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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怎么可能! 十几个小时之前,他分明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忍着眼泪向大家道别。 他说得早点回去休息,因为第二天要挑起巡逻的大梁。 他还很是歉疚地说不能亲自来送大家了…… 尹天双唇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送来噩耗的新兵,哑然道:“他……他说他……不会参加昨晚的,的行动。一定,一定不会是他!” 新兵两眼通红,看起来早就哭过,此时重重地捂着额头,抽泣道:“本来轮不到艾尔提江,我,我们都睡下了,夜里忽然哨响,说是行动组差一名拆弹兵。他……艾尔提江他就……” 尹天终于哭了出来,视线模糊一片,艾尔提的笑容却陡然清晰。 19岁的维族小伙笑起来格外英俊,自豪地拍着胸脯说:“我绝对会成为特战一队最厉害的爆破手与拆弹兵!有朝一日,我就是买买提上尉的骄傲!” 泪水决堤,在水泥地上开出一朵朵惨然的花。 这次行动中,特战一队与特战四队共有3人牺牲,最年长的是一名36岁的汉族突击手,最年轻的是19岁的爆破手艾尔提。 他拆除了8枚威胁极大的爆炸装置,却在行动即将结束时死于1枚内设水平仪的炸弹。按队友的说法,他的生命消逝在爆炸发生之时,应该并未经历太多痛苦。 对活下来的兄弟来说,这或许是唯一的安慰。 尹天和宁城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两条手臂都没有了,右腿只剩下一半,昔日帅气的面庞仅剩模糊的血肉,一边颅骨荡然无存。 尹天颤抖着抚上他污浊的头发,泣不成声。 宁城本想抱住尹天,胸口却涌起剧烈的痛楚。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以为如此能够挡回眼泪,湿意却从眼角滑出,大滴大滴地浸入鬓发。 他们无法相信,无法接受昨天还与自己拥抱的人,今天已经残缺不全地躺在这里。 雪下得更大了,飘飞的雪花也在为逝去的年轻生命默哀。 许久,尹天低喃道:“我们去喀什买一套房吧。” 宁城闭上眼,哽咽着点头。 尹天絮絮叨叨,像说给宁城听,又像说给艾尔提听。 “买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要地段最好,价格最高的房子。艾尔提江这家伙挺虚荣的,就爱浮夸的东西。” “咱们不要书房,搞一间KTV室,把所有红歌都下载下来,让他唱个够。” “上次他跟我说,他家人也要给他买房了,装成婚房,休假回去时,就跟女朋友‘圆房’。他女朋友是正宗维族姑娘啊,肯定特漂亮。” “以后咱们每隔一年就来喀什住几天吧,看看他的家人,帮他保护他的妈妈和妹妹。” 说到最后,尹天抽泣得更加厉害,哭声极其压抑,夹杂着难言的悲痛,“他最想保护的就是妈妈和妹妹,第一次给我唱的红歌就是‘谁来保卫妈妈谁来保卫家’,我那时还笑话他,现在我……我好想再听他唱一唱。” 宁城将尹天搂进怀里,紧紧闭着双眼,哽咽道:“我们来看他,每年都来。” 大雪将猎鹰选训队员的行程拖后,26人等在行政楼的大厅里,各自沉默着。 死亡并没有让喀巴尔反恐大营停止运转。在老城的街头巷尾,仍有荷枪实弹的军警忍着悲痛继续巡逻。在周边险峻的戈壁丘陵,仍有追缉暴恐分子的特战队员伺机而动。 郭战好几次往猎鹰大营打电话汇报情况,那边都无人接听。下午,他的手机响了,尹天见他急急忙忙接了起来,几秒后脸上却失去了所有血色。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一声空洞的震响。 第61章 烈烈重生 尹天圆瞪着双目,眼白上的红血丝分外狰狞。 他僵硬地坐在长椅上,血液似乎已经被那一声高出一声的心跳撵出体外,脑子如巨潮一般轰鸣作响,目光所及之处,人与物像破碎的马赛克碎片一样七零八落。 原以为艾尔提的牺牲是这个寒冬最叫人心痛的噩耗,哪里想到更悲壮的牺牲却接踵而至。 12月24日,平安夜,代号“虹夜”的行动悄无声息地展开。 猎鹰特种大队队长洛枫带领精英一中队、二中队直扑中巴边境的大型军火走私窝点“骤雨”,活捉8名犯罪头子。 然而交火的最后阶段,十几名毒贩引燃地下弹药库。连环爆炸的巨响与冲天烈火中,中心地带的23名特战队员当场牺牲,在外围战斗的31人重伤,送医途中已有9人伤重不治,剩余的重伤者尚无1人脱离生命危险。 在当场牺牲的队员中,有精英二中队队长王一格,有即将退伍成为父亲的第一狙击手邹子朝。 而猎鹰的灵魂洛枫,此时正躺在手术室里进行此生最惨烈的搏斗。 他的对手,是无所不能的死神。 傍晚时分,雪逝天晴,残阳挂在天边,尹天虚着眼望去,想起“残阳似血”,蓦地惨笑出声。 飞机终于起飞了,没有任何人说话,机舱里一片死寂,就像驶去的终点,是一片破败的坟场。 如今的猎鹰大营,与坟场又有什么区别? 两只精英中队没了,大队长生死未卜,猎鹰的大旗已倒,破破烂烂地掉在地上,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尹天双手捂着额头,眼眶干涩发痛,他哭不出来,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只巨手紧紧捏着,钝痛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袭向大脑。 他想起了邹子朝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又想起了艾尔提那素未蒙面的青梅女友。 寒冷凝固成锋利的冰锥,一根根刺入骨髓,将他牢牢钉在黑色的墙上。 墙湿淋淋的,被冰锥洞穿的地方淌出冰冷的液体。 那是暗红的血,与浑浊的泪。 3个小时的飞行对于尹天来讲好似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下机时他隐约看见有人被担架抬走,后来才知道晕厥的人是梁正。 也许没有人比梁正更加悲痛。 他是一中队曾经的队长,牺牲的战士是与他并肩作战的兄弟。 如果不是因为过错被调离队长岗位,带队出征的应是他,而不是“临时队长”洛枫。 尹天无法想象梁正此时正经历着什么,他甚至不敢去“设身处地”想一想。 再厉害的军人也不过一介凡体。 血肉筑成的身躯如何去面对大厦倾覆的剧痛? 大队的直升机停在机场,秦岳看似正常地指挥众人转机,却在关上舱门的一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一个绝望得再也无法支撑的孩子。 尹天看着他被陆航的战士扶走,第一次觉得他与梁正其实不是严厉的教官,甚至不是英勇强大的特种兵,而是随时可能倒下的普通人。 直升机将选训队员们接回猎鹰大营。天空灰蒙蒙的,四川很少下雪,雪却化作了泪,大滴大滴地洒在队员们身上。 整个营区都空了,一、二中队没了,年关将至,其余四支中队大多在外执行安保任务,剩下的队员几乎全去了战区医院。 尹天看到了邹子朝的妻子。 没有人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也许是因为丈夫特种兵的身份,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噩耗,眉间是浓郁的担忧,却尽力显得平静。 她不敢不平静,她的肚子里有邹子朝的血脉。 如果他去了,那血脉就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纪念。 尹天倒头昏睡,混沌间似乎有人钻进了他的被子,在耳边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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