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人心的承受力是有底线的,禁不起她这样一而再地伤害。 “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周珩挣脱了沈慈恩的怀抱,头也没回地进了卧室:“我下午请假,有事找你另一个特助。” 沈慈恩拧眉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移开了目光。 下午三点。 周珩如约来到了一家咖啡馆,便见博识的HR已经提前到了。 不过半小时,他就已经谈好了跳槽之后的薪资待遇等一系列问题。 末了,对方收好协议,意味深长地打趣道:“你这样跳槽到你女朋友的竞品公司,她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周珩拿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下。 生气?也许吧…… 可那时沈慈恩的愤怒已经与他无关了。 周珩沉默下来,就在此时,桌上的手机忽地嗡鸣了一声。 他拿起一看,沈慈恩的微信赫然刺入他的眼帘。 “你和博识的人在咖啡店聊什么?” 周珩瞳孔一缩。 紧接着沈慈恩的消息又发了过来:“有人看见你和博识的人坐在一起。” 周珩恢复了平静,随手扯了个理由。 “老同学叙旧而已,只是恰好他去了博识。” 很快,沈慈恩回了信息:“知道了,但以后还是要和竞品公司的人保持距离,对公司影响不好。” 周珩这才收好手机。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决心要离开,只有沈慈恩还以为他不过是闹脾气,随意一句借口,就能将她瞒过去。 只因她知道他爱她。 所以笃定他无论受多少的伤,也不会离开她。 过了几天,是公司和画廊合作的画展开放日。 周珩陪同沈慈恩与负责人在画展上逛了许久,结束之后,他的视线却忽地被一幅画吸引走了。 画本身没什么出彩的地方,特别的是—— 它画中的地方,是沈慈恩向他告白的地方,大理洱海。 周珩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沈慈恩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视线扫过画,心情大好地挽上他宽大的手臂:“怎么?你喜欢这个?要帮你买下来吗?” 周珩便知道她完全没认出来。 他只是笑了下:“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可沈慈恩却非要买下这幅画,通知画廊叫来了画家。 男画家出来的那一瞬,周珩很明显地看出沈慈恩眼前一亮。 他这才看向对方。 文质彬彬,长相清峻,确实是沈慈恩会喜欢的类型。 可是她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早就追过一回了,是她腻了,才断的往来。 周珩讽刺地一笑,眼见着沈慈恩温和地与男画家交谈:“你画的地方在哪里?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她就这样与男画家再次攀谈上。 她忘了对方是曾与她短暂交往过的“旧人”,也忘了这个地方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二十二岁的沈慈恩,会为了这场告白精心准备了一个月,在大理洱海向他求爱。 三十岁的沈慈恩,也会为了别的男人,用他们的大理洱海做话题,讨别人欢心。 周珩呼吸有些失频。 忽地想起他第一次发现沈慈恩出轨时,和好友在清吧喝闷酒的自己。 那时他以为只要用酒精麻痹自己,心就不会再痛了。 可当好友夺过他的酒杯,厉声质问他:“沈慈恩就是死性不改!你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花心烂女人妥协到这个程度?” 当时他就崩溃了。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舍不得,因为以为沈慈恩会收心,因为还想和她有个未来…… 所以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欺欺人。 可现在,他真的累了。 周珩骤然回神,却看见沈慈恩正不悦地看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这么多次都没听见吗?” 周珩恍惚地看她,突然有些不理解这么多年自己的反复挣扎。 原来,当爱意消退,人再回头看往事都会觉得自己可笑。 “不好意思走神了,怎么了,又需要我做什么?”他打起精神问道。 沈慈恩将车钥匙递给他,目光坦然:“我待会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她下意识又要扯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却只见周珩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钥匙。 “好,那我先走了。” 沈慈恩略怔住了。 还没等她目送周珩的身影彻底离开,身旁的男画家立即牵起她的纤细玉手:“沈总,走吧?” 沈慈恩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也笑着说:“这么着急?待会酒可少不了你的……” 周珩回到家,将第二天开会用的资料全部准备好,这才入睡。 可翌日临近会议,沈慈恩却迟迟未到。 周珩给沈慈恩打去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 “怎么了?”