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只想死遁_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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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疼爱的半人马了！” “你不是！”其他半人马和鹿群脸上的悲切消失了，但取之而来的是不满和愤怒，一股脑地撅上了参南，“你胡说！领主大人平等地赐福了我们所有人！” 参南又被脾气暴躁且容易嫉妒的半人马们劈头盖脸地揍了一顿。殷屿：“……” 第857章开局第一百八十七天人类好…… 开局第一百八十七天· 参拓将半人马族的图腾纹绘交给了殷屿, 并且告诉殷屿，只要捏碎纹绘，半人马族就会感应到领主在哪里，他们会跨越任何障碍为领主而战。 “分布在任何山林中的半人马族都共享同一个纹绘, 它由每一个半人马部族中最强大的半人马保管。” “当这份纹绘被捏碎, 所有半人马族都会感召到, 不止是我们。”参拓详细而耐心地向殷屿展示这份特别的纹绘。殷屿闻言顿了顿, 他问道：“一共有多少半人马族？” “现在只剩下三百二十三个部族了, 曾经我们有更多人。”参拓低低说道, “最小的部族只有不到两百半人马，最大的部族则足有上千族人。” 殷屿瞳孔微震，关山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怪物生活在深山之中。 “半人马族亲近山林，我们擅于与山野间的野兽沟通，与它们为伍, 一同在愈发艰难的野外环境下谋得更多的生存机会。”参拓道, 他骄傲地看向四周围，不止是鹿群，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可以召集到更多。殷屿意料之外地看向参拓。 “一个月后，我需要你们。”殷屿深吸了口气，这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他开口, 目光看向面前挤满山坡的半人马们：“我们将与人类的同盟国正式对峙, 这将是一场和平的出席，我们不需要开战, 但我需要展示出你们的力量来，让人类的同盟国意识到，他们无法与我们对敌, 唯有共存才是唯一的出路。” 殷屿的话如同丢进油锅中的一滴开水，几乎引炸了整个半人马族群！ “什么？！太好了！” “什么意思？我们可以不躲在深山里了？” “虽然我更喜欢深山，但我也不介意偶尔往外走一走！” “不愧是领主！！” “有领主真好！” 殷屿留给了参拓一个通讯器，教会参拓和其他半人马族任何使用这个高科技物品。纹绘很好，但比起日常通讯联络，没有什么比得上人类的发明更加快捷有效。 “它能听到领主的声音！甚至能看到领主的脸！太神奇了！”参南在一旁震惊地轻呼道。殷屿闻言笑了一声，参南的反应让他想起了怪物乐园里那些员工们第一次接触电子游戏时的震惊和狂欢。他弯起眼，点头道：“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会用它通知你们。同样的，你们也可以用它来联系我。” “什么？”参拓轻吸口气，庞大的夏尔半人马颤抖了一下他的身躯，看向殷屿，“我们可以联系您？” 殷屿应声：“这是我把它留给你们的意义所在。另外，这是太阳能充电装置，它利用阳光来保持能量，如果通讯器没有反应，你们就用这个装置为它充电。” 殷屿演示了一下，确保这些半人马们学会如何使用。半人马族很聪明，尽管他们大多数脾气暴躁，但并不愚蠢，很快便学会了如何使用的这些人类产物。 “我差不多该离开了。”殷屿说道，发了一条简讯给方博，示意撤离，然后看向面前的半人马们。他迟疑了两秒后说道，“如果我们试图达成共存，那么首先，我们需要有一个共识——不残忍杀害人类，除非自卫。” 参南和其他半人马们则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瞥了瞥殷屿身后那个苟延残喘的人类—— 不残忍杀害，但可以残忍虐待。明白的，死亡总是容易引起战争，只要活着就好说很多，他们半人马族之间的冲突开战也总是这样。 “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们会遵守的。”参拓艰难地抿了抿嘴答应下来，“人类并不在我们的食谱上，只是这些人残忍杀害了太多美丽的生物，他们甚至不是为了吃饱生存，只是因为贪婪……所以我们才会干预。” “我明白。”殷屿沉声，看了眼身后唯一还活着的走-私-偷-猎-犯，眼色冷厉下来。 “他们罪有应得。”参南试探地开口，“下一次，我们会将这些人类驱逐出去，或者将他们丢到人类执法者的门前？” “那会很好。”殷屿意外地看了眼参南，点点头应下。参南高兴地咧嘴一笑，他就知道他完全明白领主大人的暗示！ ——有人渣，不要虐杀，可以虐待，保活丢回去，不要污染自己的领地！殷屿没有想到这一点上的沟通共识能够达成得如此轻而易举，他还以为这些半人马们崇尚暴力与杀戮，对于入侵者的态度会是根深蒂固的。殷屿松口气，这就很好。贺连洲挑挑眉，比起殷屿，他更了解这些怪物的思维模式，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像是清晰知晓半人马族真正在想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要他来说，这些人即便死在深山之中也无人问津，化为深山的养料或许是他们最有价值的地方。但显然殷屿会坚持更多的“原则”和“底线”问题，因此他选择闭嘴，就让怪物们自己来达成一个平衡的约定吧。当天空传来“嗒哒嗒哒”一连串的响声噪音，关山的救援机抵达了，殷屿有些懊恼想起自己粗心忘记了提醒这些半人马们不必惊慌逃窜，但出乎意料的，面前的半人马族、甚至是鹿群都仍旧待在原地，甚至没有应激做出任何举动来。 “我们见过许多这些东西。这些盘旋在空中的家伙，很笨重，也很脆弱。”参拓向殷屿说道，他露出一丝轻蔑和不屑，但转向殷屿时则换成了骄傲的自夸模式，“我们只需要投掷一根长矛，它就会轰隆隆地坠毁、爆-炸。您想要看看吗？” 殷屿：“……不用了。但我想看看你们的长矛？” 他摸了摸鼻尖，便见参拓立即抽出背后的武-器，小心地递给殷屿：“请不要让它伤到了您，领主大人，它会有些重。” 殷屿接过，入手便是一股犹如铁器一般的冷硬触感，并且，很重，起码有五六十斤，殷屿庆幸自己也是双手接过的，才没有失手砸在地上。他轻吐出一口气，打量着半人马的武-器，看起来保持着相当传统的原型，但它的材质毫无疑问非常特别。他将长矛还给了参拓。 “我们的武-器材质是只有半人马族才会栽种培育出来的铁花树，它削石如泥，能攻破一切障碍。”参拓自豪地说道。殷屿点点头，难怪一根长矛就能解决一架直升机。 “很好。但与人类保持距离，好吗？”殷屿开口。 “明白，领主大人！” 贺连洲意外地朝殷屿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压低声音：“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殷屿闻言扯了扯嘴角，他只是太清楚人类会多么眼红这样的财富而已。很快，关山救援机便速降下了三名急救人员，但是一落地，就被眼前这一幕震得一动不敢动。他们定位出错了？！这是掉进怪物窝了吧？！ “嫌犯在这里。”殷屿出声，这才打断了这些人的僵直。 “殷队！？” 急救人员僵硬得近乎同手同脚走过这些高大的半人马们的注视，来到殷屿示意的角落。 “殷队！这是什么情况？”急救人员小声又语速飞快，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就连给疤子绑上心电监护的手都在直发抖。 “盗-猎-走-私-犯，应该就是近来边-境岗哨一直在通缉的犯-罪-团-伙之一，外号疤子，肚子开了个洞，肠子流出来我给塞回去了，条件有限，反正情况不乐观，你们回去再看吧。”殷屿简单解释了两句。 “塞回去不错了，就这条件，难不成还给做无菌手术啊。”另一名急救员下意识说道。问话的那人愣了一愣，旋即哭笑不得地吸了口气：“我没问他啊，我问的是边上这些！！这些是……我们就路过它们？！没事吗？！” “没事。”殷屿闻言反应过来。他光是担心半人马族会被直升机吓到，忘记了这些关山急救员恐怕看到这满山坡的半人马族与三眼鹿群的惊悚程度，不亚于见了鬼。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轻声说道：“只要你们保持镇定，不要让它们误以为你们是要攻击的。” “哪敢啊……”急救员吸着气，语速飞快，“随便哪个的腹肌胸肌都能把我弹出一米远，这胳膊二头肌恐怕单手就能抡起我来了。” 殷屿：“……” 行了，知道了，快走吧。人类好丢人。第858章开局第一百八十八天 “让我…… 开局第一百八十八天· 离开狱牢谷回到关山,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殷屿什么怪物也没有带回来。原本关山为此准备的特大号抓取集卡箱也没有派上用处。方博在关山的停机坪处早早候着，就等殷屿他们落地，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那些怪物不愿意跟你离开狱牢谷吗？” 