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茫茫的山路上,无人回应他。 看着祝晚之青白的脸色,言司城脑子里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如果祝晚之是他的妻子,那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他和她离婚,让她陷入学校流言蜚语,让她在病痛中苦苦针扎。 他怎么可以对他的妻子做这样残忍的事! 言司城抱紧了怀中的女人,面色苍白,直直吐出一口鲜血来! 千年…… 他找了她千年,却还是失败了…… 恨,悲,苦,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 不—— 言司城不甘心就这样,他朝警察涩声开口:“我要把她带回家。” 他要把她的尸体先封存起来。 然后再下地府,去把她的魂魄追回,复活她。 警察们调查了监控发现,祝晚之确实不是他杀,而是自己发病倒在了地上。 言司城虽然是祝晚之前夫,却也是唯一能给她办理后事的人,警察们就由着言司城将祝晚之带回了家。 东郊别墅,空荡荡一片。 虞肖绾像是得知了自己暴露的消息一般,逃之夭夭,连猫都抱走了。 言司城也顾不上去处置她。 当务之急,是去地府将祝晚之的魂魄扣住,以免她渡过忘川河。 要知道,如果祝晚之乘船渡了忘川,就会变成一团团白雾,他又会认不出她! 回过神,言司城轻轻将女人放到床上。 “祝晚之,你等我。” 说完这句,言司城抬手给别墅布了个结界。 他掐了个手势,紧接着别墅内凭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门,门框上是复杂的纹路,专门用来防止活人闯进的法阵。 言司城早已不算人。 他大步朝门口走过去,推门而入,搭乘着阎王专属电梯去到了地府的第一层。 地府的前台正在给亡魂们登记死因。 “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新死的鬼没见过地府,新奇的打量着四周白色且高科技满满的墙壁。 心中不禁感叹,原来地府是这个模样! 真是与时俱进! 前台接待过千千万万的鬼魂,对他们的样子见怪不怪。 他们双目无神,麻木的在电脑上输入死因后,正打算喊下一个人。 下一刻,专属阎王电梯灯亮起。 前台们立马正襟危坐,严肃认真的询问着鬼魂们死因。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果然是言司城! 众人立马恭敬起身,笑嘻嘻道:“言总好!” 言司城没功夫和他们闲聊,全身散发着肃杀冷意。 “查一个人,祝晚之。” 前台应声,很快就查到了祝晚之这个人,看着上面的登记资料,他不由念了出来:“祝晚之,壬午年丁末月乙酉日出生……” “病死。” 言司城心狠狠一痛,浑身发冷。 前台没有抬头,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只道:“言总,这个祝晚之,资料上怎么显示是您的前妻啊……” 排队的鬼被话给惊住,同时看向言司城。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碎发下幽深的眼眸微微发红,修长的身材,昂藏七尺。 地府有规定—— 阴间不可干涉凡人生死,更不能和凡人来一段人鬼情,违者受天罚。 言司城淡淡瞥了前台一眼。 他和祝晚之是天定的姻缘,天罚他早就在千年前受过了。 前台打了个寒蝉,冷汗都流了下来,恨不得COS晴天娃娃立马上吊死去。 当众说老板私事,老板在场,怎么办? 哪知。 言司城没有发怒,反而问道:“她往哪走了?” 前台硬着头皮答道:“应该是去轮回部门排队投胎去了……” 话还没说完,阎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前台瞠目结舌,这么着急? 言司城当然着急,他生怕晚了他找不到祝晚之。 祝晚之,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执念。 她是他最珍贵绚丽的宝石,他爱她,就像是在贪恋渴求世间最后一滴甘露。 阴曹地府,轮回部门。 鬼魂们黑压压一片,都在有序的排着队等着投胎。 言司城一一扫过,看得他眼花缭乱,却仍旧没有找到祝晚之的身影。 心底一片慌乱。 她会不会已经投胎? 鬼差见阎王来了,谄媚的飘过来:“言总,您是在找人吗?” 言司城看着他飘来的动作,思绪猛然清醒过来。 因为祝晚之的死,他一时间关心则乱,居然忘记在地府可以用法术找人。 “我自己找,你去工作吧。”他的嗓子哑得厉害。 话落,他闭上眼,捏决找祝晚之。 下一刻,他看到了无数鬼魂,有的被阴差们拉着向前走,有的在哭哭啼啼不舍人间。 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言司城神情一滞,神力聚集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一瞬,他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看到她。 可在他即将看清她的脸时,神力骤然断开链接! 言司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猛然睁开了眼。 见他这样,鬼差也明白他没有找到人,挠了挠头:“可能地府的气息太过混杂,言总您才没找到。” 言司城攥紧了手,他心知是自己被反噬得太厉害,才没办法找到祝晚之。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命中注定,他和她千年都不得一个圆满。 