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趣,石桥以北的旧城区却很少有人谈论此事。对于每日忙于生计、红尘求生的人来说,起早贪黑的生活能磨去一切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和争辩心。比起邹宅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更关心明日的米价。 当然,少有人谈论,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人谈起。 “听说官府的人今早已经过去了,大门上已经贴了封条。只是可惜了那一府院的字画文玩了,不知是否早就让人盗了个干净,又或是被那姓邹的老贼一把火烧了。” 老书生摇了摇头,白胡子在乌糟的桌面上拂过,又被他小心提了起来、塞进泛白的衣领里。 同桌的另一位青衫茶客欠起身子凑近些。 “即便是这样,那院中假山置景、亭台水榭,总不至于全被毁了。依我看,如今无人敢去问价,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周围那几个仰着脑袋听消息的潦倒书生纷纷点头应和。 “就是就是,当初邹家便是拆了多少亭子阁楼,生生建了四个艳俗的园子就为了装他那几房妾室,连那百年的棠梨都砍了好几棵,只因那树开的是白花、说是瞧着晦气。” 一片扼腕叹息声此起彼伏,纷纷再续一轮茶水。 茶壶肚很快便被倒空,白胡子老书生正要起身去拎那架在角落的铜壶,突然斜里伸出一只手,啪地一下将那壶按回了炭火上。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几位是续还是不续啊?不续的话门口左转有个凉亭,爱呆多久呆多久。” 说话的是个络腮胡子连鬓角的中年汉子,腰带用的是粗麻绳、簪头发的是半根破茶瓢,一张嘴一阵酒气扑面而来,直教那几个茶客连连后退。 青衫茶客布巾掩面、眉头紧皱。 “茶还未喝完,续什么?” “一壶三文钱,你们都喝了几壶了?” 读书人最恨别人用这囊中羞涩的窘迫来侮辱人,以往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今日却是在“自家地界”上,尤其有种侮辱感。 差桌旁其余的几个布衣老书生脸色瞬间赤白交加起来,一个个撸起袖子、露出干瘦的胳膊,叉着腰理论起来。 “说好的三文钱、一壶茶,茶还未喝完,怎地就要赶人?” “就是!况且我们都是常客了,少说三五年前便在此处喝茶,何时遇过你这样蛮不讲理、恶语赶客的店家?” 那醉醺醺的汉子冷笑三声,三声过后又是一声酒嗝。 “常客?花钱才是客,几位屁股底下坐的是我店里的椅子,壶里泡的是我店里烧的水,可曾给过半个铜板?” 络腮胡汉子撩开跑堂布,露出腰间的一只竹筒来,那竹筒已经包浆发黄,筒口刻着一只豆眼老鼋,筒底拴着根红绳,瞧着已经有些发黑了。 “先前我这个店主不在、没人看顾也就算了,如今我回来了,各位自带茶叶也就算了,这烧水用的炭钱总得给吧?” 众书生本来是抱着舌战三百回合地气势站起来的,但也自知拿人手短、瞬间气势便矮了几分,坐回了差桌旁。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不就是炭钱?这个够不够。” 啪,一颗珠子滚落在那被茶水打湿的破木桌子上。 那可当真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圆溜溜的找不出半点瑕疵,光泽时隐时现,纹路如梦似幻。这怕不是寻常江河里能产出来的珠子,搞不好是那南海挖出来的宝贝,虽说也并没有人见过那南海宝珠,但总之整个霍州的珠铺都找不出来第二颗这样的珠子。 真正美丽的事物总能在一瞬间一统所有人的审美,如今那桌子旁围着的一圈人包括那络腮胡的汉子,视线便都粘在那珠子上挪不开眼。 放珠子的手一压桌板,那珠子便咕噜噜地向着一头滚去,所有人的眼珠子也都跟着那珠子滚向了另一头。 络腮胡汉子顺着那珠子一路看去,只见一只虎口带茧的手一翻便扣住了那颗珠子,手的主人却是个长发高束的女子。 肖南回挑眉看着眼前的人。 酒气熏天的人不少,可为何在一个茶室都能有这么大的酒气? “一壶茶而已,倒也不至于如此伤了和气。只是不曾听闻这冷斋何时有主?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众书生直觉来了个撑腰的,方才矮了半头的气势又蹭蹭蹭地长了回来,附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是啊,就是!莫要欺负我们读书人......” “我们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谁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草?” “说不准是同前几日西市的那群无赖一个来处,嗓门粗些就当自己是老大了......” 哐当一声响,打断了众书生的愤恨之词。 那络腮胡汉子将腰间的东西解了下来、立在桌上,嘴里不屑地哼道。 “这是什么?” 众人大眼瞪完小眼,又瞪那乌突突的竹筒子。 肖南回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 其中一个老书生清了清嗓、大着胆子道。 “这......这不是煮饭的竹筒吗?欺负我们连这都没见识过?” “你们只知此处是茶馆,却连这筒子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此处为何得名冷斋。” 络腮胡汉子毫不掩饰眼底的鄙夷之意,说起话来竟少了几分醉意、多了一点轻狂。 “冷斋前店后舍,当年之所以能成为霍州最有名的茶馆,是得益于后舍中的一口冷泉。此泉甚怪,于岩石中开成,泉眼不及碗口粗细,却深不见底。是以第一任斋主便做了这筒子作为打泉水的工具,历代斋主代代相传至今。谁若不信,自行去后院一看便知。” 此话一出,整个茶馆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起身,更没有人去那后院看看。仿佛这样便不用面对自己理亏的事实。 半晌,肖南回手指一抬,那珠子便咕噜噜地又滚到了桌子中央。 那汉子不客气地伸出手便要取珠,却被女子拦住。 “不过一颗珠子,留给他们便是。”肖南回压低了嗓子,“店家是个妙人,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我这还有不少宝珠美玉,想不想看看?” 那汉子一愣,酒气熏染的两块颧骨又透出些难耐的兴奋,自相矛盾挣扎了一番,别扭道。 “这是作甚?” 肖南回一脸真诚。 “自然是瞧上此处风水宝地,有心谈些生意上的事情。不过若是兄台并无此意......” 对方再难招架,卸下矜持。 “怎会?快快带路。” 肖南回废话不多说,转身向店外走去。 身后,那几名书生可算找到了台阶下,都默契地不提起方才失了颜面的事,纷纷研究起眼前的珠子来。 “翠中透金,亮如星子,坚硬如铁,究竟是何宝物?” 青衫茶客贴面细瞧,两只眼珠子都快居中挤在了一起。 “我怎么瞅着这珠子像是檐上的铁马芯子呢?” 铁马算是檐角的风铃铛,风铃铛常见,可风铃铛里的芯子没几个人见过。风吹雨打数十年的风铃铛芯子更没人见过。 那可是粘在屋檐上的玩意,谁会没事闲的爬到屋顶上去掰这颗珠子呢? 众书生连连摇头。 “怎会怎会?定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看错了......” “就是就是,依我看,就是南海宝珠......” 便是铁马芯子,那也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踩破多少瓦片才摘下来的。 要怪就怪那沈家吃绝的本事太狠,竟只肯留下些生瓜白菜,而那赌坊的刀疤王更是个怕老婆的,身上连半块银子都没有。 一庭之隔的肖南回掏了掏耳朵,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带着那汉子直奔对街巷子里的马车。 马车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马车,讲究的很、气派的很。 络腮胡汉子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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