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半天,直到汤汁从那锅中溢出,发出一阵滋啦啦的响声。 老者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揭那盖子,结果又被烫到、瞬间失态。 他飞快吹了吹自己的手指,随后瞥了一眼站在石室中央的女子。 “晚饭用了吗?” 肖南回摇摇头。 “未曾。” 对方翘起胡子、用下巴指了指矮桌前的蒲垫子。 “坐下一起吃个菌子锅吧。” 离奇的人和事见多了,人的反应渐渐便会平和许多。 肖南回只停顿了片刻,便走上前在桌前坐下。 开锅、涮肉、下菜。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对方是因为吃得投入、根本无暇顾及,她则是心中有事、有些食难下咽。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筷子。 “老先生叫我前来,应当是有东西要转交于我,不知究竟是......?” “哦。”对方似乎这才想起那档子事,嘴里未停,左手从小桌下窸窸窣窣地翻找着。 半晌过后,一堆锅碗瓢盆中间,多了两样东西。 左边是两片薄薄的玉简,简页对扣、八道玉封、两侧用金箔打了一对神鸟,一时也瞧不明白是何物。 右边是个陶罐子,胖胖的肚子、细细的栓绳、新贴过红纸的封泥。却是一坛云叶鲜。 肖南回望着那册简和酒坛,困惑都写在脸上。 “这是、这是何意......” “不是都给你,而是要你选一个。”老者咳嗽两声,慢悠悠道,“姑娘可知,数月前陛下召老夫入都城,所为何事?” 她定了定神,谨慎道。 “应当是为了仆呼那的事。” 老者嘿嘿笑起来,几道皱褶在锅气的氤氲中看起来油亮亮的。 “那些事自有小辈去操心。至于老夫,自从上了年岁之后便只接手一样事务了。”他边说边点了点桌上的东西,“就是为天家宗庙之事撰写祭祀卜辞,而这其中能劳烦老夫亲自跑一趟的,除了新皇登基、便是后位有了人选之时。陛下叫老夫前来,本是要为你拟下封后的册子的。但春猎之后,他便改变主意了。” 肖南回一时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安排了一切,却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老者终于放下了筷子,脸上笑容也慢慢褪去。 “他自知此去必然凶险,今日叫你前来,便是要你在这两样东西当中选一样。拿了这金玉简,他归来之时便是这后宫入主之时。拿了这酒坛子,走出这楼便找个地方大醉一场,酒醒后便当同他的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去过你向往的天高云阔、自由生活。如何选择,就看姑娘自己了。” 好一个大梦一场、许她自由。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要嘲笑她已被人始乱终弃,最好不要再死缠烂打,给自己留下最后几分薄面。 但只有肖南回自己明白,“自由”二字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果然比她想象中还要了解她。 她记得第一次进到那皇宫中去的时候,管事的内侍官领着她穿过了整整三道宫墙。 那些厚重的、上了庄严装饰的宫墙里面,有着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 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和那里的人有着一丝一缕的联系。 可到头来,她却喜欢上了那宫墙里坐的最高的那个人。 即使到了如今,他同她几乎说尽了往事和秘密,可她仍不能完全明白他的世界。 她是一个太过简单的人,她的一生也本该是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样子。 但那个人不是。如果她想去陪他,就要离开她熟悉的世界。 她也不太能想象莫春花曾说过的“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那高高的墙内并不属于她。她对于那样的未来心生迷惘,更担心他会因此而感到为难。 不,她不要那样。 铜锅里的汤汁已熬到浓稠,枣子大的气泡不断浮起又破碎,在石室中噼啪作响。 肖南回盯着桌上那两样东西,终于伸出了手。 她拎起了那坛酒。 老者眉宇舒展开来,笑着敲了敲手中的竹筷。 “姑娘果真是个通透人,日后若到了晚城,一定要来拜访......” 他正说着,却见坐在对面的女子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仰起头将那坛子酒一饮而尽。 哐当,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被重新撂回了桌上。 “他未同我对饮过,不知我的酒量。这一坛云叶鲜还远不能令我大醉一场。要我忘了这一切,怕是将整个小福居翻过来也是不够的。” 她一边擦嘴一边说着,突然笑了。 “他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既然喝了酒,我便是自由身。是去是留、是进是退,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如何走是我的事。” 她平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心爱的人因为她而感到为难。 她要她爱的人永远顺遂心愿、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幸,如今命运为她指出了一条路。她既可以为所爱之人做些什么,又不必担忧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他们之间的美好被身份的落差消磨殆尽。 本来他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她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好赠与他。如果不能陪伴他左右,这或许便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只有一件事要做,她也只需做好那一件事。 杀了它、毁掉秘玺、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事全部铲除。 她喜欢他。 她希望他们还有悠长的岁月可以一起走过。 但人生不总是能够相守,她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很多,因为她拥有了足以用余生去记念的珍贵的回忆。 老者不语,许久才叹息一声。 “那是他的劫数。除了他自己,无人可替他应劫。” 她盯着桌上的空酒坛,丝毫不打算退缩。 “试都没试过,怎知行不通?” “你又怎知,你不是他的劫数本身呢?”似乎是怕她听不懂,对方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否入过钟离家人的梦?你自己应当清楚。又或者说,你是否梦到他们?” 钟离家人?是他还是他的母亲?还是……黛姨? 肖南回愣了愣,随即握着酒坛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想起来了,她确实梦到黛姨。梦里的肖黛看起来却并不是她熟悉的模样,神态也古怪而凄厉。 所以黛姨曾经梦到的人,难道就是她吗?她在那场预言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离恨塔里的那本册子的最后一页似乎早就已经给了她答案。而聪慧如他,是否早就在那个飘雨的凌晨解出了那带子里的预言,所以才会故意离开她,孤身随仆乎那离开? 如果这老者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才是将一切推向深渊的那个人呢? 第168章 日出后第一缕阳光率先投在了高楼上。阑干旁,几只出巢的新燕正抖着羽毛、叽喳着南飞的旅途。 要不了多久,天光就要大亮。 盘坐在软塌上的老者从瞌睡中惊醒,扇动了几下鼻翼。 “买来了?” “买来了。”瞿星子将热腾腾的油酥抄手从食盒中拿出来,轻轻摆在软塌前的小桌上,“东城徐记开店后的第一锅,按您的吩咐,做了双份,加了浑汤。”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羹匙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脸汉子还是没有离开,老者终于开口道。 “还有事吗?” 瞿星子停顿片刻,如实告知。 “肖姑娘去黑羽营牵了匹马,半个时辰前从西城门出城了。” 老者点点头,嘴里片刻也没落下。 “还有吗?” “一空法师带着瞿墨到了晚城,昨夜已过铭湖界碑。” 老者又点了点头。 “还有吗?不要总让我催你,一口气说完吧。” 瞿星子静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没了。” 羹匙“当”的一声被丢回碗中,方才还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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