鬼差还在说些什么,可言司城根本没注意到,他只希望祝晚之不要去投胎,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恐惧达到了顶点,言司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甘心。 不甘心千年的寻找全数落空。 他转身看向鬼差,下达通缉令一样的命令:“去找,找那个叫祝晚之的女人,哪怕她死了,我也要看见她的魂魄——!” 另一边,地府中。 投胎部门。 祝晚之披头散发,默默排队。 她被命运愚弄了一场,心死于寒冬中的疾病发作,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言司城一句解释。 她和他新婚妻子的生日,成了她的祭日。 就当是她送给他们的一句新婚快乐。 祝晚之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哪,只是麻木的跟着别的鬼魂排着队,等待着去轮回投胎。 心底是一片荒芜丛生的沙漠,干涩无比。 办公台后,工作人员在照例询问前面的鬼怪。 “你是想做狗?还是做蚊子?” 新死的鬼不明所以:“不可以投胎成人吗?”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示意他看向立在一边半透明的提示牌。 上面写着大约几万条规则,最显目的一条是—— 功德不足者,若要投胎成人,请右拐。 祝晚之下意识转头,右边尽头也是一个白色的门,门上写着“地府鬼才市场部”。 祝晚之瞬间了然,用工作换功德是吧? 顺带在心底骂了一句言司城,他也没说下地府还要打工啊! “冒昧问一下,我们要工作多少年,才能攒够功德投胎成人?”她问。 工作人员挑了挑眉头,伸出一根手指。 新死的鬼都松了一口气。 “一年好啊,一年好,可以接受的。” 工作人员笑了:“不是一年。” 鬼魂们:“一百年?!” 他们纠结的咬了咬唇:“也不是不行。” 工作人员摇头:“是一千年。” 新死的鬼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们地府是疯了吧!这不是把人当牛马吗?还有天理吗?” 祝晚之也是神情错愕。 念头一转,她又想起父母,他们会不会也在地府打工? 想到这,她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有了亮光。 “你都下地府了,还管什么天理,阎王定下的规矩,你按着做就是。”工作人员瞥着那个男鬼。 站在队伍里的祝晚之一怔。 阎王…… 言司城会发现她的死吗? 她不知道。 有可能是漠然处之,也有可能是压根没有记起她这个人。 总归,他是不会在乎自己的。 他巴不得和自己断的干净。 四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是换来一场无疾而终。 祝晚之的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滑过脸颊,砸落在地面化作白烟消散。 苦涩在心底蔓延成河。 忽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在世,遗憾不止,不要哭了。” 祝晚之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泪,眼眶中的酸涩渐渐消失,等她抬头再看,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 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回过神,前面的男鬼费劲口舌仍旧没有得到成人的机会,已经开始哀求:“我死的时候才二十岁,哪来的什么功德啊,求求你让我做个人吧。” 工作人员看他这样子,无情冷笑:“我管你多大下来的,死了都一样。” “按我地府规矩来!” 男鬼见软硬行不通,就要硬闯用来轮回的黄泉路,不管不顾推开了白色的门。 那工作人员也不拦,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祝晚之觉得有些不对劲,紧盯着男鬼。 门被推开,那男鬼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惊艳。 黄泉路上,曼珠沙华开满道路,分外妖艳。 黄泉路下,忘川河水绵延万里,斑斓璀璨。 众鬼都看发呆,直至哀嚎声响起,他们才发现那个男鬼才踏上黄泉路,就被徒然腾起的阴火吞噬了,灰飞烟灭。 祝晚之面色微变。 新死的鬼怪也心生惶恐,颤声道:“他,他,他怎么没了?” 看着众鬼震惊的模样,工作人员言语间无情更甚:“被阴火吞噬而已。” “要是每个鬼都能从这去人间投胎,那人间岂不早就乱套?” 祝晚之没有再听他们说什么,挪着步子转过身,往鬼才市场部走去。 她不想去人间了。 她也不想去打扰言司城与虞肖绾了。 她想在地府先找个工作,然后再找到自己的父母! 她要和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这样想,祝晚之心底的苍凉被希冀驱散,她推开了市场部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里面,黑色的T恤,下面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运动鞋,令她发怔的是,他的左手缠绕着一根黑色的小铁链。 这另类的打扮让祝晚之多看了他两眼,才坐在到他的对面。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问了她的名字,以及有什么擅长的,以前做过什么,最后抛出致命问题:“你觉得你比起其他鬼,优势在哪里?” 祝晚之淡淡微笑,将自己的优点挑挑拣拣的说给他听。 