他从殷屿的汇报简讯里知道殷屿已经成功找到了三眼鹿群, 甚至还发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怪物部族, 一群半人马族？！方博以为那只存在于影视作品里。但后来殷屿与贺连洲就自己回来了, 还捎带了一个边-境通缉的偷盗团伙之一, 只是没有怪物, 任何怪物的影子都没。也就不奇怪方博会这么想了。一旁贺连洲听见方博特意压低声音的询问, 扯了扯嘴角嘲笑：“不愿意？它们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对领主有这三个字。” 方博眨了眨眼。 “它们比人类忠诚可信得多。”贺连洲轻呵。殷屿已经明白了贺连洲对人类的敌意源自什么，他淡淡看* 了贺连洲一眼，抬手不明显地按在贺连洲的手臂上，像是安抚又像是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他接过了话题，回答方博道：“只是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让它们转移过来, 它们待在狱牢谷会更自在一些。” 方博闻言一愣, 还没足够的空间？！那片造陆难道还不够放吗？ “但是那天……”这些怪物得出现在这儿。方博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殷屿打断了。 “等到了那天，我想我会有办法的。”殷屿说道，他知道方博在想什么。方博只好点点头。 “送来的那个人呢？”殷屿又问方博。 “那个盗-猎的？还在手术呢。”方博说道，“公-安-机-构的人在来的路上, 等手术做好, 就转交过去。” 方博说着又笑了声，摇摇头：“你真行, 出去一趟还抓个犯罪团伙回来。” “事实上，是那些半人马族抓到的。”殷屿道，他看向方博, 微抬下巴，“那些偷盗分子在狱牢谷偷-猎了许多保护动物，被半人马族骗进了陷阱里。” 方博一听愣住：“这些怪物这么聪明？等等，那其他犯罪同伙呢？” 殷屿递给方博一个眼神。方博旋即反应过来，轻吸了口气：“你是说……” “你以为那人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殷屿反问。方博抽了抽嘴角：“看来中外考察队该停下对狱牢谷的深入探索了……那么前几年消失的中外合作考察队也是被……？” 殷屿摇头：“半人马族提到他们曾经观察过一支队伍进入狱牢谷，没多久就意外坠入了山谷狭缝里，那里就连半人马族都无法进入，非常陡峭，应该是多半折在那里头了。” 方博一听稍稍松口气。 “希望那些半人马族对普通人类能友好一点……听起来至少它们是能够正常沟通的。”他看向殷屿。 “只要不过度侵犯它们的生存空间。”殷屿点头，“它们对人类世界并没有那么向往。” 方博咧了咧嘴舒口气：“是个好消息。” 殷屿笑了笑，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休息舱。方博站定在殷屿的休息舱前：“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和孟局汇报情况。” “好。疤子手术结束跟我说一声。”殷屿应下。 “行。” 殷屿和贺连洲相继洗了一通热水澡，殷屿挥手让贺连洲先去洗了，他知道这人有轻微的洁癖发作。 ——尽管他仍旧觉得一个成长过程中绝大多数时间都与怪物为伍的人，会有洁癖是件不可思议、不合逻辑的事情。但贺连洲这人本来就挺不合逻辑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情，殷屿已经学会忽略并接受了。他坐到舱室的窗边，外面就是蔚蓝的深海，几十米深的海水处仍旧有阳光透下，让海水看起来更加得蓝。几头深海巨兽漫游到了殷屿的窗外，浅浅看了看殷屿，就像是特意过来打了声招呼确认殷屿，随后便又摆着鱼鳍游开了。殷屿能看见这些大家伙的阴影在一片深蓝中若隐若现，自在而悠闲。它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不再那么好奇，但也并不抵触。比起待在关山这片水域，它们平时更多地是围着造陆附近的水域栖息游玩，只有在殷屿回来的时候，才会回到关山。殷屿微微弯起眼，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微笑。他能够感觉到这些海兽向他传递来的情绪，平稳的、欢愉的、轻松的，仿佛有感染力一般抚平了他对即将到来的那一天的焦躁。