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力铲雪开道,才能保障后续物资快速运进灾区。 唐楚煜道,“皇上,臣还有事启奏!” 第61章 她一定也是重生的 明德帝现在看唐楚煜尤其顺眼,和颜悦色,“爱卿但说无妨。” “时大人手里有部分物资,他请求和臣一起押送物资至玉城,求皇上准奏!” “哪个时大人?”明德帝扫了一眼阶下百官,完全没想起这个人来。 “建安侯嫡长子时成逸,如今任国子监丞。”唐楚煜解释道,“他早前屯了一些物资准备用在别处。昨晚听臣的友人说起玉城,他便与臣说过,如果属实,愿意将物资捐出,与臣一起押送至玉城,为吾皇分忧。” 明德帝如此精明之人,岂会不懂内里的含义。这就是赤裸裸的要官位啊! 但是朝廷中如果多来几个这样要官位的人,难道他会吝啬吗? 自来只有人锦上添花,无人雪中送炭! 时成逸这就是雪中送炭! 明德帝刚才被玉城急报差点气出血的胸口微微松动了一下,遂封了唐楚煜和时成逸为左右安抚史,左为主,右为辅。 唐楚煜领命,亲自带着户部官员去清点捐赠物资,记录在册。 这其中,大米两千石,棉被三千六百条,棉衣棉裤三千套,棉鞋三千双,炭火五千斤。此为建安侯府嫡长子时成逸所捐赠。 另外,建安侯府嫡次子时成轩也另外捐赠大米两百石,棉被两百条,棉衣棉裤两百套,棉鞋两百双,炭火五百斤。 明德帝看着报上来的物资数量,大为震撼。 这要在平日五谷丰登时,屯这么多倒也不算稀奇。 可这是连日大雪的冬天,又将近年关之际,粮食和取暖物资本就稀缺。建安侯府一下子捐出这么多来,实属解了燃眉之急。 这些物资带进灾区,节约一点至少能稳个十天半月。 如此一来,就能等到朝廷物资的发放。 明德帝龙心大悦,整个户部也重重喘了口气。 另一边时成逸深夜接到圣旨后,便没有避嫌,亲自来了夏时院。 他道,“夏儿,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你准备的,应该让你父亲得到这份殊荣。” 时安夏屏退所有人,对时成逸道,“大伯父,这其中一部分是大伯母用嫁妆买来的;另一部分是荒院地底那批金银所购而得。这些本来就应该归您。” 那处用来做族学堂的荒院梧桐树底,其实另有乾坤。 树底为入口,下去是坚固的地底石室。那里埋着大批金银珠宝。 上一世时成逸无意中找到的时候,时安夏已经贵为太后。 当时正值国库空虚,却需大量银子养兵打仗,是时成逸义无反顾把这批金银珠宝上交朝廷,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一世为大伯父筹谋一切,她心甘情愿。 他有大义,值得更好的前程。 这也是二房欠他的。 时安夏促狭的语气,眸里带了些笑意,“您觉得玉城那么艰苦的环境,我父亲吃得下那份苦?” 时成逸默了默,诚恳道,“夏儿,谢谢你为我筹谋。” 时安夏趁机提起,“那大伯父答应夏儿一件事可好?” “你说。”时成逸毫不迟疑,因为他眼中的夏儿是个极有分寸的孩子,不会提出一些他办不到的难题。 时安夏道,“相信等大伯父归京之日,就是您成为侯府世子之时。以当今皇上的心胸,看在您这次立功的份上,定不会降爵,更有可能让您直接袭爵。到那时,您就是建安侯府真正的掌权人。我想以后一直留在侯府里,希望大伯父别赶我走。” “不嫁人?”时成逸皱眉问。 时安夏双眸闪亮,点点头,“或者找个看得顺眼的人入赘也行。只要您点头,旁人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您可能会受到非议。” 时成逸哑然失笑,“你怎么想的?是怕失踪在外十年被人嫌弃,还是怕祖母给你胡乱婚配?” 时安夏娓娓一屈膝,“大伯父记住就行了。快走吧,我舅舅应该在外等你整装出发呢。” 时成逸微一点头,转身出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深深一句,“谢谢了,夏儿。” 他的仕途走了十几年,仍在国子监丞这个位置上徘徊。虽然确有继母从中作梗,坏他名声,但终究还是他自己不懂变通,不善经营。 如今夏儿替他铺好了路,他定不能让夏儿失望。 夜半城门大开,号角迎风吹响,明德帝站在高墙门楼上送行。 风雪中,左右安抚使带着一众官兵和物资艰难上路,出发前往玉城。 许多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走出家门询问有何大事发生。 百官家眷们更是能来多少人是多少,谁也不甘落后,挤满了送行的长街。 便是有消息传出,玉城爆发重大雪灾,这次送去的救灾物资,全部来自建安侯府的捐赠。 “建安侯府是谁家?怎么从没听说过?” “怎么没听说过?月中那会,他们家不是还死了个嫡孙嘛?” “哦!那家啊,我知道了!他们家姨娘跑去魏家门口泼脏水那个?听说他们家有人清醒着呢,立刻出面制止了。” “就是他们家!脑子不清醒,能快速捐献这么多救灾物资吗?我的天,这么多!你们是不是听错了?这得多少银子啊!” “不会错,就是他们家!虽然侯府没落了,但他们家好像还有个儿媳妇是护国公府的嫡女!” “肯定不会错了!没看前面那俩安抚使,一个是唐大人,一个是时大人。唐大人是护国公府的,时大人是建安侯府的!” 北翼京城这夜,风雪肆虐,百姓挤满长街。 建安侯府,各处灯火通明。 时老夫人:玉城雪灾!真的被柔儿说准了!不是说朝廷没救援,“玉城之耻”? 说好的夏姐儿亲舅舅被贬谪出京呢?怎么就是左安抚使了? 什么?时成逸成了右安抚史?凭什么!侯府捐了多少物资?全是建安侯府捐出来的? 什么!那为什么全算在时成逸头上?我轩儿呢?我轩儿为什么不能去救灾?