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的,那就差不了。 公主喜欢明昭,马夫人当即决定……等一下,得在当地再找个金牌媒婆上门保媒议亲,方显郑重。 原先三媒,其实指的是三个媒人,包括男方聘请的媒人、女方聘请的媒人以及一个中间媒人。 可北翼京城权贵世家若是重视这门姻缘,流行男方单请三媒上门保媒,以示诚意。 马夫人只从京城带了两个媒人,原本就是特意留了个名额要请个本地媒人,万一遇上当地风俗,也好补救。 次日一大早,马夫人便带着三个媒人上明家来了。 明家上下受宠若惊,没想到马家动作这般迅速。 议亲过程很顺利,明家不刁难,马家也没什么要求。如此双方一拍即合之下,竟在当事人那卡住了。 按理,议亲时,马楚翼和明昭都不该到场的。可两人齐齐都到了。 马楚翼先是对各位长辈行了礼,说明双方先订亲,真正成亲要等到三年后。 明家众人脸色都变了。这啥意思?你要干啥?拖三年,我家明昭都多大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明昭知家人误会了,忙上前解释,“马公子不必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三年之约是我提出来的。我初掌明家,明家生意有大半在我手上,一时半会还无法交接。我……” 门外偷听的明焰冲进屋来,“妹妹,你放心嫁人,生意上我来接手。” 外头一群明家小辈全冲进屋来,“昭儿妹妹,你放心嫁人,我们来接手。” 明昭向着兄弟姐妹们行了一礼,“多谢大家,但昭儿既接下大曾祖母的碧玉扳指,便要承担起这份责任,方对得起长辈的信任。” 那些复杂难理的人际关系,岂是谁想接手就能接手的?光是如今茶山上那一堆茶户,早前就被明家旁支得罪得差不多了。 她还得慢慢去修复关系,重新让明家茶叶的口碑逆转。仅是这一项,就不是她那些埋头读书的兄长们可以接手的。 关氏叹口气,“昭儿,当日事急从权。”她也没想到昭儿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实在不行,我再顶几年吧?” 她却知,再顶几年,明家产业就要崩塌了。如今的光景要不是靠着明昭强硬的手腕支撑,再加上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早就无法维系这么大家子的开销。 马夫人心里有些失望,还以为立刻就能准备成亲事宜呢,谁知还要等三年。 唐楚君却想的是,怎的,他们也三年是一朵花开的时间? 她悠悠道,“我不同意。一年吧!三年太长了。”她抬头问,“马夫人,若是二人成了亲,你可会限制昭儿出行,不让她在外头抛头露面?” 马夫人怔了一瞬,“楚君的意思是……” 唐楚君道,“你的为人我清楚,不是个搓磨人的婆婆。为人良善,待人友好……” “有事说事,不用给我戴高帽子。”马夫人哭笑不得,“你怎的也学会了这一招?” 唐楚君笑起来,“我就是看明昭能干,明家一时半会也离不得她。你若是不介意她行商,估计就不用等这么久。” 自来权贵爱银子,却瞧不上商贾。不是每家都能容忍儿媳妇行商。 马夫人想了想,问儿子,“翼儿,你有把你要去边关的想法透露过吗?” 马楚翼恭敬答,“儿子跟明昭姑娘说过了,明昭姑娘回复儿子说以后愿意陪同一起去边关。” 马夫人叹口气,“明姑娘都能答应陪我儿子去边关,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行商呢?行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马家没那么多规矩。” 她真诚地看向明昭,又看向儿子,“一年,行吗?三年太久了,我怕我会盼出病。一年时间,我可以先行准备起来,把三书六礼的流程走完。江城离京城又这么远,准备也需要些时日。” 话已说到这一步,明昭若是再坚持三年,反而显得成亲没有诚意。她抬眸去瞧马楚翼,用眼神问,一年行吗? 马楚翼也在用眼神问,一年行吗? 两人四目相对,随即笑开。 两人这一小动作,看在长辈们眼里,简直心都暖化了。 尤其马夫人,可从来没在这木头儿子眼里看到过一丁点青涩羞赧,当即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年!我这就回京准备聘礼。看来这一年,我得来江城好几趟。哈哈!江城这地方好,人好,景也好。” 马楚翼从没见母亲这般开怀过,心下甚慰。 他自小不在母亲身边,和母亲总隔了好几层,彼此客气。他有时很羡慕弟弟在母亲面前粘得跟狗皮膏药似的,而自己却总无法让母亲开心。 如今母亲可算为他高兴了一回,他向着母亲深深一揖,“儿子让母亲费心了。” 马夫人摆摆手,“我呀,这辈子就指着为你和你弟弟费心度日了。” 言语间,是把马大将军排挤在外。倒非她善妒,容不得人。 但男人先斩后奏,都在边关生了一儿一女才告知她真相,这个坎她过不去。 且她为这个男人与娘家都不来往了,这些年当真是一心一意为马家操持。 是她怕苦不去边关吗?当然不是。谁都不知道,其实她私下也在悄悄行商。 不然马家凭什么能支撑到现在? 第731章 你就是最好的嫁妆 马夫人是个很要强的人。当初一意孤行跟着马立扬,与整个秦家都断了联系,就再没想过回头。 在她和马立扬最艰难的日子,也从没找秦家伸手要过一文钱。 她没有嫁妆,没有嫁妆就没有底气。她感念马立扬曾说,“你就是最好的嫁妆。” 为了这句话,她发誓要为这个男人活一辈子。