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太后一声,事成之后,允诺我们宛国的,也要兑现才好。” 李长风其实并不知道太后允诺了什么,也不知道太后手里到底还有什么人可用,竟能轻易搭上宛国这条线。 到底太后还是连自个儿的娘家都防着啊。李长风看着布思就脑袋疼,一拱手,匆匆告辞, 布思转了转眼珠子,“李大人留步。听闻李大人家有个千金叫李兰芝?” 李长风顿了一下,才反问,“不知二皇子何意?” 布思阴阴淡笑,“何意?自然是好意。既然我们双方要深度合作,李大人又是太后的亲侄儿。难道不该尽尽地主之谊?” 李长风脸色一变,“你是想让我女儿……” 布思哈哈大笑起来,“待事成之后,我们两国联姻,你女儿也可以嫁与本皇子为妃,现在不过是提前洞房而已。” 李长风到底还残存了几分北翼文人风骨,“无媒苟合,你当我李家是什么人?” 布思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那眼睛说不出的阴沉嗜血,看得人直打颤,“李家是什么人?于我宛国来说,是乞怜者;于北翼来说,是通敌卖国贼。你说,你们李家该是什么人?” 李长风脸上血色尽失,愤然离去。 布思望着他的背影,冷冷扔下话,“本皇子今晚就等着兰芝姑娘了。等不到,那就是你们李家诚意不够,合作取消。” 李长风从后门离开安夷馆,坐上回京马车。亮了腰牌,进了城门后,他拐去了一栋宅子。 宅子里有人秘密传递消息进富国男爵陈家,那人正是常出入太后身边的黑衣人。 他得了消息后,去跟太后禀报。 太后闭着眼睛发话,“这个时候了,还惹布思不高兴做什么?不过是个女子,送去就是了。长风也是个目光短浅的,在这种事上纠结。” “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儿,送去安夷馆陪睡,不就跟妓子一样?他自来傲气,哪受得了这个。” 太后幽幽道,“兰芝那丫头生来享尽荣华富贵,现在为家族大业牺牲一下又算得什么?呵,傲气!他李长风傲气个什么劲儿?一旦事败,命都没了,还谈何骨气?去,你跟他说,别说是牺牲他一个女儿,就是牺牲李家所有的闺阁女子,哀家都在所不惜。” 黑衣人默了一瞬,“对了,属下查清楚,李天霖母子确如您所猜测,是李长风下令害死的。” 太后长长叹一口气,“李家人,一个个都不中用!不中用啊!只会窝里横!待哀家成就大业再收拾他。你现在就让他把兰芝送到安夷馆去。” 黑衣人应下,又道,“太后,宛国人狼子野心。一旦事成,咱们势必被布思拿捏。您要早做准备。” 太后无力地回应,“如今已经顾不上了,与明德帝一战,势在必行。宛国无非是要肃州江州,就割地吧,全给他们。那里土壤好,够他们种粮食种木颜花了。” 太后说完这些,就感觉心里痒得慌。 她不由感叹,福寿膏是个好东西。她盘算着北翼以后也可以找合适的地方种出来才好。明德帝那目光短浅的,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包治百病的好处。 黑衣人将太后旨意传达给了李长风,“李大人,太后让你速速去安排。” “太后真这么说?”李长风尽管已经猜测会是这样,但真正听到时,还是很诧异,“她自己也是李家的女子!这于她也颜面无光。” 黑衣人道,“只有人活着,才能有颜面。李大人,请!” 李长风怒气冲冲回府时,经过时安柔的院子,脚步一顿,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摩挲着扳指,将指圈转了转,慢条斯理走进院子,听到时安柔又在跟婢女闹,说没吃饱。 婢女道,“时姑娘,您今晚都吃了多少东西了,还说没吃饱?” 时安柔理直气壮,“我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你懂不懂?” 李长风被那句“一个人吃,两个人用”当头一棒,猛地打醒了。 这是有了晋王的孩子? 他推开门,“找大夫来看过吗?” 时安柔刚就从窗户看到李长风来了,总感觉来者不善,是以情急之下才搬出肚子挡灾。 银凤早就撤走消失了。她想,肯定是担心她把银凤暴露才撤走的。 时安夏这奸诈货,从没相信过她。时安柔想着,得自救,“这还需要什么大夫来看?是个女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现在脸皮厚得很,脸皮薄的活不下来。她要活着!她不止要活着,还要活得风风光光的才行…… 第545章 我是晋王未过门的妻子 李长风双眼阴沉地盯着时安柔的肚子,也觉得不用找大夫都能看得出此女确实有孕相了。 早前没往这方向想,只觉得她是饿死鬼投胎,意图把他李府吃穷。谁知人家这是怀上了。 怀上了! 晋王的孩子! 这是晋王的第一个孩子。 李长风甩手走人,直接去了女儿李兰芝的院子。 他原本的确是想用时安柔替代女儿去安夷馆暂时安抚布思,不是因为他心疼女儿,只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而已。 这会子,他那名义上是妾,实则才是发妻的女子王氏正因失子之痛在女儿屋里哭泣。 而女儿兰芝也是王氏亲生的,但对外一直记在死去的正室江美莲名下,是以为李长风的嫡女。 母女俩这会子正抱头痛哭,唾骂那该死的冬喜,又骂建安侯府,骂海晏公主,骂护国公府。 见李长风进来,李兰芝立刻站起身来,噘起了小嘴,“父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为哥哥报仇!