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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纪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笨蛋!” 邱红颜眨巴着眼睛,“你又不是别人!你不是夏儿姐姐的哥哥吗?这怎么能是随便呢?” 说完她就跑走了,带着夜宝儿齐齐蹦出了欢快的步伐。 皇宫中,齐公公也是热情高涨,满殿乱窜,乐的! 又有科举考试了! 又要开盘押注了! 这次是武举,看点更多,又要赚银子了。 外界都不看好云起书院,就因为里头的教谕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驸马爷,学子又是以唐星河为首的纨绔。 这怎么看都不像能重现文举辉煌的样子。越是如此,赚银子才越容易。 齐公公可是知道点内情的,驸马爷了不得哦! 至于参考学子嘛,不重要不重要!总觉得海晏公主的云起书院又要搞大事。 可万岁爷明德帝这会子眉头紧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宛国以切磋为名,广邀列国,不日就组团到北翼来进行武艺及战力比拼。 换句话说,就是下战书来了。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武艺及战力比拼的成绩,代表着国家战力水平。 这刚好撞上武举,怎生是好? 宛国人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凶悍得很。要不是他们人少,早就打过来了。 明德帝总觉得来者不善,也不知道他家海晏公主的梦里,这场列国切磋是个什么战况? 他当即召唤公主和驸马进宫觐见。 时安夏和岑鸢看完宛国的国书,相视一眼,才回复明德帝,“父皇,儿臣的梦里根本没有列国战力切磋一事。” 第403章 弱就要挨打 上一世武举期间,列国根本没下过战书要进行武艺切磋。 岑鸢道,“看来皇太后动起来了。” 时安夏深以为然,“她急了。” 明德帝给二人赐了座,心情无比沉重。 将吉庆皇太后放回宫,他确实是在钓鱼。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吉庆皇太后悬崖勒马。 倒非他心软,关起门来怎么打都可以。但一国太后通敌卖国,置万民于水火,甘当亡国奴,这才是真正无底线。 明德帝杀意骤起,“战书都下到朕的御案台上来了,那就战!” 岑鸢和时安夏齐齐起身行礼,心头也是燃起熊熊战意,“父皇圣明!” 时安夏察觉到了明德帝心里的难过,安慰道,“父皇无需为此等黑心烂肺之人伤神。” 明德帝摇摇头,“朕……只是觉得这些年的手段还是留了余地。朕念她养育一场,事事予她尊重。殊不知是朕埋下了祸根。” 时安夏知明德帝除了是个好皇帝,还真正是个仁义的孝子。只可惜,吉庆皇太后并没有珍惜。 她温温道,“孝道乃善行之首。一国之君,自是要以身作则。父皇您没错,错的是皇太后。” 明德帝摆摆手,捏了捏眉心。 当晚二人与明德帝在御书房商议许久才出宫。尔后,又接连有几位在京的将军秘密面圣。 次日便是从朝廷传出确切消息,武举大比,胜出者可与列国强者一较高下。 小道消息却是,列国组团给北翼下战书来了! 全京城炸了锅。 本来武举在即,四海八方汇聚一堂,就连江湖上有本事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京城客栈几乎客满,所有人都在议论列国来京之事,反倒武举成了陪衬。 但武举终究不可能是陪衬,因为宫里有消息传出,明德帝会亲临现场观看考试。 这里头透露了几个消息。 一是明德帝重武,北翼未来的大方向不是文官居重,而是会大量重用武将; 二是明德帝对列国所下战书十分重视。 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一旦比武输给列国,将会引发列国对北翼战力武力的轻视,从而导致列国瓜分北翼领土。 弱,就要挨打! 对时势敏感的官员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列国这一趟来北翼,只怕是个试探。 这次明德帝可能不止比武,还要向列国展示北翼的武器和战力,以达到震慑目的。 余生阁里,郑巧儿今日原本是过来找时安夏探探她儿子唐星河的底,就这么顺藤认识了姚笙。 虽然郑巧儿不至于跟其他人一样匍匐跪地拜谢姚笙,却也是千恩万谢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几人正说着话,于素君就送木蓝过来了。 于是便也知道她的楚君姐姐又有了亲闺蜜,还是有过命交情的亲闺蜜。 怎么说呢?嫉妒是嫉妒了点,可在知道事情背后的惊天真相后,她泪目了。 她自问自己做不到姚笙这一步。代入一下养了多年的时安心,让自己付出一切去救养女的命,她……也许是做不到的。 几个女子很快组了小团体。 郑巧儿亲热地抱了抱姚笙,“姐姐,以后咱们是一家人,赶明儿就请你去护国公府做客。你可别不来。” 于素君也道,“姐姐,空了去我家做客。” 