事实证明,誓言就是年少无知时脑子进的水,日子久了,就变成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 马家原先就穷,家里还有兄弟姐妹需要拉拔。马立扬早年的俸禄多用于供养父母供养兄弟姐妹,银子到她手里时就不剩几个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马立扬也算争气,一步一步向上走,凭着显赫的军功,成了淮安将军。 俸禄高了些,赏赐多了些,可谁家日子谁知道,淮安将军府竟然还是过得无比清贫。 原因有两个,一是马家伸手要银子的亲戚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马夫人那婆婆也是很有意思,张嘴就炫耀,“我儿是将军,权利大着呢!什么都能解决。” 什么都能解决,亲戚不拿你当摇钱树当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反正没事就摇一摇,总能掉几个子儿。 二是马大将军收养的伤兵,和需要供养的伤兵家属也越来越多。 缺胳膊断腿儿的,半身瘫痪的,不计其数。这都不算什么,还有死伤士兵的家属,娘老子呀,孤儿寡母呀,等等等等。 大家都管马大将军叫活菩萨,有求必应嘛。 说实话,马夫人这些年过得很累。人累,心也累。 她但凡有点怨言,马大将军就问,供养父母是尽孝,难道不应该吗? 她敢说不应该?一个孝字压下来,她能怎么办? 可尽孝,也不用供养七大姑八大姨吧?家里的兄弟姐妹是没手没脚吗?这个伸手那个也伸手。 马立扬其实是家里的长子。其所谓家里的兄弟姐妹,包括了堂兄弟姐妹,也包括了表兄弟姐妹。 简直就是洒向人间都是爱。 马大将军说,“我们马家以前穷的时候,也是靠着你嘴里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接济,才有我马立扬的今天。能帮一把,就是一把,人不能忘本。” 一句“人不能忘本”,把马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那些伤兵,马大将军更是大包大揽,曾扬言,“有我马立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马夫人苦。但凡她有半点反对意见,马立扬就说,“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 是!她也感动战场上那种生死情谊。 可他们是为国而战,为皇上而战,这不该是归朝廷安置吗? 你马立扬只是个将军,你不是皇上啊!朝廷不是没妥善安置,也不是没给恤银啊。 为此,马夫人提出异议。 马立扬义正辞严,说她一个后宅女子见识太浅薄,还说,“当初你嫁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人。你热情,悲天悯人,善良大度,怎的现在变成这样小肚鸡肠了?成日里就算计,斤斤计较。” 直气得马夫人全身发抖,便拿出账本问他,“就这点微薄俸禄,够干点什么?” 一笔笔出账,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留给她家用的银子,真就没几个。 最早的时候,马夫人也是随军去的边关。两个孩子都是在边关出生,她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几乎是九死一生。 她不怕苦,也不怕穷。 她怕的是苦中没有乐,怕的是穷没有尽头。 皇上赏下的京城宅子,当初住的全是马家人和伤兵以及伤兵家属。 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那宅子是个什么安济坊养济院,真就没人相信那是马大将军的府邸。 后来这宅子能收回来,完全是因为马家人和伤兵之间发生了巨大矛盾,出了大事,连先帝都惊动了。 先帝连夜召马立扬回京城解决,还喝斥他连家都管不好,何以带兵? 先帝一怒之下,连降他三级,还怀疑他屯养私兵。 这罪名一压下来,马立扬蔫了。 那一年,马楚翼和马楚阳两兄弟才四岁。马夫人以整理家宅为由,跟着马立扬回了京,然后就不肯再跟他回边关生活了。 且那时候马家人被赶回了老家,伤兵们也散了,将军府也不再是将军府,着实消停了很久。 马楚翼被马立扬带回边关,也是他自愿跟着去的。马夫人心疼儿子,却拗不过小小少年立志当将军的决心。 马楚阳却被她强制留在了身边。 因为马楚阳自小长得娇弱,跟个小姑娘似的,风一吹,皮肤就红一片,受不得风沙。 夫妻俩一人带一个。 马楚翼成了“马小将军”,马立扬逢人就吹儿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言下之意,小儿子养废了,都是夫人的错。 马夫人真就是穷怕了,因为穷,在京城受尽白眼。她从不参加那些权贵夫人们的赏花会,也融不进那个小圈子。 只有郑巧儿不嫌弃她,没事常与她走动,也因此唐星河跟马楚阳从小一起玩到大。 明德帝继位后,就允官员家属合理行商。马夫人便是悄悄投入到这行列,第一笔本钱不是她丈夫马立扬给的,而是她找郑巧儿借的。 她不止借了郑巧儿的银子,还借了人家的势。总之日子慢慢好起来,她手里也有银子了。 可她从来不敢让马立扬和马家任何人知道,她手上其实有庄子铺子,还有银子。 否则马家那群吸血的,不得扑上来吸干才怪。 