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 高颂寒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抓住了夏知的手:“……” 他大概是想说点很凶的话,但最后抿着唇,半晌说,“别跟他睡。” 夏知眼皮子抽搐,“谁跟他睡……” 高颂寒顿了顿,认真的说:“可以跟我睡。” 夏知面无表情把自己的手用力从高颂寒手里抽出来。 抽一下,没抽动。 夏知:“……” 行吧。 “我今晚不睡了。”夏知:“松开我,我要去超市买年货。” …… 超市人很多,也很热闹,到处都是春联,红包,红兔子灯笼,还有红色的漂亮窗花和福字。 虽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超市里却也依然是人山人海,都在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 夏知买了花生,蜜糖橘,瓜子,还有一大袋大白兔奶,然后四处张望起来,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了,以前都是跟着爸妈出来买,不过他们现在上班要上到20号,所以自然没那么多空闲来买年货。 高颂寒在一边推着购物车,跟着少年四处乱逛。 顾斯闲自从接管顾家后就没来过这么接地气的地方了,四处看看,倒也很感兴趣。 高颂寒在美国长大,对中国的年感触其实很淡,每到春节,唐人街热热闹闹,母亲却从不去掺和,只做一顿简简单单,和平日并无太多区别的饭。 后来回了高家…… …… 虽然说过年,也是一家团圆。 但高颂寒知道,他的一家,永远也不可能团圆了。 所以中国的春节,那些鲜艳的红色,那些热闹的气氛,鞭炮声,人们脸上的喜气洋洋。 ——纵然人间喧嚣。 但都是同他无关的景色了。 高颂寒正略微出神,忽然听到少年的声音:“哇,这是什么啊?怎么长这样!” 高颂寒回过神,就看见少年拿着个人参果,啧啧称奇。 旁边有热心路人指了指牌子,“人参果。” “喔喔!” 也许是过年,少年穿着厚厚的白卫衣,围着个色泽鲜艳的红围巾,拿着个系着红丝带的人参果,笑意盈盈的。 于是那些经年累月,将他隔绝于世界之外的模糊玻璃,忽然就在此刻支离破碎起来。 那一幅幅对联,那些红艳艳还未泼墨的红纸,那些成串的鞭炮,火红的灯笼,一摞摞的红包—— 整个世界,都因为少年的笑容变得鲜明。 高颂寒忽然意识到。 啊…… 过年了。 …… 看见夏知纠结不知道买什么,顾斯闲道:“买点果子吧。” 夏知:“啊?我不吃那东西,你想吃你自己买……” 顾斯闲笑笑,“yuki很喜欢吃这些。” 夏知立刻来了兴趣:“诶,yuki喜欢吃?那我多买点回去。” 夏知:“哇,种类这么多,yuki喜欢吃哪种啊。” 顾斯闲面无表情:“都挺喜欢的。” 夏知兴致勃勃:“那我每样都拿点儿。” …… 夏知拿起一个苹果,忽然抬头问高颂寒:“你今晚在哪住啊?” 高颂寒一顿,他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顾斯闲。 顾斯闲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高颂寒垂眸,“……只只。” 他语调缓慢的说:“我今天上午下的飞机,刚到中国就过来了……” 夏知愣了一下,“你没回家啊?” “高俅来接我,在家里呆了一会。” ——其实也没什么好呆的。 高颂寒解释着,“然后找你家耽搁了一些时间,飞机时间有点长,来你家的路也有点难走……附近也没有酒店……” “哦,我知道了。”夏知秒懂:“也要蹭我家是吧。” 夏知已经懒得再和这些脑子有病的人吵些什么了,也懒得再赶人了,因为大抵是没什么用的。 总归是过个年,爸爸妈妈姥姥都在。 没必要因为这几个人闹得连年都过不下去,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倒不如那个什么大禹治水,堵不如疏了。 再说,他也不想和顾斯闲一起睡,顾斯闲肯定会趁人之危……倒不如狠狠心,三个人挤一间。 两条疯狗互相看着,谁都没办法对他动手动脚了。 那个谚语怎么说的来着,哦哦,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 夏知刚要答应,顾斯闲忽然说:“超市外面就有酒店。” 高颂寒语调冷淡,“太远了。” “高先生不是开车了吗。”顾斯闲说:“也不是那么远吧。” 高颂寒盯着顾斯闲,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周遭气氛热闹,这边却仿佛开始弥漫起了火药味。 