其实在这几个女人之中,姚笙年纪最小。 郑巧儿等人根本不问年纪,称呼“姐姐”纯粹只是为了表达敬意而已。 姚笙早前怕见生人,在见到几人都不是阴阳怪气的性子,又有女儿和楚君陪着,这才从紧张的心情中缓解出来,“谢谢,谢谢你们邀请我。” 她自小就没什么闺蜜,因着长得貌美,被自家姐姐们排挤,尤其被长姐欺负得最厉害。 后来嫁去叶家,在知道丈夫的真面目后,再不跟叶家任何人来往,都是自己独自养着女儿过。 如今骤然多了这么些姐妹,一时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激。 于素君招了招手,“来来,木蓝,来见过你主子。”说着,她就把木蓝的身契直接交给了唐楚君保管。 唐楚君接了身契,看了看,“姐姐,我先替你收着,一会儿再放进你的柜子里锁起来。” 姚笙看着长相乖巧的木蓝,心下欢喜。 木蓝年纪小,和红鹊不相上下,也是个手脚利落机灵的。她在于素君手下,一向干的是二等丫头的活儿,既不受苛待,也不受重视。 如今被时安夏亲自点名要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祖坟啥时候冒的青烟。 刚才时安夏还私下找木蓝谈过话,承诺她只要尽心侍候好老夫人,以后就和北茴等人的待遇一样。会给她找个好婆家,会让她永远衣食无忧,甚至家生子有的,她也有。 木蓝忙磕头表忠心,“是,少主夫人。奴婢一定忠心耿耿。” 她想法不多,只是想要从二等丫头升为一等丫头。以后有机会升为管事嬷嬷,工钱多一些,她便有银子供弟弟读书。 时安夏将她调过来就直接升了一等丫头,工钱多了不少;又说要把她弟弟安排进云起书院免费读书,直把木蓝喜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才问,“少主夫人,您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时安夏笑笑,“因为你乖啊。” 木蓝顿时心都融化在了少主夫人温暖的目光中,就觉得自己以后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这会子木蓝就跪在姚笙面前,乖乖巧巧喊,“老夫人,奴婢叫木蓝,以后奴婢会好好侍候您。” 如此木蓝就正式跟了姚笙贴身侍候。 姚笙抿了抿嘴,“时夫人,这怎么好意思?” 于素君爽朗笑起来,“姐姐叫我素君就成,都是一家人,这不过是东院调西院的事儿,顺手!” 郑巧儿瞧着于素君行事敞亮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理解唐楚君一直未曾疏远于素君的原因。 倒是她狭隘了,便是微微一笑,“素君下次也和姚姐姐一起到护国公府做客啊。” 于素君其实知道护国公府这位当家主母不太喜欢自己,听了这邀约,心头微跳,脸上染了个得体的笑,“谢唐夫人。” 郑巧儿道,“你是夏儿的大伯母,我是夏儿的大舅母,也算得上是缘分。往后,多来往才好。” 于素君巴巴朝唐楚君看去。 唐楚君伸手一指她额头,“我大嫂又不会吃了你,你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于素君喃喃的,“我……” 郑巧儿快人快语,“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楚君已和我说清楚了,往日是我对你有误会,我在这给妹妹道个歉。” “哪,哪里!人之常情!”于素君低着头。 姚笙便知,这几人之间肯定有扯不清的纠缠。却还能好成这样,可见胸襟不是普通女子所能及。 此时,郑巧儿说回了正题,“夏儿,你说你星河表哥能金榜题名么?” 时安夏笑,“舅母,你希望星河表哥走到哪一步?” 第404章 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哪一步? 郑巧儿愣了一下,抒发亲娘的肺腑之言,“那狗东西能少招猫斗狗,收了心思别惹祸就不错了。还哪一步?金榜题名……是我想多了。” 时安夏眉眼弯弯,双手合十,“天神护佑我星河表哥,给他母亲挣个武状元回来荣耀一番吧。” 郑巧儿苦笑,“夏儿你别拿舅母开玩笑。” 时安夏这才敛了笑意,正色道,“舅母,星河表哥是属于天赋过人那一类。” 早前唐星河总跟着马楚阳混,有时候就宿在马家。 马家的府卫大多是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有的还曾是将军。看见两个小子骨骼清奇,都手痒,想要教导一番。 是以这些年,唐星河虽然不勤奋练习,却架不住天资聪颖,得了好些将士的指点,打下深厚坚实的基础。 如今唐星河又得岑鸢教导几月,再经过喊爹叫娘地狱式训练,如今隐隐是要挑大梁了。 唐星河的步射和骑射都极有准头,要拿高分十分容易;其马枪也不错,自有章法,常有出奇不意的招式。 不过唐星河最大的毛病是轻敌,嘴上花花不断。若是遇上比武,对方只要稍微用点诡计,这货指定上当。 岑鸢和唐星河对打数次,次次用同一招赢他,他都不长记性。 是以唐星河变数极大,稳定发挥即是状元;不稳定发挥,就是个棒槌。 除此之外,还有两项略吃亏,一是举重,二是样貌。 举重包括翘关和负重,都靠的是体力。