后来马立扬重新又成了将军,马家人故技重施,又想住进将军府,被马夫人强势阻拦了。 住进来可以,先和离! 有她在的一天,马家人休想再来长住。就算马立扬的爹娘也不行, 其实马家人本来就瞧不上她。说她没有嫁妆,吃的用的住的,全都靠他们马家的儿子。 就这样让他们住进来,马夫人恐怕会被逼死。与其被逼死,不如早和离。 马立扬当然不愿与夫人和离,最后以皇上的名义哄住了家人。 说当年马家人惹怒了先帝,皇上可记着呢。一旦他们马家人进京,皇上就会把他这将军的头衔撸下来。 如此,才把马家人的步伐止住。 马夫人最害怕的是,马家人吸了马立扬的血,还要来吸她两个儿子的血。 第732章 弟弟不是废物 马夫人不担心小儿子马楚阳。 从小她就教导儿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当烂好人,不起烂好心。少大包大揽,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阳关大道。 马立扬一直就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把马楚阳教废了。马楚翼也觉得马楚阳被母亲惯坏了。 可马夫人担心的是,大儿子马楚翼是不是也继承了其父烂好人的品质。 要知道,她丈夫马立扬路上捡个可怜女子都能带回去做妾,只为给人一个家。 当初马立扬回边关不久,就捡了个逃难的姑娘。据说那姑娘逃难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可怜得很,没吃没喝没依靠。 带回去没多久,马立扬就纳了妾。待生了孩子才书信一封告知她。 晴天霹雳肯定是有的,但没想象的那么撕心裂肺。 两情相悦这东西,最是经不得消磨。这些年,马夫人早就被琐事一点一点消磨了对丈夫的感情。 丈夫没有银子实在。她有了银子傍身,便是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马夫人还在京城置了两处好宅子,准备留给两个儿子成亲用。 她并没真的打算和离。这辈子,她是要和马立扬锁死的。原因无它,只为将军夫人这个头衔。 谁也别说她势利和现实,她就是单纯为这个头衔才留在马家当这个马夫人。 不然她忙活这么多年不是白忙活了吗?她一让位,那小妾没准就扶正了。凭什么? 她还得让她丈夫给她挣诰命夫人的头衔呢。 如今正好,她享受一切荣光,小妾尽心伺候丈夫。各司其职,各就各位。 待亲事彻底敲定下来后,次日马夫人把两个儿子找来,开诚布公进行了一次长谈。 见母亲面色凝重,两个儿子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有些忐忑,连马楚阳这平时嬉皮笑脸的皮猴都坐得端端正正。 马夫人清了清嗓子,“叫你们兄弟俩过来呢,是为娘有些话不吐不快。” 她第一次把两个儿子当成大人对待,用平静的语气,讲述她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末了,她道,“说这些给你们听,是不想我辛苦生出来的儿子像你们父亲一样,被马家人吸血。尤其是翼儿,你如今功成名就,便是马家人挂在嘴上的宝。” 一旦成了马家人挂在嘴上的宝,那就是新的血袋。新鲜热乎着呢,可以拼命让他们吸。 要不是马楚翼是东羽卫,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被马家人抓去洗脑了。 前几个月马家人还捎信来,让马楚翼回老家一趟。 信被马夫人截了。如今她有的是眼线和人脉,专注拦截吸血虫。 马楚翼早知母亲不如表面上风光,却也不知曾经过得这般委屈,更不知马家已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母亲,儿子记住了。” 马夫人又道,“如今你也快要成亲了。我不希望明昭姑娘跟我一样受委屈,更不希望我的儿子大义凛然指责妻子只顾小家,心中没有大义。 什么是大义?能心胸坦荡把小家过好就是大义。翼儿,女子也不易,你自己选的妻子,便是要自己好生爱护。” 饭菜容易凉,心一样容易凉。凉过的心再想修复,得花千百倍热情补救,且还会留下裂痕。 马夫人就是这么把人生道理掰碎了,一点一点讲给儿子们听。 马楚阳听得眼睛都红了,“母亲,儿子以后一定不会让您再受委屈。” 可他自己却委屈了,呜的一声,像只小狗一样跪在了母亲膝前。 因为他想起父亲常跟母亲吼,“都是你,把儿子养废了!” “你看看你儿子像什么样子?纨绔子弟!” “我马立扬的儿子跟个软骨头一样!都是你惯的!” 越想越伤心,母亲为他扛下了所有啊!呜呜呜……马楚阳将头抵在母亲的膝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若是往常,马楚翼指定会拎着弟弟的领子骂人,“又哭又哭,整日娘们唧唧,除了哭你还能干点别的吗?” 可今日的马楚翼听了母亲的述说,却是有了别样情绪,也自责自己曾和父亲一样,说弟弟是个废物。 其实他早就不认为弟弟是废物了。 从弟弟喊出“春风向北,马嘶蹄疾!楚阳愿迎战列国”开始,到皇上说,“马楚翼,你弟弟不输你啊,你要努力了”,再到弟弟一路擂赛到拿下武举探花,他就不再认为弟弟是废物了。 驸马爷曾说,“这才是娇惯出来的权贵子弟最好的样子。” 马楚翼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认同的。 他弟弟分明是天赋超群的人,不是他这种后天努力就能比得上。 