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忍不住嘴里飞快地催促:“快快, 换一根烊的来!” 殷屿抓着担架的手指微微用力泛白,视线冷沉警觉地看向两侧, 低声道:“别慌,稳着点。” 阿德着急地应了一声,就算殷屿这么说, 他还是两手疯狂地抖动,这不是说稳就稳得住的,他分明感觉到周围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朝他们逼近! 他甚至……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忽然浓重起来的土腥气! 贺连洲往前一步,侧身站在殷屿靠近溪流的那一侧,偏头看向阿德和黄海,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不过不等他开口催促,黄海手中的新火把蹭地一下冒出了火光。 黄海眼前猛地一亮,旋即就见火光的阴影下,地上闪现过一团-长梭型的阴影,伸探出枯细的树枝般的爪,仿佛就在他的身侧! 他急急忙忙抓过火把,迅速地挥向前后左右。 他哑声又低又急地叫起来:“什么东西在那儿!?什么?!” 被火光晃过的林子、灌木丛中安安静静,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树叶在微微晃动。 但在雨林中,夜晚本就是生物更加活跃的时候,如此安静、仿佛周围没有任何生物,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德米拉尔绷紧了神经,但他视线紧盯着面色不变的殷屿、贺连洲两人,见他们没有多少反应,便也硬是忍住了。 阿德听见黄海的喊叫,膝盖都有些发软,他颤颤巍巍地道:“你别吓唬我,有什么东西?你看到什么了?” 黄海抓紧了火把,火光将他的脸色照衬得苍白无比,他喃喃道:“你们都没看见?我看见、我看见地上的阴影……” 殷屿打断了黄海的话:“接着走,火把就剩六根,要撑到天亮。” “可是他不是看到有东西……”阿德闻言急忙开口。 “现在你还能看到么?”殷屿不耐地反问,“你要留在原地直到找到那所谓的一团阴影到底是什么,才能安心接着上路?” 阿德闻言噎了噎,讷讷地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继续走。”殷屿微抬下巴催促,“保持三根火把常亮,别的不用管。” 那些夜鳗不敢在火光敞亮时现身攻击他们,保证火把燃烧到天亮之前才是最关键的。 阿德和德米拉尔闻言微微一震,两人对视一眼,都听出了殷屿的言下之意。 这里的确有黄海说的东西,不然殷屿不会说“别的不用管”。 两人升起一股寒意,再看周围的漆黑,越发觉得这团黑暗仿佛能吞人。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沿着溪流走,沿路的地势相对平缓,走起来不算困难,换火把也越发熟练,没有再让一根火把断档过。 这么一路走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地撑到了后半夜。 “就剩两根了。”阿德换掉手里快熄灭的火把,提醒着殷屿。 “留一根到时候原地生火,撑到天亮再接着走。”殷屿点头说道。 他不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走出那些夜鳗的地盘,他也不打算冒险,保险起见,不让火光断档是最安全的做法。 “小心前面,路滑。”贺连洲出声提醒,“都是石头。” 殷屿闻言点点头:“那就往林子里绕一些,宁愿走稳当点。” 林子里树枝交错、繁杂而密,得一直开路才能勉强通行。 对于他们这一行“病残”、还抬着担架来说,在夜里走实在不方便,所以他们这一路大多都沿着溪流边走。 但现在既然有贺连洲的提醒,殷屿当机立断改了主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前阿德忽然惊叫一声,旋即就是“噗通”闷响,显然是脚底一滑跌进了水里。 火光顿时熄灭了。 殷屿和德米拉尔急忙放下担架,黄海匆匆忙忙地将火把照向小溪那头,就见阿德惊恐地在水里扑腾。 他身下原本该是清澈小溪的流水,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变成了沉沉的泥浆! 这些“泥浆”疯狂地裹挟上阿德,朝他的衣服里、手臂上、肩膀、脖颈、甚至是脸上蔓延。 他甚至发不出声音来,因为这些“泥浆”钻进了他的喉咙里。 “宿主点亮稀有生物图鉴:夜鳗,获得野外积分100。” “:长相与鳗鱼极为相似的两栖爬行生物,永远的夜行者,任何光亮都会令它们退缩。 