他这京城纨绔最爱睡懒觉,穿衣吃饭都要人伺候的主,力气自不如莽夫。 最近岑鸢就是主要训练他的力气,枯燥乏味,直把唐星河训得扯着表妹夫的衣襟抹眼泪儿。 关于样貌吧,唐星河长得可算是跟他名字十分匹配。 目若星河,唇红齿白,集唐楚煜和郑巧儿五官的所有优点于一身。他算是护国公府的孩子里头,长得最俊美的一个。 且身材颀长,正是话本子写的那种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这样的身形长相,做武官就差点意思了。穿个盔甲上身,别人都以为他是去唱戏,而不是带兵上战场。 不过好在当今明德帝不以貌取人,只重才重技。唐星河也算是适逢其时,生在了好时候。 经时安夏这么一分析,郑巧儿是又欢喜又忐忑。 一时怨自己没早些打听打听,早知如此,就得督促那狗东西多吃两碗饭,把身形吃魁伟些。 一时又想着自家儿子穿上盔甲的英伟模样,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得盯上她儿子。 天哪,她是不是也要当婆婆了?瞧瞧小姑子,这怕是最年轻的“老夫人”吧? 这这这!她都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呐!好紧张! 郑巧儿那风风火火的劲儿又上来了,“这狗东西!我得回去再拎着耳朵跟他督促一遍。长心眼!多吃饭!如此才能金榜题名!” 经外甥女这么一分析,她第一次觉得武状元跟她护国公府有点关系了。 原本她想着,只要能上榜,她就得烧大香拜大佛。 她说着就要起身回府。 唐楚君忽然一拍掌,“不行,咱们得给星河造个势!” 她可是知道侄子的性子,就是人来疯。越疯,他发挥越稳定。 郑巧儿一愣,“怎么造?” “我女婿有门路印好多册子。我写个星河的话本子,把他塑造成一个爱国少年郎,从小有个武将梦,背着家里人跟着将军勤学苦练。” “对,把他个狗东西架上去,戴顶高帽子,他就得认真考试了。”郑巧儿笑弯了眉,“还得是我小姑子厉害!楚君,你那笔力我喜欢!给我把故事写好看些,把他长相写得人模狗样一点。还有,别把他写成话唠。对了,按你那宝贝女婿的性子来写就成。” “我那女婿?”唐楚君笑眯了眼。 我女婿天下仅此一个,嘿嘿……那是侄儿也越不过去。唯有一种可能会把女婿写成个棒槌,那就是女婿负了女儿。 笔在我手,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小鸢鸢,可别惹你岳母大人不高兴啊!唐楚君莫名找到了乐子,高兴得眉目生花。 众人哪知道唐楚君思绪已经飞到天上去了,还正讨论激烈。 于素君小心翼翼问,“楚君姐姐,你话本子需要配插图吗?我白描还行呢。” 唐楚君热火朝天,“要要要!你那白描怎么叫还行,明明是很好。等我把话本子写出来,你就按我剧情来画。要不,你先画一个给我大嫂瞧瞧,省得她担心你把她儿子画丑了。” 于素君眼睛亮晶晶,“那不能,我怎么也要画个风流倜傥少年郎出来。不过是得练练手,好久没提笔了。” 唐楚君叫人安排笔墨,于素君提笔作画。 几笔一勾,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跃然纸上。那少年拉弓射箭,模样桀骜,俊美不凡。 郑巧儿捧着画作就爱啊,“这这这,这是我那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狗东西吗?哈哈哈……像像像,越看越像。素君,你还有这一手!没看出来啊!” 于素君得了夸奖,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唐夫人喜欢就好。” “什么唐夫人?叫姐姐!”郑巧儿乐呵呵,继而又忍不住抚额,“这没点才艺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聚会了。” 姚笙想的却是,“趁着这股风,多印些出来。人手一本,得赚多少银子?” 时安夏瞧着这小团体热闹红火,心思也动起来。若是母亲因此赚了银子,恐怕更有劲了。 任何才华只有变成真金白银,于作者本身才有动力和价值。 许多文人的诗作千古流传,可本人却两袖清风,三餐都困难。这本身就不合理。 时安夏把主意打到了岑鸢的“活字印刷”上,只有大量印发,银子才能如流水般流进腰包。 这便能养活好几个环节的人,除去作者,还有付梓环节,发行环节。 其中发行环节里,还包括底层书店。这又能盘活多少书店,让多少百姓改善生存环境? 时安夏觉得可行,便是鼓励唐楚君,“母亲您可以先写着,后期再发,效果更好。” 前期她还想利用众人小瞧云起书院的心思,打一场翻身仗。 待参考十三人全部过了步射,骑射,马枪,举重,最后进入比武时,再惊艳亮相。 配着坊间的小话本子,云起书院若无意外,拿下前三甲便能再创辉煌,谱写神话般的传奇。 时安夏继续规划,“等明日开考,我想办法带你们进武场现场观看。到时母亲看完以后,还可以写当日赛况,以及赛况背后的故事。每日都‘且听下回分解’,大家就每日抓心挠肺盼着,看你又写了什么。” 唐楚君被女儿的话惊呆了:“怎么感觉在抢黄大人的饭碗?” 第405章 表妹夫,鸡汤香不香 时安夏一愣之下,笑了,“母亲,你抢不了黄大人的饭碗。有很多东西他不能写,但你能写。