,总要分些时间出来同书院先生混一混。 他行文造句的水准一直不及兄嫂,倒也能够写上一二诗句。 但他不喜欢写诗,总觉得那些风月里捞出来的辞藻绵软脆弱,同他想要做的事情南辕北辙。他那时熟识的朋友大都是父亲挚友之子,大家的兴趣都在摔跤骑射上,闲暇时赛马游猎都不尽兴,怎可能聚在一起吟诗作赋呢? 盛夏时节,书院里分外燥热,枯坐读书的时辰太过难熬,他有时便会同三两好友偷偷溜出城去,在城郊清冽的小河旁纵马戏水。每当这时,他都会央求书院的“内应”帮他应付夫子,反正他白家兄弟二人功课都很好,夫子便是吹胡子瞪眼气上一时半刻,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作为答谢,他会献上阙城时令最鲜美的河鲜给两位兄长,书院外墙、白府后门成了几个少年最常接头的地点,偶有失手大家便轮番“顶罪”,开赴夫子书房挨手板子时的神情一片凛然。 校场尘土,书院午后。桂花载酒,系马高楼。 他的少年时光就是那样的,时时憧憬着不平凡的人生,却在平凡中安静流淌。 他要走的路是那条往来军营与城门之间、校准过的笔直大道,大道两旁是遮天的绿茵,即便侧目也看不见其他风景。他本该在这样的大道上一直走下去的。 然而他终究还是窥见了不一样的风景,在那飞速后退的景色中的一点白色。 他记得那是夏末初秋的黄昏,一碧如洗的蓝天被夕阳染做金黄,他与伙伴三三两两从城外校营打马归来,一入城中甲子大街便被奔走围观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不知过了多久,一列车队缓缓从大街尽头驶来,红车绿马、鲜花铺路。 他从路人口中听闻,原来是梅家女风光大嫁与烜远王,是以小半个时辰前、整条甲子街上便都是围观的人了。 彼时他少年心性、自视清高,故意不去瞧这热闹,只向同袍抱怨走错了路,平白被水泄不通的人群堵在了道上。 人群中不断传来热切的议论声和惊呼,十车嫁妆的最后一车上置着一只巨大的红漆木箱上。那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竟是一棵树。一棵攒满花苞,准备盛放的梅树。 同行的伙伴感叹:那是梅老将军送与爱女最贵重的一样嫁妆,名唤映水重楼,是世间仅存的三株重瓣绿蕊梅树中的一株。他却皱着眉看了许久,也没看出那因为年岁的缘故干枯狰狞的树枝有甚珍贵。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简单样式的浅色衣裳,乌发绾做男子发髻的模样,侧脸在夕阳金灿灿的光下勾勒出一道明媚的轮廓,虽然只有一半的笑与喜悦,却比他见过的任何美丽的事物都要完整和珍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棵梅树上,他的目光却落在那看梅树的少女身上。 他没有意识到那一刻自己的心境,只是觉得,从前打心眼里瞧不上的那些风月诗句,突然在这一刻有了实质般的寄托。 当晚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们牵着手、眼睛里瞧着对方一直笑着。 他从没接触过那些温柔,对于温柔的想象自然也十分贫瘠。 可他那时并不觉得,时常为那些梦而感到欣喜、又回味许久,甚至动笔落下诗句,又将写下诗句的宣纸裁下、小心贴身藏好。 毕竟,他是要做将军的。将军怎么能写情诗呢? 有一天,他在回城的路上照例牵马在溪边饮水,一时兴起便挽弓射向岸边的芦苇,起身时突然发现一直藏在靴子里的那张纸条不见了。 他心一跳,但面上还是镇定的。许是落在这不见人烟的哪个角落了。 直到他看到那张纸条出现在少女的指尖。 他没想到会在城郊再次遇见她。毕竟阙城有名望的人家,绝不会让女眷只身出城,更别说在这荒野小溪旁晃荡。 他的错愕写在脸上,而少女手中拈着那纸条,嘴角是一个玩味的笑。 他从那笑中看出了些许揶揄的意味,瞬间便更加慌乱了。 “有
相关推荐:
树深时见鹿
篮坛大亨
亮剑:傻子管炊事班,全成特种兵
沉溺NPH
婚里婚外
新年快乐(1v1h)
将军在上
顾氏女前传
开局成了二姐夫
虎王的花奴(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