夏知敏感的察觉了火药味儿,“行行行——别说了!” 夏知一锤定音:“高颂寒今天住我这。” 顾斯闲眉头皱起来,“小知了……” 夏知看顾斯闲:“不然你就和他一起住超市门口酒店。” 夏知:“你不也开车了?” 顾斯闲闭嘴了。 夏知看高颂寒:“你想吃什么?” 顾斯闲:“……” 高颂寒唇角弯起来,他说:“都可以 。” “都可以是什么可以。”夏知撇撇嘴,去称了四个西红柿。 …… 顾斯闲看夏知去称番茄,语调含笑,不阴不阳,“听说高先生从小在美国长大,不会连人眼色都不会看吧。” “看什么眼色。” “小知了不想让你留下来。” 高颂寒嘴角扯开笑,眼神却凉凉的,“只只从来不看人眼色,也不会给别人眼色看。可不像某些人,自诩高高在上,看哪里都是眼色机锋。” 高颂寒嘲讽:“从头到脚,都摆脱不了从小岛带来的小家子气。” 顾斯闲从容笑起来,他抚着手腕上的檀木珠,心平气和的说,“跟高先生骗婚骗感情的骗子行径比起来,顾某身上只有些天生的小家子气,倒也三生有幸。” “……” 高颂寒面无表情的说:“只只给我买西红柿,不给你买。” 顾斯闲:“。” 顾斯闲镇定说:“我也爱吃。” 高颂寒嘲讽:“哈。” 顾斯闲:“哈哈。” …… 夏知左看看右看看,也许是过年了,人多了就特别想花钱。 他看看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刚从美国过来,一个一半日本血统,大概对中国的春节也不是很感冒的样子,总之就感觉身上寡淡的,没什么年味。 而且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脸假笑,眼神对视,火光四射,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把对方脑袋锤爆了,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虚伪的和和气气,看着怪瘆人的。 这还是在很热闹的超市。 请这俩人回家,跟请了俩不太吉利的凶神一样,好晦气哦。 爸爸妈妈和姥姥还在家…… …… 想了想,夏知:“你们在这等等啊。” 夏知买了两条红围巾。 …… 于是热热闹闹的超市里,就能看到一个腿长个子高的俊美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脖子上围着红围巾,推着购物车,里面塞满了车厘子,草莓,冬枣,蜜糖橘,阳光玫瑰,蓝莓,还有花生,瓜子,溜溜梅,而前面还有一个左顾右盼的少年,围着红围巾,眉眼漂亮,神采飞扬,看见什么都往购物车里塞。 而少年旁边还有一个气质温雅的男人,眼狭长,穿着灰色长风衣,也围着红围巾,他指着一个老年人礼盒,含着笑对少年说什么。 但少年鼓起了脸,“不要买!贵死了!智商税!” 推着购物车的男人路过饮品区的时候,顿了顿,提了一箱进口椰汁,看了看配料表后,放到购物车里。 他看少年买了一堆水果,饮料,火锅底料,肉,虾,鱼,什么的,但看起来都像是给爸爸妈妈买的。 其实他带的年货里都有这些。 只是在美国的时候,有时候逛到,还会想买一些在家里。 那些年,他总是会从这些毫无意义的细枝末节的行为里思念夏知,就好像他还在他的生活里。 即便谁都知道,这些毫无意义。 “卧槽,这么贵!!!” 结账的时候,夏知瞳孔地震,“他妈的,两千块!!” 贫穷少年夏知立刻从账单里找到了那箱价值六百块的进口椰汁。 高颂寒镇定:“……过年了,喝点好的。” 夏知破防:“高颂寒!!老子一年的零花钱都没了!!” 高颂寒:“刷我的卡。” 顾斯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听起来凉飕飕的。 夏知烦死了,“我家的年货为什么要刷你的卡……” 夏知简直了,过个年还能遇到椰汁杀手! 夏知刚破防完,一回头看到顾斯闲手里提着那个价值2k的中老年礼盒。 夏知崩溃:“还有你!!都说了不要买了!!智商税啊!” 他看了一眼高颂寒,温声安抚夏知:“这个刷我自己的卡,算是给老人的一点心意。” 其实顾斯闲倒也不是非要买这些,给老人的礼物他另有准备,只是买下来嘲讽一下高颂寒罢了。 夏知:“。”得,有钱任性,都大土豪,只有他是穷逼。 高颂寒看着气冲冲拎着大袋小袋试图往外走但惨遭失败的夏知,摇摇头,把大购物袋帮他拎了起来,顾斯闲也接了水果,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火锅材料。 夏知嘴上嘟囔着你们是不是瞧不起我,高颂寒想了想,从购物袋里挑拣出一袋果干。 高颂寒:“拿这个。” 