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着眼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哪有入睡的模样。 乌黑的发丝铺在鸳鸯戏水的枕头上,比绸缎更柔软,谢翎道:“睡吧。” 沈辞秋点了点头,但仍拿一双眼睛看着他。 很安静的眼神,可没有平素的霜雪,在烛火中,仿佛平添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谢翎慢慢绷紧了唇线。 他忍不住伸手,盖住了沈辞秋的双眼。 谢翎感觉到有睫羽细密地刷过他掌心,轻若鸿毛,却扫得他手心和心口都一颤,又软又痒。 等他移开手,沈辞秋已经闭上眼睡着了,呼吸绵长,睡颜恬静,好像他从没有如此放松过,卸下了浑身的重担,忘掉了一切烦忧,就这么平静的入了梦。 谢翎坐在床边,视线描摹过沈辞秋的眉眼,瞧了好一会儿,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在烛火越发昏暗时,谢翎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他坐回桌边,一个人喝完了剩下的半坛酒,这次喝得很慢,等酒水见底时,烛火已然完全熄灭,窗外,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谢翎喝完最后一口。 天亮之后,沈辞秋的醉意就会消失,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掩在面具下的孤魂。 可无论是三年的水镜,还是昨夜的一场醉,都是他们二人真真实实度过的时间。 真和假,谁说了算? 谢翎放下手中酒杯,偏头往床榻边瞧了一眼。 酒杯落在桌面的声音很笃定: ——自然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 沈辞秋睁眼时,天已大亮,他低低吟了一声,按了按额头,慢慢坐起。 ……原来这就是醉。 一种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的感受,明明觉得意识仍存,但手脚莫名不太听自己使唤,做出的事也很匪夷所思。 沈辞秋昨晚并没有醉到人事不知,因此坐在床头缓了一缓,完全清醒时,就想起了夜里发生的事。 记忆隔着一层暖黄的光和薄薄的雾,令人晕眩,难以完全辨清。 沈辞秋手指蜷了蜷。 ……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把人拽起来说莫名其妙的话,问他要糖,还任人抱到床边…… 沈辞秋深呼吸。 醉酒误人。 还好他没说出什么绝不能讲的话,而谢翎也没有趁他喝醉套他的秘密。 他让自己醉这么一回,却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沈辞秋眼神带着醉后的余韵,恍惚了一瞬。 如果说先前在玉仙宗里一块糖可能是谢翎顺手一哄,未必多用心,那么昨晚整整一场,可就不是“顺手”就解释得通的了。 此时沈辞秋非常清醒,但他仍忍不住想起昨晚醉时说的那句:他是不是不该选谢翎。 谢翎对他来说,其实很危险。 沈辞秋眼神暗暗变过几回,他放下手,起身下床,谢翎此刻并不在屋中,桌上的东西还没收拾,沈辞秋目光扫过那碗酥酪时,顿了顿—— 盛放酥酪的碗里空了。 可他清楚记得,自己昨晚只尝了一口。 其余的食物残渣都还没收拾,唯独酥酪消失,谢翎难不成……吃掉了? 谢翎那种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皇子,要什么样的关系,他才会毫无芥蒂去吃另一个人剩下的残羹? 沈辞秋慢慢攥紧了手。 门板这时候被敲响了,沈辞秋下意识抬头,就听到门外传来慕子晨的声音:“师兄,你在吗?” ……不是谢翎。 也是,谢翎进屋有钥匙,怎么会敲门,他在想什么。 沈辞秋收敛好所有神色,回到众人熟悉的清冷模样,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投雷灌溉,啾咪啾咪! 第45章 门一开,外面站着不止慕子晨一个,还有笛山。 慕子晨昨日碰了水妖的血毒,着实痛了好一阵,但若水宗的药很好,毒素下去后,他手上的口子再好好包扎,以金丹的体质,过个一两天就能痊愈无痕。 反而是笛山面色还没完全恢复,右手恐怕还不太能使力。 慕子晨眨眨眼:“师兄,外面一早就很热闹,我们想去看看汜水节究竟是什么样,师兄要不要与我们一道?” 沈辞秋:“不……” “他不去。” 沈辞秋话还没说完,另一道声音就横插而入。 就见谢翎手里提着个盒子,一步步踩在木质楼梯上,不疾不徐从楼梯口走过来,毫不客气越过门口的慕子晨和笛山,站到沈辞秋身边。 谢翎单手把折扇在手里灵巧转过一圈:“小师弟,我和阿辞为未婚道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过节这种事当然得两个人一块,怎么趁我不在来抢人呢?” 慕子晨噎了噎,谢翎这张嘴,说话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是最难对付的类型,他强颜笑道:“我是想人多更热闹,玉仙宗的同门都是一家人呀,七殿下说抢人可真是冤枉,我只是记挂着师兄而已。” 说着,还朝沈辞秋递了个小心翼翼又暗藏期待的眼神。 谢翎听得出他暗示自己不是玉仙宗人,是外人,换个心气小或者傻的,多半已经被激出了火气,但谢翎不是一般人,半点不动怒,只干干脆脆一句:“他用不着你记挂。” 笛山听得很不服气:“七殿下,沈师兄还没说话呢!子晨也是好心,你若不想被打扰,好好说一句就是了,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他们敬沈辞秋是玉仙宗大师兄,但谢翎一个攀附着沈辞秋才能立足的人,竟敢对慕子晨这样不客气,未免也太嚣张了。 慕子晨适时捏出一个委屈的可怜小表情。 “咄咄逼人?”谢翎点了点折扇,“我一没骂人二没动粗,倒是这位……谁来着,不好意思没记住你名字,不过只要是阿辞的师弟,也就是我弟,这位弟弟,你吼这么大声,是在吓唬谁?” 谢翎手里折扇微微展开了一点扇面,赤金的扇边暗藏锋芒,隐隐晃过,谢翎俊美的面孔勾着锐利的笑:“我一个练气二层,真怕啊。” 笛山:“谁吓唬你了,我、” “你们自行去吧,”沈辞秋淡淡打断了笛山的话,无视了慕子晨的眼神,“我在,你们也玩不开。” 慕子晨忙道:“不会的,师兄能在我肯定更开心!”但看沈辞秋确实没有挪脚的意思,他也只好做出懂事的模样,拉了拉笛山的胳膊,“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了。” 笛山闷闷被拉着转身,他总觉得谢翎说的话哪儿不对劲,尤其是语调配上“弟弟”俩字,内容没问题,可就是听得他莫名烦躁,只觉得拳头硬了。 沈师兄也是,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小白脸了。 两人离开后,谢翎拎着盒子跟沈辞秋进了屋,谢翎把盒子放到窗边妆奁上,招呼沈辞秋靠近。 他们谁也没提昨晚,仿佛一起默契地翻了篇,不说,就不用沉在醉意朦胧的夜里。 沈辞秋走近一瞧,就见打开的盒子里,装着几个加盖的瓷碟,将盖子取下后,露出底下装着的几种色彩缤纷的……颜料? 沈辞秋疑惑,用眼神询问谢翎。 谢翎拿过盒子里搁着的笔:“我早起去外面瞧了瞧,见今日街上许多人面上都画了各色漂亮图案,一问才知道,是他们汜水节习俗,用各色脂粉描制彩画在面上,祈求日后平安,入乡随俗嘛,我也挑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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