我哥哥可不能这么白死了!” 李长风正愁找不到话题开口,这不就来了吗? 他沉沉一声叹息,“若是往常,谁敢这么欺负我李家?也就是现在,我们李家被排挤,是个人都敢骑在我们李家头上拉屎。” 王氏一愣,还是第一次听相公说话这般不讲究,想必也是被儿子的死气糊涂了,一时悲从中来,“爷,咱儿子就这么冤死了吗?” “那自然不能白死了。”李长风看着李兰芝,“从今天开始,我们李家要振作起来。” 李兰芝从未见过她父亲那种表情,目光里有不甘,不忍,又有心虚的躲闪,还有说不清的……屈辱。 明明说着“振作”的话,听来却像是在打退堂鼓。她蹙着眉头,“父亲,您怕海晏公主了是不是?” 李兰芝现在最讨厌的人,一个是时安柔,一个是时安夏。两个所谓的“凤女”,全都不知所谓。 也不知道皇太后怎么想的……李兰芝一个人吧啦吧啦抱怨了好大一通,一时说父亲不够果断,一时怨祖父和曾祖父,一时又……听得李长风原本还犹豫的心一下子冷硬起来。 他板着脸吩咐,“去换件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王氏和李兰芝齐齐一愣,“这么晚了,去哪?” 李长风凉凉道,“你不是说为父不果断吗?为父就果断一次。”说着转身出了屋,吩咐屋外的丫环进屋给小姐换衣梳洗。 王氏追出来时变了脸色,“爷,您到底要带兰芝去哪?” 李长风哪里有脸说真话,“带她去见皇太后。” 王氏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爷,您别吓我啊。我就生了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命短,一个……是真不能出任何事了啊。” 李长风没应,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应。今日之窝囊,是他有生之年的耻辱。 上了马车,李长风仍旧阴沉着脸,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甚至怕女儿半路闹起来,完不成皇太后布置的任务。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生真算是一事无成。似乎所有看起来顺风顺水的事,都是因为他有个当皇太后的姑母。 可他当年也是同期进士前十啊!他是真真正正有真才实学的文人。 他自来觉得自己跟其他李家人是不同的,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了。也许更加不堪。 他轻轻闭上眼睛,黑暗里一片荒芜。 李兰芝没忍住,欢欣雀跃,“父亲,您是不是带我去见晋王表哥?” 没错,晋王早就回京躲起来了。封地上那个是假的,跟皇宫里的假太后一样。 李长风猛然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晋王已经回京?” 李兰芝得意,“晋王表哥的侍卫巴结女儿,透了点口风。女儿聪慧过人,自然就猜到了呀。” 李长风又问,“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知道为父今晚要送你去哪吗?” “不是去见晋王表哥?”李兰芝好生失望。她还以为是晋王央她父亲送她去见他呢。 李长风没答。 李兰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父亲,到底您要送我去哪里?” 李长风不敢看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是他做父亲最后的尊严了,“去安夷馆。” 李兰芝并未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安夷馆不是接待列国使臣的驿馆吗?去那儿做什么?” 李长风将脸扭向一侧,淡淡道,“去了就知道了。” 李兰芝是在见到布思那一刻,方知父亲临别的挣扎,更知刚才父亲说的那句“我们李家要振作起来”的真正含义。 刹那间,她就下意识往外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布思的暗卫,所有出路都被堵上了。 布思悠悠然走过来,勾起她的下巴,用舌头顶了顶疼痛的下槽牙,“虽然资质差了点,勉强能用。” 李兰芝差点呸他脸上。就他那丑样子,还敢嫌弃她? 她不知道他是宛国皇族,只知他是宛国人。但就算只是个宛国人,她也并不敢如平常一般,不顺眼就一耳光甩过去。 对着这位爷,她该有的礼数还得有,也是在拖延时间,“见过宛国大使。” 布思哈哈一笑,也不表明身份,拎着李兰芝就进了屋。 李兰芝大惊,忙结结巴巴搬出了晋王,“等,等一下,你,你可能是有什么误,误会,我是晋王的,晋王未过门的妻子……” 她还是太不了解宛国这位荒淫无度的二皇子了。 此子在宛国就最喜欢染指臣子的妻子,尤其背着大臣们寻欢,越刺激越开心。 这李兰芝误打误撞,撞到了对方的心坎。 完事后,李兰芝哭哭啼啼。 布思的手在她身上作恶,轻挑地笑,“你哭什么?以后待我扶持了晋王上位,指定你为皇后就是了。” 李兰芝觉得此子在吹牛,“你?” “有眼不识泰山!”布思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本皇子允你的事若是做到了,你也要答应我,随叫随到,背着晋王与我偷欢如何?” 