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那条带子连同梦境中预言的事情告知沈家氏族,寻求所谓的救世之法。 年轻的阿杼并不情愿做这件事,她不明白为何如此沉重的职责要落在一个不足百户的家族之中、甚至是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女子身上。但她的姑母告诉她,只有这样做了,她日后才能与族人相守、才能与阿镜相见。最终,她偷偷在梦谈杂录的最后一页画下了梦中女子的样貌,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与阿镜分享一二,随后接下了姑母的嘱托,孤身一人带着那条织锦前往北地寻求昔日盟友的帮助。 然而她与钟离家都不知道的是,过往数十年间,沈氏早已独霸霍州内外,他们在扩张中尝到了甜头、知晓了神明的秘密,滋生出了凡人难以想象的可怕野心。 沈家家主沈石安同她说起了异史同贞的故事,希望她能将预言中人的线索尽数与他分享,并暗示所谓恶神并非不能为我所用,若是结盟便可获得永生的褒奖,取代赤州人供奉了数百年的神明,成为这片大地上名副其实的王。 即便已经改姓钟离,但她没有忘记过族人传承的信念,更没有忘记族中长辈赐名于她时寄予的期望。年轻如她,根本不知何为权势与欲望,只凭着一颗赤诚的心做事。她拒绝了沈石安,从此转动了开启噩梦的锁匙。 沈石安假意接纳了她,实则决计不能允许一切的隐患存在,暗中将关于预言的事情报给了天家。沈石安反复向她试探预言的细节,终于引起她的警惕,在穆尔赫封城的前一刻,她从祖宅的密道跑出,躲过沈家的看守、独自逃出了霍州。 她迫切期盼着能早日回到家中、回到家族的庇护中,一路上忍饥挨饿、小心隐藏着行踪,行到赤州边界时才敢在过路的驿站讨了一口茶喝。然而就在她喝完那碗热茶的一刻,她听到了路过的兵卒收兵时的闲言碎语。 沈家为表忠诚,彻底出卖了曾经的朋友。帝王夙印因方士言说对前朝之事很是忌惮,更无法容忍污蔑王之正义的存在。为抹杀这则虚无缥缈的预言,钟离一族被屠杀殆尽,昔日避世的小村庄从此成了连路人都不愿经过的埋骨地。 她不敢相信、不亲眼见到一切便不能说服自己这一切已成定局,她冒着死亡的危险想要重回钟离,却力竭落入山崖之下、被过路的将军救起。她这才明白,当初姑母选择让年幼的她去霍州是有原因的,或许从那时起,她的家人便知晓了自己命运的终点,而她却直到此刻才看清这一切。 没有人知道那个一身黑衣、头发高束、手中握着一条带子的女子是谁,更没有人知晓她与那则灭世预言之间的关联。但她可以等,等到有人可以为她解答的那一天。 她坚信,只要她一直守在那个地方,一定能够等到那名女子出现的那一天。 她孤身来到朔亲王府上,将家族的秘密深埋心底,期盼着有朝一日,那预言中的人早早现身,她便可以从这无止境的诅咒中脱身出来、将那救世的虚无职责卸下肩膀。 也许是上天怜惜她的境遇,又许是她的命稿中合该有此福德。阿杼没有想到,在将军府上的日子竟会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她的哥哥们待她如亲妹,老将军与夫人也将她视如己出,她们将她当做寻常女子一般照料呵护,差人教她弹琴书画、骑马射箭,为她千里寻姻缘、觅得一桩两情相悦的好婚事,最后亲手缝制锦绣嫁衣、送她上了通往锦绣前程的花轿。 渐渐地,年幼时的一切像褪去的潮水一般远去。沐浴在白日的阳光下,她常常忘了自己血海沉浮的身世与家仇,恍惚自己便生在这个温馨宁静的大院里,有慈爱的父母、温厚的兄长、过不完的悠长岁月。可到了月光入窗的时候,她便会想起黑夜里呼号惨叫的族人、姑母最后对她字字泣血的嘱托、和她隐姓埋名换来的苟且偷生。 她的心长久地被撕裂,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或许和将军一家在一起的日子才是她真实的人生,而那些挥散不去的黑色回忆只是她长久以来的一个噩梦。 只是她没有想到,沈家没有放过她、更没有忘记当初的预言,昔日噩梦卷土重来,直至雨安将她再次拉入一场难以醒来的迷梦。