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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 结果他俩被有心人害了! 害他们的有心人,就是马小将军的双生子弟弟马楚阳,以及护国公府嫡孙唐星河! 第133章 惠正皇太后用心良苦 唐星河!时安夏的亲表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时安夏就是见不得她好,才让唐星河去捣鬼。 时安心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母亲,把这些事全摆到母亲面前,让她看清楚时安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走到竹心院外,又回去了。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天真不谙世事的时安心了,母亲也不再是她一心一意信任的母亲。 时安心决定去找祖父做主,走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时安柔。 时安柔最近吃得下睡得着,院里还添了两个丫环伺候,气色也好起来。 她就知道,不和时安夏作对一定能过得好。 于是在看见时安心的时候,时安柔难免露出一副菩萨心肠的神态。 时安柔知道上一世陆永华害死了时安心,当时陆永华被处以极刑,闹得满京城都沸沸扬扬。 她是时家的一份子,尽管消息不灵通,但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当了解到这一世陆永华闹出那种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时安夏为了帮时安心不再重蹈覆辙走老路,才把陆永华搞得灰头土脸,然后让他和别人成亲,如此时安心可不就安全了么? 嘤嘤,惠正皇太后可谓用心良苦! 这时安心可真是命好!有人护着,只需安安心心待嫁就行。 想必时安夏一定会为其选个好夫君,有侯府做后盾,时安心一生安稳顺遂自不必说,荣华富贵更是唾手可得。 她也好想躺着就被安排一份泼天富贵和金玉良缘,不想自己折腾了。 没有那金刚钻,咱不揽瓷器活。 时安柔自己脑子里转着一堆想法的同时,便是真心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安心姑娘,你真是个幸运之人,太……安夏姑娘算是为你做到极致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话犹如火上浇油,灼烧得时安心满脑子都是恨意碎渣。 “果然是时安夏做的!”时安心咬牙。连一个庶出都敢来奚落她,看她笑话。 时安柔,“???” 她忽然想起,上次时安夏才叮嘱过,不要到处嚷嚷自己有先知本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忙捂住嘴,瞪大了双眸,“我可什么都没说。”说完一溜烟跑了。 看在时安心眼里,时安柔就是心虚。合着二房已经这般明目张胆算计他们大房了!真就是连装都不装了! 只有她那个母亲是个蠢的,以为人家真拿她当手帕交。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唐楚君后面,简直丢她父亲的脸面。 她觉得以父亲如今侯府世子的身份,换个妻子也不是不行。 时安心进了祖父的院子,才发现这里简直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是于素君的声音,“恭喜父亲,贺喜父亲!您的孙儿起哥儿进对抗试了!哈哈,起哥儿真的进对抗试了!” 老侯爷笑声从未有过的爽朗有力,“好!好好好!起哥儿有出息!有出息了!” 还是于素君的声音,“不止呢!咱们云起书院全部学子都过了基础试!是全部!全部进对抗试了!” 老侯爷笑得更肆意了。 倒是唐楚君变得低调,说话也扭扭捏捏,“其实起儿没发挥好,还有进步空间的。” 另一个冷声中带着满满嘲讽,“你还知道有进步空间呢!排名五十,差一点就被刷下去。我们言儿就不一样了,以第三名的好成绩晋级对抗试!” 唐楚君自己谦虚一下就算了,被大姑姐嘲笑,还踩着她儿子拔高自己儿子,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哟,听大姑姐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拿的是第一名呢。” “你!”时婉晴气了个倒仰。 老侯爷忙和稀泥,“好了好了,不管是言儿还是起儿,都是好孩子,都是咱们侯府的骄傲。包括咱们书院其他那几个,也都很好!” 他感慨着,激动得有些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该坐着。他感觉这一刻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高光时刻还在后头。 竟在这时,想起了老妻。想着她要是知道如今侯府的势头,只怕是要喜极而泣的。 …… 时安心在院外安静又麻木地看了一会儿,决定回自己院里去。 偌大的侯府,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连祖父这里,都已经成了他们二房炫耀的地界。 也不知道母亲那么激动做什么?关他们大房什么事吗?是她亲儿子进了对抗试吗? 