李兰芝的注意力却是在“本皇子”那几个字上,“你,你是皇子?” “不然呢?”布思微眯着眼,瞧着这一脸贪欲的女子。分明前一刻还一脸忠贞,后一刻……呵呵。 这种人他见多了。 想着以后有北翼的皇后供他玩乐,布思忽然也觉得这游戏有趣多了。 尤其李兰芝这会子白臂主动缠上来,娇娇地说,“那你不许骗人家……” 第546章 整个北翼都是她李兰芝的 李兰芝是个会打算的。 早先因和时安柔打闹一场,被时安柔当众脱了衣服暴露于人前,她就自知和晋王表哥无缘了。 晋王表哥是皇太后选中的皇位继承人选,她都被下人看光了,还怎么母仪天下? 也就从那时起,她歇了心思。 谁知那日之后,有个叫罗期的小厮,也就是和她哥哥李天华一起被冬喜烧死在柴房的那个人,自看了她的身子,就不再敬重她。 隔三岔五拿些外头的春宫册子给她瞧,说是她哥哥让他拿来的。 那册子包着诗书的外壳,她起初是又羞又恨又好奇地看,后来罗期来问她,好看吗?要不要照着图册试试? 李兰芝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厮?可小厮威胁她说,要把册子拿走,还要到外头去嚷嚷,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关在屋里看这些东西,让她以后再也嫁不出去。 那些话都是罗期与她口花花半开玩笑说的,说完就替她哥办事去了。办完事有时又悄悄来找她,再拿来更多外头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给她开眼界。 有时罗期还跟她一起看册子,研究册子。尔后李兰芝尝到了甜头,反倒天天盼着罗期来找她。 该说不说,她跟那罗期处得越久,倒越是欢悦。 这种日子已过了一个多月,李兰芝也算是在床笫一事上十分有经验。 头些天惊闻罗期被烧死,她还伤心大哭了好一场。 旁人只当她跟她哥哥感情好,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茬隐秘之事。 今晚李兰芝被父亲送到了布思床上。她情急之下,说出自己是晋王未过门的妻子,最初的本意确实是不想被宛国人染指。 在她印象里,宛国人就是野蛮粗鲁没开化的人。 可布思阅女无数,又岂是罗期能比? 李兰芝在哭泣中竟是很快就沉溺其中。这会子惊闻对方是皇子身份,再看过去就觉得此子顿时英俊不少,仿佛镀了一层金粉,闪闪发起光来。 且一细想,父亲能把她送到这,已经说明这个皇子对李家对皇太后都至关重要。 如此竟忽然燃起了做皇后的希望……听听人家那语气,“以后待我扶持了晋王上位,指定你为皇后就是了。” “指定”二字简直指到了她心坎上,李兰芝从来没感觉自己离皇后之位那么近过。 且来这一趟,很好地遮掩了她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早前她天天担惊受怕,怕被长辈们发现。 现在嘛……有她父亲在前面顶着,她可不怕。 她是功臣,她是李家最耀眼的功臣。 她现在应该是皇太后跟前最得脸的人了。 而布思见她非处子之身,又以为她把身子早给了晋王。只觉北翼文人常把礼仪挂嘴上,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布思对李兰芝本身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北翼册封皇后那日,定要让这女子跟自己欢好,不由得面上浮起一丝邪笑。 李兰芝半夜被布思的暗卫悄悄送出安夷馆。 李家的马车远远等在隐蔽的地方,只留了个随侍望风。 李长风坐在马车里煎熬着,感觉自己如同青楼里的老鸨。这是第一次,李长风在认真想,他一个北翼人,为什么活得这么窝囊? 随侍过来禀报,说小姐出来了。 李长风这才一脸沉郁地让马车夫将马车赶过去接人,脸上火辣辣的,有种无颜面对女儿的耻辱。 李兰芝也酝酿好了情绪,一上马车就扑倒在父亲脚边,捂着嘴哭泣不止。 李长风伸出手,摸着女儿略有些散乱的发髻,无比愧疚地说,“兰芝,这件事是为父亏欠了你,是李家亏欠你。” 李兰芝低着头,无声抽泣,“父亲不必说这样的话。女儿的命是父亲给的,女儿……不敢有怨言。” 李长风向来知道这个女儿娇纵,真是一夜成长啊,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忽然变得这般懂事? 他更愧疚了,亲手扶起女儿坐好,“这件事到此为止,对谁都不要提起。待大事一成,为父定给你选门好亲事。或者为父去求皇太后给你封个公主,以后……你想养多少面首都行。” 李兰芝只哀哀低头抹泪,并不答话。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等她父亲画的饼,还不如等宛国皇子布思的饼来得香呢。 总之她是两头不亏。从今夜起,她感觉人生就不一样了,路越走越宽。 有一种叫野心的东西,正勃勃生长。 李兰芝甚至觉得,如果布思肯帮忙,她都可以取代皇太后了。 怪不得她皇姑祖母老了都要把权利捏在手里。权利这东西,确实使人疯狂。 如今再回头看晋王,李兰芝就感觉……有些不够看了。晋王表哥除了在长相上稍胜一筹,别的方面还真不如布思。 换句话说,只要拿捏好了布思,整个北翼都是她李兰芝的。 李长风猛一惊,“兰芝,你怎么了?” 他竟然看到女儿笑了,笑得特别诡异,有一种癫狂之态。 李兰芝得意忘形了,忙收摄起心神,又露出一抹哀愁之色,“父亲,我是在练习笑容。