殷屿微阖上眼，伏在小桌子上渐渐睡熟。 /// 等到殷屿收到方博的通知，已经是六七个小时后了，疤子的手术已经完成，人刚醒来，结束了问讯就又昏迷过去。 “手术过程中，他的心跳停了两回，但还好最后都成功救回来了。”方博告诉殷屿，“手术结束两个多小时人就醒了，公-安的同志就进去完成了问讯，那人把他们的三处窝-点全都供出来了，还有四五十号人在外面。” 殷屿闻言点点头，花这么大力气把疤子带回来的功夫没白费：“这么短的时间，他的那些同伙们应该还没意识到他们出事，” “没错，所以警方预计立即开展抓捕行动，免得时间一长，被察觉到什么，全都溜了。”方博笑了笑，“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根据那人口供，他们光是一年往外售出的野生熊掌就有好几百个，野生犀牛角和象牙也上百，还有花豹皮、虎皮……他们甚至还有专门做工艺标本的处理间，每年处理几十个虎头、豹头、鹿头还有熊头，说这几个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方博压低声音。殷屿呼吸粗重了几分，他眼色冷了下来：“这些都是疤子供出来的？” “想搏一个宽大处理吧，不然就按他说的这些，来往交易金额巨大，量刑最高能判死-刑，他主动交代又提供窝点配合行动，应该能争取到一个死缓或是无期吧。”方博说道。殷屿抿了抿嘴，点点头淡声道：“也是。他现在被转移了？” “快了，刚才说人好像又昏迷了，生命体征不是太稳定，等稳定下来就上飞机。”方博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求他快走吧，别等下死咱这儿，晦气。” 殷屿扯了扯嘴角笑了声，应声道：“我去看一眼。” “行，5楼227床。门口有站岗的就是。”方博点点头。贺连洲若有所思地看了殷屿一眼，抬脚跟上殷屿。来到病房门前，果然有两个站岗的拦住了他们，殷屿也没往里走，只是说道：“没事，我看一眼，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大概什么时候能走？” 殷屿随意问了两句，目光看向病床上，就见疤子忽然眼睛动了动，竟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睁开眼。他一眼就看见了殷屿，顿时想起先前生不如死的逼问和强行治疗，旋即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让我离开这儿！快让我离开这儿！” 殷屿眉头一挑：“看来情况好转了不少，能安排离开了。” 两名站岗的立即跑进去压制住了疤子，而服务台的护士和医生听见动静，也立即快步走了进来，进行一番寻常检查后，宣布疤子可以进行转院了。方博匆匆赶过来，忙着交接看押犯。殷屿和贺连洲也来到了停机坪这儿，外边的海兽也看热闹似的浮出一个脑袋，观望着，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吟。关山的人现在已经习惯了海兽偶尔发出的吟和声，尤为空灵而弥长，当他们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恐慌和无措，直面深海的幽闭未知，就像是一张厚重的毛毯笼罩压向了他们，呼吸都变得凝稠起来。而现在，他们甚至能够偶尔猜中这些吟叫声属于哪一头海兽了。海兽长吟，耳目清醒。但转运的公-安机构相关人员显然还不习惯，全程战战兢兢，抖得明显，几乎不见往日一贯的沉稳。直到把疤子彻底送上转运直升机，方博才松了口气，咧嘴笑笑：“总算送走了！听说他是见到你给吓支棱起来的？你给他多大的阴影啊？” “哦，那绝对是巨大的阴影。”给疤子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尚文主任也在这儿，她哼声笑了笑，“他身上那疮口，啧，没留情是真没留情，就算对着猪下手也不至于那么不留情。不过管用。” 尚文主任说完，朝殷屿竖起大拇指：“不然他别想撑到上手术台。” “猪又做错了什么？”殷屿扯了扯嘴角回道。尚文主任闻言顿了顿，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殷屿，微微挑起了眉梢。 “能活下来就行。”殷屿又说道，他淡淡收回视线，“至少他告诉了警方有用的信息不是？” 方博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声：“那是，这算是他活下来的最大价值了。” 