她说着,很是懂人情事故的把一瓶饮料放到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看着电脑上显示的空缺岗位,抬眼看向祝晚之:“这里有个科研人员实习岗位很适合你,但是能不能留下,得看你的本事了。” 祝晚之表情微微一怔:“地府还搞科研?” 工作人员笑了一声:“那当然,你想想你下来时候做的电梯,再看看我的电脑,这些都可不是从阳间来的,是我们自己工作人员研发的。” “阳间有的,我们阴间也要有,甚至要比他们更新!” 好卷! 祝晚之简直震惊。 与此同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市场部门的工作员对祝晚之说了句稍等,然后翻过了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亮起的半透明屏幕上,正显示着上司发来的通缉令。 工作人员眉头皱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顺手拿起桌面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芒果味,甜的。 顿了顿,他拿起一看,纸壳上写着“孟婆汤,芒果口味”。 工作人员瞳孔猛缩,抬头看祝晚之,声音徒然变高:“你从哪里拿的饮料?” 祝晚之有些无措,摆了摆手:“就刚刚投胎部门旁边的摊子拿的。” 她看见有一个白裙长发的小姐姐在搞活动,摆了一堆饮料,说什么只要哭一滴泪,就可以换一瓶饮料。 作为大学生,祝晚之下意识就凑了个热闹。 工作人员深深吸了一口气,以雷霆之势掏用手机拨出电话:“老白,快来救我——” “我误喝了孟婆汤——!” 说完这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正逐渐离自己远去,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舀一口忘川水喝。”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祝晚之眼前。 祝晚之连忙问:“那我是要在这等,还是……”先离开。 空中回荡着工作人员的传音:“你拿着桌面上的证明,去工作地点报道就行,别来找我了!” 祝晚之默默点头,拿起证明,转身离去。 地府。 投胎部门。 工作人员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询问鬼魂们想投胎成什么,工作效率比上午时提升了十倍不止。 时不时,他们就用余光瞥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言司城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举手抬足间,都透着冷厉的气势,让鬼不寒而栗。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言总已经在这盯他们一下午了! 工作人员心底抓狂,却无可奈何。 有人看向言司城,试探道:“我们已经见了8567个叫祝晚之的姑娘了,会不会她功德不够,没有资格投胎,就去地府打工了呢?” 言司城哑声开口:“她的功德,我很清楚。” 第一世积累的功德,足以让祝晚之投胎成人十二世。 工作人员支支吾吾起来:“可是这真的没有祝晚之的记录……” 空气霜冻般冷凝着。 没人敢再说话。 半晌,言司城终于起身。 工作人员们立即要恭送,却见他一瞬间就消失了人影。 生死簿档案室。 言司城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正看着手里的报纸。 见他来,他温声道:“是你啊,言总。” 言司城淡淡点头:“我要看生死簿。” “我给你拿。”老人颤颤巍巍起身,挥了挥手,白光闪现后,一本册子就凭空出现了。 上面记载着世上所有人的生与死,来与去。 言司城自己现在的功力不足以支撑他看生死簿,只好让对方帮自己看。 老判官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生死簿上,寻着祝晚之。 略过的文字金光流转,字字皆为因果。 纓妟麣窨褀懚拂剮囉摊壶冝頦巭鳱脌 翻到某一页,终于看见了北城区编号000716的祝晚之—— 上面有她的生平,也有她的死法。 她活了22岁。 可奇怪的是,生死簿上显示她该在十八岁那年死去。 这样的数据错乱—— 算稀奇事了,老判官多年来也只碰过几次。 果然,祝晚之多出来的几年寿命,在生死簿上一片空白,没有登记。 若要查清她这几年发生的事,只能等祝晚之自己本人去各个部门登记,才能同步显示在生死簿上。 老判官继续往下看,祝晚之的投胎流程已经进行到了登记死因。 后面是一片空白。 老判官眸色一凝,登记了死因,然后该去投胎部门…… 他揉了揉眼,眼睛一花。 下一秒,他把祝晚之旁边人的投胎流程看成了她的,抬头认真朝言司城道:“她已经在渡忘川河,恐怕马上就要投胎成人了——” 言司城浑身血液骤然凝结,他身形一遁,头也不回的往忘川河的方向去。 他在忘川水中捞了不知多久亡灵,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间流下,滴落在忘川水中,晕染开来,带着神力的血液吸引着更多恶鬼的啃噬。 鬼哭声,像是针扎一样刺痛他的耳膜。 言司城颤抖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就在鬼魂们快要把他神力吞噬完的时候,一条黑色的铁索将他拽出忘川,重重地一掼,丢在了地上。 言司城费力认清来人,声音哑得厉害。 “范无咎?” 范无咎扬声道:“阎王大人,你好好的跳什么忘川?!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比厉鬼还要吓人!” 言司城苦涩摇头:“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要去找她。” “那也不能随便跳忘川水,万鬼噬身多痛啊?”