为什么他名下只捐了那么点物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时安柔: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了?这还没到除夕,朝廷就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领头的是唐楚煜和时成逸?全是侯府捐的物资? 我的天哪!时安夏这个骗子!她是重生的!她一定也是重生的! 第62章 正式交出管家权 这夜注定无眠。 时成轩怒气冲冲去了海棠院,又笑意晏晏出了海棠院。 因为夫人疼他! 他本是过去兴师问罪,为什么不让他去当右安抚使?为什么不让他去玉城? 夫人问了他个问题,“外面冷吗?” 冷!当然冷了!这还用问?冷得他都恨不得躲进熏笼里面不出来。 夫人便道,“玉城比京城冷上十倍不止,而且寸步难行,风雪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你如果去玉城,没准还得亲手刨雪凿冰开路。你去吗?” 时成轩光是想想,就冻得打哆嗦。 夫人又灵魂发问,“就算你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到了玉城,你以为就能躲在衙门里烤火不出门?安抚使是做什么的?是去安抚百姓稳定民心的。你得顶着风雪,看着你手下的官员,把救援物资一样一样发到百姓手中。所以你不止烤不了火,还得在风雪中干活儿,你去吗?” 时成轩垂死病中惊坐起,又打了个哆嗦。 “冻死冻活,干好了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安抚史!干不好,朝廷不止要降职,还要降罪。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我就问问,你还想去吗?” 时成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蔫头耷脑抢过夫人手中的汤婆子,“不去了,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最后,夫人柔声宽他心,“其实我用嫁妆也买了不少物资,以你的名义捐赠给朝廷。你不用受寒挨冻,皇上一样知道咱们侯府有个嫡次子也赤胆忠心,这难道不好吗?只要安分守己,别做出让侯府蒙羞的事来,你还怕今后仕途不顺?” 时成轩感动极了,笑得差点哭出来。不用受冻,还有好名声,用的又是自个儿嫡妻正室的嫁妆。 他成亲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唐氏的一点点温暖。就这么一点温暖,他就已经心花怒放了。 夫人又语重心长叮嘱他,“所以不管母亲说什么,你听听便是,不要跟她一起来为难我和女儿。你知道吧,母亲想动我的嫁妆,拿去给温姨娘做什么温泉生意。做好了是大家的,做不好,亏的大头就是咱们的。你懂吗?所以我绝不可能把嫁妆拿出来做别的事。但为你前程铺路,我不会吝啬。前提是你别寒了我和女儿的心。若我发现你有一件事是不站在我和女儿这头,那以后我就再不会管你,我唐楚君说到做到。说到底,咱们才是真的一家人。你说对吗?” 时成轩忙点头,“站站站!我自是站你和女儿这头的!咱们才是一家人。”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足以表明决心和立场,他补充道,“以后我会经常宿在海棠院,少去姨娘的院子。” 他听到夫人善解人意地说,“那倒不必。你只要少去蔷薇院就行。温姨娘见不得我好,我和她有仇。别的姨娘和通房,你还是要好好顾着,毕竟她们都是依赖你的宠爱才能存活。” 时成轩便知道,温姨娘那里是不能去了。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去。自发生上次魏家的事,他对温姨娘失了耐性和好感,一想起来就心情烦躁。 所以他心满意足出了海棠院,准备去别个姨娘院子温柔小意一会儿。结果被陈妈妈逮了个正着,说老夫人有请。 唐楚君不管时老夫人找时成轩去说什么,做什么。反正她该说的说了,该威胁的也威胁了。 时成轩若是不听话,她以后也懒得管。 她并不恨时成轩,因为那件事,时成轩是不知情的。 她还亲耳听到时成轩埋怨过时老夫人,问为什么要设计他娶一个冷冰冰的大小姐。 两人早前算怨偶。现在嘛,唐楚君想开了,他是儿女的父亲,给他一个体面,也是给儿女们体面。 所以在女儿问她是否打算以后和离的时候,她拒绝了。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但儿女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要留在侯府里,为儿女们谋划繁花似锦的未来。 次日,时成轩的妾室通房们照例来到海棠院请安,有伤在身的温姨娘除外。 时成轩除了正妻,共有八房妾室通房。 其中贵妾一人,正是温姨娘。 两个良妾,其一是时云舒的亲娘韩氏,还有一个育有一女的邱氏。 三个贱妾分别为文氏、吴氏和周氏。其中周氏育有一子时云鹏,吴氏育有一子时云静,文氏育有两女。 还有两个通房。一个是早年陪着时成轩长大的王氏,年纪已逾四十。另一个则是刚接进府不到一年的小姑娘,只有十七岁。 往日唐楚君不管事,妾室通房们互相连面都少见。 众人暗地里斗法缠住时成轩,倒也只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害人性命。 