尖嘴、凸牙、细爪,群居为主,往往以成百上千之势出现,当它们落单时,任何啮齿动物都能轻易捕获它们,但当它们汇拢成型,它们又成为了另一种可以分别而论的生物,无论是水中还是陆地上,都没有生物愿意轻易招惹它们。 危险度:三星。” 殷屿见状瞳孔微一紧,低咒一声,立即从黄海手里抓过火把,逼上“泥浆”,就见原本紧紧包裹在阿德身上的“泥浆”一遇到火把,立即就退散了开去。 殷屿趁机捞起阿德,立即将男人拖上岸边。 德米拉尔和黄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直到阿德被拽上了岸,两人才回过神来。 德米拉尔快步走上前查看阿德的情况,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率先落在阿德的外套上,就见外套上忽然平添出了无数细长的裂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疯狂抓挠过。 德米拉尔视线飞快上移,呼吸猛地粗重起来。 阿德裸-露在外的手心手背、脸上、甚至是脖子上,竟然也都是被抓挠开花的伤痕,贺连洲的火把一递近,就见血汩汩地漏出来,随着阿德的呼吸和试图开口的起伏,溢得越发汹涌。 “德米……”阿德目光游移到德米拉尔的身上,艰难地开口,声音像是声带被砂纸狠狠磋磨过一样。 他一说话,更多的血从他被挠开的脖子、还有嘴里涌出来。 殷屿立即用手捂住阿德的脖子,紧紧按压住。 德米拉尔见状低低哑声道:“别说话,他在给你止血,止住再说。” 阿德用力抬起手,一把抓住殷屿的胳膊,瞳孔睁得极大,无神地看着殷屿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殷屿脸色难看地紧紧按着阿德最严重的出血口,偏头对德米拉尔飞快道:“背篓里还有那犁头草么?” 德米拉尔立即起身去找,立即把剩下的拿来:“有!” “挤碎捏碎,快点。”殷屿说道。 他的双手几乎像是浸在了红色的油漆里,他仍旧用力地按在动脉处,目光落在阿德涣散的瞳孔中,他喝声道:“阿德!看着我,就看着我,听见了吗!” 贺连洲站在殷屿的身边,见德米拉尔抖着手努力撕扯捏挤着草药,他摇头淡声道:“没必要了,他活不下来。” 德米拉尔猛地抬起头:“你甚至没有试!你怎么敢说?!” 殷屿头也不抬,只是催促德米拉尔:“把草药给我。” “来了。”德米拉尔连忙双手捧着绿色的汁液碎草碎花,颤着手用力捂上流血的伤口位置。 从阿德的脖颈涌出来的血是温热的,德米拉尔却觉得仿佛烫手。 他浑身一振,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按了多久,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推了推,耳边响起殷屿低哑的声音:“不用按了。” “血……止住了?”德米拉尔喃喃低声问,仍旧闭着眼。 周围安静地沉默着,德米拉尔两条胳膊在沉默中开始颤抖。 “他死了。”殷屿开口。 德米拉尔肩膀蓦地一松,人跌坐下来,猛地睁开眼:“死了?” 阿德大睁着眼的样子撞进他的视线里,就好像还活着那样看着他,德米拉尔睁大了眼:“他在这儿!他在……” 殷屿伸手盖住了阿德的眼睛,拂下他的眼皮,德米拉尔的咆哮戛然而止。 “我的天……那到底是什么?水里到底有什么??我就知道有东西在!”黄海的声音疯狂哆嗦着。 德米拉尔闻言一顿,旋即蓦地抬眼看向殷屿,眼底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为什么?!” 第247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七天 顶匣、…… 开局第二百四十七天· 殷屿没有理会德米拉尔的咆哮, 他看向黄海和贺连洲的火把,两根火把都已经几乎烧到了尽头。 黄海看到殷屿看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注意着火把的,但偏偏他不受控制地完全关注着阿德、关注着德米拉尔的咆哮大吼。 他见状不由哆嗦起来, 抖着声音问;“火、火把要熄了……我们怎么办?” 没有火, 他先前看到的那团阴影就会卷土重来。 而水里, 又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怪东西, 阿德只是掉进去不过二十秒的功夫!现在人都没了! 黄海脑子里疯狂地运转着, 他们还能怎么办?他们跑不掉了。 殷屿拿起那两根泡在水里的火把重重甩了几下, 水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掉。 