她心里“呲”了一声,一转身,撞上了时安夏。 四目相对。 时安夏温温唤了一声,“安心姐姐好,你也来祖父院里吗?” 时安心内心咆哮,满心恨意怨言,却是目光撞上对方幽深又安静的视线时,竟是全身发软,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是啊。里面人太多了,所以我就想晚点再来给祖父请安。” 两人相对无言,时安夏轻轻一笑,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时安心用了所有力气,坚定又深情,“我一定会嫁给陆公子的。” 时安夏脚步顿住,平静而淡漠,“望如你所愿。”说完她径直进了院子。 是老侯爷惊喜的声音传出来,“夏儿丫头来了!夏儿丫头你办的这个族学好啊!为咱们侯府争光了!” 是时安夏永远波澜不惊的声音传出来,“都是哥哥他们自己用功努力,夏儿能做的很少。” 时安心听着,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她的贴身丫环玉柳心里也很难受,鼻子酸酸的,“姑娘,咱们回去吧,眼不见为净。” 时安心点头间,又见一群族老三三两两过来了,忙拉着玉柳转进了旁边小路。 以族长为首的那群族老们,个个满面红光,走路精神抖擞。 族老甲,“当初我说什么来着,夏儿那丫头看着就是个机灵的。” 族老乙,“还好没让他们另起一脉,不然这会子肠子都要悔青。” 族老丙,“老伙计,咱们得矜持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夏儿那丫头不知怎么笑话咱们。” 族老丁:“哈哈哈,我也想矜持点,但我忍不住啊!我都没想到我家臻儿能进得去对抗试!他回家说了,都是因为在咱们族学练得好。夏儿找来的题,起儿带着练习……对了,他们里面还有个叫陈渊的,好家伙,比那正经教谕还厉害。问他什么都懂!” 族老甲:“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我也听我家小曾孙说了,那人很厉害,连他们请的那几个翰林院的教谕都要听他几分。” 等几个族老走远,玉柳问,“姑娘,您听族老们说的话,是不是说安夏姑娘买的题?” 时安心凝重地点点头,“时安夏买题……她有什么门路能买到斗试的题目?” 玉柳小声提醒,“安夏姑娘可能没有门路,但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未必没有办法吧。” 时安心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天哪,她怎么敢!” 第134章 偷了个姑娘 时安夏不知有人已经脑洞大开到想要作死覆灭侯府的地步,听北茴来报,说唐星河带着个同窗来了,在书院那边等着。 她猜那位同窗应该是肖长乐,笑着与刚来的族老们请过安,便退出了长辈们的世界,在门口迎面碰上正进院的邱志言。 “夏儿表妹好。”邱志言轻轻拱手一揖,心里有几分忐忑,也不知表妹跟母亲发生龃龉,会不会给他甩脸子。但该有的礼数他会有,不管别人作何想法。 却是没想到,时安夏也轻轻向他福了福,温温笑着,“志言表哥好,恭喜志言表哥顺利进入对抗试。” 邱志言有些不好意思,“没,没考好。” 时安夏见大姑母的视线扫过来了,也不便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低声道了句“勉哉”就走了。 时安夏来到书院,看见唐星河带着肖长乐已经和时云起他们坐在一起聊开了,不由得轻轻展颜一笑,仍作男子行拱手礼,“恭喜长乐兄勇夺榜首。” 她穿的女装,用的却是男子的揖礼,又一次把肖长乐惊呆了。 其实肖长乐已经认错过一次,就刚才还把时云起当成了时安夏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时安夏的时候,还是手足无措。 他深深一揖,行了个大礼,“谢表弟,不,不是,谢表妹大恩。”又向着唐星河揖了一礼,“谢星河相助。” 唐星河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你谢我夏儿表妹吧,都是她的主意。那日我表妹叫我跟你说,别改名字。我一紧张,叮嘱你那几句,都没说到重点上。只叫你好好考,还好你领悟了我的意思,不然我会恨死自己。” 肖长乐又转头朝时安夏郑重鞠了一躬。 这一次,时安夏轻轻侧了侧身,没受实他这一鞠,“我也是误打误撞,见你欲言又止,想来肯定有话要跟我表哥说。当时你见我在场,肯定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唐星河自然不会拆穿表妹“会算命”的技能。 他这几日可忙得团团转,不止带着马楚阳去捉奸,还带着马楚阳去太仆寺卿肖文雄家偷了个姑娘。 对,偷了个姑娘。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偷了个姑娘。 这件事还得从肖家说起。 时安夏那日听到“肖长河”这个名字,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前世从一个寂寂无名从七品的鼓吹署令,一路爬到太仆寺卿,也就是现在他爹肖文雄的位置。 肖长河因为会拍马屁,很得荣光帝赏识。 任何马屁到他嘴里,都能拍出清新脱俗的味道来,正是荣光帝喜欢的风格。 这就是芝麻看绿豆看对了眼,一个敢拍,一个敢听。 说白了,肖长河是一个非常善于经营人脉,又只知中饱私囊的邪佞奸臣。 他身居高位那些年,光是引进战马这一项就不知吃了多少银子。 