尚文轻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就拍了拍殷屿的肩膀：“行吧，很高兴这次被送进我手术间的人不是你，保持住。我走了。” 殷屿笑了笑：“好。” 方博则忽然接到了一条通讯，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接起电话。 “什么？……好，我知道了。”过了不到半分钟，方博就挂断了电话回到殷屿身边。 “什么事？”殷屿看过来。方博挠挠后脑勺：“说疤子刚上飞机没多久就忽然心衰了，抢救了十来分钟还是没能救回来，死了。” 殷屿闻言微微眯起眼：“哦。” “这么看，刚才那一下指不定是回光返照。”方博说道，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好险，差点就死这儿了。” 贺连洲偏头看殷屿，扬起眉梢低声道：“真巧不是？” “……是啊。”殷屿干巴巴地回道，扯了扯嘴角。贺连洲轻轻笑了一声，他退开了一点空间。第859章开局第一百八十九天 “这是…… 开局第一百八十九天· 方博很快就离开了, 自认为自觉地将停机坪这片空地留给了需要谈情说爱独处空间的小情侣。贺连洲走到殷屿身边，他侧头看了看殷屿，见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海，他便也跟着看向同一处, 盯了几秒后, 轻轻一笑道：“也没那么好看啊。” 殷屿睫毛微颤两下, 闭了闭眼, 然后又睁开, 没有应声。贺连洲见殷屿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打算, 他抬起肩膀轻轻顶了顶殷屿，慢吞吞地开口：“所以，飞机上那人，嗯？你起码可以跟我说话。” “……”殷屿沉默了半晌，嘴唇微张, 动了两下却仍旧没有发出一个声音。贺连洲没有接着催促, 他告诉了殷屿他想让殷屿知道的重点后，便安静地待在殷屿身边，沉默地看着外面的海慢慢染上红霞，又慢慢变得黢黑。这个天，连月亮都被厚厚的云层生吃了。夜幕像是一层安全毯，又像是一张合理化的面具, 殷屿深吸了口气, 他的眼睛、他的脸几乎全部藏在了阴影的暗处。他开口道：“我借了生机给他。” 贺连洲几乎要托着下巴在那儿睡着了，听见殷屿的声音猛地微微往前一冲, 清醒了过来。他佯装毫无睡意地搓揉了一下脸，然后应声：“难怪他在医院里突然醒了过来，各项指标也达到了转院的合格程度。” 要真是方博说的“回光返照”, 关山医院不会错过这个。 “然后我收回了出借的生机。就是这样。”殷屿声音平淡。贺连洲转头看向殷屿。 “借出了多少，就收回了多少。他在医疗机上死了，意味着他本就要死，我只是让他多活了一段时间。”殷屿低声说道。贺连洲点头：“是这样。” “是这样。”殷屿重复了一遍贺连洲的话。他仍是没有动，也没有看贺连洲，只是看着外面辽阔的海。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贺连洲轻声问。殷屿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低低道：“只是还是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我真的握住了什么。”殷屿呼吸缓缓吐出，他闭上眼，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仍旧闭着眼，对贺连洲说道：“我看着许多人死去，不论是在关山，还是在燕京消防，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这人的死，和过去的任何都不一样。” “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我能做什么了。但我回收了它。”殷屿扯了扯嘴角，“这种感觉就像是我剥夺了他……虽然理智告诉我不是这样。” 贺连洲盯着殷屿，哪怕殷屿故意站在了灯光与月光都照不到的阴影里，他仍旧能够描出殷屿的轮廓与五官，他能看见殷屿牵动的嘴角弧度，能听见殷屿根本没有发出的叹息。他心脏轻微地像是被拉扯了一下，他呼吸跟着放轻放缓，慢慢开口：“太有理智也不好。” 殷屿闻言眼皮微微跳了一跳，他睁开眼，看向贺连洲。贺连洲对上殷屿的视线，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决定收走原本打算的话，他挑起嘴角，轻佻地一笑，调侃道：“让我连劝都没劝的角度，能说的都被你自己说完了。” 殷屿愣了一秒，随后低低哼笑了一声。