虽然淋了松脂的火把就算被雨打湿,也仍旧能够点燃,但眼下一整个都泡在了水里,这就难说了。 殷屿拧紧眉头,立即转身拾掇起细枝细叶, 寄希望在火把熄灭前点起一个小火堆来。 “我的灭了。”贺连洲冷不丁地出声。 本以为会最先熄灭的是黄海的那根, 却没想到会是贺连洲。 殷屿闻声猛地看过去,就见贺连洲的火把下一秒扑哧熄灭,升起一缕青烟,空气中散开一股焦油的树脂香。 所有人都围拢在了黄海的周身,火把的亮光只够照亮周围两三米的范围,就连原本只在不远处的阿德的尸体都看不清了。 黑暗中, 窸窸窣窣的碎响从溪流中传出,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上了岸。 “宿主点亮稀有生物图鉴:,获得野外积分100。” “:无数夜鳗头尾相衔而汇聚起来的畸形生物, 难以找到它们的致命点,无论攻击哪里,总会有另一条夜鳗补上空缺, 似乎永远无法对它产生真正的伤害。 但请注意,一旦遭受攻击,它会倾尽一切力量报复回击,至死方休。 具有旺盛的食欲,总是在饥饿中,它会吃尽遇到的任何生物。不挑食。 危险度:四星” 殷屿瞳孔微微一缩,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天隔着洞穴遮蔽物试图攻击他们的那个家伙。 为什么系统当时没有提醒他点亮了图鉴?就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屏障吗? 超强的报复心理,所以夜鳗一入夜就一直尾随着他们,直到找到攻击的机会? 不论攻击哪里,都会被替补伤缺,无穷尽,那还有什么弱点? …… 殷屿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周围的窸窣声越来越清晰了,德米拉尔也不再盯着殷屿,他瞳孔微张,眼底映出惊惧和不安,笔直看向阿德的方向。 “黄海,你拿火把接着引火堆,尽量点着。”殷屿沉声吩咐道。 同时,他抓过消防斧,用力地紧握在手里,微弓起脊背,随时准备好应付火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 他的两把匕首,其中一把之前就给了德米拉尔,另一把则递给贺连洲。 贺连洲拿着那小小的匕首,眉头一扬,看向殷屿,低声问:“给我刀?真的吗?这有我好用?” 殷屿顿了顿,看向贺连洲带着警告,语义不详:“我希望你最好用不上。” 贺连洲弯弯嘴角,听出殷屿的警告中明显是带着关切,浑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 如果殷屿有危险的话,不论有什么后果,他都会动手。 至于另外那两人,贺连洲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要不是殷屿要带上,他早就丢在了那艘船上。 殷屿深吸了口气,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越来越逼近他们。 黄海粗重而急的呼吸声就在殷屿的耳边,殷屿没有回头看,只是问:“点着了么?” “没——”黄海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哪怕有火把,想直接点燃一堆树枝、引燃火堆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些树枝临溪,本来就潮湿,而且都是临时着急拢来的,根本没有合适的引火种,树枝哪怕被点着了,也只是亮起火星,烧成炭了也没真正形成火势来。 黄海急得额头都是汗,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腿上还有伤痛,整个人困在担架上,哪怕就在地面上,也一个重心不稳,顿时侧摔向了树枝堆。 他惊叫一声,火把摔进树枝堆里,倒是没有直接熄灭,但也没点着一点,倒是火焰更小了。 德米拉尔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视线喃喃着:“反正都得死,谁在前谁在后也没差了。” 殷屿眉头皱起,还没说什么,就听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突然从阿德尸体那头传来。 黄海和德米拉尔都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仔细听那动静到底是什么。 人的本能就是在无时无刻地听、看、分析,而这一刻,德米拉尔无比希望他没有这么做—— 他意识到那声响到底是什么,那是尖爪撕裂皮肉的动静,是利齿啃咬人骨的喘息……那里有东西正在分吃阿德的尸体。 