如今因着每日到正室院里请安,却是日日得以见面,性情相投的,便慢慢热络起来。 昨夜发生之事,虽然对她们影响不大,但今早一来,也都在讨论大房那边时成逸被皇上钦点成为右安抚使。 唐楚君来得稍微有些迟了,到漫花厅受了妾室们的问安后,才坐下与众人说起关于过年的话题。 往年都是温姨娘筹办,各房都得看其脸色。分到各房的东西也是抠抠搜搜,每年过得都不那么畅快。 也不知今年可有变化?众人都很期待。 唐楚君正让婆子们分发春联时,便见荷安院的邢妈妈带人抬着一箱箱的账册进来。 邢妈妈行了一礼,才捧着一个木盒上前道,“夫人,这是对牌和侯府库房钥匙。老夫人说,年前需得和您交接完。” 言下之意,这是正式交出管家权了。 唐楚君眉毛微挑,看来昨晚给时成轩的饼没白画。这便让钟嬷嬷亲自点了人,跟着邢妈妈去库房了。 妾室通房们都是连声恭喜夫人执掌中馈,贺其成为新当家主母。 唐楚君赏了些过年布置院子的喜庆物什下去,让大家都散了。 时安夏闻讯赶来,促狭地笑,“恭喜母亲接到个烫手的山芋。” 唐楚君也笑,伸手点了点女儿的眉心,“你呀,也不送个好点的礼物给你大伯母。这破败的侯府,你大伯母拿到手里,不得愁死?” 时安夏早前就没有瞒着母亲地底有乾坤,“很快侯府就要起势了,地底下那些金银财宝能用就用点吧。” 母女俩相视而笑。筹谋数日,建安侯府从此不再是往日的建安侯府。 新年新景儿,自然是要布置得红红火火,体体面面才好。 唐楚君一高兴,将自个儿库房里的存货都拿了出来。 就连灯笼所用的绢纱,都全部是从江南运进京,做灯笼的巧匠也是为皇宫做宫灯那批老师傅的徒弟。 侯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哪哪都透出一种用银子堆出来的喜庆。 唐楚君虽然和时老夫人撕破了脸,但该给的体面她也给足,不会落人口实。 所以荷安院里也是满目红色,喜气洋洋。 整个侯府只有一处萧瑟凋零,冷冷清清,那就是蔷薇院。 第63章 我和你势不两立 唐楚君就是摆明针对温姨娘。不然接这个破落侯府能有多大个乐子? 温姨娘领到的只有属于贵妾那点份例,送来的灯笼,都是去年用剩的。 她让人刚起头造谣中伤时安夏的谣言,也被这场玉城雪灾掩盖得连渣都不剩。 又听掌家权交到了唐楚君手里,顿时气得猛捶床板,“死老婆子!被人诓了还不自知!唐楚君,我和你势不两立。” 刘妈妈也很愁,“老奴刚去请申大夫过来给您瞧瞧伤,结果那边丫环直接说了,申大夫哪里都去得,就是不去蔷薇院。还说,是夫人和安夏姑娘吩咐下来的。” 温姨娘怒火中烧,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想杀了唐氏母女。 一步错,步步错。在自己掌权的时候,就该让唐楚君去死。 那时候她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人,可现在…… 温姨娘愤怒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死老婆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中馈交给唐楚君?她就不怕唐氏母女扶持大房袭爵?” 只有角落里安静的时安柔知道真相,因为她多说多错,预言没有成真。 她跟祖母说了玉城雪灾,还说了“玉城之耻”。 可昨夜朝廷已经派人救灾去了,不可能再出现“玉城之耻”。 祖母不信她了,只当她们母女设下圈套诓人。 祖母得罪了唐氏,如今急需讨好唐氏缓和关系,所以才急急交了掌家权。 时安柔只觉苦涩至极。 她为什么想不到把玉城雪灾的消息送给想要立功的人呢?这是多大的功劳,在皇上面前又是多大的脸面? 就算她不知道要去找谁,至少可以把消息送给堂哥时云清,让他给晋王殿下卖个好,这应该不难啊! 为什么她想不到去借势呢? 瞧瞧时安夏,不就是把消息给了她舅舅和大伯吗?如今一左一右安抚使,全是时安夏的人脉! 好,很好!学到了!时安夏!既然你也是重生的,那咱们就…… 那口要强的气还没升上来,便泄了下去。 念头一转,便成了:时安夏,既然你也是重生的,那我不争了,不抢了,行吗?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也不肖想晋王殿下了,只求你给我个安身立命之所就行了。 时安柔斗志全无。 可温姨娘的斗志却燃起来了。她猩红着眼睛,想到唐氏那庞大的嫁妆一点都没落到手里就挖心挖肺的疼。 只有唐氏母女死了,死老婆子才会相信柔儿是侯府唯一的希望。 待唐氏母女一死,老夫人能倚靠的还得是她。唐氏的嫁妆自然也会落到她手里拿去搞温泉庄子。 这么想着,温姨娘便阴沉地吩咐下去,“刘妈妈,你去安排,要快,必须赶在侯府大换血之前弄死那贱人和她的儿女。” 她经营这么多年,府里还是有人隐藏在各处可用。 等唐楚君当家慢慢调换完人手以后,要再想做什么就不可能了。 她不能错过这机会。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时安柔这时却猛然提高了声音,“姨娘,你想做什么?不能冲动,你斗不过时安夏的!” 温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不懂就闭嘴!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余的别管。” 时安柔的心脏不安地跳动,害怕极了,“姨娘,你听我说!时安夏她是……” “她死了,你就是老东西唯一信任的孙女!”