夏知:“……?” 夏知愤怒的把果敢干塞到顾斯闲拿着的塑料袋里,怒气冲天的往超市外走,但没走几步,被顾斯闲拉住,“车在地下停车场,小知了。” 顾斯闲和气的指着路:“出口在那边。” 夏知:“。” …… 回去的路上,高颂寒开车,顾斯闲坐副驾。 夏知没把东西搬上车就就拆了那箱椰汁刺客,气愤:“我他妈倒要看看六百块12瓶的椰汁里面是不是混了金子……” 高颂寒看一眼后视镜。 少年低着头玩手机,还咬着那个椰汁刺客吸管,一瓶没一会儿就喝完了,大概是挺好喝的,还砸砸嘴。 高颂寒移开视线。 …… 好在,神明恩赐。 ——这不再是无意义的事。 * 回到家,夏知先跳下车,十点多了,外面风雪大作。 “爸妈,我回来啦。” 他喜气洋洋的推开门,随后表情僵住了。 “哎呀,你回来了,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妈妈看见夏知,嗔怪道,“你朋友要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夏知看着笑眯眯的宴无微和他带来的礼物:“……” “没什么的阿姨,可能是夏哥忙,忘记看手机了。”宴无微笑吟吟的说,“阿姨,我之前去云南旅游了,这是我从云南带过来的翡翠镯子,阿姨看看喜不喜欢。”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快收回去收回去,这孩子,怎么能收你的礼……” “没关系的阿姨,也不贵的,一点点心意……阿姨你这身衣服真漂亮!哇,这个布料,剪裁很好呀!” 青年长得漂亮,一张唇天生含笑,眼一弯就是盈盈泛着琥珀光,再加上嘴甜,别提多招人喜欢。 “嗐,随便买的……” 女人说着随便买的,但脸红红的,眼角眉梢都喜气洋洋的,翡翠手镯不知不觉也戴上了。 “阿姨,叔叔喜欢喝酒吗,我带了红酒过来——” “哎呦这酒看着可贵!” “不贵的阿姨,都是在超市随便买的,过年和叔叔一起喝。” “哎你叔叔不爱喝酒……” 夏知:“……” 夏知简直头顶都要冒火了:“宴无微!!!你干什么!!” 宴无微一转眼看见夏知,含蓄的笑了,果然还没等夏知气恼完,下一秒少年他妈脸色陡然一变,“怎么跟朋友讲话呢!大过年的你想干嘛?打架啊?” 夏知:“……” 夏知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妈,这个人他……” “夏哥,我现在都没忘,那么多人霸凌我一个……”青年眼眶倏然就红了,月光下,下垂的眼尾盈盈闪光,连声音都哽咽着,却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夏知的发言,“要不是夏哥,我真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哎呦,你这孩子。”夏知妈妈陡然心疼了,“快过年了,高高兴兴的,哭什么。” 夏知面无表情的看着宴无微几句话哭成泪人,骗的他妈又心疼又要命:“……” 他抽抽噎噎的,“……我真的很感谢夏哥对我的帮助……” 宴无微擦擦眼尾泪水,鼻尖都是红的,“阿姨,是我没经过夏哥就擅自登门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千万不要怪夏哥……” 夏知妈妈嗔道:“只只的朋友,什么擅不擅自登门的,只只脾气臭,嘴巴坏,你别管他。” “阿姨,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宴无微擦着眼泪,琥珀瞳微微放大,幽幽说:“夏哥,虽然我在美国长大,但我听阿姨说,中国人过年都图个团圆开心,是吗?” 夏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 就在此时,顾斯闲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少年身后响起来,语调悠然从容,“春节是图个一家团圆,但凡节日,能不能开心,还是要看跟谁过吧。” 顾斯闲望着宴无微,皮笑肉不笑,“怕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那就不美了。” 高颂寒提着购物袋站在夏知旁边,冷冷的望着宴无微,难得没有反驳顾斯闲的话。 “……” 宴无微睫毛微动,琥珀眼瞳一片冰冷的凉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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