我怕回去之后露出马脚,惹姨娘伤心。她是我亲娘,如今哥哥走了,便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了。她若知我……定要责怪父亲,与父亲生了嫌隙。女儿……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 李长风从来没这么感动过,连眼睛都湿润了。 他养了个好女儿!他总算是养了个好女儿啊!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女儿如此有大局观? 如此便到了比武之日。 京华较场里,连站票都卖完了。 这一次,跟马球赛不同,是真正的比武。北翼百姓观赛的心情也很不同……说白了,就是心情沉重。 北翼没底气。尽管武举持续了许久,擂赛也稀稀哗哗打了许久。《翼京周报》更是持续发行“武举专刊”数周,简直连前三十名举子的底子都快翻了个遍。 京城人对“全民崇武”这个概念接受得很好,“春风向北山河行”的征文也在文人中掀起浪潮,举国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这浪潮是推上去了,只是推得越高,输了不就摔得越狠吗? 唐星河马楚阳他们倒是整日叫嚣着“战战战”,那不也就是提气的口号吗? 偌大个北翼,哪能真指望几个孩子? 第547章 你恩我什么了 不止百姓心里打鼓,就连文武百官和明德帝心里都没底。毕竟往常战力差得太多了。 且宛国憋了这么多天,正是要一展神威的时候。 不得不说,整个京城都笼罩着一种惶惶之色。哪怕看到傅家姑娘们身着骑装,英姿飒爽步入场内指定位置时,众人都无法因那场逆风反转的马球赛而燃起今日胜利的希望。 护国公府的马车,建安侯府的马车,云起书院的马车,以及少主府的马车几乎同时抵达京华较场外。 待主子们纷纷下地后,马车夫们就赶着马车去指定停放位了。 红鹊扯了扯脸上的面纱,不解地问,“夫人,为什么北茴姐姐她们都不带面纱,就奴婢一个人带啊?” 时安夏笑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戴就戴着,别问。” 唐星河探个头来答,“小红鹊,旁人都没你好看,自然不需要戴面纱。你好看你戴。” 不得不说,这货凭一己之力得罪了在场所有女子。 红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还好面纱遮得严实,“星河少爷,你也来笑话奴婢。” 唐星河笑嘻嘻,“我可没笑话你啊,小红鹊,你本来就比旁的姑娘好看。”他抬头一瞅,看见傅仙仙穿件鹅黄色的羽裙正走过来,真是仙仙的,不由得指着小姑娘道,“瞧,你都跟仙仙一样好看了,可见我没有瞎说。” 红鹊虽被时安夏保护得很好,但自小养在穷苦人家,又被所谓的爹娘那般对待,自然已不是真的天真到不知所谓。 她听唐星河拿自己一个奴婢跟人家傅小姐相比,吓得忙摆手,“仙仙姑娘莫要听星河少爷乱说,奴婢……” 她这“奴婢”刚一出口,一阵风吹来掀开了面纱小半截儿。 傅仙仙人小个矮,一下就看到了红鹊的模样,睁大了眼睛,“啊,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呀!怪不得要戴面纱,嘻嘻,是该戴面纱的呢。” 红鹊见傅仙仙人长得可爱,说话也可爱,好生欢喜。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到底没敢再跟主子们搭话,默默站到了时安夏身后。 时安夏微微笑着拉起红鹊的手,让她不用太谨小慎微。 傅仙仙到处看,实在没忍住,便问,“星河哥哥,明月哥哥呢?怎么没跟你一块?” 唐星河手搭在马楚阳肩膀上,吊儿郎当的,“你又没让我给你保管明月哥哥,我怎么知道?” 傅仙仙的脸顿时垮了,额间花钿一弯小月仿佛都显得不高兴,“亏我还叫你一声星河哥哥呢!哼,狗星河,你没有心。明月哥哥伤那么重……” 邢明月刚从另一辆马车下来,就听到有人正在叫自己的名字,一瞧是傅仙仙……立马转头就回了马车里,对车夫道,“快快快,直接把我拉车场子去。” 车夫答应一声,回了前面座驾,还没扬鞭起步呢,就听唐星河喊,“哎哎哎,明月哥哥,别跑啊!” 一时大家嬉笑着把邢明月从马车里又拖了下来。 马楚阳笑得最起劲儿,“明月哥哥,你躲什么躲?仙仙姑娘找你呢。” 邢明月板着脸,“别瞎说。” 傅仙仙踩着小碎步跑来,额间花钿的弯月衬得小姑娘美目顾盼生辉,“明月哥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在门口望了你好久了。” “哦嚯!”唐星河跟马楚阳快笑晕了。 唐星河好奇地问,“仙仙妹妹,你为何要在门口望明月哥哥啊?他是你什么人?” 傅仙仙理直气壮,丝毫也没遮掩,“明月哥哥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未来夫君啊。只要再等个五六年,明月哥哥就可以来我们傅家提亲了呀。” 邢明月脸都黑了,“傅姑娘,你莫要乱说话,毁了名节。” 他这几天躲这姑娘都躲成狗了!过得还不如夜宝儿快活呢。 傅仙仙浑不在意的,“我母亲说,名节这东西是个负累。只要自己过得开心欢喜就够了。明月哥哥你莫要担心我,总之你这次武举拿了名次,任谁给你说亲,你都不能答应。你要记得,你是我未来夫君!你只要等我五六年就够了。” 邢明月听不下去了,甩手大步就走。 小姑娘才九岁,也不知道谁跟她胡说八道这些东西。