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雁握住媚姨娘手感激的开口:“雁儿和五弟谢谢姨娘了,可是……”复又迟疑道:“我听说过几日的宫中夜宴,爹爹已经决定要带周姨娘一同去了。” “什么?”媚姨娘一听这话,顿时再也沉不住气,立刻站起身子,想了想,又问寒雁:“你听谁说的?” 寒雁摇摇头:“是雁儿的丫头听院子里下人讲的,媚姨娘,爹爹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怎么会带周姨娘?” 媚姨娘听了这话更是心如刀割,要知道宫中夜宴,臣子所带女眷必是正房夫人,如今王氏已亡,这次带着出门的人便几乎等于默认了正房夫人的身份。如今听闻庄仕洋要带周姨娘,让她如何不急! “四小姐,今日天色也晚了,姨娘便不耽误你休息,先回去了。”媚姨娘开口道,眉目间难掩急色。 寒雁笑的分外天真:“那便让姝红送送姨娘好了,周姨娘对雁儿使坏,可是若是父亲喜欢,雁儿也只好认了。不过。”她呵呵一笑:“雁儿更喜欢媚姨娘,媚姨娘更美呢!” 孩子的称赞是最掺不得假的,媚姨娘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不过很快便心中一紧,要知道寒雁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自己要拉拢她,也须得做些事情让她认清自己可能是府上正室夫人这个事实。 随着姝红出了清秋苑,娇梦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色,老爷要带周氏进宫中赴宴,无论怎么说,这一局都是周氏占了上风。 “狐媚子!”媚姨娘站在原地,咬牙恨恨道。 娇梦凑近小声道:“主子,不能让珙桐苑的进宫,她们母女如此嚣张,若是成了,以后更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哪能让她如愿?”媚姨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帮我带个话给林钟家的。” 娇梦了然,身影很快便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屋内,寒雁闲闲的剥了个橘子,扯了一瓣送进嘴里,微涩的味道令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陈妈妈忍了许久,还是道:“姑娘告诉媚姨娘,这是想让媚姨娘进宫去?”说着又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媚姨娘也不是个省事的,姑娘这是赶走狼来又引虎?如何使得?” 寒雁打了个呵欠:“那媚姨娘想拉拢我呢,眼下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周氏心思太重,这次不能让她进宫。妈妈且瞧着,媚姨娘不会让周氏进宫的,一定会给她下绊子添堵。周姨娘去不成,爹爹也不会让媚姨娘这个身份低贱的胡姬进宫自降身份,最多呢,让晚姨娘陪着去。” 陈妈妈还想说什么,寒雁已经自顾自的吃起了橘子,含糊不清道:“我们只管看戏就好了。” 可是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令寒雁没想到的事,生生打乱了整个局面。 横生变故 寒雁来到主屋饭堂,只见到庄寒明坐在一边,庄仕洋身边依偎着庄语山,庄语山身边是打扮俏丽的周氏,庄琴、晚姨娘和媚姨娘都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寒雁心里冷笑,这位子坐的还真是分明,间接表明在府中的地位么? 不过她没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给庄仕洋请了个礼:“给父亲请安。” 周氏立刻轻笑道:“四小姐快上桌吧,老爷可是疼爱四小姐了,等了许久呢。” 这话说的,既是指责寒雁惫懒起的这样晚让长辈等待,还是说她端着四小姐的架子也不知道道歉。 寒雁疑惑的看着周氏道:“爹爹这样早就到了?奇怪,雁儿可是看着时辰起的,汲蓝,你这丫头,错了时辰也不知道叫本小姐,该罚!” 汲蓝会意,立刻道:“回小姐,时辰没有差错。” 寒雁松了口气,笑眯眯道:“可吓着雁儿了,原来是父亲起的早呢,雁儿自愧不如。” 她这一番话天真活泼,全然的孩子心性,不想听在另几人耳里却是别有滋味。只因今日一大早周姨娘便撺掇老爷令各房前来请安,竟是比之从前早了半个时辰。这里面却又偏偏漏了寒雁,想是等大家都到了,让寒雁落个惫懒不孝的名头。没想到寒雁只轻轻巧巧几句话,便将责任一笔带过了。 她的确没错,是按着时辰来请安的。媚姨娘几个却是狠狠瞪着周氏,只觉得她摆出正房的姿态来着实可恶。 庄寒明本来开始不见着寒雁就心中担忧,后来见周氏开口更是充满愤怒。直到寒雁化解矛盾,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周氏脸色变了变,再看庄仕洋已经隐隐有了不耐的神色,连忙勉强笑道:“是了,既都请过安了,便用饭吧。” 等坐上了餐桌,众人都是各怀心思。 餐桌今日上了一盘糕点,却吸引了大家眼光。那糕点做成了小兔子模样,雪白的面皮隐隐透着些碧色,两粒宝石样的红眼珠用话梅做成,镶嵌着煞是好看。见大家都有些兴趣,媚姨娘道:“这是厨子新做的菜品,内里可是桂花馅的,我昨儿个去厨房见到了,尝了尝,味道真不赖。” 