沈慈恩的声音有些暗哑。 “总裁,您在九点有一场会议……” 周珩还没说完,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男画家的声音。 “慈恩,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吗?” 霎时间,电话两边都安静住了。 周珩止住了话口,忽地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是他离撕开他与沈慈恩之间遮羞布最近的一次,甚至只要他再多问一句,他们的关系说不定就能提前结束。 窒息般的安静后,是周珩平静的询问。 “总裁,您在九点有一场会议,现在需要我帮忙叫车接您过来吗?” “好。” 听见沈慈恩应声后,周珩迅速地挂了电话。 他像一名合格的特助那般,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 唯有颤抖的手,难以扼制。 九点一到,沈慈恩准时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 她正想进去,周珩微微伸手,客气而又疏离地替她用头发遮住了吻痕。 沈慈恩一怔,正想说些什么。 却又见周珩淡淡地说道:“进去吧。” 等到会议顺利结束,周珩扛着笔记本回了办公室,准备完善会议记录。 没想到沈慈恩紧随其后进了他的办公室:“周珩,今早的事……” 周珩淡淡地打断了她:“我没多想。” 他看向沈慈恩,波澜不惊道:“但我还是希望,今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你是总裁,迟到没什么。但我不一样,如果你没按时到达会议现场,那就是我的失职。” 沈慈恩烦躁地撩了撩头发,将那吻痕又露了出来。 “你能别张口闭口都是工作吗?” 周珩一愣,突然笑了,淡淡问道:“那你要和我谈感情吗?” 一句话便将沈慈恩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珩望着她的眉眼。 明明每一处都是熟悉的,可这一刻却像个陌生人。 他忽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爱上这个女人的了。 沈慈恩被周珩冷淡的目光打量着,心虚燃成了怒意。 “我是过来和你解释的,你要是像这样句句都带着刺,那我也没什么好和你说的了。” 沈慈恩冷下脸来,转身就走。 她将门甩得哐哐作响,却影响不了周珩,他甚至如常地坐下便开始工作,两个小时便将会议记录发给了沈慈恩。 沈慈恩已读,却始终没有再回复。 两人就这样莫名陷入了冷战之中。 沈慈恩连着一周都没有回家,打定了主意要他先来服软,将原本属于另外一名秘书的工作也指明要他来做。 周珩硬扛下这些,终于在一次加班结束,刚迈出办公桌一步,便因为突如其来的胃疼而直接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在医院了。 周珩动了动手指,便惊醒了旁边的沈慈恩。 她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点。” 她说着,便起身去给他接了杯温水。 又为他忙上忙下,追问护士:“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接下来的两天,沈慈恩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没发生过那些事情,一切都如开始那样美好。 可当沈慈恩又一次在洗手间呆的时间过长时,周珩悄然走到了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沈慈恩宠溺又温柔的声音。 “想我了?一定要见我?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黏人……” 周珩忽地眼前一片模糊。 这些天的一切终于如海上蜃楼般,在迷雾散去后消失殆尽了。 沈慈恩从没变过。 是他被短暂地迷惑了,忘了自己早就决定放手离开了。 等沈慈恩挂了电话出洗手间的时候,周珩已经坐回了病床上。 他静静地看着沈慈恩,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真,下一秒沈慈恩便开了口:“你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珩扯了扯笑容:“好,我知道了。” 他就这么目送着沈慈恩离开,然后起身,去主治医师那办出院手续。 主治医师翻着片子,眉头却忽地皱起。 周珩的心跟着一沉。 只听医师道:“周先生,你暂时不能出院。” “你的胃部有一处明显的阴影,我初步怀疑是肿瘤。” 周珩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却忽地哑掉了。 主治医师立即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从片子来看,阴影边缘清晰应该是良性囊肿,我们先做进一步检查。” 他又问道:“如果动手术的话,你的家人什么时候来?” 周珩沉默几秒,就说:“不用等家人了,你直接和我说吧。” 他爸身体不好,他不敢告诉他这事。 至于沈慈恩,就更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他马上就要离开,他的人生已经和她无关了。 手术约在几天后,周珩又连着请了半个月的假。 周珩手术当天,沈家别墅里。 沈母苦口婆心地冲沈慈恩说道:“闺女啊,孙家的儿子真的很不错。家里产业又大,人还长得帅,你就听妈的,去见他一面,把婚事定下来吧。” 