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天下(H)_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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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听话的账。” 江离没搞起殷遇意图前没敢贸然给自己辩解，他拽住殷遇的一角，整个人贴了上去，企图让这个向来疼爱自己的哥哥心软揭过这事。但殷遇打定了注意要跟他说这事：“小离，我今天很生气，招鬼也好，背着爸妈来绿萝探访凶宅也罢，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安危？” 这件事上江离理亏，他咬了咬唇，没接话。 “如果我今天来的不及时，你是打算让我像那些死在这里的人的家属一样，来这里认领你的尸体吗？”殷遇拔高了音量，舍不得让江离再受教训，只能用这样的态度告知江离他对此的不赞同。江离被唬得一愣，伸手握住了殷遇垂在身侧的手臂：“哥，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 “宝宝，不要撒娇。”殷遇正色道，“你得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这么做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爸妈怎么办？” “我知道会有危险，我提前做过准备的！”江离讷讷地辩解了一句，谁知道殷遇更生气了：“准备？什么准备？你既没有通灵的能力，也没有足够应付这一切的手段，你做的那些准备有什么意义？能保障你的安全吗？” “说那么多有什么意思？我以前比这不听话的时候多了去了，你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江离听着听着，突然一下子爆发了，“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让我来找你，对不对？你不喜欢我来这里，你不想我缠着你，你想摆脱我，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殷遇被江离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吓得一愣，他蹲下身子，直视着江离的眼睛：“宝宝，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可我不来这里，你根本就不会出来见我。”江离喘着粗气，显然不能如殷遇所愿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本来就不应该再见我的……”殷遇看着江离的状态，叹了口气，揭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先不说这个，以前哥哥不说你，是因为我一直陪着你，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还很多，你要明白这样做是不对的。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在乎你的性命。” 江离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终他低声退了步：“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哥哥。”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殷遇也舍不得过多地去苛责，见江了离认了错，他也就收了口。 “说完了吗？”江离问道。 “完了。” 江离闻言抬头看了殷遇一眼，然后伸手抓过床头柜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塞进旅行包里。殷遇起初不太明白江离想干什么，直到他收好包，穿好鞋，蹦下床背上包就往门外走。殷遇懵了几秒，眼瞅着小孩一边抹眼睛，一边往门外走，他连忙追了出去。别看江离小胳膊小腿，跑起来快极了，等殷遇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冲下楼了。好在殷遇不是寻常人，这才在江离冲进一楼前拉住了他。握着江离的肩膀将人转了个身，只见人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殷遇瞬间啼笑皆非：“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去？” “退房。” “退房干什么？” “回家。” “这么晚了，哪来的车给你回家？宝宝你看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殷遇硬生生给气笑了。 “等我走到车站就有车了。” “江离，”殷遇掰直了江离，直视着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伸手给他擦了擦，商量道，“宝宝，我们不耍小性子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呀？不要我来的人是你，现在我走了你也不让。”江离一肚子怨气，看着殷遇熟悉的眉眼，觉得十分委屈。殷遇其实在看见江离边走边抹眼时，就已经认了输，这也是他不敢当面和江离告别的原因——这小哭包，可是长在他心尖上的。两个人吵架，先服软的那个理亏，这会儿江离呛声，殷遇只能忍下，还得哄着弟弟：“好好好，都是哥哥的错，不哭了，我们小离是小花猫转世的吧？瞧瞧着小脸。” “你怎么回事呀。”江离哭着哭着被他逗笑，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又软软地贴上去抱住他胳膊，“我答应你以后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你也答应我，以后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行不行？” “好。”殷遇还能怎么办？江离软硬兼施，他也只剩下了答应的份。 Chapter078 殷遇答应之后，江离顺从地跟着他回到了401房间。虽然江离刚刚说得豪情万丈、无所畏惧，但其实只是赌着一口气罢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方才还被凶灵追的他，并没有勇气真的在深更半夜离开旅馆在马路上晃荡，当然，这一点江离是不会告诉殷遇的。回到401后，殷遇哄着身体一直不是太好的弟弟上床休息，他站在床边上，低头看着江离，江离从盖得严严实实的夏凉被里面探出一只手，试探着拽住殷遇的衬衫下摆：“哥哥，我睡不着。” “不困吗？你体力消耗那么大。” “也不是，就是一闭上眼睛，就觉得那个女鬼站在床边看着我，总觉得不踏实。” 殷遇闻言，弯腰摸了摸江离的小脑袋：“她不会来了，安心睡吧。” 江离扯了扯身上的夏凉被，将盖在锁骨处的被子向上盖过嘴巴，整张小脸有一半掩在被子下面，小声地问：“我睡着了以后，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呀？” 殷遇被问得一愣，随即，他坐到床沿上：“不会的，起码今晚我不会走。” “真的吗？” “我从来没骗过你吧？”殷遇笑了笑，“最起码，我也得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家。” “送回家以后走和现在走有什么区别？”江离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现在你还需要我，所以我不会走。”殷遇摸了摸江离的额头，柔声安抚，他从来不会跟江离吵架争嘴，面对江离，殷遇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 “这话说得有意思，我什么时候不需要你过？“江离自嘲，索性将被子拉过头顶，眼不见心不烦，半晌之后，被子里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声音，“你为什么非走不可？” ——为什么？