他弟弟不止不是废物,还很有血性。 马楚翼抬手轻轻搭上弟弟的肩膀,温声安慰,“别哭了,你是母亲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马楚阳的哭声戛然而止,扭过一脸泪水的脸看了哥哥一眼,哼了一声,又扑母亲膝头哭上了,“马楚翼你滚开,少来安慰我!你自来看不起我!呜呜呜……母亲,以后我一定多多努力,为您拼个诰命夫人回来。” 马楚翼附和道,“儿子也会努力……” 马楚阳又不乐意了,扭过脸恨他一眼,“你别努力了!你再努力,还让别人怎么活!哼!”然后继续把脑袋抵在母亲膝盖上哭起来,“呜呜呜,太欺负人了,本来就强,还要努力,你让我怎么办!” 马楚翼第一次觉得弟弟可爱死了,不知不觉红了眼。他沉声道,“母亲,您把弟弟教得很好。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拿我的标准来要求弟弟……” “是是是,我够不上你的标准!”马楚阳烦死这哥哥了。 哼,还是我星河哥最好!星河哥才是我亲哥!你不是!我不要你! “我不是那意思!”马楚翼头疼。 马楚阳继续哭,“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母亲归我守护。谁要敢说母亲一句不好,我让他全家都过不好!到时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哼哼哼!” 马夫人被那几个“哼”弄得心都化了,只觉自己这一生无比富足。 马楚翼一边抬手抚着弟弟的背,一边道,“母亲,其实我有件事没跟您报备过。我回京前,在军中受过处分。我把庶弟的腿打断了……” 第733章 楚笙先生火了 马楚翼和其父马立扬那会同时回京述职。在回京之前,两人所在边陲重镇相隔两座山。 他寻思着与父亲一起回京,便启程转个道拐过去了。 谁知到了以后,看到十岁的庶弟马楚源骑在一个伤兵的背上,拿着皮鞭一鞭一鞭抽在伤兵的伤处。 每抽一鞭,就喊一声“驾”。 伤兵本就有伤在身,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少年小小年纪大言不惭,说自己长大就是将军,能接管马家军,到时就是这里的王。 不听话的,他一个个全弄死。 他还让伤兵唤他“主人”。伤兵不肯,那皮鞭就一鞭鞭落下。 马楚翼撞上后,怒火中烧,上前一拳就把少年从伤兵背上打下来。 下手有点重,把少年腿打断了。 马立扬知道后,不分青红皂白给儿子马楚翼记了个处分。 那伤兵见着马小将军为自己背了处分,思虑再三,才拖着伤重的身体,将自己在马家养伤受到的对待一一道了出来。 他还将少年说的话,也进行了复述。 那些童言稚语作为一个将军的儿子说出来可大可小,关起门来没传出去倒还好,只当在家乐一乐。 若是传出去,那就是马立扬要谋反。 马立扬听完以后大惊失色,查看过伤兵身上的伤,又回家把其他伤兵也查看一番,发现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且所言如出一辙。 马夫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翼儿,你怎的不早告诉我?” 马楚翼低垂着头,“不想让母亲听了糟心。父亲原本回京的时候,是要带那母子三人一起的,出了这事后,就不带了。据说还让人把那院子围了,不让他们母子三人从院子里出来。” 马夫人冷笑,“怪不得你父亲跟我说,他们永远不进京。呵,原来是这样!” 马楚翼道,“母亲不必忧心。如今已没有株连制,他们要作死就随他们,自有律法管束。以前株连制没被废,我就跟父亲说过,如果他管束不力,坏了家风,我就替他把人打死,省得祸及全家。” 马夫人咬牙切齿,“你别污了手,让他自己处理。一个将军,连家都管不好,还带什么兵?孩子能说出那种话,姨娘肯定没少在背后盘算。还称王!什么玩意儿,野心挺大!” 她忽然伸手一戳马楚阳的脑瓜子,“你眼珠子别乱转,离得山高水远,鞭长莫及。让你父亲自己去处理,是他弄出来的人,得他自己去操心。” 马楚阳一捏手指,发出喀喀的响声,“那庶子最好别出现在小爷面前,小爷现在脑子里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 马楚翼睨了弟弟一眼,“轮不到你动手。我跟父亲长谈过,父亲心里有轻重。” 马楚阳冷笑,“他有屁的轻重!就只会说我被养废了,等我中了探花后,他又笑出一脸褶子,说我是他的好儿子!我都不爱搭理他。” 马夫人忽然喃喃道,“你父亲迟迟不回边关,怕是也烦了那母子三人?” 马楚翼没想那么多,“朝廷的‘清尘’计划,父亲是主力,得皇上看重。皇上有意要他留京去镇守京外的碧霞关,想必很快就要启程。” 马夫人悠悠道,“你父亲若是镇守碧霞关,那母子三人少不得随行,如此离京城就近得多了,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不如……” 马楚阳笑,“送回老家去跟祖母祖父作伴。” 马夫人点头,“我儿聪明。我不搓磨人,有的是人要拿捏他们几个。这些年,各方人马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了些。不如搁一块吧。” 她原本打算在江城多玩几日,和明昭多见几面,处出一些感情来。现在也没了心情,她得火速回京,去落实这事。 在马夫人临行前,明昭没避嫌,匆匆买了一大堆江城特产过来送行。 