他摇摇头，深吸了口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那我们可以再待一会儿。”贺连洲说道。殷屿笑了笑，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上扬起，他拒绝了：“不，已经足够久了。” 贺连洲眨眨眼，见状不再说什么，只是耸了一下肩膀：“都听你的。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那边还有夜市或者食堂么？” 他们已经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都在这空无一物的停机坪上待着了，贺连洲快要不记得自己上一顿吃的是什么。殷屿这回笑起来，笑声轻轻地震动着胸膛，他微微颔首道：“我们会有夜间堂。我带你去。” “人性化。”贺连洲赞叹。他快步跟上殷屿。夜间的食堂比贺连洲想的要热闹一点，大晚上还吃夜宵这一顿的大有人在。食堂窗口开了七个，贺连洲每一个都去看了眼，刚走到第一个，就捏着鼻子一个加速跑开了—— “好臭，煮了什么东西？不会是坏了吧？”他飞快招呼殷屿过来，嘟囔问道。殷屿凑去看了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贺连洲，一旁走过来人手端着一碗的樊南樊北就抢先开口了：“嘿，没尝过螺蛳粉吧？那你可得试试，越臭越好吃！” “啧啧，没尝过的有难咯。” “你们俩大晚上还来吃加餐？体脂都多少了？”紧跟上来的是周舟，见到樊南樊北手里新端的粉，立即竖起眉梢反问。樊南樊北兄弟俩做了个鬼脸：“殷队，周舟这人比您做队长的时候还过分！压榨，纯纯压榨！” 两人告完状，立即就开溜了。周舟：“……” “咳，殷队也来吃夜宵啊？不多见，吃点啥？”周舟岔开话题问。贺连洲闻言看看殷屿，不吃夜宵？殷屿点点头道：“这人饿了，带他来觅食。有什么吃什么。” 他说着，向贺连洲抬抬下巴：“你再去看看别的，总有你感兴趣的。” 贺连洲肚子响亮地“咕噜”一声，像是在回应殷屿的话。贺连洲：“……” 殷屿眼角弯弯，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明显的低笑，就见贺连洲转身去窗口张望了。周舟忽然觉得自己这电灯泡可太亮了，不由揉了揉鼻子，立马找了个借口就撤了。樊南樊北见周舟过来，招了招手：“周舟！” “啧，你可算挪挪屁-股走了，看得我俩都着急。”樊南小声说道。樊北咧咧嘴：“你没觉得自己亮啊？” 周舟：“……这不就觉得了才来的么。” 三人凑一张桌子，远程好奇地继续观望他们殷队和贺连洲的“约会”。 “你说啊，谁带对象吃饭，会带到食堂来？咱关山这个点，也不是没别的面食店啊啥的开着，总比大食堂环境好点吧？”樊南小声嘀咕，撞了撞樊北问，“你会带对象来食堂么？” 樊北翻了个大白眼，答案不言而喻。周舟小声嘘了樊南一声：“别蛐蛐殷队，说明人家小贺同志也不喜欢华丽花哨的那一套，务实，多好。再说，大食堂的饭味道多好啊。” “这倒是，我这个粉，啧，真香。”樊南点点头，又大嗦了一口，呼噜呼噜地灌了几大口浓郁辛辣的汤汁下肚。周舟顿了顿，旋即拉开距离，嫌弃地皱起鼻子：“我说呢，一股煮屎的味道怎么离我这么近。我走了我走了。” 樊南作势要把筷子丢周舟头上。周舟咧嘴一笑，几步跑出食堂。贺连洲最后还是选了一份樊南樊北倾情推荐的螺蛳粉，倒不是别的不合胃口，主要是他逛了一圈，想想还是不爽那两人一副“这你都没尝过”的口吻和表情，他就非得吃这一口粉了。殷屿抽抽嘴角：“平时也没见你有多少胜负心，你确定了？这有点辣，你尝过辣吧？” “我有什么没尝过的？”贺连洲拍拍胸脯，“要重辣。” 窗口煮粉的师傅爽快地应了一声，没有给贺连洲更改的机会：“好嘞！” 殷屿：“……” 等贺连洲拿到粉，屏住呼吸大吸第一口，殷屿已经替他先拿了一杯酸奶放桌上了。就听贺连洲陡然扭头捂着嘴就爆咳起来，一秒钟都不要的功夫，整张脸整个脖子都红透了。殷屿：“……” 这是被辣呛住了。还重辣呢。这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吃辣的。殷屿暗暗在心里想，果然他猜的没错。他等贺连洲咳得没那么要死要活了，递过去了酸奶：“还吃吗？” “……吃。”贺连洲硬着头皮点头，一口气就喝完了殷屿准备的酸奶罐罐，“但这个，先再来两瓶。” 他指了指酸奶，眼睛都被咳得泪汪汪的。殷屿好笑地点点头，头一回见贺连洲狼狈成这样，怪有意思的。等酸奶来了，贺连洲才假模假样地开始夹第二口，他吐槽道：“你们人类要什么武-器啊，就这碗吃的，杀伤力掀倒一片了。” 殷屿被逗笑，他抽抽嘴角：“就掀倒你了。不过擒贼先擒王，倒也对。” 