温姨娘咬牙切齿,“我不会让她们母女好过!柔儿,我要让你祖母扶我为正室,到时你身份就不一样了!为娘风风光光送你嫁入晋王府为正妃!” 时安柔觉得她姨娘疯了。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有心算无心下,她姨娘就得手了呢? 如果唐氏母女死了……那她就是唯一重生者! 她死寂的心,又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她心跳加速,再次退到了安静的角落。不,她不能在这里待着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时安柔悄然出屋。 门外是皑皑大雪,苍茫萧瑟的院子里,摇晃着几只褪色破败的红灯笼。 屋内。 温姨娘从梳妆盒暗格中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状的药粉,又从手上取下个碧玉镯子,塞到刘妈妈手中,“妈妈举家随我从甘州来京城也好些年了。你办事,我一向放心。事成后,还有重赏。只要有我风光的一天,就有妈妈荣华富贵的日子。” 刘妈妈心里也颤得慌,只是手里握着玉镯子,又得了温姨娘的许诺后,便渐渐横了心,“姨娘放心,老奴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定办妥此事。” 荣华富贵从来不是从天而降,皇子夺嫡尚且有死伤,侯府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温姨娘眸中划过一丝狠戾。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不止没有犹豫,反而说不出的兴奋。 转头去看女儿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但她不在意,只叮嘱刘妈妈,“记得处理干净些,定要在除夕前办好。” “老奴记下了。”刘妈妈转身出去安排。 上次在魏府门前挨了板子,到现在还疼,行动也不利索。只希望一切顺顺利利,万事大吉。 她看了看手上的玉镯子,心里想着要送去给刚为他们老刘家生下大胖孙儿的儿媳妇。 荷安院这边很安静。 时老夫人躺在床上,没有一丁点精气神儿。 她不该得罪唐楚君的。 她一定是被温姨娘诓昏了头,才把大好局面搞成这样。 这一次侯府的赈灾物资没动用到一点公中银子,掌家权对唐楚君没她想的那么重要。 是她自己想岔了,以为能拿捏一下唐楚君就范。 刚才海棠院的严妈妈已经悄悄来报过了,说在外打理产业的万叔正在漫花厅向唐氏母女汇报。 听漫花厅的笑声,就知道万叔又带来不少银子。 时老夫人深深闭上眼睛,何苦去想不切实际的温泉庄子?何苦去信一个庶女能当皇后? 温氏母女定是从哪知道了玉城有雪灾,就编一个“玉城之耻”来诓她。 简直是笑话! 侯府交到唐楚君手里,难道还担心过不下去吗?唐楚君表面上不显,其实也是个好面子要脸的人啊。 不然当年她也不能拿捏住唐楚君嫁进侯府了。再看院外那些红红火火的布置,哪一样不是唐楚君的面子。 时老夫人相信,这一次时成逸成为右安抚使,定有唐氏母女从中使力。这是在打她这个老太婆的脸,是在给她下马威。 如果她再跟唐楚君对着干,迟早她儿子时成轩也是要被放弃的。 她不敢赌了。她决定放手。 她叫来陈妈妈,“去把唐氏母女给老身请过来。” 第64章 暗涌狂袭 这厢时安夏让人送走了万叔,正在认真检查嫡子宴邀请的名单有无遗漏。 嫡子宴准备得差不多了,日子订在年初六。 该送的请帖也都送出去了。如果是早前,很多人可能不会重视建安侯府的这张请帖,经过昨夜之后,大家一定会到。 京城的权贵圈就是这样,风刮到哪里,大家就会朝着哪边聚集。 建安侯府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只要不犯傻的人,都不会不给面子。 谭妈妈和北茴两人边说话边进了漫花厅。 北茴向着唐楚君和时安夏禀报道,“夫人,姑娘,那边好像急了。” “那就让她们更急一些。”时安夏等的就是这一刻,“去通知各处,就说明日早上辰时,侯府所有奴仆全部到正院大堂集合,夫人要重新调配人手。” 北茴应下。 谭妈妈上前问,“姑娘,现在需要去护国公府调人来吗?” 时安夏沉吟片刻,点头道,“有劳谭妈妈现在就出府去请我大舅母,让她傍晚时分过来看戏。人手方面,调用三十个府卫即可。” 谭妈妈和北茴领命匆匆去了。 待两人走后,时安夏让人把严妈妈请了过来。 严妈妈忐忑地进了漫花厅,“夫人,姑娘,老奴……” 唐楚君笑笑,“严妈妈,你别害怕。” 时安夏也微笑赐坐,“严妈妈你坐。” 严妈妈哪里敢坐,低着脑袋,“夫人、姑娘明鉴,老奴当初的确是老夫人派到海棠院来看着夫人的……” 时安夏道,“严妈妈不必解释,我都知道。不然前几日,我也不会让你事无巨细都说给祖母听。你做得很好。” 严妈妈仍旧低着头解释,“老奴是侯府的家生子,家里人的性命都捏在老夫人和温姨娘手里。” 时安夏看着严妈妈老实巴交的脸,想起上辈子母亲死后,院里除了钟嬷嬷伤心难过,也就严妈妈偷偷给母亲烧纸钱。 结果被温姨娘逮了她个现形儿,便寻个由头,打了她一顿。 自重生后,时安夏数次与时老夫人打心理战,其中不乏严妈妈推波助澜。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都有交代给严妈妈。 时安夏温声着,“严妈妈,现在我需要你去祖母面前哭诉,就说夫人不要你当差了。把事儿闹得越大越好,懂吗?” 