范无咎紧拧着眉。 言司城垂眸看了眼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怔怔抬头:“你不懂,千年的等待比万鬼噬身还要可怕。” 说完,他眼前就黑了过去。 再次醒来,言司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他的阎罗殿。 “言总,你醒了?”范无咎围在他身边,欣喜唤他。 言司城闭眼,没说一句话。 范无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要不是我误喝了孟婆汤,要去忘川打捞忘川水喝,你死在那里都没有发现。” 范无咎在言司城还没有做阎王的时候,就已经呆在了地府。 他是黑无常们的组长,也是人事部门的部长,更是阎王的左膀右臂。 他忘记自己怎么误喝孟婆汤了,但好在饮忘川水及时,没有把所有记忆忘掉。 只是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上司在跳河,属实把范无咎吓得不轻。 言司城脸色苍白,他瞥了一眼手上缠着成圈的纱布,忽然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范无咎叹道:“两天。” 闻言,言司城当即就要下床,范无咎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你现在去,也找不到她了!” 言司城麻木道:“那我就去人间找她。” “言司城,你身为我们地府的阎王,有责任用你的神力守护我们地府。”范无咎语气罕见加重,“而不是拘泥于千年前的一场情爱。” “你的妻子在千百年的轮回里,估计早就不知和别人结婚生子多少次了!这样的女人,给我擦鞋都不配!” 言司城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猛然拽住对方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妻子,无论是生时死,无论她和别人成婚多少次,你如果再侮辱她,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范无咎不敢相信言司城对他妻子如此执着。 这都快可以说是偏执了! “你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她会下地府?”范无咎轻声问,他是真的困惑。 闻言,言司城动作一僵,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开始痛起来。 因为,他认错了人。 言司城松开了他,怔怔的往外走去,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因为,我有眼无珠。” 进入电梯,言司城重新回到了阳间。 他又回到了别墅,缓缓坐到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祝晚之,又抱住了她。 感受着怀里的冰冷,言司城仿佛心也是冷的,手脚冰凉。 彻夜难眠。 第二日一早,他就将虞肖绾所有东西都收拾出来打包丢掉,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错误。 他想起了祝晚之的愿望,她说她想清北毕业,想考上研究生。 他打开了手机,上网替她查着她的成绩—— 排名最前面就是她祝晚之,初试第一。 他想让她高兴,可当他下意识把手机递到祝晚之面前的时候,才想起她已经死了。 言司城的眼神霎时黯淡下去。 恍惚中,他隐约听见别墅外的门铃声响起,言司城将祝晚之放到床上躺着,一步步走下了楼梯。 拉开别墅的门。 警察怔住,定定的看着他。 言司城率先开口:“什么事?” 警察拿出自己的警察证,迅速说完自己的身份,沉声道:“言先生,我们发现您这边还没给祝晚之女士办理死亡证明,但是根据她本人的遗嘱——” “她想要死后化成灰,撒入大海,还请您及时把人送去殡仪馆火化。” 言司城痛到麻木的心又被重重扯了一下。 “再等等吧,过几日……我再给她火化。” 警察安抚性的拍了拍言司城的肩膀,而后步伐稳健的转身离去。 言司城关上门,上了楼,解锁了祝晚之的手机。 翻遍所有记录后,言司城缄默了很久。 他编辑了一条声明—— 配图是,他和祝晚之的结婚证与离婚证。 一时间,网络上炸开了锅。 言司城不再多看,心底浓厚的悔意却挥之不去。 地府,研究所。 祝晚之手上拿着厚厚一沓资料,正要开始做实验,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在这几日里,她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父母,一个在做保洁,一个在做保安。 也被迫相了一场亲,认识了一个叫景铭的地府工作人员。 所以,是谁在想她? 她猜不透,干脆不想,上班完后就回了家。 睡前,她打开鬼友圈,一眼就看到了景铭从前发过的一条日常—— 底下的评论区议论纷纷。 祝晚之想了想,给景铭发了一条消息: 对方这次秒回: 祝晚之笑了: 提到三生石,景铭又道: 祝晚之眨了眨眼,是很奇怪。 思索片刻,她放下了手机,选择入睡。 另一边,阎罗殿。 言司城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握着判官笔。 秘书站他面前,颔首,汇报着工作。 “我们的工作越来越好,停在地府的鬼魂越来越多,整个地府都在往繁荣的方向发展……” 言司城不置可否,直至翻到一个“往生电梯加固实验”。 “这个实验项目一定要成功,你安排好投资。”言司城低头扫过文件,“通知市场部,下午开会……” 他的余音猛然刹住,眼神定在了一行字上。 