贺连洲翻了个大白眼。他又吸溜了一口，就见刚刚好不容易还原的肤色又瞬间红了上去，人又转到另一头咳嗽去了。殷屿见状受不了地拿过碗，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道：“行了，你再去选一份正常点的餐，别折腾了。” 贺连洲喘着粗气：“那这碗怎么办？” “我吃。”殷屿啧声，“还想着不浪费食物？思想有进步。” 贺连洲闻言眨了眨眼，随后忽然笑起来，立即起身重新给自己点了一份骨汤麻辣烫，微微辣，要多多的香菜，不要葱。他扭头看看坐在第一排、间距不超过二十米的殷屿，殷屿正埋头淡定地嗦粉，一点不带被辣、被呛的模样，让贺连洲顿时油然起敬。而远处的樊南樊北两人则啧啧地摇着头，默契地对视一眼，看看彼此—— “高，还得是殷队高。” “原来是这么约会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是老夫老妻日常了吧。” “就是不知道我对象被呛着后会不会直接气得撂下我就走啊？” “唔……如果你笑话一声的话，八成就不止是跑了，得分。” “……” 第119章开局第一百九十天 “时间不…… 开局第一百九十天· 出发第二个目的地之前, 殷屿和贺连洲都同意去一趟造陆那儿。造陆的扩张速度很快，当殷屿远远看到造陆的岛屿地界线时，他不得不转头问关山的人，造陆如今有多大了。 “今天早上刚测过, 比昨天又大了近三千平方米。”随行人员说道, “现在总面积是0.98万平方公里。” 殷屿闻言一顿：“0.98万？平方公里？” 随行人员点点头：“近三分之一我国最大岛屿的面积, 而且还在增长, 不过这几天的增长速度已经开始减缓下来了。” 贺连洲点头道：“造陆适应了环境并且扩展到足够庞大的自身面积, 足以确保自身的安全后, 生长速度会趋近缓慢。” “换句话说，它扎根尼莫这片海域之初的爆发式生长，也是为了自身安全而激发的自卫反应之一，现在它已经足够庞大了，感觉到了安全, 所以它才会自然而然地放慢扩张的速度。”贺连洲向殷屿解释道。 “哪怕关山就在它的周围, 它仍旧感觉到安全？”随行的关山工作人员闻言意外地问道，“我是说，呃，我们总在上上下下造陆……” 贺连洲嘲讽地看向他：“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有可能让造陆感到威胁？但你们仍旧坚持上上下下，胆气可嘉。” “我们……”工作人员下意识地开口想解释，但嘴巴张了张, 却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他们仍旧试图掌握了解怪物未知的一面, 另一方面，他们知道造陆是由殷队带回来的, 他们知道造陆不会伤害他们，由此而接近有恃无恐地靠近它、了解它。并且，那只是一片大陆。大陆又会有什么危险呢？这些潜意识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而一切都源自最根本的一点：他们信任殷屿。所以也信任造陆。再往前追溯的话，还有那些海兽，他们甚至到现在还在投喂它们，不过已经改成了只有在这些海兽们愿意偶尔回来溜达一圈、看看他们的时候再进行投喂。这些海兽们总是很给面子地消耗掉了所有的投喂饵料。殷屿拯救了被贺连洲顶得无话可说的关山人员，他打断了话题：“这很好。至少它没有把关山当作潜在威胁。我想这是一个重要的联系。” 关山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他飞快地点头：“是这样，殷队，没错。” 贺连洲轻扯嘴角。一抵达造陆，殷屿就被一头直扑而来的巨大毛茸茸推倒了，一旁响起关山人员的惊恐呼声。殷屿飞快地率先出声：“没事！别乱动！” 一旁几乎要冲上来的关山队员闻言堪堪止住脚步。狮崽子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被强制麻醉了，它趴在殷屿身上，高兴又热情地拱了拱大脑袋，正打算给殷屿一个热烈、湿漉漉的舔-吻前，被贺连洲忍无可忍地踹了一脚屁-股。旁边又响起了关山队员的倒吸气声。狮崽子不爽但还是习惯了从殷屿身上下来，它朝贺连洲低吼了两声，更像是在埋怨。殷屿笑着坐起来，挠了挠狮崽子的大脑袋，上下打量了好几秒才开口：“你好像大了。” 高多了，脑袋都快比他的肩膀还要宽了。殷屿微睁大眼，在想究竟是他平时没仔细注意，还是狮崽子真大了一圈。过了没多久，小蓝龙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是走。它收拢了背后的羽翼，一步步走过来，显得优雅矜持，和狮崽子那跌跌撞撞地冲击完全判若两种。