那些所谓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战马以及马种,全都是劣种。可想而知,将士骑上这样的战马,不打败仗就怪了。 后来荣光帝这祸害死了,时安夏第一个整顿的就是太仆寺,先是撸了肖长河的官位,后抄了他的家,从各处私宅里抄出大批银两,令人瞠目结舌。 但时安夏没想到肖长河走上仕途,内里竟另有乾坤。 当时抄他家的时候,也并未听说他家里还有兄弟。想必肖长乐早就被害死了。 时安夏前日想,如果肖长乐真如唐星河说的那么厉害,为何斗试和春闱都没有他的名字? 反而肖长河稳稳进了斗试,又稳稳过了春闱。因为没有名列前茅,所以也没人怀疑其中的猫腻。 时安夏便是想到,有没有可能,肖长乐被威胁了。在基础试的时候故意把名字写成“肖长河”,而肖长河的试卷上写了个“肖长乐”。 如今肖长乐高居榜首,以第一名的成绩入了对抗试。 那么一定还有另一张写着“肖长乐”名字的试卷被淘汰了。 其实那张被淘汰的“肖长乐”的试卷混在几千人中,原本是不会有人注意的。奈何傍晚时分有个试题泄露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令得东羽卫奉了皇命把试卷全部进行了封存,这是后话。 说回肖长乐这边,他在斗试前被姨娘要挟了。 这姨娘既是肖长乐父亲肖文雄的表妹,又是肖文雄心中的白月光。 早年,肖文雄进京赶考,得到一个王姓六品官员的照顾。 这王大人见他穷得一日只吃一餐,便将其收留在家,一直到春闱。 肖文雄中榜后也没有辜负王大人的接济,顺势娶了其女儿王氏。 就在王氏怀孕生产之际,肖文雄暴露了本性,不止收了王氏身边的婢女做通房,还把表妹罗氏也接进京,抬成姨娘。 王氏生下儿子肖长乐,一直身体不好,近年更是足不出户。家里的掌家权也交给了这位姨娘罗氏。 罗氏生的儿子就是肖长河,比肖长乐还大两岁。 所以在肖家,罗氏一直以自己才是正室自居,处处打压嫡子肖长乐。 不过肖文雄这个人,虽然对不起王氏,但对儿子还行。尤其见儿子是块读书的料,想尽办法也把肖长乐弄进了国公府族学。 罗氏老大不高兴,便央着肖文雄把肖长河也弄进去。 但肖长河根本就是块烂泥,要不是肖文雄好话说尽,早被退学了。 有一说一,肖长河的脑子读书不行,搞歪门邪道却好使得很。在斗试开始前夕,他想到了张冠李戴,名字互换的方法。 只要能有法子彻底拿捏住肖长乐,就能实行。 别说,罗氏还真有法子拿捏肖长乐。 早在一年前,罗氏买了一个长得极致出色的姑娘来伺候肖长乐。 她的本意是想磨灭掉肖长乐读书的本性,让其沉迷女色而不可自拔,从而使老爷厌弃嫡子。 谁知肖长乐不止没有沉迷女色,反而更加努力。但他将姑娘收成了通房,教她习字,学文。 两人琴瑟合鸣,神仙美眷。直把罗氏气得骂娘。 她几次三番都存了心思要卖这姑娘,反正身契在她手里。这一次便是正好,将姑娘藏起来,又拿出身契说要把这姑娘卖进窑子来威胁肖长乐就范。 如果不是唐星河及时说“我给你兜底”,肖长乐肯定会如上一世一样,在试卷上写“肖长河”的名字。 但他会故意做错许多题,堪堪过线进入对抗试。到时再由肖长河自己去对抗试中搞个身体不适弃权,谁也不会发现端倪。 只可惜,那姑娘被唐星河跟马楚阳合力偷出来了;而肖长乐也位列榜首,万丈光芒。 第135章 安夏表妹是定海神针 被偷出来的姑娘叫惊蛰,因出生于惊蛰之日,是肖长乐亲自取的名儿。 人是偷出来了,但肖长乐仍有些担心,“惊蛰的身契还在罗姨娘手中,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时安夏胸有成竹,“你等她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肖长乐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有,有这好事?” 唐星河十分得意,“我表妹说有,那就一定有。书呆子,你就只管好好考试,本少爷说了给你兜底,肯定给你兜到底。” 肖长乐感激得又连连作揖,吓得唐星河忙躲,“你别吓着我表妹,这套虚礼还是免了吧。等你春闱高中,日后成了权臣罩着点我就成了。” 众人被他的话逗乐,一时气氛十分和谐。 这时有肖家的小厮来报,说老爷叫他回家。 肖长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时安夏稳他心神,“你且先回去。如今不管你爹是什么态度,你都不用在意。你就说,基础试里有两张‘肖长乐’的试卷,只要有心人一查就查到了。你爹担心你乱说话,怕毁了前程,定会让姨娘乖乖将身契送到你手中,好安你心。” 肖长乐不笨,瞬间了然。 如时安夏所料,肖文雄在家甚是恼火。 在换名字这件事中,他是知情且有自己打算的。 肖长乐的才华有目共睹,是那种春闱稳进前十不用担心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在罗姨娘求到跟前,说让肖长乐替肖长河搏个前程,肖文雄便有了盘算。 肖长河是肖文雄赶考前就与罗氏生下的儿子,比肖长乐大两岁。 肖文雄算盘打得精妙,默认了罗氏的做法,有意让两个儿子互换试卷。 如此肖长河只要以一般的成绩入了对抗试,再以身体不适为由输给对手就可以被淘汰下场。 等到正式春闱的时候,如法炮制,肖长河便能以贡士身份入殿试。 肖文雄连人都找好了,准备在殿试前几日,让一辆马车将肖长河撞伤,闹得人尽皆知,如此便可躲过皇上亲自监考的殿试。 到时肖长河就是三甲最后一名,仕途一样能走得很稳。至于肖长乐嘛,反正一身本事,来年再考就行了。 肖文雄想得挺好,却是万万料不到上辈子这个才华横溢的儿子肖长乐在换了试卷之后,很快就被罗氏母子推到河里淹死了。 此时肖长乐便是穿过游廊,先去母亲的寝居外问完安,才去了父亲的书房。 