秘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上面写着—— 实验人员,祝晚之。 言司城淡漠的眼神在看见名字的那一刻骤然一缩。 他霍然起身,匆匆丢下一句“会议取消”,就往研究所闪身而去。 去到研究所,却被告知祝晚之并不在。 言司城只觉心如擂鼓,连忙问道:“她有说去哪吗?” “好像说是去执法部门体验天雷了,就是那个可以恢复前世记忆的天雷。”工作人员的话还没有说完,阎王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一到执法部门,言司城难以遏制的心悸,直奔处刑的天雷刑房而去。 刑房外,许多鬼魂整齐划一的排成一对,有的走进去,有的飘荡着进门。 而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外貌清俊的男人,低声耳语。 言司城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女人身上。 对方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回过头。 这一瞬。 世界万物都定格了。 言司城只能看得见祝晚之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对视间,祝晚之平静地收回视线,迈步就要往天雷刑房里走去。 就在她打开门,即将进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遏制住了她的动作。 言司城眼底泛红,嗓音低沉。 “阿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祝晚之脸色难看至极,猛然将手收了回来。 时隔多月,再次听到他唤自己这个名字,真是让她觉得恶心。 “别这样喊我,阎王大人,我们已经两清。”她一字一句道。 言司城神色带着疯狂,伸手一把握住了祝晚之的肩。 “不,不是这样的,阿晚,你听我解释,你才是我的转世妻!是我认错了人!” 祝晚之的脸色变了又变,冷声道:“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一样的错误,我犯了一次,就不会犯第二次。” 她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扭头对景铭缓声道:“我们走。” 言司城被祝晚之对待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刺痛双眼。 他指着景铭,颤声问:“是不是因为他,因为你身边有了新欢,你才对我这样?” 祝晚之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冷冷的开口:“阎王大人,当初是你说,我们两个好聚好散,也是你,抛弃的我。” “请问,你现在凭什么又要来纠缠我?” 言司城哑声道:“从前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阿晚……你能不能原谅我……就原谅我一回……” 他上前想要凑近祝晚之。 祝晚之浑身一僵,而后徒然后退一步。 言司城看着她的动作,宛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遍体生寒。 祝晚之只觉言司城把自己当成傻子,玩弄她命运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她毫不犹豫朝他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围观的鬼魂越来越多。 言司城僵在原地,脸色苍白。 他无措的看着祝晚之与景铭离去的背影,心底的痛意连绵不绝。 他找了她那么久,她一不仅对他没了爱,身边还有了其他的男人。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连听他解释的耐心都没有了…… “站住。”言司城沉声道。 祝晚之不想站,但是浑身却仿佛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定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下一秒,她的脸被一双大手捧住,唇上附上冰凉的触感。 对方撬开她的唇舌,舌尖厮磨。 祝晚之剧烈挣扎起来,甚至狠狠的咬了言司城的舌头,血腥气蔓延在两人的舌尖。 言司城却吻得更狠了。 哪怕这个吻如此痛,他却不舍得放开她。 为什么—— 因她是他的妻。 百年、千年、万年都只能是他言司城的妻子。 景铭盯着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正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 上去拉开言司城!! 不,你不能去!他是阎王,他只需要抬手就可以轻飘飘地毁掉你的…… 景铭两步上前,一把拉开言司城。 场面徒然寂静。 鬼魂们眼神无比的亮,此刻的他们互相使着眼神,有种在修罗场吃瓜的快乐。 言司城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擦去唇边的血,掀起眼皮看向景铭:“找死?” 景铭正要说话,祝晚之却挡在了他面前,抬手狠狠给言司城甩了一巴掌。 “啪!” “你把我当什么人?!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 两人相恋四年,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建立在她是他转世妻的前提下! 他对她千般宠,分明是在透过她对他妻子好! 