沈慈恩一脸不耐地望着自家母亲。 “我有男朋友。” 沈母不屑道:“你说周珩?啧,他离异家庭又带着个病秧子的爸,嫁给他这不是闹笑话吗?” 沈慈恩脸一沉,不悦至极:“妈,别说了。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就算是结,我也只可能和周珩结。” 她再没了耐心,就这么转身离开。 回到公司,见周珩不在办公室,沈慈恩直接给他打去了电话。 此时医院里,周珩正按着医嘱断水断食。 他接起沈慈恩的电话,听她不悦地问道:“你不是都快好了?怎么又请假了?” 周珩攥着手机,平静地回道:“医生建议多住几天,给我养养身体。” “你要是没事就早点出院,公司这几天事情多得很,一堆事情都等着你去做。” 沈慈恩说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马上就是我的生日了,你难道想让我在医院和你过生日吗?” 周珩这才记起,半个月后是沈慈恩的生日。 他有些恍然。 若是从前,早在沈慈恩生日前一个月,他就开始冥思苦想要送什么礼物了。 “你想让我陪你过生日吗?”周珩忽地出声。 沈慈恩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说错了,就算我说不想让你来,你也会来陪我的,不是吗?” 如此笃定,如此轻慢,只因曾经的他爱她实在爱得卑微。 周珩唇角勾起一抹苦涩。 “好,那你生日那天早点回家,我下厨给你做生日面。” 就当最后一顿饭了。 沈慈恩欣然应允的同时,还不忘小声抱怨了句:“怎么又是生日面?算了,就这么说定了。” 周珩也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肿瘤切除后,确定为良性。 半个月很快过去,沈慈恩生日当天,周珩出了院。 他回了家,煮了一碗生日面。 他不太会做饭,当初想为沈慈恩学,可她却说:“和我在一起,还需要你做什么菜?你是来给我当男朋友的,又不是男保姆。” 他信了,所以和她在一起七年,到头来还是只会下这碗面条。 夜逐渐地深了,沈慈恩却一直没回家。 周珩给她打去了电话。 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了。 周珩眼一亮,回头看去。 只见门口的沈慈恩一脸惊讶。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两人十指交扣,好不亲密。 周珩视线落在了他们交缠的手上。 下一瞬,沈慈恩立即甩开男人的手:“你怎么在家……” 她很快记起之前约好的事情,不动神色地将男人推开,低声安抚道:“我这有事,你先回去。” 男人不情不愿地走了。 周珩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心中慢慢涌上一阵窒息般的无力。 他不敢想,他住院的这些天,他们的家里出现过多少男人。 又有多少男人坐过他的沙发,用过他的东西,甚至于睡过他的床。 沈慈恩犹豫地靠近,伸手想牵住他的手:“周珩,你别生气。” “我都没让他踏入家门……” 客厅的顶光照在沈慈恩眼底。 她眼里有担心,却没有会失去他的害怕。 周珩直接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算了,就这样吧。” 他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控制不了声音的沙哑:“我今天睡侧卧,生日面在桌上。” 他直接去了侧卧。 沈慈恩一愣,扭头看见了桌上早已凉掉的生日面,心里忽地不安起来。 侧卧从未有人睡过,周珩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实际上,他刚挨到枕头便直接睡了过去。 直到深夜,迷迷糊糊中,他忽觉身边躺下了一个人。 他瞬间清醒。 刚要起身,便被熟悉的味道给彻底包裹。 沈慈恩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带别的男人回我们的家了。” 周珩浑身一僵。 便又听沈慈恩说道:“我把生日面吃掉了,一口没剩。” 周珩没再挣扎,仍由她搂着。 他闭上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面吃了,他也算给她过了最后一个生日。 这段感情就算彻底划上句号了。 这事好似就这样翻了篇,沈慈恩也好似真的知道了错误,每天陪周珩上下班。 甚至这一天,专门抽空陪他去了高中同学聚会。 沈慈恩以往都不会来,同学们见她来了,都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热情。 酒桌上,有人打趣道:“女大总裁沈总,你和周珩都在一起七年了,到底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是啊,我们这一届就成了你们这一对,要是结婚,可不得大办上几十桌。” 沈慈恩嘴角含笑,说着不知听了多少遍的话:“一定,等时机到了,一定请你们来见证我们的婚礼。” 周珩只是礼貌地笑笑。 门口却突然热闹起来。 周珩抬头望去,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竟是从不来参加高中聚会的班草,也是沈慈恩的初恋,慕淮之。 慕淮之笑得温柔,一如记忆里那样:“各位,好久不见。” 周珩下意识便看向了沈慈恩。 果真,她紧盯着十几年没见的初恋,模样罕见的认真。 而接下来的酒会氛围,很明显地不一样了。 沈慈恩全程视线里只有慕淮之,连他这个正经的男朋友都没再说上几句话。 方才“见证婚礼”的话,都在此刻变成了笑话。 周珩平静地吃完了这顿千滋百味的饭。 离开时,他们站在酒店门口等司机。 