梦中她孤零零地守着一处空院子,恍惚看到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走进了那处院子,怯生生地把怀里的梨递给她吃。她看到那女孩一天天的长大,脸庞渐渐变得熟悉。但她已无法分辨,这种熟悉究竟是因为朝夕相处的那些岁岁年年,还是因为她曾在另一个遥远的梦境中与她相逢过。 如今梦醒时分,那团笼罩在她眼前的白雾终于散去。她这才明白:原来预言中的女子早已出现,甚至与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 命运之可悲可叹可笑,在于身处其中而不可窥其全貌。病时不知富贵,乐时不知烦忧。 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烦恼于姑母的嘱托、以为自己月余过后便会回去,连告别都那样匆忙。 如今她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却已是年过四十的沧桑妇人,在常人无法想象的混沌地狱中受尽折磨,心中只剩满满的痛苦与仇恨。 伏吟伏吟,反复呻吟。 上天就是如此书写她的命稿的,硬是要让骨肉分离、血亲相离之痛在她身上践踏两次。她曾以为自己摆脱了属于自己的命运,可到头来不过是脚踏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不远处的石头房子里透出灯火来,警惕的刀客与剑宗已经有所察觉般地醒来。 昔日兄长浮肿沧桑的面容就在她十步远的地方,他的眼中有欣喜、有迷茫、还有一种令她感到厌恶的懦弱。 “阿杼......” 他唤着她从前的名字,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确实没有开口说话的立场,甚至连喊她的名字也不配。 肖黛望着罗合,缓缓抬起了左手。 ****** ****** ****** 豆大的火苗晃了晃,古塔内最后一盏油灯也熄灭了。青烟在空中拉出长长一条细线,在夹杂了水雾的空气中扭曲缠绕。 夙未收起那本册子,轻轻揉了揉眉眼。 肖南回凑过去,殷切地望着对方。 “怎样?可是解出来了?” 男子睁开眼,意味不明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在你眼中,还比不上一本旧册子、一条破带子吗?” 她愣住,脸上有种来不及闪躲的惶恐和尴尬,瞧着令人心生愉悦。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看你研究了许久,这眼瞅着天都要亮了......” 他似乎不想她继续说下去,突然抬起左手拂过她鬓角的碎发。 她果然打住了话头,那只手却没有停下,将碎发拢到她耳边后,又辗转停留在她的脸旁、轻轻摩挲着。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下动作却极尽缱绻,那只方才撑在石台上的手有些凉意,擦过她脸颊的一刻却好似起了火。 “怎么了?突然这样......” 横劈竖打不成曲,轻拢慢捻最传情。原来越是轻柔小心的动作,越是会令人心动。面对这样的亲昵,她显得更局促了。 这是她的缺陷,总是对一切太过亲密美好的东西望而生畏、心有戚戚。 他收回了手,却没有收回目光。他的神色很安静,声音也轻轻地。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虽然外面已经天光,但阴雨连绵,这塔内依旧黑漆漆的,肖南回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能看清她的脸。 但她仍能感受到那束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他似乎是在看着她,又
相关推荐:
山有木兮【NP】
神秘复苏:鬼戏
开局成了二姐夫
篮坛大亨
沉溺NPH
女奴的等价替换
弟弟宠物
一个车标引发的惨剧(H)
淫魔神(陨落神)
亮剑:傻子管炊事班,全成特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