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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松手,面上满是喜悦。 寒雁看着面前的少女,心绪飞的很远。 邓婵是她的闺中密友,上一世,她出了山贼那事后,整日呆在府里,只有邓婵还愿意找她玩耍。两人情谊匪浅,可惜后来邓尚书犯了错惹怒皇上,被贬为七品,邓婵嫁给了一位翰林院的官僚,嫁过去不到一年就生病去世了。 邓婵的身体向来是没什么毛病的,寒雁初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是不敢置信,后来听闻那位翰林官僚有些为人不耻的爱好,大家都纷纷传说邓婵是被那位生生折磨死的。 邓尚书就只有一位女儿,邓婵死后心中郁结,不久就撒手人寰。再过了一年,邓夫人也走了。曾经风光无限的尚书府,就这么落败了。 想到这里,寒雁心中一紧,握住邓婵的手:“我好想你!” 邓婵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眼睛还红了?伯母走后我想来看你的,可惜在舅父家中。听说那位是你的继母,莫不是受了她的委屈?” 寒雁只因为看见上一世烟消玉殒之人如今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心中激动才失态。见邓婵清秀的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担心,心中一暖,朝她笑道:“她一个妾室,怎么敢给我委屈受?我没事,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邓婵先是一愣,之前庄家办丧事时她见着寒雁,寒雁还拉着她的手哭泣,眼里都是绝望。如今看来,却是不知道为何,全身都是勃勃生机。她们关系要好,寒雁有什么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如今的寒雁,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沉稳了不少。虽然方才面对太后的时候仍是天真可爱,可是邓婵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寒雁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在她的乖巧下,还隐藏着什么。如今听寒雁说起周氏,更是有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那光芒陌生又耀眼,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寒雁看着她发呆,笑道:“怎么看着我不说话?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邓婵回过神,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即便寒雁真的变了,这种变化也是极好的。生机勃勃的寒雁比起死气沉沉的寒雁,她更稀罕前一个。遂真诚道:“先前我怕你想不开,如今却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我真替你感到开心。” “日子总是要慢慢过的,”寒雁却摇摇头:“我伤心,只会令害我的人高兴,真正关切我的人担忧。既然如此,又何必亲者痛,仇者快?” 邓婵一愣:“害你的人?”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柔柔的声音:“四妹妹怎么只顾着跟这位小姐说话,都不理姐姐了?” 踏雪寻梅 寒雁皱了皱眉,这庄语山还真是会自找麻烦。 庄语山却像没看到寒雁的表情一般,走过来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雁儿妹妹,平日在府里你不喜欢走动,整日在屋里绣花写字,我都没能见着你几面。如今能一起出门,当好好说说话才行。” 邓婵一直在打量寒雁这位新进府的姐姐,听到她这般说话心中就是不悦。这是什么话?说平日在府里与寒雁见不着几面,不就是说寒雁喜欢拿架子,为难她这个庶你么?当着这么多夫人小姐的面,落一个寒雁不好相处,虐待庶姐的名声! 果然,旁边几位夫人看向寒雁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寒雁不动声色的把这一切收归眼底,心中叹了口气。世事就是这样的,人们总乐意抓住那些耳朵里听到的八卦,而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庄语山虽然是个庶女,但是自己为难于她,就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是心胸狭窄,甚至于恶毒。这些个夫人太太平日里过着琐碎的生活,一听到别人家中的家长里短,就恨不得多生储出些事情,来打发她们的八卦之心。 邓婵一急,正要帮寒雁说几句话,却看见寒雁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邓婵怔了怔,寒雁已经迎上庄语山略带得意的目光,微微一笑:“语山姐姐怎么这样说?雁儿自从母亲过世后,身体便一直不太好,在屋中也是怕传了病气给府上其他人。说起来,这些日子雁儿也是巴巴的盼语山姐姐来与我说说话,可想是语山姐姐刚进府太忙了,都没顾得上雁儿这边。” 庄语山一愣,俏脸顿时涨的通红。 