沈慈恩看了眼手机,忽地与他说道:“要不,你今天先自己回去?我……” 周珩不想再听她的借口,只是平静地望着她:“你真的要走吗?” 真的要再一次地欺骗他吗? 沈慈恩一愣,犹豫了片刻,用力地将他抱入怀中。 可她却说道:“急事,我也不想的。下次,下次我一定和你一起回家。” 说完,便松开了怀抱,正巧车来了,她迫不及待地坐上车离开。 剩下周珩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沉默地看着车逐渐地消失在视线里。 没有下次了,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这天晚上,沈慈恩没有回来。 周珩收拾好东西,连夜搬了出去。 他七年的行李也不过一小时便彻底地收拾完毕,连一辆最小型的搬家车都装不满。 离开时,他将钥匙放在玄关。 什么都没再留下,就这样将门彻底合上。 第二天,周珩刚到公司,沈慈恩就突然通知他:“我要去法国谈个合作,你记得订机票。” 周珩点头,再次确认:“好,我去买连座。” 可沈慈恩却拒绝了:“不用你去,这次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周珩动作一顿:“好。” 沈慈恩就这样离开。 她离开后,一个电话也没有。 过了几天,下班时候,周珩才接到了沈慈恩的电话。 “你不在家?” “嗯,我在外面。” 沈慈恩也没问他这个点在外面干什么,她只是吩咐道:“那你打个电话给保安,叫他给门外的人开门。” “谁要进你家吗?” 从这一刻起,周珩用的再不是“我们家”。 但沈慈恩没有发现,反而有些得意地解释:“你不是不想睡在主卧吗?我叫人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换成新的。这样你总安心了吧。” 周珩沉默一瞬才道:“沈慈恩,没必要这样做的……” 因为他早就离开他们的家了。 家具可以全部换一遍,但感情呢? 早就破碎的感情,也能再换成新的吗? 周珩深呼吸,才又勉强维持住平静:“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把师傅的电话发我一下。” 挂了电话后,沈慈恩把电话给了他。 周珩拨去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不好意思,我们不换了。” 此时的法国。 沈慈恩挂了电话,松了口气,转过身去看慕淮之。 慕淮之站在埃菲尔铁塔前,冲她笑,笑得很阳光。 沈慈恩情不自禁也站了过去。 此时,忽地有个摄影师走过来,说道:“请问你们是情侣吗?你们刚才对视的样子很美,请原谅我情不自禁拍了张照。” 沈慈恩和慕淮之对视一眼,暧昧涌动。 沈慈恩笑着说:“请问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 摄影师笑了:“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 恰恰好,沈慈恩从法国回来的这天,刚好就是周珩离职的这天。 他正和HR签离职合同,法国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沈慈恩定下了一个大单。 沈慈恩大手一挥,给项目组的人定了一个庆功宴。 周珩本不想去,但是项目组的人非拉着他:“你都要走了,还不最后和我们玩一次吗?” “都一起工作了七年,你可别说就要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地走掉。” 周珩心一酸。 一旁的HR笑着说道:“现在时间还早呢,你只要在我下班前回来,离职手续我都能给你办。” 周珩没了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去。 庆功宴上,负责人站上了台,打开了场地的投影,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沈总有话要说。” 紧接着,大屏便出现了沈慈恩的脸。 她给大家做了总结发言,最后再次恭喜了这事。 负责人也大胆地怂恿着:“总裁,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发个红包,真实地鼓励一下我们。” “就是啊,我建议拉个群,大家凭手速一起来抢!” 周珩也情不自禁笑了下。 沈慈恩自是不会介意这些,低头发出了好几个大红包。 “喏,我可是发了好几个的,要是没抢到,可不能说我发少了。” 她将手机屏幕正对着电脑摄像头,手指上下滑动,向大家证明她真的发了红包。 可却因为手机背对着自己,她毫无察觉误触了手机底下的返回键。 下一刻,她的手机屏保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她和慕淮之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四目相对,眼波传情的照片。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但没人敢说话。 沈慈恩毫然不知,将手机锁屏后放了下去。 她还笑着说了什么。 可此刻的周珩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他能察觉到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和低声的议论声。 这一刻,他最后的遮羞布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撕开了。 可周珩什么都没说,直到沈慈恩挂了通话,他才笑着看向所有人。 “大家知道,我马上就要离职了。我和沈总也早就分手了,她能找到新的对象,这不是好事吗?”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周珩依旧微笑着,喝下的酒,却是无比的苦涩。 庆功宴结束后,周珩回公司之前,给沈慈恩打去了电话。 “你回来了吗?” 沈慈恩在那边沉吟了一下,回道:“还没,可能还要几天吧,怎么了?想我了?” 周珩平静地说:“没什么,就是问一下而已。” 本来还想在临走之前,好好地和她道个别,没想到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 “不说了,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沈慈恩就这么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周珩回到公司。 却在此时接到另一个特助的电话:“周哥,总裁叫我给她送件衣服,可我这边走不开,能麻烦您给她送过去吗?她在夜色酒吧。” 周珩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突然很想知道,刚才还说在国外的沈慈恩此刻在酒吧干什么。 周珩去一旁的商城随意买了件沈慈恩爱穿的品牌外套,到酒吧时,不过才过了半小时。 他抬头望了眼夜色那个老旧的牌匾。 它还和从前一样,歪歪地摆在上边,一点也没变。 他还记得,当年沈慈恩公司刚成立时,她一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就喜欢跑来这喝闷酒。 她说这是她的秘密基地,能疗愈她的内心。 后来,他陪着沈慈恩走过一个又一个坎,爬到如今的位置上时,沈慈恩已经再没有挫折了。 他们也再没来过这个地方。 周珩缓缓走进了酒吧。 他甚至都不需要人带路,就一眼看见了沈慈恩。 和她身边慕淮之。 他们坐在曾经他和沈慈恩坐过的位置上,她双眸含笑地望着慕淮之。 沈慈恩笑得真的很开心。 就像曾对他那样真心。 周珩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红着眼,他小声说道:“再见了。” 这句再见,是对他自己错付给沈慈恩的那十五年说的。 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他的十五年虽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可一路走来,他不想说后悔。 只是,再也不见了,沈慈恩。 …… 吧台边,沈慈恩正笑着和慕淮之说话,突地被人轻拍了一下。 “嘿,这是有一位男士叫我给你的。” 沈慈恩转过头,便见服务员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外套问:“您是沈慈恩小姐没错吧。” 沈慈恩看见衣服上熟悉的logo,心里莫名抽搐了一下。 她就是怕周珩知道,才特意叫另一个特助去买衣服的。 可这个特助也知道她喜欢这个品牌吗? 沈慈恩忽然抬头看向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一张是她认识的脸。 慕淮之接过外套,笑着说道:“你的助理来得可真快。” 沈慈恩回神,到嘴边的话改了:“抱歉,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先回趟公司。” 而另一边的周珩回到公司,HR正等着他。 离职手续很快办完,周珩拿到了自己的离职证明。 离开之际,HR却忽地抱了抱他。 “辛苦你这七年为沈氏集团做的贡献。愿你离职后能拥有更好的未来,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明明是每个离开公司的人都会收到的祝福语。 可这一刻,周珩心中还是涌出无尽的酸涩。 “谢谢,我会的。” 他郑重开口,许诺自己。 六点,周珩抱着自己的箱子,走出沈氏集团的大楼。 与此同时,沈慈恩开车从公司门口开过,驶向地下停车场。 他们就这样擦身而过,一南一北,再无交集。 沈慈恩停好车,和说着想要来她公司看看的慕淮之一起上了楼。 这一路,她遇见了许多人。 他们都在恭喜她拿下法国的这个案子。 沈慈恩先前还有心思扯出笑容来应付,到后面渐渐地笑容就淡了。 而当她走到办公室时,正巧看见特助抱着一大堆资料从周珩的办公室里出来。 她扫了一眼,最上面的资料正写着周珩的名字。 “你动他东西干什么?周珩不喜欢人碰他的资料。” 沈慈恩皱了皱眉,直接脱口而出。 却见特助面上露出一丝意外,他迟疑地回道:“总裁,可这办公室得清出来给新的特助用啊。周哥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剩下的他说了,都是不要的,随我们处理。” 沈慈恩的心猛地一跳。 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预感,却消失得极快,叫她怎么也抓不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颇有些不可置信。 特助愣了一瞬,试探地说道:“总裁,周哥的离职申请您不是签过字了吗?怎么现在又……” 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沈慈恩瞳孔一颤,下意识便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签过周珩的离职申请……” 话刚说到一半,她忽地记起一个月前她签下的那份离职申请。 又记起当时她坚信周珩不会离开她,所以想都没想便直接签了离职。 ——她以为那份离职协议不是他的。 