这几天一直缠着他,不胜其烦。 其实就是傅家从上到下的娘子军们见邢明月奋不顾身救了傅仙仙,心头震撼。 当即娘子军们就嘴上没个把门的,议论纷纷说可惜他们家仙仙才九岁。这邢明月又是武举大热门,马上提亲的恐怕要把邢家大门踩破,可惜了这门好姻缘。 结果傅仙仙人小鬼大,竟然听进去了。立时就把邢明月划归了自己所有,大张旗鼓扛着套马杆就跑去跟邢明月吧啦吧啦叮嘱一通,叫他守男德。 反正平时她听姐姐们就是这么说的,也不管是什么意思,先说在明面上比较好。 唐星河见邢明月是真生气了,赶紧拉住要追过去的傅仙仙,“咦,仙仙,我也是你恩人啊,为什么你没看上我?” 傅仙仙还真蹙着眉头认真想了想,然后吐出两个字,“有吗?”似乎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还追问了一句,“你恩我什么了?” 唐星河:“……” 我那天抱的是只狗啊!抱只狗还摇个尾巴呢,抱了这小姑娘,合着人家一点印象没有? 马楚阳没忍住,笑噗了,“哥,咱别自取其辱了行吗?你拿什么跟人家明月哥哥比?” 郑巧儿看不下去了,一人脑袋上敲一下,“你俩逗人家小仙仙做什么?我就想不明白了,都要跟列国比武了,你们还不当回事儿。一会儿输了,有得你们哭。” 姚笙坐在轮椅上,笑道,“放松是好事,说明成竹在胸。” 唐星河脸一红,终于脸皮薄了一回,“阿娘,我不是成竹在胸。我是觉得如果技不如人,输了就再努力嘛,没什么大不了。” 站在时安夏身侧的岑鸢原本一直在想旁的事,听到唐星河这番言论,便是开口道,“平时是可以这么想,但今日不同。此战不赢,在各国主君心里,宛国依然是强大不可战胜的存在。” 一旦宛国召唤,上位者但凡是个软的,会想都不想就做了宛国跟班。毕竟,伙同大家打别人,总比打自己好。 可这次如果北翼赢了,各国上位者看待列国局势会有全新考量。 所以,“此战必须赢!绝不能输!” 第548章 箭神拘无重 唐星河跟马楚阳听完岑鸢的话就不闹了,所有人都带着忐忑的心情步入京华较场。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比武之前,岑鸢已经和宛国以另一种方式对战过一次了。 时安夏在很早之前就曾悄悄问岑鸢,“比武有几分把握?” 岑鸢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宛国比武名单里有拘无重,纳与,还有穆泥。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宛国皇帝打仗都舍不得让这些人上战场,平日里是供得跟祖宗一样。” 时安夏笑,“那倒反而好办些了。” 至少这些人不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刀上手上不沾血,且惜命,那就是破绽。 所以这些看似让各国随意兜圈子的日子,岑鸢无比忙碌,没有一天是浪费的。 首先是宛国箭神拘无重。 此人天赋异禀。传说生下来时力大无穷,不足周岁就能拉动成年人都拉不开的大弓。 且此子目力极好,自幼便展现出与众不同。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看得远,瞄得准;其双手稳定而灵活,箭无虚发,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掌握弓箭而生。 每当他拿起弓箭,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只剩下他和他的目标。 在箭术上,拘无重有着惊人的天赋和造诣。 他不仅能够精准击中目标,还能在极短时间内连续发射多箭。 每一箭都如同精准打击的闪电,让人叹为观止。 他的箭术不仅在于精准,更在于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使得他的箭矢如同风暴般席卷敌人。 拘无重不足八岁,就已名扬列国,有赫赫声威。 在宛国,拘无重被视为箭术的巅峰。他的箭术被无数人敬仰和追捧。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箭术代表了宛国,甚至代表了天下最高水平。 宛国皇帝能把拘无重都派来了北翼,可见对这次的比武有多重视。 这是相当于把门面都搬来了北翼,这还能不赢? 所以如何对战拘无重能赢? 岑鸢的答案是,赢不了。就算他亲自上场,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正面赢不了,就剑走偏锋。 至于偏锋怎么走,岑鸢仔细梳理了一下时间线,然后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拘无重是上一世岑鸢唯一的宛国朋友。 他们相遇,是因为拘无重被布思追杀到边境地带,误闯了北翼营地。 岑鸢救了拘无重,方知一代箭神因为妻子被布思污辱而蒙在鼓里十数年。 他的妻子格雅担心丈夫知道真相,会一怒之下去杀布思反而送命,多年来忍辱负重,丝毫不敢露出马脚。 但格雅越是细心维护遮掩,布思就越是邪恶。 甚至有一次拘无重在皇宫里表演射箭,收获无数赞誉时,他的妻子就在不远的宫殿里被布思逼迫索欢。 拘无重一心痴迷箭术,根本没注意到妻子的郁郁寡欢。 直到他的妻子实在受不住折磨,神思恍惚间落水而亡。丫环才敢说出真相,还从床底的暗格里翻出一本册子,记录了布思如何强迫于她。 