马夫人便是越看明昭越欢喜,拉着她的手道,“我没有女儿,等昭儿你嫁过来,我当你是女儿一般,咱们好好处。” 明昭原先以为权贵世家的夫人都是高高在上,谁知自己真的捡到宝。她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自然分得清马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马夫人依依不舍,取下成色上好的碧玉手镯戴在了明昭手上。 明昭推辞一二后,便是大方戴上了,直将马夫人送出江城外好几里,才挥手惜别。 马楚翼见此莫名生出一种“一年也太长”的唏嘘,何况三年? 也不知那个楚笙先生是怎么想的,竟然写了一首“三年是一朵花开的时间”在《翼京周报》上发表。 弟弟马楚阳把报纸带过来的时候,马楚翼看了以后就觉得这个“楚笙先生”脑子有问题,谁家的花要开三年? 觉得楚笙先生脑子有问题的,不止是马楚翼,还有一大堆擅长诗词的文学大家,纷纷撰写文章讨伐楚笙先生。 他们认为楚笙先生的这首诗就是个四不像,诗不像诗,文不像文,简直有辱斯文。 最气的是,这种东西还登在《翼京周报》上。这是要带歪所有读书人吗? 可就是有一帮读书人被带歪了,纷纷模仿这种诗体,大有一种解放心灵之感。 五字七字诗固然好,可多出来一种打破旧体诗格律的新诗又有什么不好? 百花齐放,才是进步的标志。 文人们风起云涌,一帮人讨伐楚笙先生,一帮人维护楚笙先生。 总之,楚笙先生火了,比才子时云起更火。 所有人都在猜测楚笙先生到底是何人?坊间无人知晓。 知情人口风严密,如明德帝,黄醒月,陆桑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笙先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已被推上风口浪尖,将成为开辟新诗风格的第一人。 她正在虚心向女婿讨教,“鸢儿,除了那首‘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还有没有别的?你多默几首给我学学啊!” 岑鸢哑然失笑,“母亲,这不是我长项啊。我能记得这么一两首已经很好了,你自己多去琢磨,多写就好。” 时安夏也鼓励她,“母亲,你写得很好,我很爱看。” 第734章 落笔若生花 门外传来时云起的声音,“母亲,我也喜欢您写的诗。” 他带着夫人走进来,齐齐行了礼,才真心诚意道,“那跟我们平时读写的诗完全不一样,母亲真令人刮目相看。” 唐楚君得了名动京城的才子夸奖,笑得合不拢嘴,忙用扇子掩嘴,又伸手指了指女婿,“是鸢儿,鸢儿教我的。” 岑鸢不居功,“我哪有本事教您,不过是早前看过些孤本札记,发现有这种诗体。” 时安夏若有所思地看着岑鸢,不由得想,夫君见多识广,匪夷所思,到底上哪儿能懂这么多东西?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头滋生,难不成夫君不止有前世的记忆,还有前世的前世,或者更前世的记忆? 否则哪来那么多神秘孤本? 夫君是个谜。 此时屋子里聊诗作聊得十分热烈。 魏采菱也道,“母亲,您真是我们的骄傲。” 哎呦,这些孩子们!唐楚君被夸得红了脸,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心中翻滚的诗意,如同滔滔不绝的洪水奔涌。 与旧体诗相比,新诗的特点是简单直白,直抒胸意。登在报纸上,让人一看就懂,连没读过书的百姓,听到别人吟颂也能哼哼几句。 句子朗朗上口,冲击着曾经稳固的文坛,令人愤怒,又令人新奇。 一行人准备离开江城去往维那部落时,明家宅子已挂上了“富润爵府”的崭新牌匾。 明如绯因当众造谣,下狱三年。那剩余的十四板子还存着没动,只待她身子好些再来一轮,打到她不好,以此长记性。 那孩子是被打没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种,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林家二公子最终承诺娶明如绯为妻,以此来粉饰太平,换取对方松口不状告他。至少不算是犯奸,顶多是你情我愿,属于伤风败俗的道德层面。 明如绯还指望着三年后出狱嫁进林家,美梦能做一天是一天。 如此一来,西城明家是彻底败了。而南城明家却实现了阶层跨越,迎来真正新的开始。 明家读书的儿郎们也全跟着唐楚煜、时云起和马楚翼回了京城入云起书院读书。 其余人等跟着海晏公主夫妇去了维那部落。 唐楚君一路行往维那部落,一路诗作不停。 她三天两头给明德帝寄稿子寄信,明德帝除了处理政务奏折,便是拜读楚笙先生的诗作。 美妙,无以伦比。 唐楚君说,他是第一个读她诗作的人。 明德帝回复,君非池中物,落笔若生花。 唐楚君誓要以笔写尽北翼秀美河山。 明德帝誓与君踏遍万水千山,共赏世间繁华。 她笑颜如花,以越来越美好的姿态等待花开。 他正朝她奋力疾行,日夜不休。 明德帝不止读诗,还改诗。 改字,改句,然后告诉她,最好的诗作是言之有物。 从此,楚笙先生写出来的诗便言之有物,不止是单单抒发情绪。 她写江城,会写江城的桂花,写喷薄着桂花香的茶和酒,以及喝着茶和酒的人。 她写沧图河,会写两岸的垂柳,写渔民的丰收喜悦。 她写维那部落,会写部落百姓的草木皆兵,如同惊弓之鸟;也会写在部落首领那里得到的礼遇,以及部落里某些人的阳奉阴违。 