殷屿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眼下最好的机会。 他瞳孔微微一深,不着声色地隐入半黑暗中,所有的夜鳗此时都汇聚在了一起,别处都是安全的。 他在脑海中翻找系统商城中的兑换物件。 他要枪、燃-烧-弹、燃油,越多越好。 “为什么这么贵?”殷屿看着商城里明显颜色都变成亮红色的兑换目标,价格都比平时多了一个零! “宿主本次任务性质为修复性任务,任何系统相关物件都将受到使用兑换限制。”系统回应道。 殷屿没有再搭理,再贵也得换。 一把装填枪空枪,原价两万五积分,现在要二十五万。 一枚燃-烧-弹,原价五千积分,现在五万。 一升的燃油,原价一千积分,现在一万。 殷屿兑换了一把空枪、十枚燃-烧-弹、一百升燃油。 “共计花费积分175万,宿主是否立即提取?” 殷屿应了一声,然后深吸了口气:“燃油全浇在那头夜鳗主的身上。” “好的宿主。” 殷屿不想让贺连洲动用能力去屏蔽直播,因此这一次他直接心念微动,直播球升到了极高的地方,镜头被卡在了朝着漆黑林子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拍摄到了,恐怕也只能是模糊的光点。 他钻在黑暗中,熟练而快地拆膛、装弹,系统的装填枪只能一弹一发,意味着一旦瞄准攻击,剩下的九发就极为考验换弹的手速和瞄准的能力。 装填枪长而重,殷屿上膛后立即架上肩膀,准星瞄上阿德尸体的方向。 贺连洲一直关注着殷屿的动作,见殷屿忽然间躲进了暗中,便知道对方又动用了一点秘密的小动作,他微眯起眼,看殷屿架上了一把不知打哪儿来的枪,即便不知道殷屿的具体计划,但他猜,殷屿也需要一个光亮和目标。 他挑挑眉,抓过黄海那把已经几近熄灭的火把,直接飞向了阿德的尸体方向。 “我靠你干什么?!”黄海吓得尖叫一声。 殷屿目光一凛,尽管完全没料到贺连洲会有这一出,但他一点也没错过对方创造的时机。 火把飞快地掠过阿德的尸体,噗通径直掉进了水里。 然而就那么一瞬,所有人都看见一头巨大的、足有两三层小楼房般的扭动怪物,匍匐在阿德的尸体上。 数不清的凸牙和嘴、还有尖细的枯爪疯狂地依附在上面进食。 而当火光飞快掠过的那一瞬,它的躯体仿佛流体一般,激烈地朝着各个方向在扭动,古怪诡异至极。 “那是什么怪物?!”黄海惊叫起来,而德米拉尔只是脸色惨白地一动不动。 下一秒,一道闷响从他们身后传来,旋即就见原本又隐入暗中的怪物陡然乍亮起来。 火团顿时从某一点蹿涌铺开! 贺连洲看向殷屿,微微弯起嘴角,果然殷屿抓住了时机。 就见殷屿一发射出后,飞快转移位置,同时立即顶开弹-匣卡棒,将第二枚燃-烧-弹顶入,旧弹-壳清脆掉落。 他一甩上膛,几乎就是前后秒的样子,又是一发燃-烧-弹甩出。 殷屿的移动速度极快,就仿佛下一步、每一步,都已经在他的计算之中。 顶匣、换弹、上膛、甩狙。 十枚燃-烧-弹仿佛就在眨眼间全部射出,眼前由无数夜鳗衔首衔尾而成的巨大怪物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第248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离他远点。”…… 开局第二百四十八天 德米拉尔和黄海震惊地看着眼前骤然散落一地的火海, 一切都发生在他们根本没有预料的瞬间。 前一秒,他们还在惊恐于眼前一闪而过的怪物模样,后一秒,一声□□击中目标的声响就在他们的耳边炸开。 与此同时, 热烈的火焰与光, 就像浪潮一样飞快地铺开。 一声接一声, 几乎没有间断, 精准地击在那头怪物试图散开逃跑的……零散“躯体”上。 仿佛就是知道该落在哪一处, 提前预判了一切。 黄海瞪圆了眼睛, 不可思议地盯着看,他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描述词来形容眼前这一幕—— 这怪物全身似乎都在朝着不同的方向扭动,火焰在它的身上绽开一朵朵疯狂炽烈的花。 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那头已经俨然成了一片汪洋火海,完完全全照亮了那一片的森林。 无数夜鳗蜂拥跌落, 扑簌簌的落火一层层地往下剥落, 场面一时间带着叫人哑然的诡谲壮观。 这些夜鳗即便是散开、逃窜进了水里,也因为身上沾满了燃料的缘故,火仍旧无法熄灭,反而是在溪流中蔓延成了一条长达十数米的火溪,直到燃尽方停。 没有一条被遗漏,所有夜鳗都彻彻底底地烧至焦黑, 即便有的还残活着, 也被烧得重伤而难以再动弹。 一时间,这片空气中的都弥漫着烧焦的糊味, 却隐隐中,又带着怪异的油香。 