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时缓,最终停在了他身前不远处。 琴弦上的手指一动、勾响一声琴音,男子睁开眼、撑起身子向前望去。 晃动的幢幡下露出一双赤着的脚来,那双脚徘徊着、犹豫着,终于靠近了些。 下一瞬,古老的幡帛轻轻分开一条缝,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探进头来。 她的眼睛依旧是熟悉的神采、见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放出光来。 “我听到有人弹琴,调子有些耳熟,便摸黑走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他没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不语,瞬间便有些局促了,站在那条摆动的幢幡下面,左手摸摸幡上的金线、右手挠挠散乱的头发。 她只穿了一件中衣,头发也是披散的,但身上处处整洁,素净的脸上生气勃勃地透着血色。 她醒了?她已无恙了吗?单将飞是如何当差的,为何没人来报?为何是她一人跑了过来...... 可他突然便明白过来了什么,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走去。 可临到最后一步,他却又停住了。 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那里。他不敢再上前,更不敢触碰对方。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幻影而已。 但她显然没有察觉,一个劲地盯着他瞧。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地像是掺了沙子:“你怎么......会在这?” 她似乎想起什么,脸上一红。 “我怎么会知道......” 她似乎急着岔开话题,围着他转了一圈,抬头看大殿顶上的图案,又扭头去看殿外的天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道。 “方才子时刚过,我在弹琴。” “你先前不是说手伤了、再也弹不了了?难道是说来搪塞我的?”她又凑近些,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偷笑与得意,“这次被我抓住了,你算是躲不掉了。不如就弹一首来听听呗?看看那南亭手记上写的究竟是不是胡说八道。” 他怔怔看着她,一瞬也不愿意移开视线。 “好。你想听什么?” 她是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面上明显一窒,随即心虚地别开脸,想将那副绞尽脑汁的模样藏起,半晌终于回想起那首曲子的名字。 “就弹圯桥进履。” “好。”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回到琴案前,做过无数回的转身、落座、起案,他却仿佛第一次做一般艰难。 盯着那琴弦上干涸的血痕,他迟迟无法落下第一个音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这里奏圯桥进履。他们的相见如此不易、本该有许多许多别的事要做。可她想听他抚琴,他便坐在了这里。 心尖上的利刃又开始拉扯撕磨,他已分不清那是伤口引发的疼还是灵魂深处的痛。 然后,她隔空抓住了他颤抖的指尖。 “好了,我骗你的。我其实也听不明白,你别为难了。” 这一次,他却始终低着头了。 他不敢抬头,但他知道她正已怎样真诚又小心的神态望着他。他不敢看那张脸,因为他知道只需一眼,他便会瞬间自溃难抑、破碎不堪。 女子察觉出他神情中的绝望和伤痛,虚无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眉间。 “你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了。不要担忧,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同你一起的。你若有危难,我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如果她不在了呢? 他抬起头来,只来得及捕捉到她最后一次匆匆回头。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你莫要不开心了。” 她的身影交错在那翻飞的经幡里,在光影中渐渐远去模糊。 “不......”他猛地推开琴案、疯了般向她扑来,“不,你不能走......” 琴额落地,岳山破碎,弦断音绝。 他惶然四顾,大殿上却只剩下他一人。 大殿上从来只得他一人。 原本寂静的殿门突然起了风,千盏油灯顷刻间熄灭。 白衣郎中孤零零地里在大殿门口,白色的衣衫上满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了。 “陛下。草民已尽力了......” 暗哑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出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令人平白生出许多不安来。 “是生是死?” 殿门前的身影闭口不答。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孤问你,她是生是死?” “一息尚存,但......”话头戛然而止,郝白只觉得接下来的几句话说得比吞针还要煎熬,“人固有生死一劫,不过早晚而已。陛下一心向佛这么多年,这些道理想必更加通透,不如趁她音容尚在,去瞧她最后一面罢。” 黑暗中那看不见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什么劫难,不过是苦命的人安慰自己的借口。因为避无可避,所以只能承受。又宽慰经历劫难的自己,捱过这一次便能得到飞升。可旧劫一去新劫又来,便又说生死最大,于所有人而言最是公平。 可对他来说,死亡根本算不上劫难。秘玺、白氏、众生相、神魔预言......那些腐朽的前尘旧事,通通都不是他的劫难。 他的劫难是失去她。 大殿上原本轻轻晃动的幢幡突然便静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那幢幡之后酝酿着、聚集着。 “你不是自诩医术高明、非死不救吗?你不是药到病除、能通鬼神吗?你不是连邹思防那混账东西都救活过吗?为何救不了她?为何?!” 白衣郎中嗫嚅着不敢开口。这一次是因为他本就没有答案。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直教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然后,他听见那黑暗中传来一声清响。 细细的,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随即是一阵噼噼啪啪、摩尼坠地的清脆声响。 他呆呆望着脚下,只见一粒珠子从幢幡后的地面滚出、缓缓停在他脚边。 他认得那珠子。当初他便是用那其中一颗做了药引,救了邹思防。 “陛下......” 他再次张口,只觉得声音晦哑、带了颤抖。 “陛下,草民惶恐......”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突然便似被那幢幡深处的黑暗吞噬了一般。四周安静地几乎令人产生耳鸣的错觉。 片刻停滞过后,虫蚁啮噬一般的细碎声响逼近来。先是那些幢幡、然后是头顶木梁画栋,再然后是大殿正中那尊佛像。他看到一切的一切都从轮廓开始化作尘埃,被看不见的力量吞入那黑暗之中。 他转过身想要叫喊,一阵巨大的推力从他身后袭来,侵蚀着他后心衣裳的布料。他只来得及踉跄几步、跌出殿门。 夜色中,看不见的风刃像夜行的恶鬼一般从永业寺的大殿中钻了出来,不断旋转着、膨胀着、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一道月白色的人影他缓缓走出殿门,胸前疯狂生长的血线似树枝叶脉一般萦绕在他,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惨白。 他捂着心口、站在那旋涡的中央,低垂的眸子缓缓睁开,两个漆黑如洞的瞳孔扫过院中草木石瓦和错愕不定的人群,声音空洞飘忽。 “孤想见她,她为何要走......” 他每向前一步,风鸣声便更盛一成。 三步过后,院中那棵三人合抱的苍天巨柏连同大殿前种下的一顷金茶梅,已顷刻间被那风刃啃食殆尽、化作尘埃飘散在空中。 可怜那院子里的一众除魔卫道之士,实则大半辈子都未见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妖魔鬼怪,今日得以亲眼所见,当场便晕过去了四五个,其余的像是被吓傻的狍子一般呆立在原地,直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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