有的银子,他赚不了,但你能赚。” 郑巧儿立时会意,“对,这就好比写正史的必须下笔有据,写野史的大都道听途说。” 于素君嘴快,“楚君姐姐,你这全靠一个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好看即可。黄大人吃不了这口饭。” 女子们笑成一团。 郑巧儿生怕姚笙不知道黄大人是谁,还专门给她介绍了一下。 姚笙腼腆道,“我知道那个人。他写起儿和裴钰的对抗斗试,很好看。就感觉身临其境。” “哎哟,姐姐啥都知道呢。”郑巧儿乐滋滋捧场。 姚笙更不好意思了,“楚君念给我听的,还逐字逐句讲解。楚君确实是绘声绘色讲得一手好故事。楚君,我很期待你写的,你要好好写啊。” 唐楚君笑弯了眉眼,“姐姐说我能写,我肯定就能写,等赚了银子请姐姐吃茶。” 郑巧儿和于素君立刻都摆出生气的面孔。 一个说,“怎的,姐姐说的话是话,我说的话就不是话呗。” 另一个说,“啊,我不够格儿吃你的茶呗。” 唐楚君这才起身笑着行个万福礼,“哎呀,各位姐妹饶了我这张嘴儿……” 时安夏安静坐在一旁,嘴角噙着笑意。 她心里想的是,母亲的野路子话本配上黄大人的官方记录,必掀起武举热潮。 到那时,全京城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列国使团看到的北翼,再非往日重文轻武的局面。 全民崇武,迎列国来战,要让他们趾高气扬来,灰头土脸走。 至少十年内不敢来犯! 时安夏在余生阁用了晚膳才回听蓝院。走的时候,她母亲和阿娘一个都不留她,一副赶紧打发了她,才好猫着编故事去的样儿。 北茴一手拎着灯笼照路,一手虚扶着时安夏,“夫人,刚少主遣人回来说,今夜歇在书院那边。” “嗯,知道了。”时安夏抬眼见夜色朦胧,喃喃道,“似乎还早。” 北茴抿嘴乐,“夫人可是想给少主送些鸡汤补身?” 时安夏转眸淡笑看她,“北茴姐姐也会读心?” “奴婢只读得懂夫人的心。”北茴垂眉低首。 时安夏心头微暖,“北茴姐姐,你可知,我从未当你是婢女。” 就连身契也撕了,官府那里还销了奴籍。 北茴曾问她,“姑娘为何如此信任奴婢,就不怕奴婢做出背主的事来?” 时安夏当时的回答是,别人可能会背主,但你不会。 北茴想起这些,泪意莫名涌上眼眶。 好在听蓝院已经到了,她忙吩咐红鹊去余生阁那边的厨房盛一罐鸡汤。 时安夏叫住红鹊,“多盛几罐,要够十几个人喝。” 红鹊应声去了,回来时,喜滋滋问,“夫人,奴婢也能跟您去书院看看吗?” 时安夏点点头,“好,你想给谁鼓劲儿?” 红鹊在书院干了挺长一段时日的活儿,跟武学那边人很熟,笑眯眯回话,“都鼓!都鼓!红鹊希望他们所有人都上榜!” 时安夏便是带着人浩浩荡荡往书院而去,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年初的时候,她又把书院旁边的大院子也买下,扩充了不少。 如今的书院,比旁边侯府还大得多。 里头舍院林立,分片分区,都做了详细规划隔离。有的地方还在修葺中,有的屋舍已经开始使用。 时安夏一路去到较场,看见岑鸢还在给学生们进行训练。 训练的科目是明日要考的马枪。 她就远远站着等他,也不打扰。 直到他看见她了,喊一声,“你们先练着。”尔后,就那么跑向她。 身后是一群少年起哄的笑声,个个都在喊,“表妹夫,你慢点跑!表妹夫,你慢点跑!” 岑鸢原本冷肃的脸,忽然就染上了笑意。 他的眼睛灼灼生辉,“夏夏,你怎的来了?” “我给你……们送鸡汤。”时安夏看了看周围,左侧有石桌石椅,供人暂时休憩, 她拉他过去坐下,吩咐红鹊等人给其他人盛汤喝。 这才打开汤灌盖子,拿出玉碗,亲自盛了大半碗递到他手上,“温热的,刚好。” 岑鸢依言喝着鸡汤,嘴角微弯。有媳妇儿的日子,原来是这样的啊。 时安夏偏着头,看他,问他,“香吗?” “香。”他几世都没喝过这么香的鸡汤,竟喝出了甜味儿。 北茴等人走得老远,都听到少主说“香”,笑麻了。就觉得少主和少主夫人可真恩爱呀,要不是孝期就得圆房了吧。 几个丫头虽然未成亲,在主子出嫁前可是得了钟嬷嬷挨个教导的,对圆房之事略懂皮毛。 后知后觉又想起,不对不对,她们夫人还未及笄,圆房太早会亏损了身子。 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圆房,还是不该圆房,操心的哟。 时安夏拿手帕替岑鸢擦了擦额上的汗,柔声问,“你明日要直接去贡院?” “嗯。”他从鼻端轻轻逸了一个字。 “几步路,为何要宿在书院?”时安夏忍不住问。 岑鸢掀眸,视线与她撞在一起,耳根便是红了,“怕扰你眠。” “我不怕扰。”时安夏冲口而出,方觉自己过于直白,“我是说,我睡得沉,你扰不了我。忙完还是回家来住,这里睡不好,明天不是要忙一整天么?” 岑鸢默了一瞬,随着一个“好”字落下,眸底也悄悄染了甜蜜的喜悦。 时安夏见岑鸢把一碗汤喝完,又再添了一碗递过去。 碗小,两碗鸡汤刚好。 两人坐在一处,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岑鸢喝汤喝得极慢,那头唐星河等人都喝完了,他还没喝完。 终于,他仰头喝了个精光,将玉碗收进食盒,“我送你回去。” “这才几步路,你忙你的。”时安夏叫人来提食盒回去。 岑鸢不由分说还是牵起她的手,从书院后门出去,往如意街走。 