北翼山河在楚笙先生笔下缓缓铺开,或波澜壮阔,或山川秀丽。 她以笔为舟,泛游于北翼山河之间。时而轻描淡写,勾勒出一幅幅宁静致远的田园风光;时而浓墨重彩,展现江河奔腾、峭壁耸立的壮观景象。 无论文坛巨匠们承认不承认,楚笙先生都在引导着众人走出自己那一方有限的天地。 这是明德帝早前就预料到的,楚笙先生必掀起一场文坛风波。 这是北翼文明的一大进步。 正如北翼此前迎战列国,掀起了一场各国重新站位洗牌的新格局。 在今年年初时,各国曾开了一场诸国会盟。北翼国是以陆桑榆为代表的使团前往。 在会盟上,宛国宣布二皇子失踪,要求各国出动兵力帮忙找人。 宛国使臣依然傲慢,逼着各国表态,让愿意帮忙找人的国家站起来。 当时几乎到场的诸国代表都站起来了,无非是找人嘛,找不找得到另说。 宛国其实也只是要一个态度。毕竟,当日死在北翼的,是不是二皇子,他们皇上难道不清楚? 可北翼使臣代表陆桑榆没站起来,稳坐如泰山。 诸国见状,又纷纷坐了回去,一时场面无比尴尬。特别是其中几个大国,包括梁国,赤国,乌松国,都坐回了椅子上。 这便说明,宛国颐指气使的日子过去了。一国独强的局面也已打破。 当时陆桑榆还指出,宛国与北翼皇太后勾结,试图篡夺皇位,实乃干涉他国内政之举。 北翼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和手腕,震慑了所有人。 同时,北翼在边境上与宛国的几次点到为止的交锋,均未落下风。 时安夏等人也是在北翼一片叫好形势的大环境下,踏入了维那部落的地界。 瓦真王子提早两日先回去禀报,说北翼公主驾到,又说失踪的妹妹找回来了。 当时维那部落的首领,也就是他们的拙纳王上和王后,亲自率众而出,远远来迎。 小红鹊终于回家了。 维那部落代表月亮的沐苏小公主,终于见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瓦真王子和沐桑公主带着妹妹跪倒在地。 认亲场面十分感人。 王后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一度激动得晕厥过去。 唐楚君和姚笙最有感触,也一起哭得不行。 可沐苏公主小红鹊却哭不出来。 她被母亲抱在怀里,不停扭脸去看时安夏,生怕夫人跑掉了。 真就是一步一回头,直到时安夏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把她扔下,她才乖乖巧巧地给王上和王后磕头,喊了“父亲母亲”。 沐桑和沐苏两人都长得像王后,一瞧就是一家子。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美酒佳肴欢聚一堂。 整个部落从未有过的热闹,就连那些亲宛派也表现出了热络。 原因无他,只因北翼如今强盛,可与宛国分庭抗礼。 第735章 本公主不是来送人头的 维那部落的拙纳王上本就以北翼马首是瞻。如今北翼公主驾到,更是表明了北翼的一种态度。 无论亲宛派是否愿意,除非他们自请出族,离开部落投向宛国,否则他们就只能顺从拙纳王上臣服北翼。 亲宛派自来的倚靠就是宛国二皇子布思的势力。如今布思在他们眼里生死未卜,那方势力自顾不暇,哪有空来理他们? 如此,维那部落便是从上至下都显示出臣服北翼的姿态。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官长卢格之妻古吉。 她的丈夫儿子皆死于瓦真王子之手,此仇不共戴天,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她还以为瓦真和沐桑永远不回来了呢。 若这两人一直在外面混,她还不知如何下手,报不了这个仇。 谁知人家不止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公主。 呵,古吉冷笑。进了部落,那都是她的囊中之物,盘中之餐。 她远远望着密林深处,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道,“我要他们全都一起下地府,去给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做伴!” 在苍茫的古原之上,隐匿于葱郁林木与蜿蜒溪流之间的,是一片由青石铺就的广场。 石面光滑如镜,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坚固。广场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 广场尽头,一座用原木搭建的宏大建筑巍然屹立,古朴雄伟。两根粗壮的圆木门柱,雕刻着部落的图腾和传说。 里面就是王上用来待客的地方。 火光在厅中跳动。 中央摆放着一张由整张兽皮覆盖的大长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野味佳肴和散发着香气的果酒。 每个客人面前都有一张小方桌,由侍女将现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和果酒呈在桌上供客人享用。 拙纳王上身着部落特有的服饰,头戴羽冠,携王后起立率先举杯致意,迎远方的客人,迎女儿的恩人。 他们一起身,部落的官长们也起身。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时安夏身边无比安静的夜宝儿烦躁地吼了一声。 