不知道为什么,肖长乐自从认识了唐星河的表妹时安夏,总觉得做什么心里都有底了。 就像一枚定海神针,稳稳将他定住,连呼吸都是平静顺畅的,“儿子问父亲安。” 肖文雄是想发火问“为什么不按照当初说好的把名字换掉,而是让人来把丫头偷走”,这成何体统? 但他不能这么问,因为在这件事中,他全程是装作不知道的。 他只能压下怒意,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我儿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对抗试,真是给我肖家增光添彩啊!” 奇怪的是,他说完这话后,心里竟然十分舒坦。毕竟是自己儿子,又是第一名,如此光芒四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此想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了几分真切。 肖长乐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只低着头道,“儿子会继续努力。” 肖文雄这时候便想得有些远了。 事已至此,无法更改。 以儿子的成绩想必在春闱定能入一甲。看得更长远些,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肖家光耀门楣的重任便是在眼前儿子的身上。 他笑得更加真切了几分,“好,好!”他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价值不菲的砚台递到儿子手中,“拿去,好好努力。” 肖长乐并不推辞,接过砚台道了谢,才缓缓道,“父亲,有件事,不知您知不知情?” 肖文雄脸色微变,“什么事?” 肖长乐便将罗氏用他的婢女惊蛰威胁他改名字的事说了出来。 肖文雄自然不可能说知情,反而惊讶地拍案而起,“竟有这等荒唐事!岂有此理!” 肖长乐掩去面上讥色,真诚提醒,“父亲,基础试的试卷里,有两个‘肖长乐’,一旦被人查实,儿子应该怎么回答?此事定会祸及父亲的官位,父亲还是要早做准备。” 肖文雄闻言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隐患,不由惊得站了起来,“长乐,你……” “其实原本儿子是不会多嘴的,奈何罗姨娘欺人太甚,用惊蛰威胁于我。到时儿子只能如实和盘托出了。” 这会子肖文雄算是听明白了,儿子是在威胁他呢。 只要罗姨娘一日手里握着惊蛰的身契,对儿子就是个威胁。所以儿子言下之意是要把这事捅出去? 肖文雄一时又气又怒,却不敢惹毛了儿子,只得温言道,“这事……长乐你先别急,待为父去问问罗氏,让她把惊蛰的身契交给你便是。” 肖长乐冷冷拱手,“夜长梦多,那现在就有劳父亲去找罗姨娘了。” 没多久,如时安夏所说,罗氏灰溜溜将惊蛰的身契交到了肖长乐手中。 肖长乐心里便是暗暗发誓,若有一日,安夏表妹用得上他,他必赴汤蹈火,哪怕要他命,他也心甘情愿交给她。 他是打心底里觉得,唐星河的表妹,就是他的亲表妹。 实在是……憋屈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这口郁气可算吐出来。 只是肖文雄做梦也没想到,就算交出了身契,这雷还是很快就爆了。 因为宫里明德帝也十分关注斗试进程。其实他的关注点主要是在云起书院是否全军覆没上。 据悉,这次基础试的题并不简单,相比历年来讲,涉猎最广,难度最大。 传说只这基础试就刷下去六千多人,能进对抗试的只有六十四人。 明德帝十分担心自己启蒙恩师那张老脸,被云起书院丢个干干净净。 他恩师丢脸,也就是他丢脸。他这个人别的都还好,就是太要面子。 齐公公见明德帝惦记得紧,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来回话,“皇上,老奴去看了一眼,听说云起书院晋级倒是晋级了,只是成绩都排得很靠后。” “晋了几人?”明德帝追问。 “回皇上,他们全员晋级。”齐公公弯着腰,笑容满面答道。 第136章 心有丘壑,目存山河 明德帝舒口气,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能晋级就是好的,成绩不拔尖也不要紧……嗯?你说什么?全员晋级?” 齐公公喜滋滋,“是的,皇上,十个人参赛,十个人晋级,云起书院简直太争气了。” 明德帝惊讶得很,“刷下去六千多,就剩下六十四人,他们竟然占了十个?” 齐公公为明德帝泡了杯安神茶,递到跟前,“千真万确,老奴打听得真真儿的。皇上可算能放下心,这已经两日没睡好了。” 明德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端起安神茶喝了一口,“朕最怕他们第一轮基础试一个都过不了,会害两位老夫子心疾发作。昨儿朕还梦到黄老夫子被抬回誉州安葬了。” 齐公公笑,“那倒不至于。奴才今日遇到黄老夫子,他好像高兴得很。对了,他还让奴才给皇上带句话,说他们祖上传下来一篇《圣德表》,有机会要献给皇上品阅。” 明德帝这下来了兴趣,“哦?什么叫有机会?他要见朕,难道朕还会将他拒之殿外不成?” 齐公公摇摇头,“奴才也说,皇上想念他老人家得紧。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随奴才进宫面圣。他却道,那篇文章在他师父手里,一时半会还拿不出来。说是他那师父在考验他。” 明德帝哈哈大笑,“那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考验黄老夫子这个倔老头儿?