拘无重得知真相后,提箭就强闯皇宫要为妻子报仇。 可早得了消息的布思不知躲哪里去了,且布下天罗地网要杀拘无重以绝后患。 拘无重和格雅的两个孩子,被布思派人活生生杀死。 他的家族一夜之间灭门。 格雅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拘无重身负血海深仇逃了出来,誓要报仇。 后来鹿北之战时,有一个神箭手,戴鹿头面具,例无虚发,在万千尸山血海中穿梭。 那个神箭手正是拘无重。他成了岑鸢大杀四方的利器,射杀宛国人无数。 鹿北一战,北翼以少胜多。北翼将士固然可歌可泣。 而拘无重应列首功却无功。 他是宛国人,他流的是宛国人的血。可他用天才的箭术射杀了他的故人。 他再也不能踏回那片故土。 他终究没能亲手杀死在皇宫里寻欢作乐且继承了皇位的布思,更无法逃脱自己杀了无数宛国人的心魔。 拘无重就是在鹿北一战中,站在那里慢慢脱掉铠甲让宛国人把自己杀死。 他重重倒下,闭了眼睛。 一代箭神,就此陨落。 这一世,岑鸢不愿意让一代箭神过这样的人生,更不愿意看到他代表宛国人比武赢了北翼。 他重生回来后,先是派人去宛国接近了格雅。还好,这一世,布思没来得及下手。 且岑鸢派去的人已数次将格雅从布思手里救下,尔后在拘无重出访北翼时,格雅也悄然到了北翼。 就在头几天,岑鸢刚安排了两人见面。 格雅终于把近年布思起的心思跟拘无重说出了口,但因为未造成实质伤害,也不知道拘无重今日会不会到场参赛。 时安夏道,“夫君你已做了自己该做的,听天由命吧。总不能为了让拘无重伤痛得厉害些,就放任格雅受辱。” 岑鸢点头。若是那样,他又与那些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有什么不同? 夫妻二人随着人潮进场时,远远就看到了拘无重已站在场下。 拘无重年约三十左右,是宛国人里少有的干净清朗模样。他站在那里,扭脸对上岑鸢的眼睛。 他目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岑鸢神色也很淡,与之对视一眼后,便是移开了视线。 他叮嘱时安夏,“你照顾着阿娘他们,看来,我得亲自下场。” 时安夏点点头,轻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岑鸢忽然一笑,低声道,“有一件事,我没告诉过你。” “嗯?”时安夏眼里满是好奇。 “拘无重算是我师父。”岑鸢微微挑眉,带了一丝少见的顽皮,“我如果用他教我的箭术打败他,算不算作弊?” 没错。亦师亦兄! 拘无重当年亲自教他箭术,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岑鸢箭术上的造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深。因为没比试过,如今正是机会。 一捏拳头,骨骼发出喀喀的响声。 他大步走过去,准备亲自去跟上一世的师父打个招呼。 谁知还没走到拘无重身边,齐公公一溜小跑地跑来了,“驸马爷!驸马爷!皇上让咱家给您带了东西……” 第549章 先生也觉得学生潜力无限 齐公公那一溜小碎步尤其惹眼,配上特有的尖细嗓音和夸张喜庆的语调,顿时惹来一众人艳羡的目光。 他也不加以掩饰,还特意拔高了声儿,“驸马爷,皇上昨日特地为您求了个签,上上签,是个上上签呢。”说着,他将一支签递到了岑鸢面前。 岑鸢接过一瞧,确实是上上签。简直龙腾虎跃,乘风破浪,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他笑,“这……确定不是皇上自己写的?” 齐公公靠近,笑得眼睛眯起来,低声道,“驸马,看破不说破,是好女婿应尽的职责。” 岑鸢哑然失笑,忽然在签的底部发现一个小小的“诺”字。 他抿了抿嘴,将签郑重收入袖中,远远朝明德帝的方向作揖谢恩。 他知道,明德帝允了。 这是他替拘无重在明德帝面前求来的避难后路。 这在诸国中并不少见,一些文人骚客、名臣名将因为种种原因离弃宗国,避入他邦,到其他国家寻求庇护。 若拘无重举家迁至北翼,明德帝承诺给其提供特殊庇护。 此时,明德帝也远远微笑着点头回应。 他相信岑鸢能看懂这个“诺”字的意思。 因着寻求庇护的诉求不是拘无重本人来求的恩典,而是岑鸢单方面的意愿,对此,明德帝还有颇多顾虑。 他在听过岑鸢讲的关于拘无重的事,尤其鹿北那一战,得了这个宛国人的帮助,也是心有戚戚,心怀感恩。 可他顾虑的是,如今拘无重的妻子在岑鸢的帮助下并未受到实质伤害,那么这个拘无重到底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万一拘无重心思难测……且又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明德帝犹豫再三,一个“诺”字送过去,还是决定允诺下来以安驸马的心。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与岑鸢相处甚欢。岑鸢作为一个梁国人,北翼的女婿,一心一意为北翼为他,从未向他索取任何东西。 这算是岑鸢第一次向他开口,且还说明,不需要高官厚禄,只需有寸土能容人不被驱赶则可。 明德帝相信,岑鸢自己有分寸。 