寒雁这话说的很清楚,不是她不出屋见人,而是抱病在床,不想把过病气给他人,倒是个心地善良的。而她的庶姐,众位夫人都以以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庄语山,嫡出妹妹生病,竟然也不去探望,实在是不知礼数。 邓婵松了口气,庄语山还想辩解:“我没有……你的病早好了。” 寒雁垂下了头,掩藏其眸中的情绪,似是为难道:“语山姐姐,我生病的事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娘亲刚刚去世,我心里难受,便一直没好利索。” 在座的夫人都是做母亲的,几乎都知道寒雁刚刚丧母,看见她低垂的眼帘,尚待稚气的脸庞,不由得触动了几分怜意。心想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这般年幼便丧母实在可怜,再看庄语山的时候,便生了几分厌恶,不过是个庶女,竟想登堂入室,搬弄是非起来! 周氏已经觉察到庄语山这边的不对,连忙招呼庄语山到她那边去。寒雁也乐得不用见庄语山那张脸,心中顿时轻松许多。 邓婵等庄语山过去后,悄悄与寒雁咬耳朵:“我看你那个姐姐不是省油的灯,这般分明是要诋毁你。” 寒雁耸耸肩:“跳梁小丑,谁与她们一般见识。” 邓婵便抿嘴一笑:“几日不见,你嘴皮子倒伶俐不少,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寒雁笑而不语,抬眼却见外头又走进一位宫装丽人,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对着在座各位盈盈一笑:“众位夫人,娘娘已在梅园等候,烦请太后娘娘与夫人小姐们一道赏梅。” 宫中夜宴要等到晚上,现在却是白日时分。所以皇后便邀请夫人小姐们赏梅打发时间,眼下正是冬季,踏雪赏梅确是一件风雅之事。 寒雁拉着邓婵跟在夫人们的后头,熟识的夫人们自然在一块说话,就是不熟悉的,也笑着说几句,便熟悉了。 所谓宴会之上,夫人们的交情,便是有目的的。这家有个到了出嫁年纪的女儿,那府有个到了成家之龄的儿子,双方再互相打听一会子家世背景,也许就成了一段好姻缘。 男人们的政治在推杯换筹的酒桌上,女人们的政治却在家长里短的八卦间。而婚姻,就是女人最大的政治。 寒雁胡思乱想着这些,余光瞥见周氏母女俩,看见庄寒雁竟然也围着一个华裳少女,不知在说些什么,面上尽是谄媚之色。那少女衣着不凡,眉间倨傲之色顿显,当是有些来头。 庄语山感觉到了寒雁的目光,转过头来,嘴边扬起一抹挑衅的微笑。寒雁愣了愣,摇摇头不再看她,心中只觉得庄语山真是个蠢的,巴结一个富贵人家的少女,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过这谄媚之术,应该是有继承了她的母亲,寒雁望着跟一堆夫人说的热络的周氏,若有所思。 果真是八面玲珑的人,这么快就消除了夫人们对她的不悦,甚至于开始接纳。这对寒雁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该想个什么法子阻止呢? 邓婵见寒雁发呆,推了她一把:“发什么呆,看这梅花,多好看!” 寒雁这才回过神,顺着她的目光,枝上一朵梅花绽开,芳香袭人,寒雁吸了一口,顿觉得身心皆醉。 这是皇家的园林,几十里的土地,全都种了雪白的梅花,一阵风吹来,一些梅花便飘落坠地,不知是雪是梅,犹如仙境,实在是美轮美奂。 众位夫人也对这里的美景吸引,皇后在园林处设了小桌座椅,桌上放了精致的点心与果茶,在这里赏赏梅,说说话,的确是乐事。 寒雁跟着邓婵坐在邓夫人身边,邓夫人是个面目和蔼的妇人,对寒雁也很是亲切怜爱。汲蓝和姝红和其他丫头在梅林那边帮忙,布置一些新鲜的果脯。庄语山坐在那个华服少女身边,眼神有意无意往这边扫过来,不用猜也知道在编排是非。 这是没办法阻止的事情,打从一开始庄语山过来就没安好心,况且寒雁还让她吃了那样大的一个亏,依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总是要讨回来的。 说了一会儿话,庄语山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雁儿妹妹,我想去趟净房,你陪我一道去吧。” 寒雁几乎立刻就直觉庄语山在打她什么坏主意,本能的开口拒绝:“让宫女陪你一道去吧,我也不识路。” 庄语山却是不依不饶,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我……我还是怕,我们是姐妹,雁儿妹妹不会是讨厌我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是说她不把庄语山当姐妹,在座的夫人都看着,她还能说什么? 邓婵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道:“我也陪你们一道去吧。” 寒雁摇了摇头:“不必了,我陪语山姐姐就行,很快就回来。” 这事和邓婵无关,别把她也牵扯进来。寒雁思索着,毕竟是在宫里,庄语山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做什么,她且防着就是,目光掠过那一直盯着她们的华服少女,这一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谁家芳华 这木簪是她十岁生辰时,庄寒明亲手削好送给她的。上面的花样虽然粗糙,却也看得出制造之人的用心。起初她是感动舍不得用,况且自己一个官家小姐,戴个木头簪子出门实在说不过去,就放进匣子里收藏起来。重生后她整理物品时,发现这根木簪居然光亮如初,想必庄寒明当时用的是极好的木料。 