祝晚之现在才看透这个男人。 她做了他妻子两年,一天一天沦为学校同学口中的婊子、小三、捞女…… 是他先说爱她,也是他先放弃的她。 一个神灵,却出尔反尔。 祝晚之身为凡人,什么时候留,什么时候走,都被他言司城牢牢掌控着。 祝晚之气的发丝凌乱,眼神浓郁的像一潭墨水。 言司城捂着脸,忽然笑了,“你还能打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祝晚之顿时仿佛吞了半只苍蝇,咽下不是,吐出不是,噎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言司城。 围观鬼魂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古怪的看着言司城。 言司城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一个,搂着祝晚之的腰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再次站稳,他们已经离开了执法部门。 祝晚之挣开他的怀抱,像避瘟神一样退后了数步,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这似乎是一处祭坛。 黑红的花纹遍布地面,构成一个繁琐的图案。 言司城静静的盯着她,许久才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没关系的,是我活该,是我之前伤你太深。” 祝晚之冷笑:“你知道你亏欠我,还这样对我?” “你就当我有病,得了一种非你不可的病。” 这明明是极其肉麻恶俗的话,可言司城嗓音低沉,说出来只让人觉得耳红心跳。 祝晚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言司城缓缓开口:“我会等你原谅我,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就千年……” 总之,他绝不认命。 祝晚之觉得荒谬又可笑。 “那你觉得什么是原谅呢?” 她讽刺地笑了起来:“难道你觉得我们复合就是原谅吗?” 天底下没有感情还在一起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言司城定定的看着她:“我们一定会复合的,你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因为你是我的转世妻。” 祝晚之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摇头:“言司城,我不信你了。” 她毕竟曾经把他当成光,没半点伤怀是不可能的。 但她也无比清楚,她对他死心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请你忘记我。”祝晚之冷冷的撂下这句话,就坐在了台阶上。 言司城就站她身后,神色痛苦:“你不该说这种话的。” 祝晚之再次打断他:“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她。” “即使我是她的转世,我们也不是一个人。” “言司城,你有想过吗?我根本没有那一世的记忆,我和她的喜好也不像……” 祝晚之看着天边枫叶红般的晚霞,声音微涩:“她喜欢吃鱼,可我根本不喜欢。” 言司城僵在原地,脑子变得无比凌乱。 既然是转世,那就不是一个人? 言司城张了张嘴,想说她们的灵魂是一样的,他爱的是那个灵魂,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浑浑噩噩间,言司城耳畔回荡着她每一个字眼。 下一瞬,他消失在了原地,往孟婆汤工厂赶去。 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高空中,长发白裙的孟婆正在搅动着汤,空气中扑鼻而来是螺丝粉的味道。 有鬼飘上去一看,发现臭味是从半锅颜色诡异的孟婆汤中飘散出来的。 “真的要出这个口味的孟婆汤吗?”几个鬼齐齐捏着鼻子。 孟婆手一伸,拿起调料又往铁锅里加了一点:“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上回做的榴莲味销量很好呢,螺蛳粉味的一定会更好。” 几个鬼一脸生无可恋:“我觉得会要了鬼命的。” 谈话间,一股冰冷的气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几个鬼瞬间瑟瑟发抖,四处逃窜。 孟婆怔怔的看着来人:“阎王大人?” 言司城打断了她:“我要一碗孟婆汤,那种喝下去后,即使喝了忘川水也办法解的孟婆汤。” 他要让祝晚之忘记那段不愉快的时光,重新爱上他。 “言总,所有孟婆汤都可以被忘川水解开的。”孟婆平静道。 言司城一怔,黑眸里情绪翻涌不断:“那你挑一版最强效的。” 拿了孟婆汤,言司城直接往回赶。 祝晚之还坐在祭坛边看着晚霞。 下一瞬,她转过身,盯着言司城手中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褐色的液体。 “你出去一趟,端了杯……螺蛳粉汤回来?” 言司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祝晚之被他幽深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心底蓦然警惕起来。 言司城肯定不会随便端杯螺丝粉汤给她。 祝晚之缓缓站起,声音是颤抖的:“你手里的是什么?” 言司城闭了闭眼,沉默了好一阵:“阿晚,喝下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很过分。 可是他真的不想祝晚之离开他。 