沈慈恩愣了半瞬,莫名看向特助身后属于周珩的办公室。 敞开一条不怎么大的门缝隙,透过缝隙,她能看见里面空空荡荡。 周珩,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一切? 他早就预谋好要离开了? 沈慈恩想到此,心中竟闪过一丝慌张。 回过头,看见一脸沉默的慕淮之,视线被他拿着的品牌外套吸引走,瞬间心脏又是一紧。 “刚才,是你来给我送的衣服吗?” 沈慈恩紧盯着特助,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不是啊,我那会有别的事,是周哥帮我去送的。”特助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是周珩,真的是他。 沈慈恩心底里一直惴惴不安的猜测终于成了真。 她甚至有些恍然。 是了,这个世上除了周珩,谁还会细心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一点,还不肯往深处想? 是太过于傲慢,还是有恃无恐,认为就算来的是周珩,就算他看见这一切,也不会怎么样,因为他是那样地爱着自己。 傲慢的代价,就这样快得来了。 沈慈恩深呼吸了一下,扭头看向慕淮之,眼底再没了先前的情愫。 她的喜欢向来来得轻易,也走得轻易。 “今天就先到这,我还有事。” 沈慈恩没和他解释自己和周珩的关系。 而慕淮之作势要脱下肩上的外套,然后离开。 沈慈恩拦住了他的动作,匆匆说着:“不用还了,外面冷,你穿着回家。” 她一边讲着,一边朝外走去。 将慕淮之抛在身后,连头都没回。 慕淮之站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忍不住想。 沈慈恩还真是没变啊,和当年一模一样。 一颗心可以分成无数个部分,住下无数个男人。 所有人都说,沈慈恩是因为慕淮之出国了,被他抛弃了,所以才变得如今这副风流女浪子的模样。 只有慕淮之知道,早在他们恋爱时,沈慈恩就已经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了。 她习惯于对所有看得上的男人释放好感,而基于她的权势和美若天仙的容貌,也基本上没有男人逃得了她的追求。 慕淮之受不了这一切,也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被嫉妒裹挟的男人。 所以他走了。 在国外,他听说沈慈恩找了一个男朋友,叫做周珩。 整整七年,周珩这个名字都和沈慈恩牢牢绑在一起,他以为沈慈恩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忠诚。 可现在看来,沈慈恩还是没变。 哪怕一个男人能不求名分地跟了她七年,沈慈恩也能转身和他牵扯在一起。 慕淮之有些难堪地闭上了眼。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了当年最不齿的小三。 …… 沈慈恩几乎是一路飞驰,在半小时内就回到了沈家。 她按指纹锁的时候,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她不敢往里看,生怕看见如同办公室一般空空荡荡的场景。 害怕看见周珩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连家都不回了。 可无论怎样,她都是要进去的。 沈慈恩深呼吸了一下,便装作没事一般,打开门走了进去。 “周珩?你在家吗?” 她站在客厅,视线不住地打量着周围。 好像没变。 沙发还是原来的那个沙发,甚至餐桌上还摆着一周前周珩在超市买的香蕉。 一周没回,香蕉已经泛起了黑点,彻底烂掉了。 沈慈恩心头彻底涌上了慌张。 周珩不会允许家里出现坏掉的东西。 而她不是也在几天前叫人彻底换了家中的装潢,又怎么会什么都没变? 除非,周珩那天压根没让人进来。 沈慈恩只觉脑仁在这一刻涨得发疼,千百种情绪在心中扯着她,最后皆数化为了慌张。 不由自主地,她一步步走向了房间更深处。 卧室里没了周珩的一切痕迹,他的衣服一件不留,全部消失,衣柜里只剩下了她自己的衣裙。 而卫生间的架子上,也没了周珩的瓶瓶罐罐。 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支牙膏和被剩下的、属于她的那支情侣牙刷。 阳台也没了周珩养的那几盆植物,只有地上还残留着被时间镌刻后留下的花盆印记。 沈慈恩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她用脚步一步步丈量着这个不过百来平方的家,她的耳边好似还回荡着当年她大赚一笔后,瞒着周珩付下首付,带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家时,她曾说过的话。 “周珩,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 “我们一起把这里变得更好,用未来的三十年,四十年,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家。” 周珩当时激动得眼睛都是红的。 他紧攥着沈慈恩的手,一声又一声地确认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会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沈慈恩从未怀疑过这句话,因为她从未想过,以后的生活没了周珩会变成什么模样。 也许他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也许那时,她不会再在外面四处留情,会学着当好一个老婆,一个母亲。 