岑鸢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他能为拘无重所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不可能一辈子派人守在他们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明德帝这个“诺”,岑鸢不会告诉拘无重。只有当拘无重主动来找他时,他才有底气帮他。 齐公公瞧着岑鸢往场上去,还是忍不住小碎步跟着跑,多问了句,“驸马爷,今儿这比武……有多大把握?” 这个问题是岑鸢近日听得最多的,默了默,“我只能尽力而为。” “您这是要亲自上场?”齐公公瞧着驸马爷分明也只是个刚成亲的少年郎,现在却是整个北翼的希望都要落到他肩上。 就连皇上都说,要赢,还得驸马爷亲自下场。 其实皇上都没见过驸马爷的身手,也不知哪来的信心。 岑鸢笑笑,“若有战,召必上。” 齐公公深深一揖,“老奴替北翼谢谢您。” 其实他并不知道岑鸢是梁国人,只是误打误撞地说到了正理上。 岑鸢扭头望了一下看台上的时安夏,也还了一揖,“公公客气了,您不也说了吗,我是北翼的女婿,这是身为驸马应尽的职责。” 今日要考的第一个箭术项目,可说是苛刻至极。 参赛人员需要骑马在奔跑中射向吊在远处特制的大铜钱,箭矢须从铜钱正中刚能容纳箭矢的方孔处穿过。且箭矢必须射在立于铜钱后方远处的靶子上,方可正常计分。 这个比武的设置,是由宛国提出来的。 比的除了箭术,还有马术,且大大超出了正常箭手能承受的距离区域。 当时这个方案一出来,就已经劝退了列国许多箭手。 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明知达不到还上去丢人现眼吗? 是以如今真正参赛的,其实就三个国家:北翼,乌松国,宛国。 你要以为宛国箭手能个个手到擒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宛国其他的箭手,也只是偶尔能把箭射在靶子上,还不能正中靶心。 但他们有拘无重啊! 拘无重从未失手过。 一旦拘无重上场,岑鸢就必须上场。 岑鸢原本要过去和拘无重打个招呼的,但看到布思到了,也就转身向着魏屿直而去。 他淡声问,“准备得怎样了?” 魏屿直一改往日信心不足之色,挺了挺胸膛,准备一口气喊几句豪言壮语出来。但一想到那歪歪斜斜插在靶子上的箭矢,又赶紧把话给吞了,毕恭毕敬道,“尽力而为。” 岑鸢伸手拍了拍他,“其实你天赋比一般人强很多,且目力过人,你只是缺少时间练习而已。但有时候特殊经历会激发你的潜力,放轻松!这个项目,你完全可以轻松拿下。” 魏屿直听得一愣。 他是第一次听岑鸢这样夸奖自己,往常只一味地说他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心性不稳。 训练的时候更是严厉得很,随时被罚,没事就拖他出去揍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却是万万想不到,在箭术比试上场前,竟然得了岑鸢如此高的评价,魏屿直顿时心头一喜,“先生也觉得学生潜力无限?” 岑鸢耐心地点点头,“说起训练,其实时间也不短了。只要你正常发挥,这难不到你。” “可我平时也只是靠运气才射在靶上,能穿过铜钱方孔就很不容易了。” 岑鸢淡笑,“能穿过方孔,靠的是箭术。但射中后面的靶子,其实靠的是感觉。你好好体会体会。” 说完,他施施然走向了唐星河等人。 “靠感觉,靠感觉……”魏屿直闭上眼睛感觉四周,只觉场上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在不经意间钻入耳鼓。 他再次睁开眼时,便见一个宛国人直愣愣地瞅着先生岑鸢的背影。 他知道,那是宛国箭神拘无重。 魏屿直看了看拘无重,又看了看岑鸢,心里不由得想,这两人若是撞上,谁更厉害一些呢? 咦,他现在对先生都这么迷信了吗?竟然拿他跟拘无重相提并论。 那可是箭神啊! 第550章 白色战马,红色少年 远处,拘无重确实正在观察岑鸢。 就是这个北翼人,几年如一日派人在他夫人身边保护。 这个举动说明什么?是北翼要招揽他吗?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各国都想招揽。 毕竟一人可抵千军,战力无可匹敌。 这些年,各国都私下向他表示过,只要他愿意,随他行走。 可他是宛国人,世代都流着宛国的血。皇上又对他礼遇有加,他有什么理由到别国去? 最初听说夫人被二皇子布思觊觎时,拘无重也是十分气愤。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北翼的离间计。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走过来,正是布思。 他本想重重拍一下拘无重的肩,又想起自己如今所扮的身份,便是微微低头行了一礼,才沉声道,“咱们宛国这口气能不能争得上,就要靠你了。” 拘无重并不搭理,侧身避开,眸色带着一丝冷意。 若查清此子真的对他夫人动过心思,他必亲手射杀,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他知自己这颗心终是被北翼人动摇了。这实在于比武很不利。 但拘无重相信,世上能赢过他箭术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除非这个人跟他一样天资卓绝,且还比他年长。 