两人说说话,也就到了。 时安夏亭亭立在门口的灯笼下,嘱他,“你忙完就早些回家。” 岑鸢看两人影子重叠,一个“好”字里生出依依不舍。便是在想,上一世是如何忍得住经年累月在边关不回京见她? 原来成亲和不成亲,就是这样的区别。 他回到书院时,月上柳梢。 唐星河分明正在认真练习,一见他回来,却立时扬了嗓音,“表妹夫,鸡汤香不香?” 所有人笑着答,“香……” 这夜的风都是香的。 第406章 翼京周报 这头,唐楚君沐浴更衣后,开始写小故事。 思路一打开,需要造势的人就多了。除了唐星河,她儿媳妇的兄长魏屿直也在参考。 还有马楚阳经常一口一个婶婶,嘴甜得很。再就是霍斯梧,她早前还说要收来当儿子的呢。 哪一个不需要造势?都写,都得写。 这几个都写了,那云起书院别的人呢?不都是自己人? 唐楚君写着写着,写成了云起书院群像故事。 她的第一个读者就是姚笙。 夜了,姚笙眼睛不好,看不清。唐楚君就念给她听。 姚笙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提些意见。 唐楚君也是个听得进去话的,按照姚笙的意思一改,果然有趣多了。 姐儿俩兴奋得很,睡不着觉。天蒙蒙亮,就让南雁把稿子送去了时安夏屋里。 南雁带着夜宝儿,一人一狗熟门熟路进了听蓝院。 她将稿子递给正在廊下忙着的北茴,“姐姐,老夫人们交待,等少主夫人起床了再给她看。” 北茴诧异,“老夫人们?” 南雁笑,“是啊,两位老夫人昨夜忙了一宿。大半夜又是说又是笑。” 时安夏已经起床,闻声便是打帘出来,“南雁,她俩昨晚没睡?” 南雁回话,“刚睡下,俩挤一个屋睡呢。奴婢估计她们这会子正在兴头上,还在说话。” 时安夏哑然失笑。 以为母亲和离了孤单,人家现在自有乐子。又以为阿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融入,结果这才短短时日,就和母亲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果然好的亲人才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就忽然坏心地想,还好母亲扔了蠢爹那个包袱。 时安夏叮嘱道,“南雁,多注意我阿娘的身体,先让她养胖些,我再找大夫想法子治伤。” 南雁应下,正要走。 又听姑娘问,“南雁,在余生阁侍候可还习惯?” 南雁笑着回话,“习惯,两位老夫人都是宽厚之人。少主夫人又日日都在余生阁用膳,南雁能见着您,便是去了心头这份思念,其实跟在听蓝院侍候是一样的。” 时安夏心中宽慰,“好南雁,难得你能这么想。去吧。” 南雁告退,步履轻快地走了。 时安夏洗漱完,翻开稿子看起来。 她看的时候,嘴角弯弯,笑容落不下去。 她是真不知道母亲还有这般笔力,把每一个人物都写得栩栩如生。 尤其是表哥唐星河,那皮猴劲儿跃然纸上。 时安夏原是想让母亲打发时间,写出来的东西若是不行,让人润润色也能用,权当哄母亲开心。 如今看来,是她小看了母亲。 听得屋外传来岑鸢问话,“北茴,你们姑娘起了吗?” 北茴答,“回少主,夫人起了有一会了。” 岑鸢这才打帘进了屋,看见时安夏坐在桌前,“怎的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今日武举开考,还有点子兴奋。”时安夏朝他招了招手,“夫君快来看,母亲写的稿子很有意思呢。” 岑鸢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拿过稿子一瞧,微微笑了,“母亲这是要做文人墨客?” “有何不可?”时安夏托着下巴,“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行。咱们护着她点就成。” 岑鸢淡笑,“楚笙先生……” 这是连笔名都取好了,幸亏没叫什么居士。自从出了梅秀居士的丑闻,再无人愿意自己的名字与“居士”沾边。 那些本来就叫什么“居士”的,也纷纷骂人,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时安夏道,“想必许多人都当‘楚笙先生’是个男子,也好,省去母亲许多麻烦。印刷发行是谁在做?” 岑鸢边看稿子边回应,“如今是洛四叔负责。”顿了一下,又道,“本来还有个惊喜要给你,那就这会说了吧。今日会发行一份《翼京周报》,已经跟明德帝说好了,也和户部礼部沟通过了。” “《翼京周报》?”时安夏听得稀奇。 岑鸢放下稿子,耐心解释,“就跟现在的邸报一样。不同之处在于,邸报只在朝廷和各地官府之间内部发行传阅。《翼京周报》就不同了,在民间发行。上至朝廷官员,下至贩夫走卒,只要花银子就能买来看。” 这就要求印刷速度跟得上,活字印刷起了重大作用。 时安夏最先想到的是,“那《翼京周报》算民间的,还是算朝廷的?” “如今是半官半民。”岑鸢深知信息的重要性。这就是他给列国泼出的第一桶冷水,让其直观感受北翼的文明。 试想当京城百姓满街满巷都在争相传阅购买报纸,信息如此发达,如此公开,会对列国使臣造成多大影响。 从心理上,令其未战先怯,便是输了一成。 他们会认为,北翼深不可测。 就算哪日想不开要开战,也要掂量一下本国信息传递速度能不能比得过北翼这样的文明。 