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沈慈恩脸色难看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周珩,不要她了。 周珩躺在新租的房子里,思绪一片空白。 他刻意放空了一切,好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特助在一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周哥,总裁知道你离职的事情了。” 周珩看见微信后不久,便是沈慈恩不断的电话与信息轰炸。 “周珩,你这是要和我分手,还是在生气?” “手机屏保的事我可以解释,但前提是你要和我见一面,就这样没有一句话的分手,我不能接受。” “周珩,回个消息。” 周珩看着她不断发来的消息,心中一点波澜也没有。 直到现在,沈慈恩还以为他和她分手,是因为手机屏保的事。 他早就在第一次和她说离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离开。 是她不信,高高在上,笃定他不舍得离开她。 周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迅速地将沈慈恩拉进了黑名单之中。 然后,重重地陷入了床里。 世界终于清净了下来。 周珩睡了这几年以来的,最好的一个觉。 昏天黑地,他睡得都失去了时间观念。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昏昏沉沉之间听见外面传出激烈的敲门声。 一声又一声,将周珩从迷蒙中使劲地拉了出来。 他皱着眉,一身疲倦,在旁边的衣架上随手拿了件外套便走了出去。 透过猫眼,周珩看清了站在楼道间那人的面容,顿时沉默了下去。 是沈慈恩。 她一脸冷色地站在外面,眼底是化不开的郁色。 周珩犹豫了会,还是打开了门。 门刚开了个口子,便被沈慈恩用力地推开了。 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周珩,掌心滚烫。 “周珩,告诉我。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做?是分手,还是跟我回去?” 沈慈恩深呼吸一声,罕见地退了一步。 “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和别的男人来往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承诺。 可这承诺,周珩已经听腻了。 和沈慈恩在一起的这七年,他无数次对自己说,只要沈慈恩愿意收心,他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可沈慈恩真的太理所当然了。 她把他对她的爱当成拳头里的石头,肆无忌惮地用他的爱来砸他的心。 砸得血肉模糊,疼得他不断地反问自己。 真的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这样不平等的感情,真的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周珩忽地就红了眼。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 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不要再和沈慈恩在一起了,他要和她分手。 “沈慈恩。” 周珩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容,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的异常,让沈慈恩忽地心里一紧。 此时此刻在他嘴里听见自己的全名,甚至有些让人难以呼吸。 “沈慈恩。” 周珩又喊了一声。 沈慈恩嗓子忽然间就哑了。 她沉默了片刻后,艰难地应了声:“我在。” 周珩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笑容没那么难看了。 像是终于做出决定后的释然。 “沈慈恩,我们之间,晚了。” “真的太晚了。” 他有些哽咽,却仍坚持着说出心底的那句话。 “我不爱你了,沈慈恩,我们分手吧。” “我不爱你了,沈慈恩,我们分手吧。”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落在了沈慈恩的耳内,却像是用一柄重锤,狠狠地击打了她的心脏。 只一瞬间,沈慈恩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逆流起来。 血液冲进脑子里,嗡嗡的,简直叫她没法思考。 什么叫做他不爱她了? 沈慈恩瞳孔涣散地盯着周珩的脸。 脸还是那张脸,人也还是那个人。 怎么就不爱了? 沈慈恩死死地攥着周珩的手腕,几近要将他捏进骨子里似的。 “周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来,有一种周珩不说个清楚,便绝不肯放弃的样子。 周珩僵着身体,不明白沈慈恩,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又来莫名其妙纠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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