殷屿将空枪拆卸开来,装进斜挎在身前的外套“背包”里, 从暗处走了出来。 黄海和德米拉尔立即看了过来,两人震撼地睁大了眼,不自觉蠕动着嘴唇,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他们心底也异常清楚,这一切异常突然的获救都源自眼前这个男人。 “你?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不是,怎么做到的……”黄海惊诧地疯狂打量着殷屿。 他没说完,便听见贺连洲阴冷森森的警告贴着他的耳畔响起:“只要知道你因为他才活了下来。别的问题,太多余。” 黄海猛地打了个哆嗦,一个转身,撞进贺连洲冰冷没有波动的深黑眼底里,就像是掉进了冰潭里一样,瞬时僵在了原地。 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的活与不活,都在这个男人的一念间。 德米拉尔也看着殷屿,他浑身颤抖——黄海不知道他到底是害怕还是什么——他往前快走了两步,几乎冲到殷屿的面前。 “你早就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这么做?为什么非要等到有人死了?!”德米拉尔咆哮着,“他明明可以不用死……” 他话没有说完,下一秒,一只大手就擒上了他的咽喉,毫不留情地死死钳住,一把撞上身后的大树。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救,也可以不救。”贺连洲冷声说道,他俯下-身,偏头在德米拉尔的耳边嘶嘶地耳语,“而我呢?我可以杀-人。我不介意。天知道我的手里有多少人类的性命。” 德米拉尔发出艰难的呼吸声,他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膜上跳舞,但同时,贺连洲的耳语仿佛压过了一切声响。 他瞳孔尖锐地紧缩起来,死死盯着贺连洲。 贺连洲弯起一个恶劣而轻佻的笑,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动:“当我这么告诉你的时候,相信我,我不担心你会大声说出去。” “离他远点。” 他拍了拍德米拉尔呈现出缺氧而涨得发紫发蓝的脸,在男人几乎要翻着白眼昏厥过去之前开口:“最后,动一动你缺血的脑子,那些东西在水里的时候,我们又如何能一网打尽?你想要每夜都活在被它跟踪尾随的阴影下?蠢。” 他呵笑一声,终于松开了钳制,将软绵绵的男人往地上一丢,甩了甩手,像是嫌脏。 德米拉尔猛地长喘了口气,趴在地上干呕剧咳着,眼泪和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离死真的那么近—— 那个男人只要再多掐着一秒,他就真的没命了。 他的脖子上留下手指分明的掐痕,恐怕来不及等到天亮,就会变成极为醒目显眼的深紫。 德米拉尔用力扯着自己的衣领,疯狂地呼吸喘气着,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涌入他的肺里。 当他一想到这气味中还包含了阿德的尸体,他又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干呕。 殷屿看见贺连洲陡然冲出去,快得连他都没来得及反应,但等他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时,他只是看着,呼吸微微粗重了一些。 他没有动,直到贺连洲回到他的身边,他才收回视线,转向对方:“你对他说什么了?” “解释一下战斗的思维逻辑。”贺连洲咧开嘴角,笑得无赖又无辜,“对付它,只能等待一个一网打尽的时机,不是么?” 殷屿确信贺连洲不止说了这个,他看着男人,只是柔软了一点眉梢,轻扯嘴角沉声道:“你知道我不用你来出头吧?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贺连洲不明显地停顿了一瞬,很快说道:“当然。但他的分贝太高吵到了我的耳朵。” 他耸耸肩,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有多无可奈何。 殷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脚走到德米拉尔面前,把对方一把扶起,倚着树干放下,淡声说道:“我没什么要向你解释的,不过接下来,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事实上,还有你,黄海,你也需要回答我同样的问题。”