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小丫头把皇太后气得够呛。” 齐公公见皇上开心,心里也欢喜,“说起这,还有个乐子。沁园宫因为太偏,空着很久无人居住,那里也少有人去。谁知经过时姑娘那句‘沁园宫门前雪太厚’,宫里的娘娘们成群结队到沁园宫游园作画,如今这沁园宫倒成了热门地儿。” “哈哈哈哈哈……”明德帝听着这些乐子,只觉疲惫都少了许多,“也不知道黄老夫子那曾孙女儿惹小丫头干什么,平白让澈之挨顿打。” 黄皓清,字澈之,自小是明德帝的伴读,两人感情甚好。 齐公公道,“想必他那曾孙女儿不服气吧。又误以为时姑娘不止要求黄老夫子做云起书院挂名教谕,又想拜入他名下。谁知道弄反了,竟然是黄老夫子要拜时姑娘为师……这世间奇事,谁想得到?” 明德帝皱了皱眉头,想起去年黄家送进宫贺岁的那幅字,听说就是黄老夫子的曾孙女儿所书。 但他总觉得字里少了点什么,就没允诺黄家上奏推行“和书”字体成为国书字体的请求。 只不知时安夏这个小丫头写的“和书”字体,又有什么独到之处呢? 两人正聊着,万公公进来通传,说东羽卫的羽卫长有紧急大事需要禀报。 “宣!”明德帝待羽卫长进来后问,“出了什么事?” 羽卫长楼羽霄因行走太急,满头大汗,单腿跪地道,“回皇上,坊间传闻这次基础试的试卷提前泄露了。有位学子情绪激昂敲了登闻鼓,如今许多学子围在登闻鼓前聚众不散。卑职只怕此事越闹越大,特前来回禀。” 齐公公听了直抚额,皇上这还没高兴半柱香的时间,就又来烦心事了,还是个大事。 但听明德帝道,“把试卷全部封存起来,宣所有考官觐见。” 楼羽霄领命而去。 彼时北茴正在侯府后门见霍十五。 她拿着六套云起书院的院服递过去,“我们云舒姑娘说……” 霍十五气鼓鼓,拒不接,“还云舒姑娘!真当我们蠢,以为我们打听不清楚吗?时安夏人呢?怎么不出来见面!我得跟她掰扯掰扯,她那个签名不对,赌约不作数!” 北茴不疾不徐答话,“哦,这么说,霍公子是准备赖掉这次赌约?其实我们姑娘早料到会是如此,刚吩咐了,那一百两你们拿去分了。这衣服呢,你们爱穿不穿,不穿就扔掉。” 说完她就把院服一股脑塞给了呆若木鸡的霍十五,扭身进去,砰一声关了门。 时安夏站在里面笑了,冲着北茴作个“嘘”的手势,然后听到外面有个声音高兴得很,“嘻,白得一百两银子!小姑娘真败家!” 霍十五喝斥,“闭嘴!没见过银子吗?瞧一百两都把你乐成这样,没出息!” 另一个声音又问,“十五哥,怎么办?这衣服可是云起书院的院服,咱们要是穿了,不得被夫子骂死,被爹娘打死?” 霍十五闷闷的,“愿赌服输!怎么的,你还真想赖掉赌约?” “本来就不合规矩嘛,明明叫时安夏,签的名字是时云舒。她刚都说了,爱穿不穿,不穿就扔。” “滚!你不穿就别穿,再叨叨一句信不信我揍你!”霍十五恶狠狠的,“愿意穿的跟我霍十五走,不愿意穿的,以后见着本爷躲远点!” 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远,时安夏挑眉道,“霍十五果然有意思。” 北茴也笑,“姑娘您拿捏得死死的,要真跟他掰扯名字,他能数一箩筐出来。现在倒好,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北茴顿了一下,又愁上了,“不过,文苍书院的夫子正不想要他们,嫌他们拉低中榜率。他们这要是来了咱们族学,不一样影响咱们的中榜率吗?” 时安夏声如黄莺,说出的话语却不像个小姑娘,“中榜率对云起书院没那么重要。培养出心有丘壑,目存山河的人,才是咱们书院的宗旨。” 心有丘壑,目存山河……门外的霍十五收住了脚步,只觉心头一滞,心潮莫名澎湃起来。 他清了清嗓音,在门外道,“安夏姑娘,霍十五求见。” 瞬间,门开了。 时安夏笑盈盈站在门口,“怎么了?霍十五,你要来我们书院吗?” 霍十五不好意思地挥了挥衣袖,“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出大事了!有人告你们云起书院买题!” 时安夏皱眉,“买题?” 霍十五点点头,“有人敲了登闻鼓,说试题泄露了。云起书院全员晋级,定有猫腻。现在矛头直指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 闻言,时安夏不慌不忙地问,“霍十五,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云起书院买题了吗?” 第137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 霍十五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觉得你们买没买题有什么用?是大家觉得云起书院买题了,不然为什么你们参赛十人,就晋了十人?” 时安夏固执地问,“那你到底觉得我们买题了吗?” 霍十五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哭笑不得。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的意见。 所有人都觉得他只知贪玩,是个纨绔,包括他的爹娘和兄弟姐妹,在任何正经事上都将他排除在外。 只有这个小姑娘,用真诚又固执的眼睛看着他,莫名就让他挺直了腰杆。 他脑子一热,冲口而出,“我觉得你们没买题。” 时安夏笑了,“行,这世间,只要有一个人觉得云起书院是清白的,那就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霍十五又觉胸口一热,他的想法这么重要吗? 