汪! 汪汪汪! 叫声穿透力十足,划破长空,引得拙纳王上养的烈犬也开始狂吠。 一时间,整个广场都充斥着狗叫声,此起彼伏。 时安夏伸手摸了摸夜宝儿的脑袋,悠悠地问,“王上介意本公主在食用美食前,检查一下厅中酒菜吗?” 拙纳王上的笑容一滞,敬酒的杯子也收了回去,坐回原位。 他一收,官长们也收回去。他一坐,官长们也跟着坐下。 一时间,整个大厅在噼哩啪啦的火焰声中,透着一种无言的冷寂。 公主的举动对维那部落来说,算是个巨大的侮辱。哪有客人一来就要求检查膳食的? 倒是王后通达,出来打圆场,“王上,在北翼,皇室用膳前都会让人先行检查酒菜,方可食用。” 时安夏点点头,“正是,王上莫要多想。本公主也是例行查验,方可放心食用。” 换句话说,本公主金枝玉叶,可不是来送人头的! 拙纳王上挤了个笑容在脸上,“请便。” 可陪同的官长们却有不同意见,尤其是亲宛派的官长们炸锅了。 “王上,所谓入乡随俗,海晏公主此举不妥。” “王上,若传出去,有损维那部落王室的名声。” “王上……” 瓦真王子黑沉着脸,实在没忍住,“各位这时候知道维护王室名声了?往日宛国布思随意践踏王室尊严的时候,怎不见你们喘口气儿出个声儿?” 要不是在座有女子,他那句“出个声儿”指定得改成“放个屁”。 官长们被怼得哑口无言。就连拙纳王上和王后都没斥责儿子出言不逊,因为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沐桑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痛苦。 是他们懦弱无能,才让儿女被欺辱。 厅中冷寂更甚。 沐桑公主自进入部落后,就一直低垂着头,变得沉默寡言。 部落虽是她的家,却也是她最伤痛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耻辱的见证。 她想着把妹妹找回来,见过父王母后,也算了却此生心愿。 她脏了,再也洗不干净了。她不想活了,人世间了无生趣。 若有来生,沐桑希望做海晏公主那样强大的人。 心里便想,若自己父王如北翼明德帝那般果敢睿智该多好啊。 她亲眼见过北翼跟宛国打马球,是如何将宛国尊严踩进泥里;她也见过北翼与宛国的箭赛,连箭神拘无重都甘拜下风。 北翼好强啊! 什么时候他们维那部落也能这么强? 沐桑在坊间的时候,听百姓说,“来生还做北翼人。”其实她想说:来生,我也想做北翼人。 沐桑公主低垂着头,泪水大滴大滴掉入面前的杯子里。 她听到父王再次沉沉发话,“公主请便。” 得了允诺,北茴南雁西月东蓠等人就开始干活了。 红鹊也连忙站起来,准备干活。 却听时安夏道,“沐苏小公主,你来陪着本公主吧。” 她看出小红鹊坐立不安,不断眼巴巴瞅她。 可小红鹊这下却没动,因为她完全忘记了“沐苏小公主”就是她本人。 空气凝固了一瞬,小红鹊见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自己,方想起她就是“沐苏小公主”。 这才站起身,欢天喜地奔向时安夏。 她一到时安夏身边,笑容就灿烂起来。 “夫人,你可算叫奴婢啦。”她说话很小声,又淹没在狗吠声中,却还是被一旁侍候的维那部落侍女听见了。 时安夏唤侍女搬了个凳子过来让红鹊坐下,柔声道,“要长记性。往后不可自称奴婢,你是维那部落的沐苏小公主。可记得了?” 小红鹊很乖,“记得了,可奴……唉,可红鹊记不住。” 时安夏握了握她的手,“久了就记住了,用点心。” 红鹊瞧着北茴她们在利落查验酒菜,也好想去帮忙。 远处的马楚阳可算逮着机会了,窜到这边来,拿了一块红色精美玉佩递到红鹊面前,“沐苏小公主,送你的。” “啊?”红鹊仰头,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第736章 你们维那部落担待得起吗 马楚阳当日跟马夫人说,母亲,我有喜欢的人。 他口中的人,正是红鹊。 红鹊是最早被时安夏派进云起书院帮忙的人。那时候马楚阳也刚从国公府族学转到云起书院来。 他早前就觉得红鹊模样生得可爱,笑起来好看,性子也好。 长得美的姑娘谁不喜欢呢?但马楚阳之前从没对红鹊有旁的想法,直到他武举中了探花,陆续有人来探他母亲的口风,想给他说亲。 他才认真想了一大圈,发现如果一定要成亲,那人若是红鹊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红鹊年纪小,还未及笄,并且因着身份方面的问题,他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敢跟人透露。 他想着,如果红鹊愿意,就得先骗母亲让他纳妾。大不了,他永远不娶正妻呗。 这是马楚阳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毕竟像他这种家世,不太可能娶婢女为妻。 总之早前他是有认真考虑衡量过。可现在小红鹊是维那部落的公主,身份到底又不同了。 且他也刚知道,他家那点家世真就不够看的。他要早知他爹以前也是泥腿子,出身农家,他才懒得算计呢。 马楚阳自小锦衣玉食,又出自将军府。他母亲娇养他,要什么给什么,读书不上进也从不严苛。 他就以为自己好歹出身权贵之家……结果,他所谓的权贵全是他母亲负重前行得来的,也就没什么心理包袱可言了。 马楚阳将玉佩塞进红鹊手里,“你以为我跟过来做什么?