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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声音发飘,不知是问句还是他的笃定。 我撇开他的手掌,径自下床。 他却不依不饶地扯住我。 「你骗我。」 「薛沼之!松开。」我没忍住,冲他说道。 薛沼之养尊处优惯了,脾气极差,立刻怒道:「你长本事了,就因为我让春英入府,你就摆冷脸摆了这么多日,你闹够了吗?」 他冷哼:「你以为我真想娶你入府?一个毫不知趣的老古板,泥菩萨,无聊至极。」 我叹气。 三年的相处,我早就摸透了薛沼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实的他,刻薄嘴毒,冷漠自私。 「你说得都对,去吧,薛沼之。」我有些不耐烦地敷衍道。 薛沼之看着我,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想要大怒咆哮,或者扭断我的脖子。 但他听到我的话,只是忽然缩了一下肩膀,形容有点可怜,像流浪的野狗。但又迅速挺起腰杆,气冲冲地跳下床,大步离去。 16 婆婆果然找了我。 我跪在她屋里的前厅,瓜果香味和着香火味,熏得呛鼻。 她风湿严重后,便不怎么出屋,只歪歪倚在引枕上,混浊的双眼一点儿也不看我。 「你昨日和沼之吵了?」 我抿嘴,看来此次叫我来,是要敲打我了。 婆婆果然说道:「我们薛家,世代功勋,你一个商贾之女,能进我府之门,还不恭顺谦卑,竟然还处处惹是生非!也不怪别人会说薛府的闲话!」 「三年无后,理当休弃。也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话说得直白,这三年,我们薛府已然是忍耐许久了。」 我心中失笑。 哪里是忍耐许久,分明是觉得可利用的价值所剩无几,所以才要开始摆贵门的架子罢了。 只不过,这事自然不是我这位婆婆所料想的那么好。 我的爹爹,我的婆婆皆把我当作他们利益交换中间的棋子,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枚棋子也是有思想,有眼界的。 梁南安说,书是这天下最好的东西,有了学问,遇到什么难事都不怕。 他叫我识字,认账,看尽这大千世界的运作法则,烟火人情。 于是,一方面,我借着薛家当家主母的身份,看懂府中的账册,使通银钱,笼络下人,架空婆婆。 另一方面,我故意在爹爹面前夸大薛府的权势,放任他和弟弟滋生贪欲,奢逸无度,我弟弟染上了赌瘾,根深蒂固,积重难返。 以小力博大益。 当一个人胜券在握,底气十足时,才会不气不恼,平稳淡然。 我面不改色,恭谨行礼:「您说得对,三年无后,即是大过,深感愧疚,请您代薛府撰写休书。」 那双冷漠的眼睛终于讶然地睁大,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的「乖觉」「懂事」。 婆婆的速度倒是比薛沼之快不少,等我出屋时,手中便多了一卷休书。 我松快地吐了一口气。 如今,只差在这休书上签字摁印,便能彻底离开薛家了。 另立门户后,通关文牒,行程备抵,这些东西才能够准备齐全。 梁南安…… 我抬头望向蟹壳青般的天空,一念法师的话如同梵音,依旧震耳欲聋—— 「他还活着。」 我去找你了,梁南安。 哪怕奔波万里,哪怕九死一生,哪怕要我去西域,将那尸体一具一具翻出验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17 当我回到寝房内,提笔磨墨时,薛沼之却不知从哪听到消息,竟然还穿着官服,就踹开了门,大步走了进来。 「不许签!」他吼道。 我皱眉,连忙补上自己的手印,毫不犹豫地将休书往自己怀里藏。 我手脚之快让薛沼之气红了眼,他向前一步,我便秦王绕柱似的溜着八仙桌的边往外跑。 薛沼之疯了,追不到我,竟然单手直接一把将桌子掀了。 他是个贵族,即便早年再落魄,浑身上下也沾着一层倨傲尊贵的臭架子,哪里做过掀桌这种流氓事。 于是,我愣住了,一时间慌了神,骇得往后退,反而将自己逼到了死角。 砚台碎裂,墨迹溅到他猩红袍角上,薛沼之浑身狼藉,却不管不顾,只阴沉地逼近我。 薛沼之的大手捏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便要往我怀里掏休书,我急了,索性撕破了平日里温良恭顺的假象,一脚往他下三路踹。 