就,很自豪。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这很有跟班的样子了。 时安夏摇摇头,“不需要,你回去吧。有事我会派人找你。” 霍十五待时安夏走后,在门外站了很长时间。 他觉得有些人,从小认识到大,也不一定能走到对方心里去。 比如他哥哥霍斯山,基础试被刷下去,在家又是砸东西,又是怨天尤人。怪他和弟弟妹妹不争气,影响了风水;还怪老夫子讲课讲不透彻,更怪新来的邱志言……总之怪天怪地都怪不到自己头上。 他原本是想安慰一下哥哥,但他哥还吼他,说因为他赛前欺负了邱志言,扰乱了他哥的心神。 霍十五好委屈啊,不是哥哥叫他去欺负邱志言的吗?怎么到了最后成了他的错?而且人家邱志言的心神都没被扰乱,拿了第三名,他哥的心神竟然被扰乱了。 他是看不懂哥哥的,从小就是那种隔着千沟万壑的看不懂。 可是时安夏就不同了。到底怎么个不同,他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她懂他。 只有她重视他的想法,也只有她觉得他可以被培养成“心有丘壑,目存山河”的人。 就连霍十五自己都糊里糊涂,不知道这一辈子到底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 但时安夏忽然就给他指明了方向。 明明才见过两面,明明才认识几天,就有一种认识好多好多年的感觉。 霍十五此刻就是全身有用不完的劲,热血沸腾着。 就好像敌军来犯时,他可以随时为国为民为他所热爱的一切,抛头颅,洒热血,然后拍拍胸口说,“死有何所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霍十五幻想了很多,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全然忘记刚才倒转回来,只是为了还那张百两银票。 他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来到登闻鼓前。 那里的人越聚越多,他不禁暗暗为云起书院捏了把汗。就好似他也是云起书院的一份子。 彼时,云起书院的学子们都安静坐在学堂里,继续听朱羽贤讲策论示例,浑然不知全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时安夏走进来时,朱羽贤停下了。 如今的朱羽贤已不再似赛前,只当时安夏是个“颇有点想法又有点银子”的侯府小姐。且那时他也认为女子最好不要插手男子的事,认为这个侯府小姐有点出格。 但现在不同了,时安夏成了黄老夫子的“先生”,光这层光环就够他们五味杂陈。 他拱手一揖,十分恭敬,“时姑娘来了。” 时安夏回了一礼,“刚得到个消息,有人敲了登闻鼓……”她简单说了一下发生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学子们,顿时下面就炸开了锅。 有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捶了一下桌子表示愤怒,却说不出话来。 有人辩解说黄老夫子就来过书院一趟,根本没拿来什么题。 有人摔了笔墨,嚷嚷着,“不考了不考了!” 甚至有人开始埋怨不该请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来做挂名教谕,实在是树大招风。全然忘记当初请人来的时候,他们是何等喜悦和骄傲,恨不得见人就说请到了两位老夫子。 也有人如时云清这样的,眼里的泪滚了几滚,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生生忍回去。 时云清是憋着一股气的。从晋王幕僚阵营里退出来考试,本就受了许多嘲笑。 他这段时间一直咬着劲儿,想要在春闱冲出条阳光大道来。却是不料刚进斗试第一场,就遇到了艰难险阻。 如果真的作弊,倒也能想得开。问题是根本没有作弊过,被平白泼了盆污水,顿时就委屈了。 陆桑榆和顾柏年两人年长些,经历的事儿多一些。又加上两人出身草根,来到京城受了许多白眼和冷遇,能被时安夏派人把他们捡进云起书院就十分感恩了。如今也就沉默着,并没有像京城这几个学子般嗷嗷叫。 时云起是一众学子中最冷静的。少年眉目不动半分,不受半点影响。 倒不是说他故作镇定的功力有多好,完全是因为自从他成了唐楚君的儿子,有了时安夏这个妹妹,再定了一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亲事,他就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受过的那十六年苦,哪一天不是痛到极限,哪一天不是委屈得想死。 现在这点事儿,还真就不叫事儿。但既然有人敲了登闻鼓,污蔑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买题,给云起书院泼脏水,那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少年站起身,挺直了背脊,负手而立,微微一笑,“桑榆,柏年,咱们不能再装了。” 早前时安夏说,成绩过于出挑,会成为“众矢之的”。除了会导致在对抗试分组中被针对,甚至将互相成为对手。 所以他和陆桑榆、顾柏年几人专门训练过控制错题,也就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故意做错。