这桌上的人自是北方人,不爱吃那些个甜的,除了周氏母女是南方的。因则那盘小兔子糕点就放在庄语山面前。 寒雁扫了一眼媚姨娘,见她面上略有得色,心中不由一惊,但是又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不至于出什么幺蛾子,只说自己是多想了。 庄语山却是喜爱的紧:“这兔子真可爱!”她偏着头,夹了一个放到庄仕洋碗里:“父亲吃。” 庄仕洋自然受用的紧,眉开眼笑道:“爹爹不爱吃甜食,语儿吃一口。” 寒雁有些厌恶的低下头去,这屋里四个孩子,恐怕庄仕洋认了女儿的,只有庄语山一个。正在思索的时候,一个雪白的兔子已经夹到寒雁碗里,抬头一看,周氏对她笑的分外温柔:“姑娘家都喜欢好看的糕点,四小姐也尝尝吧。” 寒雁本就胃口不好,喝了几口鸡粥便再也吃不下了,眼见着碗里多了一个庞然大物,再想到这上面还沾有周氏的口水,心中更是恶心,只恨不得将碗中的东西摔到周氏脸上。 寒雁瞅瞅庄琴,发现她默不作声的吃着碗中的饭菜,也没有人为她夹菜,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庄寒明对她挤挤眼,寒雁这才莞尔。 嘴边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扯开,便听到一声尖叫,“哐”的一声,庄语山从凳子上跌下来:“好疼!肚子好疼!” 寒雁一愣,庄仕洋已经一把抱起她:“语儿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周氏跟着跑到庄语山身边,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老爷,快去请大夫,”转过头又看着庄语山恸哭:“我可怜的语儿,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腹痛,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庄仕洋却是闻言一怔,目光阴沉的扫了饭桌一眼,最后定格在桌上的那盆白兔糕点上。 寒雁也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下意识的去看媚姨娘,却见媚姨娘张大了嘴,也是一副愕然的模样。不过立刻就镇定下来,只是绞紧的帕子泄露了她的紧张。 这副模样,分明也是不知所措,若真是媚姨娘所为,何必露出这样的神情?寒雁心中狐疑,猛地扭头去看周氏母女,却见庄语山苍白着一张小脸,紧紧闭着眼睛,左手悄悄扯了一下周氏的衣角。周氏依旧满面泪痕,寒雁看的很清楚,她的嘴角勾起一边。 寒雁心中大震,却也知道媚姨娘是着了周氏的道了,原以为这个姨娘是聪明的,没想到比起周氏来还是棋差一等。显然周氏已经知道了媚姨娘的计划,还将计就计,这下恐怕媚姨娘有麻烦了。 “去把做糕点的厨子叫来!”庄仕洋已经是勃然大怒,一手安抚着怀中的庄语山,一边怀疑的盯着屋中每一个人。 寒雁瞧着庄寒明脸上的失望,不由心中一痛。前世受了那般苦楚,她已经对这个父亲不抱希望,可是明哥儿毕竟是十一岁的孩子,对他来说,父亲就是天,他尊之重之,却落得个不被待见的地位。疑惑,伤心,失望,自然是全部袭来。也不知道承不承受的住。 还在发愣,那厨子已经被带上了厅堂,被两个粗使大汉绑着双手,一见到庄仕洋便大声呼喊:“老爷,冤枉啊,小的没有在饭食里下毒,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庄仕洋只是阴狠的瞧着他,吩咐小厮:“拖出去打到说出来为止!” 那厨子是个中年胖男人,一听此话吓得脸都白了,立刻磕头求饶,不想一埋头却是从胸中掉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事。周氏身边的李嬷嬷连忙捡起来一看:“是个妇人用的金簪,”说完跑到周氏身边:“主子,这簪子不像是普通丫头用得起的…” 寒雁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感情今儿个这戏都串好了,媚姨娘这回恐怕有麻烦,一扭头,却看见晚姨娘死死盯着李嬷嬷手里的簪子,脸色苍白如纸。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来了。说好的留言呢qaq 替罪羔羊 那大夫是个中年男子,只寒雁瞧着他目光精明,对庄仕洋拱了拱手道:“大人莫惊,小姐这是中毒了,这毒会引起腹痛不止,好在小姐服下量少,老夫开个方子,且抓两幅药来令小姐服下,再休息两日便可恢复。舒蝤鴵裻” 庄仕洋忙不迭的令人抓药,又让大夫瞧瞧桌上那盘白兔糕点。身处大宅,这些事寻常大夫多少也会明白一些。只见他迟疑了片刻,便将那糕点掰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起眉头道:“这糕点里,怕是下了不少的毒。” 庄仕洋了然,令人付了大夫银子便将他打发出门,寒雁留意到,那大夫临走时与周氏对视一眼,眼神交汇似有深意。 送走了大夫后,庄仕洋回到厅堂,将那刚挨了二十板子的厨子拖上来,沉着声音道:“你现在告诉我,谁让你在糕点里下毒的?” 那厨子虽是个下人,总归平时也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何曾收过这么大的苦楚。