因为列国来得突然,他原本要在半年以后才会发行的报纸,提前到了现在。 岑鸢跟明德帝沟通后,所有官方手续流程,都是从简从快,还有专门的官员替他办理。 时安夏听得心惊,“还好是明德帝,要换个皇帝……” 岑鸢死定了! 哪个皇帝能放这么个人去别国?不能为自己所用,宁可杀了也不会让他走。 光是“活字印刷术”就够惊天动地了。但岑鸢说,“活字印刷”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一个叫毕昇的先生所发明。 其实岑鸢上辈子就没做过这事。诚如时安夏所说,换成荣光帝,随时都会因此杀了他。 为了这份报纸,岑鸢准备了将近三年,才秘密让洛家用铜制作好足够多的活字。 如今,想要办一份报纸,立刻就能办出来。 岑鸢又给时安夏大致说了一下关于《翼京周报》的内容和布局。 时安夏越听越新奇,“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这些的?” 岑鸢苦笑。若是让她知道从北翼到梁国的距离,只需要一台电脑或一部手机,秒秒就能传递信息,那才叫惊奇。 他是希望把利于社会发展的东西带到如今生存的古代,更带到他的小姑娘所热爱的北翼。 不过,他给洛四叔下了死命令,“活字印刷”必不能外传,要坚决保密。至少在他没松口前,外界不能对此有半分了解。 岑鸢将稿子放在一边,“母亲写的这些故事,可以再修改一二就能发了。明后日做个‘武举特刊’,以母亲这文为例,再搞个‘武举征文’,发动文人雅士参与进来。” 吟诗的吟诗,讲故事的讲故事,形成一片崇武之风。 两人用完早膳,岑鸢便先行了一步。 今日武举开考,由兵部主持。 京城贡院文武考场兼备,武场在文场东侧。 同时,今日也是北翼第一份民办报纸《翼京周报》诞生的日子。上有明德帝题词: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那份报纸摆在明德帝御桌上时,明德帝再次一声叹息,还好这是朕的女婿…… 第407章 时云起你倒是起来管管 明德帝对于岑鸢的超凡能力和超卓见识震惊异常。 同时,他也没见过谁拿出这样足以站在列国之巅的发明,还能谦虚承认,“这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毕昇先生的发明。” 活字印刷!闻所未闻。他可以断定,这项发明一经问世,一旦推广开来,必是影响深远的存在,定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瑰丽的光芒。 毕昇先生是谁?何方人士?哪国人?哪本典籍记载过?岑鸢是如何知道的?明德帝自问也是才高八斗、见识甚广之流,在岑鸢面前却如同目不识丁。 他懊恼之时,也生出过强烈的占有欲,觉得应该将岑鸢这样的人才永远留在北翼的土地上。 有时候头脑里的宝藏比金矿对一个国家的影响更加重大。 他不该让拥有宝藏的人离开北翼,尤其这个人还是梁国曾经的国君。 头一阵,岑鸢认真讲解活字印刷时,明德帝这思绪一掠而过,当时就被岑鸢捕捉到了。 岑鸢冷睨着他,“不用想太多,你拦不住我!” 明德帝挑眉,“若朕扣下你妻子、你岳母和你妻舅一家,又当如何?” 岑鸢目光坚定,“你不会。” “何以见得?”明德帝笑了,有种被信任的骄傲。 岑鸢默了一瞬,答,“那我也不能承认我家小姑娘眼瞎。” 明德帝:“……” 能这么说话的,真就只有你啊! 岑鸢道,“也许千百年后,没有北翼,也没有梁国,而是合并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那时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强盛不受外敌欺侮。你,我,不过都是历史的尘埃而已。” 明德帝内心被深深震撼。 眼前的男子只十八九岁而已,可为何他的想法如此超脱,仿佛凌驾于历史之上。 他真的对权利一点也不在意啊! 明德帝想过,若换作自己,肯定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江山,一辈子甘愿站在女子身后。 就算少时遇上唐楚君……恐怕也不行。男人嘛,就要建功立业! 一个对权势无欲的男人,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存在。自己在他面前,连隐藏于心灵最深处的一小丝贪婪都无所遁形。 明德帝再无心开玩笑,只正色回应,“所以我们做好眼前事即可。历史自有历史的轨道。我们只能尽力使眼前的黎民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不受亡国之祸。” 岑鸢点头,“自当如此。你的确是个好皇帝,我家小姑娘没眼瞎。她看准的人,的确有理想有抱负。帝王就该是如此模样。” 明德帝莫名挺直了腰板,被肯定,被表扬,多少年没有过了? 此时,他拿起桌上的《翼京周报》认真看起来,上面有对武举历史发源详述,也有对武举科目的解说,更有武举的时间场次表。 这也许是百姓大众第一次离武举这么近,早前都靠问,靠猜,一知半解。 报纸上大篇幅报道了武举。首日考步射,骑射,马枪和举重。 