沧海桑田转瞬即过,无人知他千年的孤寂,也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不能忍受。 祝晚之的血液在此刻凝固。 “你疯了?喝下它,我会忘记这一世的所有事情……包括我的父母……我不喝,我不要喝。” 说完这句,她转身连忙想要逃走。 下一秒,祝晚之被定在原地。 言司城缓缓朝她走了过去,抬手轻轻摩挲着祝晚之苍白的脸颊,心脏因她恐惧的眼神骤然一缩。 “你太不乖了,只是给你喝一杯孟婆汤而已。” “从前你能爱上我,往后你同样也会爱上我。” 他语气是那样温柔,全然不觉自己在说多骇人的事。 祝晚之死死盯着他,愤怒与恐惧一齐涌上心头,几乎歇斯底里:“痴心妄想,我绝不可能再爱上你。” 言司城神情晦涩,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可他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这点痛远远盖不住他的恐惧—— 祝晚之绝对不能离开他。 在祝晚之惨白的脸色中,言司城一手扼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 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杯子,将孟婆汤往她嘴里送。 “祝晚之,喝了它,你就还是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祝晚之只觉喉咙里淌入一股凉意,她不想喝,下意识呕吐起来。 但言司城死死禁锢着她,让祝晚之不得不一连喝下好几口。 视线模糊间,言司城松开了她,祝晚之失力般跌坐在地,她扣着嗓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言司城随手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是一个十足的弱者。 他占着自己法力高深,把对他妻子的爱与恨施加在她的身上……何其荒唐? 祝晚之放弃挣扎了,绝望的坐在地上,蓦然笑了起来,她红着眼看着言司城:“我原本只是不爱你了,可是现在,我恨你。” 这一刻的控制,与曾经对她的伤害,她将永记于心。 如果命中注定她要失去记忆,那她就将那恨意刻在自己的骨髓里! 言司城置若罔闻,伸手想将她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祝晚之却徒然狠狠咬向他的手。 刺痛传来,言司城面不改色,声音温柔:“牙口真好。” 祝晚之正要怒骂,目光却僵滞在了他手上大片大片的伤疤上,一言不发地看着。 言司城轻笑:“想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祝晚之缓缓抬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言司城心口一窒,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心脏,捏碎开来。 他的手被她咬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 言司城收回手,毫不在意的抹去上面的血,轻声道:“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祝晚之脑海里属于过去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消散。 但她死死咬着牙,强硬的回忆起那些记忆。 父母、同事、朋友一个个离她远去。 她不由颤抖起来,口中念着他们的名字,只求不要忘记他们。 言司城在听到“景铭”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僵,紧盯着祝晚之很久,猛然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只抱着她离开祭坛,回了阎罗殿。 他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去拉扯祝晚之的衣领。 祝晚之明白他要做什么,顿觉浑身恶寒,拼命挣扎:“言司城,松开我!” 言司城不理会她反抗的声音,强行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哑声开口:“你从前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祝晚之深吸一口气,想强行冷静下来,几息后,她冷声道:“你在床上和虞肖绾也是这么说的吗?” 言司城紧绷暴怒的心像是被泼了盆凉水,蓦地安宁下来。 他盯着床上乌发散开,双眸通红的祝晚之。 这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的祝晚之,此刻目光中盛满了厌恶。 言司城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顿了顿,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她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祝晚之发出一声变调的嗤笑,眼眸沁凉:“言司城,这话你敢说,你自己敢信吗?你那么爱她,才和我离婚就迫不及待和她结婚,甚至为了给她庆生将我引出北城,你怎么可能没有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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