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将昔日岳泽军的亲眷户籍全部清点出来、一一核查,上到老父老母下到妻女儿孙,只要还有明目可查、又尚在人世的,便通通带到雨安。 那便是来时车队如此之长的原因。 岳泽本就是天成兵马,其中不乏奇人能者,一概斩杀实在可惜。若想兵不见血、重收叛离的旧部,仅仅有计谋是不够的的,还要有真真切切能打动人心的东西。 而完成这一步棋所耗费的时间与精力,绝非短短数月时间可以完成。 一个人若为做成一件事耗上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算什么,可若他能为做成一件事潜心布局数年之久,那便令人心生畏惧了。 内侍官垂下眼帘。 他并不畏惧眼前的人,只是突然有些心疼他的主子。他太累了,这种累并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长期保证对大局把控力的同时、还要在漫长岁月中等待最终结果的倦意。 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陛下,还有一事。” “说。” “半刻钟前外面便开始吵闹了,应当是楼内有人察觉到了叛军的动向。若有哪位大人怕死要走,可要拦下来?” “有谁要走,便脱下官服、除去羽冠、留下官印。既然做局,便要有些诚意。孤都亲自坐镇,他们有何脸面独善其身?” “是,小的这便差人去传话。” “未翔那边可有白鹤留的动向了?” “黑羽前哨来报,叛军首领白鹤留突袭不成,带领一队人马向东南方向去了。” 夙未突然有一瞬间的静默。 即便布下百余枚棋子,他也清楚记得每一枚棋子的位置。 “东南,守军可是肃北?” 单将飞颔首。 “正是肃北青怀候肖准。” 他预估过这种情况,却最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让离得最近的领将带人速去断其退路,如若发生变数......” 他声音顿住了。 单将飞微微抬头看了看蹙眉的男子。他很少蹙眉,因为很少有事能令他为难。 “只要陛下以兵符传令,光要营的几名守将皆可出动,必......不留后患。” 内侍官用了“后患”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既可以指白鹤留,也可以指代别人。 很多事他没有资格说破,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不。”年轻男子舒展眉稍、恢复了淡漠,语气却十分坚定,“切忌紧逼。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刀剑相向。” 单将飞的心悬了起来。 “可是陛下,肃北乃骁骑营,拥重甲骑兵三十万,如若事态紧急,不先下手为强的话,恐怕......” 布衣帝王轻轻看了他一眼。 “怎么?觉得孤神智昏聩了?” 他的担忧不受控制般地一涌而上,令他越了界。 “小的不敢。” “如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斩肃北幡旗以断其令,违逆者概杀之,至于青怀候......”帝王的声音顿了顿,似是在考量一道最终的抉择,“务必留青怀候性命,不得擅自斩杀。” 挣扎的神色在单将飞脸上一闪而过,他最终还是应下。 “是。” “等下。” 夙未叫住了正要退下的内侍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宗先生是否还在自己的帐子里?” 单将飞一愣,随即飞快回道。 “半刻钟前教人去送了茶,人还在。” 年轻帝王将长衫的袖口整理平整,扣紧最后一颗玉扣。 “调甲子营最好的弓箭手去看着他,只要他敢离开帐子半步......” 然而即便是主动发难、抱着一击必杀的心,那依旧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 思索一番,他终究还是迈动脚步向帐外而去。 “算了,孤亲自走一趟吧。” ****** ****** ****** 羽林别苑东南方,沉默的大山轮廓之下,无数道蜿蜒向前的黑影在那些千年古木间若隐若现,好似上古巨蛇复活后的影子。 前方就是羽林别苑与斗辰岭山麓交汇处,这里植被不如林中高大,土地也从落满青苔松针的腐殖变为碎石交加的半山。 石缝间的沙土在雨水渐渐浸润下渐渐变得泥泞,令行走其间的人脚步变得异样沉重。 寻常行人尚且如此,重甲骑兵更是如此。 雨声能够掩盖些许行进时发出的声响,却藏不住地上行军过后的痕迹。 密林行军本是大忌,以静制动者方为上乘。那些早就以“春猎”之名散布各处的天成将领,正有条不紊地将“猎物”赶进绝路。 斗辰形如斗拱,易进难出,若想另寻出路,只能弃马步行、从险峻处翻山而过。 这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以数十万肃北大军就这样在黑暗中严阵以待,直到山林的边缘出现了那只如影子一般的军队。 万名铁骑两边向分作两列,铁蹄整齐踏下,声震山谷。 骑着黑马的将军从队列中缓缓而出,手中长枪在雨水中亮如流光。胄甲下的一双眼睛被寒光铁器照亮,肃杀中又透出几丝悲悯。 “放下兵器、自愿缴械投降者,可保性命。余者杀无赦!” 肖准的声音在阵前回荡直至消散,四周再次只闻雨滴落入泥水、击打在寒铁之上的声响。 对面那支千余人的队伍,无人解甲、无人弃兵。 曾经的岳泽军是天成各营精锐组成,其中自然也有肃北大营走出的将卒。只是那时的他们,又有谁能料到有朝一日,竟会面对这等手足相残的局面? 但那又如何?从他们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人一马走上前来,马上的人甲衣染血、须发苍苍。 白鹤留笑了笑,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的眼睛依稀还有当年的儒雅,只是眉间嘴角深刻的皱纹带了杀气,再也不是执笔摇扇、纠察百僚的白衣中丞。 “白某自知已是末路。本以为若能占尽天时地利,千军未必难敌万马,谁知最后还是棋输一着。然纵是秋末之蝉也要竭力嘶鸣,你说是也不是?” 沙哑的声音掷地再不能收回口中,就像万千雨滴落下再难回云间。 局面早已经注定,乾坤终无法扭转。 “众将士听令。”肖准手中长枪利刃向前,寒光破开渐渐浓密的雨雾,势不可当,“随我杀敌!” ****** ****** ****** 一道山岭之隔的斗辰南麓,山间那辆孤零零的马车仍停在原处。 然而那原本拴在车前的马缩成了一团,一只挤在另一只身侧,拼了命地原地挣扎着。 它们头上的蒙巾并未掉落,它们之所以如此恐惧,是由于生灵对杀气本能的反应。 紫衣剑客立于马车车厢的棚顶上,手中剑未出鞘、剑鞘上却已有三道整整齐齐的切痕。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那痕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别又摸又看了,你就是把它盘出油来,它也长不成原来的样子。” 伯劳蹲在距离那马车十步远的半截树干上,两条胖腿当啷在一旁晃啊晃。 在这半山栈道之上交手,总是要留些余地的。否则一个不留神,那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空手而来,只需站稳脚跟,而对方却要守住那辆马车,显然受制更多。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落了下风。 何况,他的剑还没有出鞘。 燕紫望向她,那张单纯中透出几分偏执的脸皱起眉来。 “你是谁?” “是你祖宗。” 伯劳嘿嘿笑了两声,冷雨打湿了她的手掌,她在衣摆上随意抹了两下,再次握上短刀。 她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交手过的刀客剑客没有近千也有上百。 武者交手,最怕的不是碰上所谓相生相克的招式兵器,而是遇上同宗同门出来的对手。 因为修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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