薛沼之避了避。 于是,只可恨那一脚踹到了他的大腿,怀中的休书却被他抢了过去。 我们二人活像是阎王见修罗,打得不可开交。 我胡乱踹他,探头去咬他抓休书的手臂。 薛沼之牙齿紧紧咬住,腮边都鼓了起来,硬邦邦的,脖子青筋毕露,却不依不饶,恶狠狠地将那休书撕烂。 贵府用的纸,厚实,耐造,边缘包了丝帛。 他第一下没撕动,竟然开始胡乱拽扯起来。 明明有了这份休书,我今日就可以出府,找我的梁南安。 我看得眼圈都要红了,「住手!你住手!你个狗日的王八蛋,混账玩意!」 我的声音极其响亮,薛沼之踹开门后,又没关门,庭院里几个洒扫的小丫鬟吓得扔了扫把直接躲了。 薛沼之却笑了,笑得凄厉含霜,「会骂人了?这么多年,我彻夜不归,没听你骂过。我冷你嫌你,没见你骂过,我带别的女人入府,没见你骂过!你为了封休书,你来骂我了!谢青鸢!你真是好样的,装得真好!我和你同床共枕了三年,竟然头一次知道你这么想出府,这么想与我分道扬镳!我告诉你,薛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不许!你就死了这条心!」 他双手用力到骨节发白,像是想要扭断别人的脖子一样,竟然生生将包边的帛撕开。 布料破裂的那一瞬。 我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双手成爪,硬生生往他手臂上抓,薛沼之便又一手扭住我的手腕,单手捏着休书,不依不饶,歪头,用牙咬。 他像是含恨般,嚼着,撕着,直到把那封休书彻底毁成碎片。 我终于挣脱开来,胡乱捧起地上的碎片,没准还能拼好。 薛沼之却猛地破开我的手指,扒掉所有的纸片,塞进自己的嘴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像个胜利者似的高高扬起头颅,紧紧抿嘴,缓慢嚼碎。 我扑上去掰他的嘴,他不躲不避,像是嘲笑似的,干脆利落地吞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们二人挨得很近,似乎成婚后,除了例行的周公之礼外,这是我第一回主动挨得如此之近。 近到额头贴着额头,瞳孔锁着瞳孔。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狼狈而凄怆的模样。 我失态了。 我松开了他,无力地靠在墙上。 没事。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 没事,休书还可以再写,不过就是迟上几天罢了,没事。 我们四目相望。 薛沼之脸上带着指甲抓出的红痕,官袍上全是脚印和褶皱,官帽也歪斜了。 而我,鬓发散乱,珠钗掉了一地,泪水晕花了脸上的妆。 他像个疯子。 我像个泼妇。 薛沼之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说:「翰林院还有未尽的公事,我先走了。母亲那边,我来出面就好,你不用再去了。」 我苦笑,百思不得其解,「薛沼之,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春英,你又何必非要拖着我,拽着我,硬生生把我留在薛府,不觉得碍眼么?」 薛沼之眉头一跳,他沉默了,然后涩声说:「不碍眼。」 我叹气:「春英娇媚,我持家有度,你是想要享齐人之福?」 薛沼之不吭声了。 我知道他品行不端,可是我竟然没有料到,他真的能够如此自私贪婪。 我冷笑:「薛沼之,你做梦,我死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薛沼之神色一变,就好像从冷冰下蹿出一道鬼火,他低声吼道:「谢青鸢!你服个软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我笑着摇头,不可思议,「薛沼之,你让我服软,不可能。除非你和春英那两个孩子从来没有出生,除非你没有新婚头年便在外面找妓子。」 我漠然地看着他:「薛沼之,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你很恶心。」 薛沼之哆嗦了一下,然后张了张嘴,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声音虚弱:「哦,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他看着我:「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吗?」 