殷屿侧头看向一旁的厨子,黄海僵硬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照得发红,他冷淡道,“天亮之前,告诉我你们的打算——继续跟我走,还是分头行动,取决于你们。” “跟我走,那就没有提问和废话。” 第249章 开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他看向面前这片面…… 开局第二百四十九天 直播球回到了正常的高度, 直播间里的观众终于能够看清他们在遥远上空瞥见的火光了。 理所当然的,整个直播间都“爆-炸”了,弹幕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直播画面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询问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所有人都太累了, 殷屿只是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安静沉默, 左手按揉着自己的脚踝, 那里尖叫着肿胀和刺痛。 直到另一只手掌触碰到他的手背和脚踝, 熟悉的力道和温度让殷屿没有退缩, 他抬起眼睛看向贺连洲。 “你可以放松睡一会儿。”贺连洲说道,顶了顶自己的肩膀轻触殷屿,“那边烧到天亮也烧不完。现在没有东西愿意靠近这儿。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半边的肩膀哄你睡觉。” 殷屿闻言扯起嘴角,他淡淡看了贺连洲一眼, 什么也没说, 只是闭上了眼睛,慢吞吞地靠上了贺连洲的肩膀。 脚踝上传来贺连洲按揉的力道,掌心的温热和柔软仿佛真的能够缓解疼痛一样,殷屿闭着的眼睑轻微颤动了几下,肩膀慢慢下沉,将重量完全放在了贺连洲的身上。 他并没有真正睡着, 在发生了这么多之后, 想要入睡是奢侈的,但殷屿设法休息了短暂的几个小时, 让肌肉得以喘息恢复。 当清晨的阳光破开云层,殷屿敏锐地睁开眼,很快从贺连洲的身上坐直起来。 在他离开对方肩膀的那一瞬间,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听见了男人发出一声轻叹。 他看向贺连洲,但贺连洲只是跟着起身,脸上完全没有多余的表情。 或许是他听错了。 殷屿起身稍稍舒展了一下,踩断了地上的枝枝杈杈,声响一出,就见德米拉尔和黄海两人们猛一激灵睁开眼。 “醒了正好。”殷屿看过去,目光平淡,“想好了?” 黄海很快反应过来殷屿指的是什么,他眼睛蓦地瞪圆了,连忙说道:“我跟着你们,我跟着你们。” 殷屿微颔首,视线移到德米拉尔身上:“你呢?” “……”德米拉尔嘴唇嚅动两下,他余光瞄到地上少数仍在燃烧的夜鳗“小山”,还有地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的黑炭,他沉默了几秒后才说道:“我跟着你。” 殷屿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收拾下自己,马上出发。” 一行人其实也没多少要收拾的东西,殷屿把那两把掉水里的火把放回背篓里,至于其他的,也不* 剩什么了。 他们走过地上零星燃烧着的残余,已经看不出丝毫原貌,黄海轻轻地倒吸着气,压低声音问:“那么,全都已经……?不会再有东西半夜来找我们了?” 贺连洲轻嗤一声:“半夜没它,也指不定有别的。” 黄海一僵。 德米拉尔只是脸色苍白而面无表情地抬着担架往前走,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他移动目光,转向昨夜被夜鳗充斥的小溪,这会儿又恢复了清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些夜鳗的浮尸都早已经被水流冲得无影无踪。 随着不间断的赶路,雨林里的潮热让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毫不留情地蒸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水分。 黄海渴得喉咙都能冒烟。 但能喝的水,就只有殷屿刚刚往溪流里舀的小溪水,而黄海一想到半夜阿德掉进溪流里时被缠裹起来的样子,这水里密密麻麻扭动的夜鳗,就像是所有的水体都成了夜鳗的化身,涌进喉咙里的清凉溪水就像是滑腻的夜鳗身子。 黄海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呕吐反射。 