早前武举的这几个项目分两天进行,但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全部集中在同一天。 且四个项目同时开始,非对抗赛项目,只算积分。相当于每个学子刷满四个项目即算考完,积分所加就是今日总成绩。 参赛队伍以学院为方阵,有国子监,国公府族学,文苍书院,云起书院,仲夏书院,春山书院,北鸣书院等等,外加一个散人举子方阵,即无学院的人组成一队。 各自方阵的领队教谕在昨日就进行了抽签。如云起书院的领队是岑鸢,抽到的顺序为:举重,步射,马枪,骑射。 那么云起书院最先考举重……这些信息都在报纸上一一公布。 明德帝看完报纸,带着齐公公到达贡院武场……的马枪场。 他原本要去举重场,可听礼部的姜大人来回禀说,举重场人满为患。 明德帝忍不住问,“你们礼部和户部的票售空了?” 提到这个,姜大人笑意深深,“空了!空了!昨日就售空了。东羽卫还抓了一波倒卖入场票的黄牛党,据说票价都炒到二十两一张了。” 明德帝笑,“朕看你们礼部和户部如鱼得水啊,恨不得每年来一次武举。” 礼部姜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皇上说笑了,臣等也是希望朝廷广纳人才。” 他见皇上想去举重场,便是提议,“皇上,您还是去马枪场吧。那里人少,于龙体有益。”说完又补充一句,“国子监第一场就是马枪。” 国子监是朝廷官方最高学府,按理应该是最出人才的地方。 可明德帝上位后,国子监被太后的人把持渗透,深深影响着北翼的人才教育。 于是他干脆将教育放开,鼓励世家族学和民间学府百花齐放。 早前春山书院刚开办的时候,手续被某官员卡着不给办,明德帝直接将这官员斩首示众。 后来便是再也没人敢在教育上动手脚。只要达到办学标准的学府递交了申请,都是特事特办。 历经数年后,尤其这一届效果十分明显。国子监各方面都呈颓势,文举连前十都没进一个。 这次武举,国子监显然急了。 明德帝根本不想看国子监,只想看云起书院。 想想那场面,时云起肯定在看台上观战。有时云起在的地方,必是风起云涌;当然,有时云起的地方,就有时安夏,有这两兄妹的地方,他们的娘还能不在吗? 咳,想得太多了!明德帝脸上情绪不显,但心里抓心挠肺地应道,“好。” 这便朝马枪场去了。 他所到之处,当然又是好生无趣地跪了一片,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在耳里都显得生硬无比。 明德帝挥了挥手,便坐下了。 在兵部郎中吴大人的激情致辞中,武举马枪场正式拉开帷幕。 马枪场座位上,也坐了些人,但不太多。想必都是国子监学子的亲朋好友,教谕等等……果然是人少啊。 而另一边举重场内,兵部侍郎孟大人准备致辞,但场上实在太热闹了,根本没法致。 此起彼伏的人在喊“时云起时云起”,这分明是武举场,喊“时云起”是几个意思? 时云起本人坐在看台上,抚着额,捂着脸,都快缩进壳里去了,也没能让“时云起”的呼声弱下来一点。 孟大人几次双手往下按,让人肃静无果,终于忍无可忍吼一声,“时云起,你倒是起来管管!” 第408章 唐星河这蠢货又当耳边风了 时云起被点了名,躲不下去了。只得整了整衣袍,站起身。 但见他依然一身蓝袍白边的书院院服,束发而冠,长身玉立,从内到外都透着温润雅致的书生气。 只是日子过得舒心,这阵子又窜高了一截,脸也圆润了,整个人更俊美更明媚了些。 时云起站在位置上,转身朝看台里所有人微笑作揖,然后伸出双手,往下一压。 整个会场顿时肃穆安静。 时云起这才转回身,又向孟大人作了一揖,“孟大人请。” 孟大人脸色渐缓,心下有点可惜时云起早早就成亲了。他家里还有个女儿整天花痴得很,没事就到一个书店去转悠。 起初他还以为女儿是去看书,结果人家是去走路吹风的。孟大人知道真相后,脸都黑了。 这会子,他终于可以大声致辞。 被姐姐抱着进场的魏娉婷,无限崇拜地看着姐夫,小手拉着姐夫哥哥的袖子,小小声,“哇,姐夫哥哥好厉害!这可是娉娉婷婷的亲亲姐夫哥哥呢。” 时云起坐下后,就将小娉婷从魏采菱身上抱到了自己腿上,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嘘,听台上伯伯讲话,小娉婷不可以吵闹啊。” 魏娉婷的眼睛又黑又亮,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缩着小脑袋做了个“嘘”的手势。 魏采菱侧眸一笑,与夫君对视一眼,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她夫君真是温润如玉啊,不笑时温柔极了。一笑,如同烈日光芒,耀眼灼人。 后边有人看到前头这二位相视而笑的场面,恨不得当场铺开画纸,把所见情景画出来。 就连于素君都有动笔的冲动,她侧头一瞧自己兴奋的儿子,心里默念,长开就好了,长开就好了,长开就能跟他云起哥哥长得一样好看了。 郑巧儿却是全程盯着正在候场的狗儿子看,“唐星河那狗东西,跟个猴儿似的,候场都不老实。看看看,哎呦,又趁人不备去打人家一锤,还你跑我追……我的天,兵部那几位大人盯上他了!东羽卫这是第几次警告他了?啊啊啊!他不会被直接驱逐出场吧!” 唐楚君拍拍郑巧儿,安慰着,“马上就开始了,别怕!