严妈妈惊愕地抬起头,“是故意说给老夫人听吗?还是夫人真不要老奴了?” 她是喜欢在海棠院当差的。夫人宽厚,从不打骂下人。逢年过节,还会给下人打赏红包,图个喜庆。 这么些年,她虽是老夫人的眼线,但从没说过夫人的坏话,也没做过对夫人不利的事。 说起来,她这就是两头讨着好,是很让人不齿的行为。 唐楚君终于开口,“严妈妈,以后你就是海棠院除了钟嬷嬷外最有权利的管事了。” 严妈妈大喜,再无疑虑,磕头谢了恩,便颠颠跑去荷安院。路上碰到了来请夫人的陈妈妈,“你知道吗,夫人明天早上要大换血,重新调配人手了。” 陈妈妈不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夫人还敢动老夫人院里的人?” 严妈妈冷笑,“老夫人如今都要向夫人低头,就算动动你们这些个侍候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陈妈妈脸色大变,脑子一片空白,连去请夫人的事儿都忘到了脑后。 很快,荷安院里传来严妈妈惊天动地的哭诉,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是海棠院的老人了,夫人竟然说不要就不要她,还要把她调到洗衣房去。 于是侯府下人要重新调配的消息,传遍了侯府每个角落。有些位置上的小厮婆子们,北茴还没来得及通知到,大家也都知道了。 严妈妈是老夫人放在唐楚君身边的人,温姨娘自然知晓。 她恨恨的,眸里跳动着疯狂的火焰,“唐楚君动作够快的啊!这是赶着见阎王嘛!” 刘妈妈原想着等过几日再实施计划,可现在迫在眉睫。 就在今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温姨娘按住刘妈妈的手,“药不能直接下在饭菜里。这次,必须一击即中。” 刘妈妈怔了一下。药粉已经给了厨房里的人,约定过几日行事。 闻言,随即应道,“是,老奴这就去把药拿回来。” “不必,一来一回太显眼了。”温姨娘又从梳妆盒暗格中拿出一包药粉,“一切就看今晚了……” 漫花厅里,时安夏仍旧抱着汤婆子坐在椅子上,正认真交代南雁等人各司其职。 暮色四合时,护公国府借来的府卫悄然围了整个侯府。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掩藏着惊涛骇浪。 就连大黑狗夜宝儿的耳朵都立起,仿佛听到了暗涌狂袭而来。 陈渊陪着时云起来海棠院用晚膳,见到时安夏,眸色淡淡点了一下头。 时安夏也轻轻颔首,话却是对着时云起说的,“哥哥,借你的人用用。” 时云起挑眉,笑问陈渊,“你是我的人吗?” 陈渊瞧着长相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兄妹俩,悄然散了周身冷气,只是懒得应话。 时云起正色道,“他说是。” “哦,听到了。”时安夏忍着笑,“陈渊,你帮我一个忙……南雁,过来,你带着陈渊去拿人。” 一月一两银子呢,可不能跟他客气。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反正能用一天是一天吧。 陈渊不发一语,抬头看了一眼时安夏,默默跟着去了。 东蓠与他错身而过,凑到时安夏耳边低声道,“姑娘,人已经全部关到西北角那个偏院里了。” 时安夏点点头,又听到西月进院来禀,“姑娘,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 闻言,时安夏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快请舅母进来。” 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在两个贴身侍女的簇拥下,摇曳生姿,款款而来。 时安夏迎上前,屈膝一礼,“夏儿拜见舅母。” 这美妇正是唐楚煜的夫人郑巧儿,“听说今儿有好戏瞧?你母亲呢,怎么不见人?” 时安夏低声道,“母亲她亲自去请时家族长和族老们了,一会儿好戏就开场,您且等着。” 正说着,大厨房分派饭食到各院的管事赵妈妈,带人拎着食盒进来了。 那头,刘妈妈面色难看地回了蔷薇院,直奔温姨娘床榻,“姨娘,不好了!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来了!” 温姨娘凉凉地问,“来了便来了,急什么?” “可是……可是,万一她也留在海棠院用晚膳怎么办?” “那就只能怪她命不好。”温姨娘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了,坐起身悠悠道,“哪怕事败,让下药的人认下就好。她的儿子在咱们手上,不怕她不认……” 第65章 求改族谱 “砰!”门被一脚大力踢开,猎猎寒风呜咽着往里灌。 温姨娘吓一跳,待看清站在门口的只是个脸生的婆子,顿时大怒,“没规矩的贱奴才!你……” “抓起来!”婆子面无表情,往门口一侧身,身后训练有素的府卫一拥而上。 温姨娘尖叫起来,一边将床上的枕头扔向府卫,一边扒拉着刘妈妈的手。 “你们敢碰我!我可是侯府的姨娘!你们……”话没说完,几个府卫已经抓住了她和刘妈妈,熟练地用绳子捆起来押走。 另一边的荷安院,时老夫人和常年卧床的老侯爷时庆祥正在用晚膳。 老侯爷吃几口就说累得很,想回屋躺着。 时老夫人心绪不宁,柔声挽留,“老爷再陪妾身吃几口吧。” 老侯爷默了默,“今儿是怎么了?你有些不对劲儿。” 时老夫人亲自斟了小半杯酒,递给老侯爷,“如今唐氏执掌中馈,妾身再不用操心了。