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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身上,闻声回头,正对上丁未翔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是什么眼神?定是和他那主子学的这阴阳怪气的神态,真叫人心烦。 她鼻孔出气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拔营就拔营,也不提前和她知会一声,害得她还以为...... 等下。 “你、你方才在我帐外站了多久?” 丁未翔懒懒看她一眼:“没多久。” 这话听着只让人更着急:“没多久是多久?!” 她方才那一通关于皇帝的编排,他究竟听没听到?听到了多少? 丁未翔不再理她,转身便往帐外而去。 肖南回急了眼,从莫春花身上跳下来一个疾走便撩开帘子,奔出帐外。 久违的自由空气涌入她的鼻子,她还没来得及吸上几口,一口漆黑的破麻布袋子便劈头盖脸地落下,将她扣了个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一个肘击,反手去制对方的关节,却被一招比她熟练百倍的大擒拿锁住了胳膊肘。 “丁未翔!有本事你别蒙我的脸,咱们堂堂正正比上一场......” 嘴上这样说着,她的另一只手迅速摸向一直束在后背的平弦。 然而某人显然十分了解她的套路,她的手还没摸到就觉得后背一空。 “你再叫,我就只能将你敲晕了。” 肖南回瞬间蔫了下来。 她知道对方说到做到,而她确实不想再挨拳头了。 丁未翔不再说话,她听到莫春花低声与人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她被人拉上一辆车。 车子在营地中穿梭,四周充斥着车马移动和盔甲摩擦的声音,却鲜有人声,这也足见黑羽营军纪之严。 虽然目不能视,但她的感觉还是十分灵敏。在之后大半天的时间里,她先后换了三四辆车,其中有拉运军械的车,也有物资军粮的车,想必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存在。 最后一次换车时,她一直被缚的手才被解开,四周空气明显安静下来,温度也高了不少,这是良好的密闭空间才能有的氛围。 这是一辆马车。 转念她便想到,行军途中还能坐在马车里的人,掰着手指头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肖南回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能听到车厢里另一人的呼吸声,但却无人说话。 她像只呆鹅一样待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又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便将刚刚得了自由的双手慢慢抬起,先摘了套在头上的布袋子。 此时已是深夜,车厢内光线柔和,除了角落里炭盆中的一点红光,只有一盏烛火,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适应了过来,视线落在不远处坐在软塌上的男人身上。 他不再着那清冷的月白色,换了件漆黑的裘衣,晦暗不明间,他仿佛与身下那张黑色兽皮融为了一体,却衬得那张脸玉色冷然。 皇帝没有看她,面前的小案上是堆积如山的简章,他一卷卷地看着、手上做着批复,面上半点神情也无。 这情景,倒是让她莫名想起离开霍州的时候、与他同乘一车的那段时日。 肖南回咽了咽口水,正寻思着是否应该出声说点什么,对方倒是先开口了。 “与孤同乘一车,你可介意?” 你塞都把我塞进来了,还假惺惺地问什么呢? 努力按下翻白眼的冲动,她低头怂道:“与陛下同乘,是臣的荣幸。” 她实在不擅长说这些违心的鬼话,语气间的生硬听起来像另一个人的声音。 “肖南回。” 被点名了。 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她的背下意识地紧贴了身后的车厢板。 “臣在。” 皇帝漆黑的眼锁在她脸上:“可有问题要问?” 问题?当然有问题! 关于大骗子“钟离竟”的问题她有差不多一牛车那么多,但......谁敢问啊。 “陛下......陛下为何要亲征?”她憋了许久,憋出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傻的问题。 “王土待还,孤亲自拿回,有何不妥?” “不不不,臣的意思是,战场刀剑无眼,陛下万金之躯,还是要多保重才是......”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在外,天命有所不受。若天有不测风云,任它降大任于旁人便可,何须多烦扰?” 肖南回惊呆了。 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当皇帝的还可以说出:天要我死,那我就去死,皇位谁爱坐谁坐的这种话。 也许是她见识短浅,这辈子也只见过这一个皇帝,不知道其他皇帝是否也像眼前这个,这般......这般放浪形骸之外。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是出了名的不露声色,他若是说些违心话,以她这点功力也压根看不出来。 成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是臣多虑了。” 车厢里一阵沉默。 过了半刻,皇帝又开始没话找话。 “这几日与颜将军的女儿相处如何?” 就凑合呗,还能死是怎么着。 “臣与莫姑娘相处甚好,她对臣照顾有加......” “也罢,她毕竟与你不熟识不知你身份,年纪又小些,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无妨,之后孤会另行安排。” 等等,她没说莫春花坏话啊?怎么就要另行安排了?安排她去哪?再去当奸细? 肖南回有些崩溃:“这个......其实也不必......” 皇帝却似乎还有半句未说完:“若非莫春花,孤还不知原来你对孤的名讳如此感兴趣。” 肖南回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早前在莫春花的帐子外,丁未翔那厮当真是一字不漏地将她说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一阵心慌口苦:“微臣不敢。” “此番祛蠹除奸,你也有功劳,孤可破例与你一人知晓。” 不不不,她觉得自己并不想知晓。 当然,她的心声,皇帝是听不见的。 皇帝手腕轻挪,手中握的笔上染着饱满的赤色,像是刀尖上沾着的血。 那是用来批阅奏简的朱砂。 “手。” 那人的声音并不沉重严厉,甚至带着几分轻描淡写,但她不知为何就是不敢违抗。 掌心几乎是在一瞬间渗出一层薄汗,她缓缓伸开握紧的拳,将手递了过去。 笔尖轻落,柔中带韧的尖端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片刻后就抽离开来。 肖南回低头望去,只见手心一个殷红的“未”字。 “孤的名字。你可记住了?” 未。 夙未。 这是他的名讳。 莫春花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 帝王之尊,名当讳及。 天成知晓皇帝真名的人根本不多。即便知晓,又怎能轻易提起呢? 她不是愚蠢,她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能够知道他名字的人。 她以为自己与他的交集,就止于“钟离竟”了。 肖南回愣愣地看着掌心的字,只觉得那红色似乎变得滚烫,就要烧进她的皮肤下、血肉中、骨头里。 第69章 掩藏身份、回到天成军营七日后,肖南回终于用上了炭火。 严格来说,应该是蹭上。 皇帝十分畏冷,马车上的炭火烧的很足。 虽然有了炭火,她却失了睡眠。 皇帝话很少,她亦无事做,只能阖眼假寐,但还是忍不住从听到的细微声响判断那人在做什么。 最后她耳边听着炭火哔啵作响的声音,想起在白耀关的时候,他外衣被她撕碎、只着了单薄里衣与她挨冻的夜晚。 嗯,丁未翔恼她是应该的。 可惜她那会不明所以,总以为是姓丁的脑子进水了。 这样一想她又隐隐有些担忧,皇帝表面上没有罚她,该不会心下已经恨极了她、下定决心要牵连侯府了罢? 肖南回眼皮直跳,右眼撑开一条缝开始偷瞄那人。 他姿势与一个时辰前几乎没有变化,还在批奏简,真真是木头人一般。 左右看也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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