星河知道轻重。” “他知道个棒锤!”郑巧儿咬牙切齿,伸手一拉时安夏,“快让你夫君火力压制一下这蠢猴儿!” 时安夏笑,“舅母,星河表哥很放松,一会儿肯定考得好。你看,那些站得笔直的,腿都在打颤,脸色也不好。唯有星河表哥和马楚阳,霍斯梧几个嬉笑打闹,说明他们成竹在胸,不用担心。”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正在致辞的孟大人点名批评,“那边追逐打闹的学子,每人扣一分以示警告;若再犯,直接离场。” 时安夏:“……” 我夫君呢?怎的不管管这几只? 郑巧儿:“……” 我外甥女婿呢?怎的不把这狗东西给我直接揍老实? 出去找西影卫龙江办事且刚回考场的岑鸢:“……” 合着我刚说的话,唐星河这蠢货又当耳边风了?心累! 唐星河等人终于老实了。未考先扣一分,创了历史记录。 唐星河低头笑,“嘿!不管是啥记录,反正是记录就行!还得是我!厉害了!” 马楚阳低头闷笑,“我的哥!怪不得你是我哥!扣分都让你品出喜悦来!” 霍斯梧低头笑出声,“闭嘴闭嘴,别说话了!表妹夫来了来了!他向我们走来了,他来修理我们了!” 岑鸢凝眸走过来,下死命令,“你们仨!把剩余九分拿满!否则接下来的考试,你们不用参加了。” “是!表妹夫!”三人低眉顺眼回答。 表妹夫想的却是,没准扣这一分还扣好了,毕竟这三只训练的时候,很少能举得起三百斤重的石担。 待孟大人致辞完,举重考核正式开始。 举重考核分两项。一是举石担,二是背米。这就是实实在在考举子的力量和耐力。 举石担其实是从翘关演变而来。 所谓翘关,就是举起关城门用的大门栓。 武将考这项,是有原因的。相传史上有位将军天生神力,在一次与敌国交战中,误入敌军陷阱。 大批将士涌进城门后,这位将军发现敌军欲关城门,企图围而歼之。 危机时刻,将军用手撑起千斤重的悬门,命令将士们立刻撤退,才避免了重大伤亡。 后来北翼有了武举后,翘关便成了必考科目。 发展至今,翘关换成了举石担。 每种分值不同,越重分值越高。 共分三种,举起两百斤石担得一分;举起两百五十斤石担得两分;举起三百斤石担得三分。 总共十二个方阵参考,正好每个考场三个队伍。 考试先后又由抽签决定,云起书院最先考,其次是北鸣书院,最后是散人举子方阵。 主考官一声令下……还没喊开始,就见一队六人的西影卫身着专属官服,面罩黑布上台,朝他举手示意暂停。 主考官忙走上前询问,“不知影卫大人所来为何?” 龙江仅露出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西影卫办案,要求封存场上所有石担。” 主考官愕然,手心里全是汗。 这这这!会误了吉时啊! 误了一刻,便会误了所有时刻。 他一时不知所措。 坐在位上的兵部考官们齐齐站起了身,脸上带着愠怒。 兵部侍郎郑大人沉着脸色走出来,“科举庄严神圣,一切待科考完再议。” 他本来心情不好,从文举斗试开始出现“时云起热”时,就再三上奏请求关闭武举科考观战。 奈何礼部和户部疯了一样,不止赞成百姓购票观战,还将观众席位一扩再扩。 就刚才,一个连殿试都没参加的学子一个手势就压住了场上声势。反观他们兵部官员根本无法控场。 这让他无比愤怒。 现在连西影卫也要来干涉他们兵部的事,简直岂有此理! 龙江冷冷道,“本官接到举报,场上考试器材有异。若查出问题,请问是郑大人一力承担吗?” 郑大人:“!!!” 他愤然……回座。不想说话了,动不动就一力承担,凭什么! 龙江指挥人封存现场所有考试石担,又命人陪着兵部官员去贡院库房取备用器材。 同时,太医院以申大夫为首的太医也进了场,准备现场查验场上考试器材。 岑鸢嘴角微微勾起,与龙江的眼神一撞而过。 没错,正是岑鸢举报器材有异。 第409章 唐星河的主场 岑鸢举报了石担有异。 上一世,在举起三百斤石担时,他就发现石担上有问题。但因他体质特殊,受影响不大,所以最终还是举起来了。 而分列榜眼探花的吴起程和赵椎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人都栽在三百斤石担上。 后来岑鸢曾私下问过两人,有没有察觉三百斤石担有何异样? 两人均表示,平时三百斤石担都可举起。那天不知怎的,手握住石担后,只抬到一半,手就麻了,再也举不上去。 岑鸢当时查过,但因时间过去久了,且经手人太多,早就没了证据,也就不了了之。 这一世,他得把石担上的古怪按死在场上,让西影卫自己去查。 其实他知道跟谁有关,目前需要的就是证据。 上一世跟他一样举起三百斤石担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国子监的应良辰。 当时应良辰位列第四,后来是卫南大将军,与裴钰等人同流合污,祸国殃民。 此人也是留不得。 如今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看看哪些官员想不开,要自掘坟墓。 自来科举作弊,都是掉脑袋的事。 很快,新的石担搬上考场。 主考官一声令下,考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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