以后侯府的兴衰,就看轩儿他们了。” 说起这个话题,老侯爷十分郁闷,顺手拿起杯子酌了一口。 他们时家往上数几代,曾经是最风光的权臣。就老侯爷的上一辈,也曾位及国公。到了他这一辈,降爵为侯。 他自己是个平庸的,半点能力没有。这点他心里有数,所以定下的目标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保住侯爵已经是他尽力了。 他本想着,自己不行,儿子们但凡行一个也好啊。 谁知老大老二热衷于花天酒地,老三老四除了花天酒地还滥赌,侯府竟然没一个能撑得起门楣的。 好容易有个兴哥儿眼看着不错,结果是个短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怎的就是这个命,死了又有何颜面下去见祖宗? 老侯爷叹口气,心灰意冷,“轩儿!指望他?算了吧!” 在他眼里,整个侯府就没一个能让人看到希望。 突然,他心里浮起个人。那日果断处理温姨娘官司的夏儿,倒是让他觉得聪明沉稳,可到底是个姑娘家啊。 可惜了! 老两口各有各的愁,都喝起了闷酒。 这时,李嬷嬷进来通传,“夫人请侯爷和老夫人去厚德堂一趟。” 老侯爷有些诧异,“厚德堂?” 厚德堂非常大,素来只有家族集会的时候才开门,平时都不用来待客。 时老夫人不安的心狂跳了一下,觉得今晚有大事发生。 从下午开始,她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不由得捏紧了椅子扶手,手心里全是汗。 老侯爷缓缓开口,“既是侯府新主母当家,那就去捧捧场吧。” 他其实昨夜已起了心思,想等大儿子时成逸救灾归来就给他请封世子,那么顺理成章侯府中馈就应该交给大房。 但他没想到,温氏这么急着把中馈给了唐氏。罢了,护国公府嫡女来掌侯府,也不是不行。 待老侯爷夫妇顶着风雪到达灯火通明的厚德堂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 大房,三房,四房的人该到的都到了,以及府里几乎所有下人都集中在这里。 不止如此,护国公府的大夫人,时家族长以及德高望重的族老,也全部到齐了。 老侯爷深深一凛,被人搀扶着上前行礼,“见过各位长辈。” 族长和族老们眼神里均是不屑,冷哼一声,齐声道,“不敢当!” 时老夫人见到这阵势,顿时两眼发蒙,腿脚发软。 她嫁入时家多年,却一直不受时家族老们认可,这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族长曾经的原话是,“庆祥娶了个小门小户的继室,实在上不得台面!先夫人娘家虽也不显,但先夫人自己知书达理。两人没得比,侯府没落了。” 时老夫人这些年都不愿和时家族人来往。 尤其老侯爷时庆祥病倒之后,她更是关门闭户,恨不得把自己这一脉从族谱中摘出来,让那些老顽固再也别来沾他们侯府的荣光。 厚德堂里,众人按照尊卑长幼入了座。 丫环婆子们在堂内各个角落都摆好了炭盆,更是将取暖的汤婆子,和保暖的护膝有条不紊地送到众人手中。 桌上备了糕点蜜饯,糖果点心,瓜子花生红枣,品种十分丰富。 族长刚喝了口热茶,不禁脱口而出,“这可是鹂阳玉露?” 其余人没喝过鹂阳玉露是什么味道,但也知此物珍稀名贵。忙都低头品了一口,但觉舌尖生香,口感丝滑,余味绵长。 一个穿着大红狐裘的俏丽姑娘走到族长跟前,屈膝一福,“回太爷爷的话,这确实是鹂阳玉露。太爷爷见多识广,好品味呢。” 族长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听小姑娘说话可爱,便问,“你就是那个小时候走丢的姑娘?叫安什么?” 时安夏点点头,唇畔漫出一丝笑意,“回太爷爷,曾孙女儿名安夏。” “时安夏?”族长抬眼瞧着此女目光澄澈,端庄温婉,心下便多了几分欣慰。 想来头两日的传闻有误,看此女也不是做得出污秽之事的人,“好,好好!可及笄了?” “夏儿明年就及笄了。”时安夏答道。 唐楚君趁此上前,向着几位族老深深一鞠,“今夜匆忙请各位长辈来此,是有几件事要请示。” 族长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若是族中之事,为何护国公府的人也在此?虽然只是个女眷,但其身份在他们之上。 这是要用护国公府的势力来震慑他们? 唐楚君继续说下去,“第一件事,是修改族谱,将时云起的名字作为嫡子放置妾身名下。此事妾身已征得父亲和母亲的同意,现请求各位时家长辈允诺。” 开族谱重新修订可不是容易的事。时老夫人随意允诺她,显然一开始就起了糊弄的心思。 在北翼国,嫡子和庶子从出生就是由母亲的地位所决定。 一经确定,很难改变,嫡庶分明才有利于家族稳定。 是以如果一个家族的嫡子死了,纵然从庶子中提拔一个为嫡子,享受嫡子的一切风光,但族谱上依旧会显示此子乃庶出。 显然,唐楚君这个要求超出了族老们能接受的范围。 族长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可能!” 第66章 是唐氏母女自己下的毒 遭遇族长拒绝,唐楚君也不纠结,“此事不急,再议。” “不必再议。”一个族老强势道,“时家没有这样的先例,北翼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唐楚君眉眼黑沉,“为何时家就不能开创先例?如今的皇上睿智开明,想来定不会加以阻止。” “那就等皇上明令下旨再说!族谱是神圣之物,是一家传承,容不得你胡来。”