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陛下……” 玉容膏珍贵,平日里只有陛下可用。如今瞧陛下对卫侍君似有几分在意,太医才斗胆多问了一句。 姬越笑意不减,说的话却伤人:“一个质子也配用玉容膏?等闲伤药赐他都是抬举了。” 太医身子一抖:“诺。” 他还以为陛下请他来给卫侍君看诊,是心疼了人家。 果然是他想多了。谁心疼陛下都不可能心疼。可怜卫侍君好端端一个美人,遇上陛下这样无情的君王。 太医一把年纪,家中也有孙儿,与卫敛年纪相仿。对楚人再如何痛恨,见了年纪轻轻就如此惨况的卫敛,也不由心生恻隐。 卫敛闭着眼睛,将秦王跟太医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又狠狠给秦王记上一笔。 太医从医箱里拿出伤药,抹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卫敛的膝盖。 几乎在碰到的一瞬间,卫敛痛呼一声,眉头蹙得更紧。 太医手一顿,见姬越表情不变,才咬牙,又抹了下去。 卫敛立时就含了哭腔,拽住姬越的袖子,无意识唤道:“娘,别走……” 突然升级成娘亲的姬越:“……” 太医这下手也抖了,疑心自己会被灭口。 姬越低眸,想把袖子收回来,谁知病中的青年拽袖子的力道还挺大,一时松不开。 姬越有些不耐烦,想用力甩开,青年又哑声唤了一句:“……阿敛好疼。” “娘……不要丢下阿敛。”青年在梦中露出极度脆弱的模样,“我好想您……我好难受……” 姬越的力道突然就松了。 他任由卫敛拽着他袖子,冷声对太医命令:“用玉容膏。让他闭嘴。” 太医:“……诺。” 他是不是见证了陛下克星的诞生??? _ 玉容膏果然又无痛楚又见效快,用了后卫敛也不喊疼了,抓着秦王袖子的手也放开了。 上药这点疼痛其实在卫敛承受范围内。只是明明能够不痛,他为何要去忍痛?卫敛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要对自己好一点。而任何好处,都要靠自己争取来。 何况能喊“娘亲”膈应一下秦王,何乐而不为。 不过是演一场戏而已。卫敛业务很熟练。 逢场作戏这种技能,他早在楚国王宫就练到了满点。 有了玉容膏,膝盖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痕迹变淡,养上一两日就能大好。 太医涂抹完药膏,便行礼告退,将空间留给二人。 姬越注视榻上的青年,神色有些嘲讽。 他既然查过公子敛,就知道卫敛的生母早亡,只有一个养母颜妃,还孕育了公子衍。 公子衍排行第九,在公子敛后头出生。姬越不用想就知道颜妃收养卫敛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寻个子嗣傍身。后来有了自己的亲儿子,养子就变得没那么重要。否则卫敛不会被当做楚国的弃子送来。 这样一个女人,却让青年心心念念。 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思索间姜汤已经送来,药还在熬。姬越扶起青年,毫不留情地就将姜汤给他整碗灌了下去。 “咳咳……”卫敛被这么一闹腾,也装不下去,顿时佯装转醒,咳嗽了起来。 ……他不醒也得醒。以秦王这么个粗鲁的灌法,分明是想直接呛死他。 “你可算醒了。”姬越皮笑肉不笑,“自己把姜汤喝了。” 青年呆呆地望着他,神色怔忡:“你是……” 还没清醒呢。 姬越冷淡命令:“喝。不喝就再滚出去跪两个时辰。” 青年一怔,表情有点委屈,却还是乖乖接过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似乎是真怕姬越再罚他跪着。 他生的极好看,就算大口喝汤,动作也是优雅斯文的。末了嘴角沾上一点汤渍,又小心用舌尖舔去,像只慵懒可爱的猫儿。 姬越看得突然有些口干。 这时,宫人又捧着药碗进来道:“陛下,药熬好了。” 姬越端起药碗:“退下。” “诺。” 宫人离开,姬越转身,却见青年惊恐地往后缩:“我不要喝这个!” 姬越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对秦王说不。 青年摇头,抱膝缩在床头:“我闻到药味儿了……药是苦的,我不要喝。” 