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个的基础试排名都在五十名之后。 既然被怀疑了,那就别装了,是时候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唯有证明自己的才学,才是洗刷黄老夫子和方老夫子嫌疑的最好办法,才能让云起书院以清白傲然的姿态屹立不倒。 听少年如此一说,陆桑榆和顾柏年两人也齐齐站起身。 山雨欲摧,吾辈更强。三人互相对视,自信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光芒。 时安夏也轻轻笑了,这哥哥真让她骄傲。 而另外两人,其实大有来头。陆桑榆是上一世这届春闱的状元郎,顾柏年是这届春闱的榜眼。 云起书院这隐藏的实力,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打倒? 第138章 红颜的死期 时云起三人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力量,把那些怨天尤人的学子们都感染到了。 很快,一个,两个,三个……或羞愧,或茫然地挨个站起身来。 没有人说话,却都忽然觉得,这点风雨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人生百态,总有一些人意志不够坚定需要引领;也总有一些人,注定要成为引领他人的一盏明灯,一束光芒,一个希望。 时安夏娓娓道,“安夏祝各位哥哥不被流言困扰,不惧风霜,迎风直上。”说完,她又向着朱羽贤行个半礼,便退出了学堂。 身后是朱羽贤继续讲课的朗朗声音。前方,暮色已沉,黑夜来临。 时安夏相信,黑夜过去,必是黎明。 时婉晴院里消息不灵通,还没得到学子敲登闻鼓的消息。但这不耽误他们取笑云起书院。 邱紫茉不屑得很,“云起书院那帮蠢才!擦着边缘以垫底之势爬进下一轮,脸都丢尽了。也不知道外祖父他们有什么乐的?” 邱红颜道,“其实能进下一轮就很不错了。毕竟这场基础试下来就淘汰了六千多人,可见考题有多难。” 邱紫茉傲慢地看了一眼庶妹,“能有多难,还不是其他人蠢!我哥排名第三。” 邱红颜不服气顶嘴,“那怎么能比?哥哥又不是普通人!我还觉得哥哥没考好呢,他应该是第一名才对。” 本来时婉晴见邱红颜顶嘴,正准备收拾她,结果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理。 她儿子果然是没考好,没拿到第一。 她儿子肯定不是普通人! 时云起是个什么玩意儿! 云起书院又是一帮什么玩意儿! 时婉晴破天荒地朝邱红颜招了招手,“过来。” 邱红颜乖乖走过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又说错话了,不由得心里有些忐忑,“母亲,红颜瞎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时婉晴和颜悦色道,“怎么是瞎说呢,你哥哥原就不是凡人之资。如你所说,他确实没考好,还需努力。” 邱红颜见母亲认可自己,忙点头,“对啊对啊,以哥哥的真材实学,肯定应该是第一才对。我们哥哥原本就是案首解元呢,没道理来京城拿第三的。” “马屁精!”邱紫茉翻个白眼。 邱红颜嘟着嘴,低下了头。 时婉晴横了一眼亲闺女,顺手拿了一两银子给邱红颜,“你不是想逛逛京城吗?改日你自己去逛逛,想买什么,你就买点。” 邱红颜忙笑着接下,“谢母亲!”拿着银子就跑了。 邱紫茉白眼都翻到天上去,“母亲,你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说好听的话哄着你开心。” 时婉晴最近在侯府受够了气,少有高兴的时候,“那你怎么不愿意说好听的话哄着我开心?” 邱紫茉不以为然冷笑道,“怪不得那么多姐妹不带,就带了个邱红颜来京城议亲。敢情就是为了她那张好嘴呢。” 时婉晴的脸色阴了下去,伸手一指闺女的脑门,“我看是把你养得太蠢了!红颜性子好,到时与你嫁到同一家去,你也有个帮手不是?不用像为娘这样单打独斗,事事都得亲自料理。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母亲的心?” 邱紫茉错愕地看着母亲,“您是说,要让女儿和红颜一起嫁去同一家?” 时婉晴并未觉得有何不可,“你做主母,她做姨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都让她去做。必要的时候,还可推她出去为你挡刀。你只要把她生的孩子要过来,全养在你膝下,便能时刻拿捏她。” 邱紫茉:“……” 母亲已经想得这般长远了吗?她这还没嫁,就得想着有个人跟她一起邀宠? 门外的邱红颜,笑容凝固在脸上,手里的银子快被她捏碎了。 她原是听到外面在传可能斗试基础试要重新考,才来告诉母亲一声。 谁知竟意外知晓了母亲的打算。方知这次来京城,并非因为她是家里几个姐妹中最讨人喜欢的,而是因为她最好拿捏。 邱红颜轻手轻脚出门去,一溜烟跑出好远才停下来。 她躲进树丛间哭得十分伤心。在家起码还能找她娘商量商量,如今在京城,真就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好听的声音由远而近,“可打听清楚了?”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姑娘,府卫长回来说的。皇上金口玉言,已下令斗试重新开启基础试,之前的考试结果作废。” 又一个声音道,“听说学子们已经从登闻鼓那散了。” 