另一个族老捻着几根长须教训起人来,“也不要妄想用护国公府的势力来逼迫我们这把老骨头就范。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护国公府也不敢随意修改族谱。” 郑巧儿闻言微微一笑,“老人家说的是。” 族老们:“……”还以为要吵一架,怎么还附和上了? 唐楚君本就不指望族老们能爽快应下修改族谱一事,只是埋个伏笔而已。 时安夏不动声色,温温附和道,“太爷爷们说得对,族谱的确乃神圣之物。母亲您请坐,当务之急,还是先来解决别的事。” 唐楚君配合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听到女儿沉沉一声,“请申大夫进来!” 片刻,申大夫抬腿跨进正堂,见里面乌央央坐着站着许多人,竟有种三堂会审的即视感,不由心头一颤。 大户人家的饭,不好吃啊。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今夜海棠院饭菜里有毒!” 话音刚落,一群府卫抬着一张硕大的精致雕花红木桌进了厚德堂。 桌上摆满了色泽鲜美,香味扑鼻的菜肴,还有四双筷子四只空碗。海棠院的所有下人也都整齐排列在桌旁。 温姨娘和刘妈妈嘴里塞了布条,双手反剪着被押进来。看到厚德堂里的人时,两人都是目瞪口呆,呜呜声卡在喉头,连挣扎都忘了。 族长不解,“怎么确定有毒?可知是谁下的毒?” 时安夏眸色幽深,“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母亲也不会连夜请族老们一同做个见证。” 她转了个方向,平静的视线落在两个狼狈不堪的人身上,“温姨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害我和母亲?你可知今晚这顿饭若是吃下去,死的不止是我们侯府的人,还有护国公府的大夫人!” 温姨娘嘴里的布被人取出,就眼泪鼻涕一起飞,声嘶力竭大喊,“你们害我!不是我!不是我下毒!唐楚君,你不得好死!你抢我儿子,还要让你女儿来害我!” 一个婆子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温姨娘脸上,差点把她下巴打歪。 时安夏看向西月,点点头。 西月会意,侧身让开路。陈渊便一手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进来。 两人嘴里也塞着布条,呜呜咽咽,同时向温姨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温姨娘陡然瞳孔放大。 时老夫人也忍不住站起身,“夏姐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两个男人,一个是温姨娘的哥哥,一个是温姨娘的弟弟,皆是时老夫人娘家的人。 时安夏缓缓转过身,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祖母莫管,孙女只是请他们吃顿饭而已。” 温姨娘和刘妈妈相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竟齐齐闭了嘴。 说话间,陈渊将温家两个男子扔给守在一旁的几个府卫。 府卫押着他俩跪到桌边,扯掉他们嘴里的布,抽出大刀抵在他们的脖子上命令,“吃!” 西月不动声色将其中两盘菜放到温家两兄弟面前,便有婆子上前来将菜灌进他们嘴里。 时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使劲拍着桌子怒吼,“住手!住手!夏姐儿,叫他们住手!” 这是当众打她的脸,打她娘家人的脸! 她对温家两兄弟没什么感情,但那是脸面,是自己刚交了掌家权就被赤裸裸打脸的羞愤。 时安夏再不是温温浅笑的孙女,更不是听话乖巧的小姑娘。 她站在空旷的正堂中央,单薄纤瘦的身形裹在大红狐裘里,五官棱角分明,眉眼迤逦,目光张扬。 她看着温家兄弟七窍流血,最后呜咽着倒在堂中,情绪不起分毫波动。 时老夫人忽然想起来,这姑娘本就是杀过人的! 狠着呢! 时老夫人顷刻间仿佛老了十岁,颓然跌坐在椅上,嘴里喃喃念叨,“孽障啊!作孽!” 那一刻,她分不清到底在骂时安夏狠,还是在骂温姨娘这个蠢货不安分。 温家两兄弟似乎没了气息,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整个大堂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凝固成冰一般。 温姨娘张大嘴,却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曾经叮嘱过刘妈妈,毒药别下在菜里,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并且她拿出来的药粉,根本不可能当场死亡,怎么也要等个几天之后才会不知不觉死去。 刘妈妈也是目瞪口呆。 她的眼睛盯在那几个空碗上,毒药分明涂抹在碗里,无色无味,任谁都发现不了。 温姨娘忽然想通里面的关键,嘶吼出声,“不!不是我下的毒!你们冤枉我!你们栽赃陷害!我要报官!我要报官!你设私刑,草菅人命!” 她懂了!这根本不是她下的毒,是唐氏母女自己下的毒! 这是贼喊捉贼的把戏!她不服!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就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只能悄悄在私底下动手。 