姬越威胁道:“不喝就跪。” 青年还是摇头:“我不要。” 姬越声音一冷:“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那就是跪一夜。 青年红着眼眶道:“你让我继续去跪着罢!我宁愿跪死也不喝药。” 姬越差点气笑。 他不知道卫敛病后是如此孩子气,倒与白天见到的那名温润安静的青年不一样了。 果真是烧糊涂了。 _ 卫敛并非是真糊涂,也并非是真喝不了药。 他什么苦都吃过,还怕这一碗药吗? 他只是在适当程度内作一作罢了。 清醒时的他必须谨小慎微,只有借着这种时候,才能露出不一样的一面吸引秦王。 卫敛同样也是在试探秦王容忍他的底线,为日后的自己争取更大程度的自由。 一旦超出这个度,他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现在看来……秦王似乎还挺吃这一套。 至少没真让他出去继续跪着。 _ “你这样,是想让孤亲自喂你?”姬越问。 卫敛不语。 他觉得秦王不会这么好心。 果然,姬越下一句就是:“既然不喝药,那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索性割了罢。” 卫敛:“……” 他就知道! 他不敢试探下去了。 总觉得再作下去,现在还笑容清浅的秦王真会立刻变脸,割了他的舌头。 长得一副美人模样,生得一副蛇蝎心肠。 卫敛一副被吓住的模样,苦着脸,执起汤匙,小口小口喝完药。 刚见底就迫不及待地把碗一亮:“看,我喝完了。” 姬越轻轻“嗯”了一声,给卫敛一颗早已备好的蜜饯。 卫敛: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以为就能消除我想要杀你的决心吗? 卫敛:“一颗不够,我要一盘。” 姬越一愣,随即愉悦地低笑起来。 “你这样子,倒比之前有意思。” 卫敛心中思忖:秦王喜欢这款? 略傻白甜啊。 没事,他也能演。 卫敛认真望着姬越:“那,还有吗?” 姬越含笑:“有。” “但你得先沐浴,回来再尝。” 一身的冰冷,还是要泡个热汤才能去去寒气。 卫敛乖巧道:“好。” 第5章 暴君 与青竹阁内的小木桶不同,帝王沐浴有专门的汤泉宫。内有一座偌大的汤池。白玉为壁,龙头吐水,底下烧着地热,温暖舒适,最为惬意。 卫敛除去衣物,挂在屏风上,赤足踩着玉阶缓步浸入水中。墨发浮在水面上,莹润的肌肤被热气蒸腾得有些白里透红。 水珠沿着精致的锁骨与优美的脊柱顺流而下,青年舀起一勺温水浇在自己身上,雾气氤氲了他精致倦懒的眉眼。 水中倒映出的眸光深沉而内敛,倏而一笑,顷刻间清丽动人,似水中吸人魂魄的妖精。 卫敛并未耽搁太久,不多时便擦净身体,取了一旁备好的中衣穿上。衣裳单薄,更衬得他身形瘦削。 卫敛本以为他沐浴完毕,就该回寝殿吃蜜饯。 结果宫人却并未把他带回去,而是绕过屏风,向他展示摆在桌上的几样东西。 站在桌旁的,还有太监总管李福全。 卫敛看着那桌上那些玩意儿,表情不变。 内心天崩地裂。 ……那个管子,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油膏……又是抹哪里的? 卫敛不是不知道答案。 或者说在他决定搭上秦王这个靠山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可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啊? 烧也没退完,伤也没好全,在秦王眼中现在还病得神志不清。 就这模样,秦王还要幸他? 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李福全是秦王的贴身近侍,他的意思就是秦王的意思。 秦王现在在卫敛心中已经根本不能算个人了。 姬越还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在养心殿中思索青年怎么还没回来。 _ 卫敛望着那些物什,只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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