这样的人有吗?显然没有。 布思见拘无重一个人站在边上,脸上阴阴晴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嘴角绽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愠怒。 给脸,不要脸!莽夫而已。 他若是回去不把拘无重的女人睡了,他就不叫布思!如此咬牙切齿想着时,锣鼓声起。 是战鼓! 一声重过一声的战鼓响起,全场喊的再不是“时云起”,也不是“唐星河”,而是在霍十五的带领下喊起了“北翼必胜”的口号。 在“北翼必胜”中,箭术比武开始。 每国出三名箭手,补一名,共四人出赛。可弃赛,可缺人。 譬如有的国家只来了一个精通箭术的人,那就上一个即可,能走到哪个阶段算哪个阶段。乌松国就是如此,只派了一个人上场。 像宛国这种箭术强胜的,其实也只要出拘无重一个人就够了。 但如拘无重这种级别的箭神,若是一开始就出场,不止显得宛国除了拘无重就没有别人拿得出手,还拉低了拘无重的级别和排面。 拘无重自然是占着“补一名”的名额,场上若是出现无法掌控的场面,他再现身力挽狂澜。 宛国箭术到底强到什么级别?可以说,自拘无重十五岁以后就鲜少亲自上场了。 因为轮不上他,宛国代有人才出。比如今日要上场的塔路,伏令,哥洛,无一不是箭术新秀。 没错,箭术新秀。几人全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敢喊出“除了拘无重,我就是天下第一”。 如今这三人就是为争夺“除了拘无重,谁是天下第一”称号而来。 为何要“除了拘无重”呢?因为拘无重是神嘛,神当然不能跟凡人相提并论。 北翼在选择参赛人员时,也做了激烈争论。 北翼军中也有神箭手,但一是离得远不在京中;二是北翼原本不擅射猎,军中能称为神箭手的还真不好说能不能赢得了对方。 他们的神箭手跟人家宛国的神箭手能是一样的吗? 如此为什么要冒这种本来没有胜算的险?是以根本就没有通知军中神箭手回京。 为此兵部很来火,早就对新成立的北宣部有意见。 一个还不确定输赢的比赛,被北宣部用《翼京周报》炒得热火朝天,就好像胜利已经握在手上一样。 这下好了,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了。 列国终于来战,可他们北翼拿不出人来。总不可能真让几个武举的毛孩子上场吧? 武举武举,武举出来的就是些根本没有作战经验的人。 别看武举场上搞得花里胡哨,真到了战场上,能把举子吓得腿软。 兵部觉得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在御林军中选拔。至少,御林军还天天在较场操练呢。 靠几个毛孩子,万一输了…… 明德帝有不同意见,“几个毛孩子输了还能好看些。若是朕的御林军输了,朕的脸面你们担待得起吗?” 如此,兵部也不敢多言了。最终由明德帝拍板,让三个小将上。 正是参加武举的魏屿直,马楚阳和唐星河。 而补一名的,则是驸马岑鸢。 这个名单一直保密着,直到今日才揭开面纱。 此时兵部尚书的脸垮得就跟谁借了他银子一样,一声令下,各国箭术比试开始。 最先上场的,自然是主场作战的北翼。 全场屏息,“北翼必胜”也不喊了,人人害怕气声把箭吹歪了。 其实有些多虑。京华较场原先并没有设置观众席,这是为了迎接列国新修砌的。 但因较场太大,且箭术比试跟别的不同,不能近距离观赏,看台离箭术场其实非常远。 他们现在只能从衣着的颜色上,来分辨到底是哪方上场。 第一个上场的,是刚得了先生表扬还有点难以置信的魏屿直。 他一直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啊,先生表扬我了,先生夸我了,先生说我天赋超群,先生让我用感觉射箭。 他朗声报,“北翼,魏屿直。” 声音洪亮,形成了回响。 因着回响,全场跟着喊起了“魏屿直”。 此子身着红色箭衣,紧袖设计,袖端上半长可覆手,下半短利于射箭。 他背上背着箭筒,纵身跨上战马,在场中轻轻跑起来,试一下场地。 只感觉,风吹过来时特别温暖。 咦,他忽然觉得自己能计算马的速度,箭的速度,风的速度……那种感觉非常玄妙,难以言喻,是平时完全不能捕捉的东西。 可这一刻,他似乎捕捉到了。不,不止捕捉到速度的玄妙,似乎还捕捉到了控制风速箭速的诀窍。 风速箭速配合马速,方是完美合一。 随着主考官一声号令,魏屿直在京华较场策马奔腾三圈,马蹄在草地上狂奔出美妙的踢踏声。 到第四圈时,少年手拉弓箭搭弦,感受着风速马速的配合。 白色战马,红色少年,箭离弦…… 第551章 这是北翼的主场 箭离弦! 魏屿直这一次拉弓与平时训练时有很大区别。 训练时他是努力找铜钱方孔,然后认真瞄准。初时能中一二,训练多了十箭能穿八箭,这已是很好的成绩。 可今日不同。他似乎并没有刻意去找铜钱方孔,甚至都没动用目力去瞄准。 事实上,主场有主场的好处。 自从列国下战书后,他们除了打擂赛,就是泡在京华较场里。 可以说,魏屿直对这个场地熟悉得跟他们家花园一样。 哪里的草皮深一点,哪里的浅一点,他都清清楚楚。 魏屿直今日骑马转的圈,就是他平日训练时转过的圈。 训练的时候,已经找过铜钱方孔了,眼睛已经瞄准过了。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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