殷屿不得不承认，小蓝龙也大了一圈，站起来的身高都快与他等高了。殷屿轻吸了口气，不得不说，龙族的压迫感要比狮崽子明显许多，哪怕小蓝龙朝着他的手掌蹭了又蹭，仍是像以前一样懒洋洋地撒娇着，殷屿仍是忍不住为眼前长开了许多的极凌云螭微微屏住呼吸。非常美丽又古老、强大的种族。 “它们也许一直在喝的露水里有造陆的花粉，又或者是别的途径摄入了造陆花粉。”贺连洲摸摸下巴，打量着眼前两个怪物崽子。殷屿闻言问道：“那会有什么问题么？” “变得更大。”贺连洲说道，他抬抬下巴看狮崽子和小蓝龙，“这两个看来适应得不错，那就没有别的问题。” 殷屿点点头，回过神，又看向关山的人问：“你们没有喝过、吃过造陆上的任何东西吧？” “没有没有，廖博士警告过我们。” “那就好。”殷屿微松口气。狮崽子又拱了拱殷屿，然后又叼起殷屿的袖子，拉着殷屿往造陆里走，像是想带殷屿去参观它的世界一样。殷屿见状摸摸狮崽子的耳朵根，应声道：“知道了，来了。” 狮崽子闻言高兴起来，咬着殷屿的衣服，拉向自己的后背，微微曲下两条后腿，沉下脊背，用屁-股顶着殷屿，嘴里呜呜几声。殷屿挑了挑眉：“你想要我骑上去？” 狮崽子点头。殷屿顿了顿，拍了拍狮崽子的腰，干脆利落地翻身骑了上去。一骑上狮崽子的后背，殷屿就知道它果然是真的大了一圈，明显视野都比上一次在极北冰川群时要高了不少。殷屿扭头去看贺连洲，就见小蓝龙向贺连洲俯身舒展开后背，张开翅膀，允许贺连洲趴到它的身上去。贺连洲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轻而易举地登上小蓝龙的后脊，只是提醒小蓝龙：“别离它太远。” 他指了指狮崽子。小蓝龙喷了喷鼻息表示明白，旋即便张开翅膀，直接原地腾飞升空。殷屿诧异地看贺连洲，贺连洲已经在他们的头顶近十来米处的半空朝他招手催促了：“还不走？” 他不由摇了摇头，想起贺连洲总是得瑟他对怪物的“骑术”有多精通，他拍拍狮崽子的脖颈低声道：“好吧，我们走吧，不能叫空中的家伙那么得瑟。” 狮崽子高兴地低吼一声，扬了扬脑袋，立即撒欢地带着殷屿冲进林子里。留在原地的关山队员震惊地瞪大了眼，彼此面面相觑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草，那谁骑上了龙？！” “那头龙居然让他骑上去了！？” “还有那头巨型的狮子！殷队骑上狮子了？！” “好酷啊……” “这居然是真的……” 一狮一龙飞快穿梭在整片造陆大地上，小蓝龙低飞在空中，灵巧地侧身穿梭过所有的树木，眼睛紧盯着地面上的狮崽子和殷屿，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他们。贺连洲则驾驭着小蓝龙保持住速度与距离，以免一个不小心，距离就被拉爆了。倒是地面上的狮崽子，奔跑得肆意畅快，给殷屿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会横穿整片造陆。殷屿头一回感觉到在这里有多么的轻松又自由，哪怕这里是那么的原始，什么也没有，他仍旧喜欢上了这里。造陆像是察觉到了领主的愉悦，忽然间，满山盛开成片的鲜花，美得不可思议。直到他们在一片蓄起的小水塘旁停下，小蓝龙缓缓降落在他们的身后。这片水塘应该是随着前几日的降雨和水汽蒸馏而蓄起来的，再加上造陆自身的林木系统循环，才逐渐在这段时间里慢慢产生了这么一片水源地。并不大，也不深，但确确实实是造陆上自然生成的一片淡水。狮崽子像是将自己发现的新大陆骄傲展示给殷屿看一般，它凑近水塘，象征性地舔了几口，然后看向殷屿。殷屿看明白了狮崽子的意思，他诧异又欣喜地揉了揉狮崽子的大脑袋，又扭头去找贺连洲，眼里闪烁着欣喜愉悦的亮光，喘息着低低道：“造陆上有了自己的淡水源，在海上，真是太神奇了。” 贺连洲对上殷屿纯粹喜悦的眼睛，他下意识地跟着弯起嘴角笑。 “我本还想，这里要是有了生物，它们该如何生存下去？四周围只有海水，除非关山干预投入淡水资源……”殷屿顿了顿，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不明显地上扬起，“而现在，造陆有了自己的淡水，哪怕只是一个小水塘。” 有一个小水塘，就会有一个小溪流、然后是小小的潭、再是湖…… 贺连洲点头应声，弯着嘴角：“这是大自然的一个小把戏，它会为任何努力试图生存下去的生物打开大门拥抱它们。” 殷屿闻言看向贺连洲，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一般，他安静了几秒后才微微点头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