那双桃花眼红晕逐渐浓重。 「你是我薛沼之一辈子的耻辱。明明我才华相貌皆出众,为何非要生在破落之家,为何非要担负着所谓家族重托,为了钱,和商贾之女成亲。我每每看到你,我就觉得耻辱。因为你压根不像个女人,从不哭闹,不吵人,反而把薛家立起来了,你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让我觉得……」 他用力咬牙,拳头重重擂到墙壁上。 「让我觉得,为什么我们的婚事,偏偏是一场交易!」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因为我觉得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前因不搭后果,我便没有往心里放。 「薛沼之,你走吧。」我说。 薛沼之盯着我,眼睛红红的,也许是方才吃纸时吃呕了吧。 他盯得人发毛,但他没说什么,还是走了。 18 我因为思绪积劳,打人的时候又把手腕扭了,病了一日,额头有点烧。 珠雀苦着脸,心疼兮兮地给我换凉帕子。 俄顷,又偷偷贴过来:「夫人,夫人,你快好吧,你好后,奴婢陪你去看男人,腱子肉鼓鼓的帅男人。」 我发抖的眼皮虚弱一颤,只可惜平日里还能躲躲,如今只能硬挺着,连头都没劲歪,只能毫无抵抗地听珠雀这些鬼话。 但不知为何,第二天,一觉醒来,我竟然真的好了。 珠雀强行要履行她单方面制定的约定,拉着我溜去后院。 其实不用溜。 除了婆婆,薛沼之的近侍外,这府中一应奴仆,全是我的人。 果然,我看到了阿蛮。 隆冬,风刮得比刀子还疼,他却站在马厩里,赤膊给马刷毛。 珠雀声音极大,兴奋道:「夫人,快看啊。」 我刚想捂住她的嘴,阿蛮便闻声抬眼,然后愣愣瞅着我,扬起一个笑。 他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许是因为没想到旁人会来,他没挽发,像个毛茸茸的,要过冬的黑豹子。 阿蛮手忙脚乱拍了拍裤子上的碎干草,然后身姿极其灵巧地翻过栏杆,跑到离我三步的地方,站住了。 「夫人,骑马?」 我看着他,刚想回绝。 阿蛮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却微微暗淡,他慌里慌张地张嘴,笨拙地搜寻着自己熟悉的中原词语。 「有一匹母马,很乖的,很好看。」 他像是献宝一样。 我不由失笑。 「嗯,好。」 当我意识到自己答应时,连我都吃了一惊。 但是阿蛮却笑了笑,他直起身子,跳也似的跑进马厩,一声野性十足的唿哨后,他牵来一匹通体雪白的母马,自己骑在普普通通的棕马上。 薛府的马厩连着后山,大片空地铲平,全当跑马场。 梁南安教过我骑马。 我记着第一次上马时,马跑了多久,我就叫了多久。 梁南安没有嘲笑我,反而夸我无论何时都没有松开缰绳,是好样的。 他那时刚成年,脸长开了,有几分玉面小郎的味道,牵着我的马,一路小跑,也不觉得跌份,只是爽朗地笑,耐心地教我。 他对我说:「世间凡事都如此,你跨上马匹之前,都不会知道这一匹是温顺还是暴烈,但是无论如何,不要放开缰绳,不要放弃希望,只有这样,才能驾驭住人生中任何一匹马。」 我记着梁南安的话,一直都记着。 三年,我无数次跪行上庙,无数次托人打探消息。 我紧紧抓着属于我的缰绳。 ——我会找到他的。 阿蛮那匹马没有马鞍,他却像是如履平地一样,轻而易举地坐在上面,他微微侧过身,左手虚拢,牵住母马的缰绳。 我轻松笑道:「无妨,我会骑。」 我说着,一个唿哨打出去,俯在马背上,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阿蛮敛了眉眼,大手摸着棕马的鬃毛,轻轻一踢,便也追了上来。 他紧紧跟在我身后,错开半个马身,像是最安全无声的守护影子。 晴朗的冬日,阳光照在他蜜色的肌肤上,异域的脸上全是野性十足的俊秀,只不过他不像是薛沼之那种含霜倨傲的秀丽,反倒温暖得很,如同篝火,春天的土地,掺杂着阳光味道的布料。 我问道:「阿蛮,你骑术很好,谁教你的?」 阿蛮摇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忘了。」 那双眼睛澄澈,单纯,似乎只能看见我一人。 他闷声说:「都忘了。我只……记得……」 他冲我比了一个食指,然后神色坚定而淡然:「我要来中原。」 