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的果肉虽然不能吃了,但里面的核可以烤熟了吃,和栗子差不多。还有这个......” 她滔滔不绝地地汇报着自己的战果,那人就借着火光静静看着,丝毫没有丁点不耐烦。 将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她总结性地说道:“那老不死的孙太守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屯了那么多金银财宝,却连块完整的饼子都不啃老就给我们,实在是令人气愤。不过虽说也没什么太像样的东西,吃个一两日还是可以的。这些都是甜的,吃了让人有力气。” “肖卿甚是能干。” 她正抒发感慨,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不适应,想到先前自己也夸了对方,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脸一红连忙打岔道:“水缸都干了,我只找到这个。” 她将别在腰间的酒罐子放在地上,又将找来的羊毛毡毯铺在地上。 男人看了一眼酒罐,淡淡问道:“是酒吗?” 肖南回点点头,拿着顺来的银杯倒了两杯,推给他一杯。 那人看着银杯中那汪清澈的紫红色,没有动作:“孤不喝酒。” 她顿了顿,有些不解:“陛下是不喜喝酒还是不能喝酒?眼下除了酒,实在没有可以解渴的东西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仔细思考这个简单的问题,最后答道:“不能喝。至少现在不能。” 好吧,反正你奇奇怪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是放在平时,她说不定会刨根问底地问上一问,但如今她实在没有力气开口。 肖南回叹口气,将对方那一杯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被宿岩干燥空气蒸腾数月过后的果酒,又酸又涩,透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喝起来并不爽口,反而有一种油一样的挂嘴感。 “不好喝?” 她摇摇头:“不好喝。” 照姚易那里的云叶鲜可差远了。 想到姚易和云叶鲜,她便不可抑制地想起阙城、想起侯府、想起肖准。 叹口气,她又为自己满上一杯。 然而酒不可貌相,这果子酒的滋味不咋地,后劲还有些上头。 几杯下了肚,她开始有些微醺,盘腿托腮看着四周岩壁上已经斑驳脱落的壁画,只觉得那些飘忽破碎的人影,在篝火的映衬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陛下瞧着,这墙上的画画得如何?” 夙未瞧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四周。 “如不可执,如将有闻。笔法洗练,功法自然。” 她胡乱点点头,其实也没太听懂,只知道是夸赞的话,于是又歪着头细细端详起来。 先前在别梦窟的时候,她只匆匆瞥过这墙上的画,彼时觉得那画中人穿着怪异、还有些近乎赤身裸体,便道是些香艳的助兴图画。如今细细看来,确实和那些粗俗市井的画法不大一样,倒是有些令人疑惑的内容在里面的。 就好比那左边男子模样人,腾云驾雾却披散着头发,双目紧闭、好似半个瞎子。 “这墙上的壁画,画得都是些什么人物?为何瞧着这样古怪?” “那不是人,是神。”男子微凉的声音在石窟内响起,激荡起低沉的回声,“传说上古的时候,神明会降临在人间,有时还会借用凡人的躯壳,称为降神。这副画描绘的,便是风神临世的时候。” 肖南回凑近了看着那画,金子碾成的古老颜料虽然不会褪色,却在经年累月的风沙中开始斑驳,原本镶嵌的珍珠宝石也掉落大半,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可以看出落笔之人对笔下人物颇有深意的雕琢。 “可这画上,似乎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神,一个睁着眼睛,一个却闭着眼睛。一个踏着云彩,一个踏着火焰。” 男人慢慢合上眼:“因为传说中,这风神最后成魔了。” 成魔了? 可若是成魔了,为何还要刻画两个形象出来呢?就像是做这画的人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神还是魔一样。 古时壁画大多歌颂善良大义、批判邪恶堕落,像这般正邪对立、不偏不倚的描绘,是少之又少的。 顿了顿,她又有了别的疑问。 “陛下又是哪里听来的这些鬼神传说?” “从孤的母妃那里。”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显出一种少有的寂寥神色。像是有些遥远的回忆翻涌出来,侵染了他的情绪,“她常说,史学有时未必就是真实,而传说有时未必就是虚妄。” 他从未说起先皇和她母妃的事情,事实上,就连史书上对他母妃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笔,只因世人都觉得,那女人是个疯子。 她想起他曾经对她说,疯的人不是他母妃,而是他。 虽然这话她到如今也没大明白究竟是何意思。 即便如此,她仍忧心是自己无意中触到了他的伤心事,于是故意岔开话题。 “陛下这火塘垒得甚好。我先前教过一个岭西胖子做这事,他学了几日仍只能摆出个东倒西歪的鸡窝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先不说夸赞一代帝王善于垒火塘是件多么荒唐的事,她一定是脑子进了沙子才会将他同伍小六那胖子相提并论。 然而还没等她往回找补,那人已接了她的话茬。 “孤有一事,向来做的不好。” 她赶紧借坡下驴问道:“何事?” “簪发。” 他左手的伤口正在结痂,这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慢条斯理,等那手从衣襟中拿出来时,手心便多了一样东西。 一根玉簪子。 “还请肖卿,为孤簪发。” 肖南回接过那玉簪子,整个人一愣。 那是她的簪子,她那日溜进小帐时,不小心落下的簪子。 而她从帐子里顺走的半块韘形佩,此刻就在她中衣的腰封内。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问一些事情,可那些字眼到了嘴边,却一个也倒不出来。 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支不论是样式还是质地都十足普通的簪子,另一只手小心穿过那人肩头的长发。 她没有篦子,只能用手指当做梳齿,小心将发丝梳通,又一捧一捧地分成股,高高盘起。 经历了这些天的波折苦难,这一把乌黑的青丝没有丝毫枯损的迹象,就只是沾了些灰尘,轻轻掸去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光泽。 人们时常歌颂玉的温润,却忘了玉石的坚硬。它是那么的坚不可摧,一般的砂石瓦砾都休想在它光滑的表面,留下一道划痕。 就像有些人生来注定,不是什么人和事都能在他心中留下痕迹的。 而她不是。 她只是这西北荒漠中一粒不起眼的沙子,随风落在哪里都不会有人记得。即便三生修来的福分,能够被人小心装在瓶子里带回家中,她还是日日夜夜地担忧着:有朝一日起风的时候,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而如果她永远地离开了,又会有多少人记挂她呢? 许是方才那半坛子酒在肚子里作祟,肖南回的心绪有一瞬间的起伏,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匆匆忙忙将手中的簪子固定好。 那只玉簪静静停在那里,明明只是最普通的样式,在那人头上便好似是一只停在枝头的凤凰。 她的手缩回来,转而移向剩下的半坛子酒。 粗糙的石瓦罐子、劣质辛辣的酒液,才和她相得益彰。 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她想起那一日在她目送下走入大漠的田薇儿和贾公子。 他们那时是否也如她现下这般困顿?是否也如她这般随时都有身死的可能? 可他们还有彼此,即使下一瞬便双双罹难,他们的人生也不会如她这般还有诸多遗憾。 “陛下,我还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我在小福居存的十坛子云叶鲜还没取,姚易的铺子里还有我三成银子,郝白那混蛋还没将花虬还给我,我答应了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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