物尽其用,她便自己寻了小刀,把簪子的一头磨得尖锐无比,顺带削了个倒刺,权当防身用了。虽然真正遭遇不测时,这根簪子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心里总归好受些。 眼下庄语山不怀好意,她也必须步步小心。只是…庄语山在宫中并无熟悉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蠢事。要对付自己,除非宫中有人为她撑腰。寒雁就想起刚才那个华服少女,看着是个地位高的,难道是宫中人? 庄语山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居然能让那个人帮着对付自己? 寒雁觉得脑子里没有头绪,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宫中的小道错综复杂,那宫女带着寒雁和庄语山不知道拐过多少小径,绕过多少长廊,寒雁只觉得腿都有些发酸的时候,才见着那宫女停下来:“庄小姐,到了。” 庄语山便拉着寒雁走了进去,皇家的净房,居然也是红瓦朱墙,气势不凡的。寒雁心中刚这么想,随即又暗暗啐了自己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比较宫里的净房和自家府上的净房谁比较好。 净房总共有三间,寒雁和庄语山各自进了一间,寒雁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警惕,总觉得庄语山会做些什么,于是自进入后一直死盯着净房门,防止着庄语山突然破门而入。 可是左等右等,寒雁都没见着庄语山的动作,心下有些奇怪,便推门出去,唤了一声:“语山姐姐?” 回答她的,只有凛冽的风声。 寒雁心中一凛,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那宫女的位置,却见着那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站在原地半响,她才无奈的笑了,一直防着庄语山会害她,或者是发难,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方式。 她们就这样把自己丢在这里? 寒雁第一次进宫,自然不知道宫中的道路。此刻突然醒悟过来,那宫女方才带她们走的尽是小道,一路上居然没什么太监宫女,这未免太不合理。 宫中许多地方,其实是很有忌讳的,有些涉及到秘密的,就是禁地。寒雁此刻站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忍不住就开始怀疑,这里有没有可能是禁地。 如果真是禁地的话,自己站在这里原地等待,庄语山等会回去之后可以说自己走散了,派人来寻,被发现出现在禁地,就是有理也说不清,皇上怪罪下来,对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就是致命的。没想到庄语山的心思居然这样恶毒,看来重活一世,虽然她年纪尚小,手段却一点都不心软。 可是若要谈离开,寒雁也不认识路。这一块都没什么人,所以极有可能,这一块都是敏感地带,走错一步,也许就是另一个禁地。 想到这里,寒雁忍不住懊恼起来,当时应该叫汲蓝她们跟上的。可惜丫鬟都在一处伺候,离她太远了,便没想那么多。 咬了咬牙,寒雁还是一甩头,朝着最东边,一大片林子的地方走过去。 其实按理说,人的本能会往开阔地带走,可是寒雁却不敢这么做。 如果是禁地的话,林子里树木繁密,也许还能为她遮挡一下,那些建筑屋子,却是万万去不得的。 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寒雁很快就发现,这周围,竟然是真正的没有一个人! 事即反常必为妖,宫中没有太监宫女伺候的地方,必然是原因的。与此同时,寒雁也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果断离开,要知道净房那边是一大块空地,她躲都没地方躲!若是有人寻来,一眼就能发现她。 只是这样走,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到梅园? 不知走了多久,林子似乎仍然没有尽头。寒雁正在焦虑的时候,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馥郁的芬芳,那香味儿沁人心脾,寒雁闻着不禁一怔。 一抬头就愣住了,好大一片红梅! 若之前皇后的那片白梅园是美景,这厢的红梅就是仙境了。 大朵大朵的梅花就这么俏生生的绽放开来,夺目的红色,增添了几分喧嚣的味道。梅花冷清,这里的红梅却热烈又耀眼,带着孤傲的美,挺拔在枝头。不畏风雪严寒,料峭枝头。一时间,寒雁只觉得恍然如春。 十里红梅,大雪覆地,既艳丽又素淡,既热闹又冷清,如同闺中女子芳华悲哀的盛放,壮烈灿烂,最美不过是,最惨不过是,为君零落为君开,偏偏无人欣赏。 那些梅花开的那般急切,又谢的那般急切,艳艳的红色,红了寒雁的眼。人生太多短暂,芳华难永存,如同她的上一世,死在最美的年华,最美的一天。 她几乎觉得那红梅就是自己了,她也这么死在盛放的那一天,她也悲哀的无人欣赏。她的美,她的好,那个人看不到。 梅花只绽开在冬季,所以势必要接受暴风雪的洗礼,她的人生,永远与“平坦”二字沾不上边。所以这一生,便是风吹雨打,无人怜惜。有谁懂得欣赏她,有谁懂得体贴她?她像一个战士,活的悲哀又骄傲,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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