「为什么要来?」 「……不知道,但一定要来。」 19 薛沼之顶着满脸抓痕,面无表情上完早朝后,我和薛沼之吵架的事彻底传开了。 贵妇们争先恐后邀请我去赴宴,摆明了要来收集一手八卦。 我推辞不掉,只能应约。 宴席上,有人用扇子遮着看好戏的笑容,问我:「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我叹气:「想问就问。」 「薛夫人,你觉得,您和那位春英姑娘掉河里,薛大人会救谁?」 我淡淡道:「救春英。」 她没看到我变脸色,便又问道:「若是薛大人掉水里呢?」 我抬头:「薛大人和谁掉水里?」 「这……」 她们都知我是薛沼之的舔狗,却偏生不知道我还有个青梅竹马,叫梁南安。 那人随口道:「那就薛大人和一个路人一同掉水里吧。」 我知道她们想看什么。 她们想看我心寄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但是,我偏不顺他们的意。 我毫不犹豫地说:「救路人。」 「啪。」身后的屏风不知为何,突然响了一下。 我眼前的贵妇忽然神色讪讪,强笑道:「那然后呢?想必是薛夫人心善,又知道薛大人通晓水性,这才先救路人吧……」 「然后?」我放下筷子,拍拍手,「站在原地鼓个掌吧。」 我身后的屏风突然一歪,露出一张黑沉沉的晚娘脸。 我见鬼般瞪向突然驾到的薛沼之,薛沼之脸色铁青地冲一干惊慌的女眷行礼:「抱歉,府内有事,先请夫人与我离席了。」 我被薛沼之押上了车。 他一言不发,直直捏住我怀中的玉佩。 我伸手要抓,心中恼怒——这薛沼之莫名其妙,一回生二回熟,简直像个惯偷。 他高高仰着头,骄傲得不成样子,像是得意洋洋地抓住我的弱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还冒着风雪去庙里给我祈福求了玉佩,还有你那屋中的绣品,画像,深情款款,情意绵绵。你在我面前玩这套欲擒故纵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外人面前做这套。我以前不拆穿你,是给你留点面子,你别做过了,非要我把证据摆在你眼前,惹你羞恼才行!」 他猜得离谱。 我脸色一白,想起那被他撕了的休书,伸手去抢玉佩。 玉佩背后,可是刻着梁南安的名字! 可是薛沼之似乎误会了我阻止的目的,他难得高兴一场,伸长手臂,像个蛮横无理的少年,仰着身子,不肯让我拿到。 我拽着他的领子,要给他一拳。 可是,电光石火间,薛沼之嘴角得意的笑僵住了,他翻过玉佩,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那上面刻着的三个字。 他的脸瞬间白了。 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似的,懵了。 我趁机抢过玉佩,跑到马车门口,扬声冲车夫喊:「停车!」 我觉得不妙,我得赶紧逃跑! 可那人的手臂像是铁箍般从背后将我牢牢押了回去。薛沼之的手捂住我的嘴,冷得像一块冰。 我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疯狂到极致,反而冷静至极的声音—— 「不许停。再驾快些,立刻回府!」 20 薛沼之没有说一句话,他甚至没有让我下地,像是困兽一样,紧紧抱住我。 若单论体格,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头一次不气不恼,反而让人摸不透他要做什么,我难得被他整得有些害怕,用力握紧手中的玉佩,想了想,又干脆将它藏在嘴里。 薛沼之能掰断我的手指,可是他不能掰开我的嘴巴,因为他一旦来抢,我就吞下去。 薛沼之缓慢转动眼珠,看到我的小动作,他没说一句话,手臂却更用力地箍住我。 「老爷,你怎么了……」春英像往日一样,带着孩子迎了上来,看到薛沼之怀里的我,诧异又嫉妒。 薛沼之说:「走开。」 春英吓到了,连忙捂住哇哇大哭的麟儿,跑也似的退去。 他把我抱到了我屋中的床榻上,然后扯断了床帏,撕成布条,捆住了我的手脚。 接着,薛沼之又发疯了。 他扯开我的妆奁,掏出里面的玉佩、小像。 他漠然地念出那些潜藏在背面,角落的名字。 「梁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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