就是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送你东西啊!这可是你认祖归宗的重要时刻,你收着,算……贺礼!对,就是贺礼。” 红鹊看着手中的玉佩,一时不知所措,“楚阳少爷,奴婢……” “还奴什么婢?”马楚阳咧着一口白牙,眼里星光点点,“你现在是沐苏小公主呢。” 远处的唐星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默默把手上的玉佩藏进了袖中。 就,很无奈。 合着马楚阳也钟意小红鹊? 唐星河并不在意红鹊是公主还是婢女,于他而言,都一样。 他若要娶妻,总有办法说服爹娘点头。大不了,求求表妹和表妹夫想办法。 他观察了许久,发现表妹和表妹夫都很宠着红鹊,从不当红鹊是丫头,就像对待小妹妹一样。 想必他开口,表妹和表妹夫肯定会成全。 所以他跟傅家女子拜把子,确实就是为了断他母亲的念想。 唐星河想着等自己在兵部再历练些时日,也等红鹊及笄后,再考虑这件事。 他算来算去,独独没算到马楚阳也喜欢小红鹊。 还是他太大意了。分明他们都喜欢带好吃的给红鹊,也常一起逗红鹊笑得前俯后仰。 唐星河偷偷朝红鹊看去,换过装束的姑娘更美了。 一袭流光溢彩的织锦长袍,以部落特有的深蓝为底,上面绣满了繁复而精美的图案。 金色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大地,银色河流蜿蜒曲折,滋养着繁茂森林与丰收田野。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对纯朴自然的崇敬与敬畏。 长袍的边缘,镶嵌着细密的珍珠与宝石。腰间束以一条镶嵌着绿松石与红珊瑚的腰带。 姑娘的发间佩戴着一顶小巧精致的银冠。冠上镶嵌着几颗璀璨的宝石,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映衬着她皎洁如月的面容。 这是部落公主特有的装扮,也是红鹊第一次惊艳亮相。 唐星河低下头,不敢再看红鹊。少年初尝苦涩滋味,清愁染在眉间眼底。 马楚阳兴高采烈回到了座中,问,“星河哥,你不送点礼物恭贺一下小红鹊吗?” 唐星河恢复了眼中清明,摇头,“不送。” 岑鸢冷眼旁观。呵!这傻子!感情这事是能随便让的吗? 场上依旧有条不紊在查酒菜。北茴西月等人拿着银针,手脚利落挨个查验。 尔后又拿着专制手帕,依次验杯碗筷子等用具。 拙纳王上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想岔了,还以为人家是故意刁难,给个下马威。 看人家查验的动作,分明是经常做这些事。北翼人心眼子真多啊,他们部落确实比不了。 但拙纳王上相信,公主多虑了。 他从小生长在部落里,对毒性很熟悉。有没有毒,他一闻便知。且他宴请公主,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不可能出现意外。 随着南雁对所有酒菜查验完毕,表示均无毒时,他笑道,“海晏公主可放心了?” 时安夏沉声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谁也不会嫌命长,您说对吗?” 拙纳王上笑起来,“那当然!公主尽管查验清楚。” 官长甲站起来发问:“公主去到所有地方,都会如此大张旗鼓,大肆查验,不顾及东主脸面吗?” 他不是亲宛派,但也对北翼公主的行为感到不满。 时安夏据实以告,“那倒不会。” 官长乙脸色难看,“我们维那部落难道在公主眼里,如此不值得信任?” 时安夏点点头,“是啊,你们这里是重点查验地。” 官长乙:“……” 官长丙:“北翼乃怏怏大国,公主此举就不怕传到北翼皇帝的耳里,有损他天颜吗?” 时安夏正色道,“总好过本公主的死讯传进我父皇耳里吧?本公主虽是异姓公主,非父皇亲生,却也代表着北翼的脸面。本公主若是折在维那部落,你扪心自问,负得起这个责吗?” 众官长气结。 时安夏指着唐星河跟马楚阳道,“这两位可是去年我们北翼武举状元郎和探花郎,皆是我北翼之栋梁。”又指着岑鸢道,“这位是本公主的驸马,也是我北翼北宣部的前任尚书大人。若是出了差错,你们维那部落担待得起吗?” 随着那句“你们维那部落担待得起吗”落下,北茴高声道,“公主,瓦真王子的酒杯上有‘千虫散’。”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光是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拙纳王上和王后更是惊得头皮发麻。 有人要害他们的儿子!有人要害他们维那部落的王子! 拙纳王上不死心,“验清楚了吗?呈上来让本王查验。” 第737章 公主一招把人吓晕 酒杯呈上,拙纳王上闻了闻,又从袖中拿出一支专门验毒的银针亲自查验。 银针上没有任何变化。换句话说,在他这里就是无毒。 他又命人切下一小片赤木兑酒。那是维那部落特有的一种极珍贵的药木,不止可入药,还可解毒验毒。 因着珍贵,平日轻易不用。如今事急从权,方将赤木酒倒入杯中,静观其色。 若酒变成红色,说明杯中有毒。 须臾,杯中酒色不变。 官长甲忍不住出言阴阳几句,“这不是酒杯没毒吗?” 拙纳王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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