殷遇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回答江离的这个提问，先前他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可江离并未如他所愿，他乖巧却倔强的弟弟拒绝放下一切。面对这样的江离，殷遇不得不去思索，是不是将一切和盘托出要更好一些？可现在的他与江离，就像是蔷薇和菟丝子的关系，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江离的生命力，他要怎么对这个全身心地信赖着自己的人，和盘托出这个残忍的真相？他要怎么告诉江离：我离开你是因为我会害死你？说他自私也好，怯懦也罢。即便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江离远远的，以此护他周全，可他绝对做不到把会令江离厌恶他的事实亲口告知江离。话语在嘴边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被子里传出江离的催促：“你为什么不说话？” 殷遇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想知道为什么吗？”手上微微用力，拉下了扯住江离面部的夏凉被，然后他将一只手伸过去，盖住了江离的眼睛。 “我想知道。”被挡住了视线的江离配合地问。随即，一个触感冰凉却柔软的物体轻轻压上了江离的唇，大脑几秒空白之后，江离反应了过来——那是殷遇的唇……殷遇，吻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殷遇低声道，“因为我爱你，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你……再继续下去的话，我怕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把你关起来，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江离被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答案吓得一愣，他摊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柔软的睫毛扫过殷遇的掌心，后者移开手掌，露出了江离难以置信的神情。殷遇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江离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会离你远远的，继续做你哥哥。”说着，他站了起来。 “安心睡吧，我会陪着你，我向你保证，在把你送回家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离抿着唇，没有说话。殷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翻身躺到了另一张床上，背对着江离。江离望着殷遇的背影，陷入了一阵沉思。他想过很多很多的理由，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哥哥离开，竟是因为对自己怀有这样不可言说的心思。他心想，如果当年殷遇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同他把这个问题谈清楚，或许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但他应该慢慢可以去接受，哥哥因为这个理由，疏远他、离开他的生活。可是当年的他和殷遇，都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殷遇不辞而别，而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地找了整整三年，在这三年里，把哥哥找回来，是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重要到几乎成为了他的执念。在这三年之中，殷遇几乎成为了占据他所有心神的东西，他思念着殷遇，甚至在殷遇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在重复地回忆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场景，在脑海里复刻着与殷遇相关的每一件事情…… 不得不承认，在一遍一遍的回忆中，殷遇的形象，被完美化了。这个完美的哥哥，成为了江离人生之中最不愿意失去的东西，是他所有思念的归乡。他很清楚，哥哥对他的感情，这种所谓跨越亲缘的爱情是不对的，他也知道自己应该理智地拒绝，然后任由殷遇离开……那么漫长的若干年之后，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够重逢，还能够相处——以一对正常兄弟的关系。可是做不到呀。他们已经错过了最正确的那个时机，一切如同崩塌的楼房，凭借江离的一己之力，再无回转的余地了。况且，这个世间最难捱的莫过于思念，江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会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度过无数个三年，可他再也捱不过一个刻满了殷遇和思念的三年。 ——思念入骨，食药无医。那一瞬间，江里是冲动的、义无反顾的，也是胆怯的、瞻前顾后的……所有的思绪在他心中被揉杂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最终，思念战胜了一切，驱使着江离掀开被子，起了身，抹黑爬上了另外一张床，抱住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子。 “我想过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喜欢我，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你不离开我，你可以喜欢我…… “我会慢慢学着爱上你，以你期望的恋人的身份。 “哥哥，你不要对我那么严格，你给我一点时间。 “你看，你把我宠得那么娇气，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我？ “你得负责的殷遇。” Chapter079 殷遇没有转身，他保持着背对江离的姿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江离心里突然没有来由地慌张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着我？”江离顿时有些哽咽，“是不是，就算我这么说了，就算我接受你了，你也没打算留在我身边？” 殷遇握住江离从他身后环至他腰间交叠的手掌，轻轻地捏了捏：“小离，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不是你先说喜欢我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江离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但是殷遇始终没有转身，江离隐隐地意识到，这件事，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觉得他应该狠狠地甩开抱住殷遇的手，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再不给这可恶至极的人一个好脸色，可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怀里微凉的身躯，生怕一松劲，这人就又不见了。他默默地将脸贴在殷遇瘦削精干的背脊上，眼泪顺着眼眶无声地往外淌，沾湿了殷遇洁白的衬衫……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