就听那好听的声音温温道,“重考也好,省得哥哥们受委屈,也省得两位老夫子受了不白之冤。”她忽然声音沉了一下,“谁在里面!出来!” 满脸是泪的邱红颜从树后抹着眼睛现身,抽抽着行礼,“见过安夏姑娘。” 时安夏眉头皱了皱,“红颜?” 邱红颜不知怎的,听到时安夏叫自己的名字,就一股子委屈直往鼻子里钻,“呜呜呜呜呜……” 时安夏:“……” 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邱红颜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努力抹着泪儿,抽抽着低下头。 时安夏如今跟大姑母势成水火,自然不好与那边的人接近,“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带个奴婢在身边。快回去吧。” 邱红颜眼睛又是一阵热,只觉侯府小姐真是人好看心也美。但她终究与人隔了好几层,不便与人诉苦,便喏喏应着。 时安夏没打算管闲事,便径直扔下邱红颜走了。只是刚走几步,她又忽然回过头,喊了一声,“红颜……” 她看着邱红颜鲜活的模样。 那是张小家碧玉的脸,五官分开来看倒不见得有多美,但组合在一起让人看起来就很舒服喜庆。 时安夏忽然记起来,这姑娘命不长。 前世似乎也是在斗试这几日,邱志言以优异成绩入了对抗试,结果第一场就水准大失,以败北收场。 而那前一日,大姑母院里似乎发生了件大事。死了个奴婢,又死了个庶女。 难道那死了的庶女就是眼前这个邱红颜? 因为是外嫁女带回来的庶女,所以前世在侯府并没引起太多关注,草草葬了便是。 时安夏当时只听了一嘴,说是在井边玩的时候,奴婢和庶女起了争执。 这奴婢就把主子推进了井里,一害怕,自己也跳了井。 如今一算,如果不是出现登闻鼓的事,明天正好就是对抗赛第一场……那岂非今夜就是红颜的死期? 第139章 死亡之夜 时安夏虽然不是滥好心,但面对一个无辜又算得上可爱的姑娘,还是决定顺手拉一把。这便朝邱红颜招了招手,“你这么哭着回去,指不定要挨骂,不如去我夏时院坐坐。” 邱红颜带泪的眸子闪了闪,又抽抽几下,“我?” 时安夏朝她笑笑,“对啊,天都黑了,快走吧。” 邱红颜本来觉得跟着去夏时院不太好,实在没忍住心头的欢喜,便踩着小碎步跑上前。 时安夏问,“红颜,你多大了?上次见面,说你是姐姐,我怎么瞧着你比我小些?” 邱红颜小脸一红,随即心里就很难过。 她早前不知道为何母亲把她年龄报大一岁,原来是打着主意让她早些陪嫡姐出嫁。 她低声说了实话,“不是,是母亲把我往大了说的。我今年十一月才及笄。” 时安夏一听这话,便知时婉晴打的什么主意,“她这是要让你早些嫁人吧。” 邱红颜把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哽了哽,鼻子里逸出个“嗯”字来。 时安夏不再多问,只想着怎么把邱红颜留在夏时院能过了这死亡之夜。 立春已过,却正春寒料峭,冻人得紧。 时安夏去泡了个热水澡,换了用汤婆子暖过的干净衣裳,一身疲惫尽去。 南雁拿着帕子替她绞干头发。一旁趴着夜宝儿,摇着尾巴。 她自个儿便拿起万叔留下的账本瞧,一边漫不经心道,“红颜,我这边有没穿过的干净衣裳。要不你去泡个热水澡?” “啊?”邱红颜瞧着时安夏那泡过澡呈现出的红彤彤小脸蛋,恨不得上去捏一把,“不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去。不然母亲会训我的。” 时安夏抬起头问,“刚才你哭什么?哭得两眼红肿,回去还不是得挨骂?” 邱红颜一手托腮,一手玩着夜宝儿的尾巴,沉默半晌,眼泪盈了满眶,“母亲要把我和姐姐嫁去同一家,说姐姐为主母,我为姨娘。以后拿捏住我的孩子,就可以让我替姐姐办事。夏儿姐姐,我……我不想嫁人,更不想跟姐姐嫁去同一家。” 时安夏知时婉晴这人心胸狭窄恶毒,听到这话倒也不惊讶,只淡淡道,“事在人为,自己的事,你自己得有打算。” 邱红颜眼泪簌簌往下掉,“夏儿姐姐,我只是个庶女,怎敢有别的想法?” 时安夏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带泪的眼,笑着逗她,“小美人儿,不如今夜宿在我夏时院可好?没准明早醒来,就别有一番天地呢?” 邱红颜顺势抓住她的手,眼泪挂腮边,喜滋滋跑题了,“夏儿姐姐你的手真好看。” 时安夏:“!!!” 你是怎么从伤心处拐到这儿来的? 她抽出手,温言催她,“快去泡个澡,把衣服换了。今夜住在我这,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总之今夜是不能让这姑娘出夏时院就对了。 红鹊见有人跟她一样馋姑娘的玉手,顿觉亲切,笑道,“红颜姑娘,走吧,衣服和热水都准备好了。” 气氛烘托到这,邱红颜不便推辞。 况且她实在喜欢夏儿姐姐。 第一次见面,就想跟夏儿姐姐亲近亲近,没想到竟然愿望成真。这一瞬,便是满心欢喜地去了。 邱红颜住在东厢房,一觉睡到大天亮。 时安夏等人却是一夜未眠,因为青朴院差点死了人,闹得厉害。 所谓“差点”,自然是人没死。全靠时安夏安排了府卫巡逻,特意点明关注邱志言的青朴院。 昨夜时婉晴得到消息,说斗试因“学子敲了登闻鼓”,明德帝承诺彻查,并且重新开启基础试。 她喜怒参半。一边暗喜云起书院倒了大霉,另一边又气愤自己儿子第三名的成绩也作废。 时婉晴半夜跑去儿子的青朴院,告知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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