绝不敢如此嚣张狂妄大张旗鼓杀人! 唐楚君是真敢!时安夏是真敢!护国公府是真敢! 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温姨娘感觉仿佛有一根绳子将她的脖子勒紧,直到喘不过气。 这时郑巧儿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草菅人命?毒是你下的,死的是你家的人,很合理。就算报到皇上那去,本夫人也是要好好说上一说的。” 刘妈妈同样面如蜡色。 菜里的毒药虽然不是她们的毒药,但她指使过人下药,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可温姨娘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真的让人下过毒。只知道自己兄弟死了,一定要报官让唐氏母女偿命。 她目眦欲裂,狂吼道,“报官!我要报官!昭昭日月,天地可鉴!我不信天子脚下,就没有王法和公道!” 时安夏根本不理她,只轻启朱唇,“东蓠!” 霎时,东蓠便从外面带着一群老老少少进来了。 刘妈妈当即肝胆俱碎,想要挣脱桎梏冲向那群人,“柱儿!虎子!金妞儿!啊啊啊……我的福儿啊……老头子!老头子!” 第67章 输的是她的一生 刘妈妈语无伦次间,已经不知要先喊哪个。 时安夏不为所动,只用一个淡漠眼神示意东蓠将人带到那桌饭菜前。 “刘妈妈,”时安夏仍旧是温凉的语气,“你确定不把下毒的事说出来吗?” 刘妈妈眼泪直流,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 刘家人被带过来时,原本只是小声埋怨。如今瞧见地上七窍流血的两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大惊失色,小的老的哭成一团。 柱子朝自家老娘吼道,“娘,你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主家这么对我们一家老小?娘,你说啊!你求求安夏姑娘放了我们!” 刘妈妈嚎啕大哭。 五六岁的虎子鼻涕口水眼泪糊了一脸,哭得惊恐又迷茫,“祖母,我怕!娘,我怕……呜呜呜,爹爹,虎子害怕……” 虎子娘陡然从腕上将一个碧玉镯子取下,朝刘妈妈扔去,哭求道,“娘,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了!我只想跟柱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只想把虎子几个孩子拉扯大!娘啊,求你做过什么就跟姑娘说了吧!您瞧福儿才几个月大,您舍得让他去死吗?” 刘妈妈以为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就能成全几十年的主仆情。但万万没想到,安夏姑娘会把手伸向她的家人。 她这一生,做什么都是为了家人过得好啊。 就在她这一迟疑间,时安夏冷冷开口,“喂他们吃!” 刘妈妈一声凄厉惨叫从喉咙逸出,“不!” 如果没有温家两兄弟的惨状在前,她也许会认为姑娘是虚张声势,肯定做不出现场杀人的事来。 但事实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刚刚才七窍流血死在他们面前。 那还是时老夫人的娘家人。 她哪有脸觉得安夏姑娘对她们下人能手软? 眼看菜就要灌进儿子嘴里,刘妈妈泪眼猩红地蜷缩在地,“我说!我全说!求姑娘饶命!” 那一夹菜硬生生停在刘铁柱的嘴边,就那么僵在那里。仿佛只要对方隐瞒一分,胡说一句,菜就立刻灌进喉咙去。 温姨娘苍白着脸,委顿在地。 她恨死了唐氏母女,再一次后悔没早动手。 以前的唐楚君如何能有这般缜密心思?设局,哄骗,一步一步引她入套! 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是她大意了,轻敌了。 她知道这局输了。 可能输的不是这局,而是她的一生。女儿说得对,万不该冲动。 刘妈妈挣扎着爬到温姨娘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姨娘,恕老奴自私!老奴不能不管家里的亲人。” 温姨娘满眼都是怨毒之色,“蠢货!你以为你说了,她们就能放过你家里人吗?” 刘妈妈把乞求的目光投向高高在上的姑娘。 “能!你只要说实话,本姑娘自然会放了你的家人。”时安夏允诺。 “别信她!她骗你的!她骗你的!”温姨娘狰狞地笑起来,“她是个骗子!她们母女都是骗子!” 刘妈妈已无退路,只能相信姑娘的承诺,“姨娘给了老奴一包药粉,要毒死夫人和姑娘,还叮嘱老奴千万别把药放在菜里。所以老奴将药粉交给了香嫂,让香嫂涂抹在夫人和大小姐的碗里……” 刘妈妈说,那药无色无味,被人吃进嘴里后,当时不会发作,只是略感疲劳。 但不出五天,人就死透了,神仙都救不回来。 在场之人听了均是惊出一身冷汗。 其中申大夫已经默默绕到那几只空碗处,用手摸了摸空碗内壁,然后将手指头放到鼻端闻,细细研究。 他心道,怪不得菜里查不出毒药来。 刘妈妈跪在地上哭诉,“老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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