二十板子一下去,人已经奄奄一息,嘴角流血道:“老爷,小人冤枉,小人没有下毒。” 周氏却是快步上前,痛心疾首道:“你没有下毒?那大夫为何会说糕点有问题,更别提你怀里的金簪子,莫不是有人收买,你一个下人,如何得来?” 庄仕洋眼神阴鹜的盯着底下人:“说,那簪子是谁给你的?” 那厨子大呼冤枉:“老爷,小人真的不知道,是晚姨娘身边的丫头杏儿给奴婢的,说是看小人辛苦的打赏。” 李嬷嬷眼睛一眯:“那簪子可值好几十两银子,你一届下人,打赏也未免太高了些。莫要将这脏水往晚姨娘身上泼!” 寒雁一直站在一边观望事态发展,却见庄琴死死咬着嘴唇,晚姨娘脸色苍白,几乎要昏厥了。 庄仕洋转向晚姨娘,冷冷道:“这簪子可是你的?” “回老爷,正是妾身的。”晚姨娘艰难答道。 却说这边,周氏已经感觉到不对。她早已收买了芙蓉园里的人,也知道媚姨娘打的什么算盘,索性将计就计,要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这簪子,怎么就成了晚姨娘的了? 她一时有些着急,晚姨娘性子软,待以后慢慢收拾也不迟,当下是扳倒媚姨娘,于是开口劝道:“老爷,妾身看晚姐姐心慈,对语儿也好,怕是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别被人利用了。” 寒雁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媚姨娘身上,只见她眉目此刻已经轻松下来,分明是一早就知道了。 “你的簪子,如何出现在下人身上?”庄仕洋望着这个木讷的女人,心中简直怒不可遏。 “妾身的簪子,几天前便丢了。”晚姨娘双眼含泪,神情不似作假。 “带杏儿上来!”庄仕洋冷着脸吩咐下人。 杏儿是晚姨娘的贴身丫鬟,被带上来时吓得面无血色,就在这个时候,那一直咬牙坚持冤枉的厨子突然大声叫嚷起来:“是她!那天她说夫人体贴小人用心做饭食,赏了这个簪子。小人看见簪子心中欢喜,便…。便迫不及待的想问问价,当时小人便离开灶房,只有这个丫头!一定是她在糕点里下了毒!” 寒雁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方才还口不能言端的可怜无比,却突然换了口供。这脏水泼的真是明目张胆! 庄仕洋大怒:“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厨子吐了一口血才道:“万万不敢欺瞒老爷。” “啪”的一声,庄仕洋一气摔碎了手中的茶杯,阴狠的看着晚姨娘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晚姨娘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不可置信的望了望趴倒在地上的厨子,又望了望庄仕洋,猛地闭上了眼睛。 却听见“噗通”一声,庄琴跪倒在地:“父亲,一定不是姨娘的!若姨娘真有心下毒,何必留下金簪引人口舌。况且姨娘从来不争什么…爹!”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但若是用心去看,便能发现她眼中的怨恨。 寒雁心中叹息一声,晚姨娘被人拿来做了筏子,周氏一心想扳倒媚姨娘,媚姨娘却留了一手,将祸水引向晚姨娘,结果斗来斗去,最无辜的人反而收了罚。 庄仕洋知道庄琴说的有道理,自己府上的人什么德行还是清楚。晚姨娘虽然不得宠,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出什么纰漏。如今下毒想害自己的女儿,说出来他是万万不信的。只是庄琴这一番话已经是质疑他的当家主权,故而十分不喜:“你少替她说话!不过是个贱妾,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庄琴身子一震,掘强的咬紧双唇,跪的笔直,一副不怕输的模样。 寒雁心中难受,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庄寒明已经以上国子监为由离开了,寒雁也不想他看见这些乌烟瘴气的事。 却说庄仕洋片刻之间已经将事情思量了个遍,知晓今儿这事有蹊跷,恐怕是他人为之。这府里寒雁姐弟太小,晚姨娘性子柔和,唯一可能挑起事端的,就是媚姨娘了。他虽然恼,却又舍不得发作媚姨娘,毕竟是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妾侍,也离不开那具身子。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媚姨娘来平衡府中势力,不能让周氏一人独大。 心念转瞬间,令所有人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跪在地上默不吭声的杏儿突然高声道:“老爷,此事与姨娘无关,是奴婢看不惯周姨娘一人专宠,自行寻了毒药谋害,那簪子是奴婢偷的,就是为了支开厨子!” 周氏一愣:“你说谎!” 她这番话委实急切了些,众人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心中一慌,更是着恼面前的丫鬟多管闲事,一巴掌劈头将杏儿打翻在地:“你个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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