殷屿扫了黄海和德米拉尔一眼,也没催促,只是把水瓶丢给黄海,渴得实在受不了了,自然就没那么多难克服的心里障碍了。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一路走到现在,这条小溪仍旧没有断流的迹象,看着像是能一口气通到刚达河支流。 又或者不是。 殷屿停下脚步,眼前的溪流汇入了一条漆黑的河流,但他确信这不是阿德曾经提及的刚达河支流,因为他们眼前,仍是郁郁葱葱的林子,只是更大的水体,被密集的树木、植被土壤切割成了多条河流。 这些河水的移动速度很慢,要殷屿来说,或许只比沼泽快一些。 “是雨林黑水。”德米拉尔开口,他眼底的神采似乎从呆滞麻木中跳脱了出来,染上了一点熟悉的惊诧和恐慌。 他看向面前这片面积广阔无边的水体与丛林,犹如黑水与树木构建出来的镜面迷宫,不论是哪个方向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 殷屿闻言看向德米拉尔。 “在这里迷失方向会是致命的,任何一个水手都害怕面对的水域,一次错误的决定就有可能……葬送一切。”德米拉尔说道,吞咽了一下口水。 黄海不抱希望地问:“那你走出去过吗?” “我甚至没有进入过。”德米拉尔空洞地笑了一声。 黄海:“……” 殷屿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说道:“不论如何,我们都会进去,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方式。” 黄海发出一声介乎窒息和粗喘之间的响声,但旋即他就捂住了嘴,并且拼命地点头,试图传达出他非常赞同的信号来。 贺连洲投来一眼,满意地咧了咧嘴,显然他的威吓很有用。 “我们要造一个筏子。”殷屿说道,“能够保证我们大多数时候都离开水面、保持干燥。” “也离开水里不知道的怪物。”黄海小声补充。 殷屿顿了顿,微颔首,他们都不知道这片漆黑的水体中还会有什么,这里很可能有各种危险的掠食者,食人鱼、森蚺、电鳗…… 考虑到刚达河离海洋更近,这里甚至还栖息着臭名昭著的咸水鳄。 ——当德米拉尔称这里为“雨林黑水”的时候,这不能算是某种虚张声势、毛骨悚然的外号头衔,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这里的河水能见度低得趋近于零,河水发黑。 这些掠食者能够轻易地藏身在暗中不被发现,只为了向他们投掷出致命的一击。 “造筏子?”德米拉尔看向殷屿,露出明显的诧异。 “当然还有桨。”殷屿说着,已经开始着手物色寻找合适的木材了,“我们至少需要一个双体筏,意味着更好的稳定性、更开阔的置放面积。” 德米拉尔眨了眨眼睛:“但我们只有一把消防斧。” 却试图造一个筏子?甚至是双体的?! 他看向殷屿,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在异想天开:“你得知道不是所有的木头都能漂浮起来,甚至绝大多数的树木都不具备使人浮出水面的浮力。即便我们在雨林里,造一个木筏需要的木头都不是随处可见的。” 殷屿看向德米拉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反驳而不满,相反,他微微挑起眉头颔首:“听起来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这很好,你和我一起去找木头。” “那我呢?”黄海连忙问,慌张地朝着贺连洲的方向一瞥,那个男人难道不跟着殷屿他们一起走?要被留下来吗? “他会留下来照顾你,确保你的安全。”殷屿见黄海脸上都是不安,以为是对方害怕自己被独自一人留下,他向黄海安慰着保证道。 黄海悬着的心死了。 那个男人,留下来,照顾他?? 贺连洲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显然对殷屿的安排也颇有不满。 黄海听见贺连洲的冷笑,更加畏缩了一下。 但殷屿显然已经移开了注意力,只是招呼德米拉尔。 “我们要找密度小的木头,比如松树、杉树,密度越小,越容易浮起来,它们实际上是中空的,就像是气舱一样,以至于这些木头能够浮在水面上。”殷屿向德米拉尔说道。 德米拉尔闻言微愣:“所以你明白……”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殷屿打断了德米拉尔的话。 “那你知道进入黑水的人有多少都……”德米拉尔张了张嘴,但没说下去,像是觉得晦气一般。 “河水发黑只是因为这里都是低矮的林木带,河床吸收了这些植物中土壤单宁,以至于这些水体能见度极差,趋近于不详的黑色,而不是某种诅咒。”殷屿说道,他扯了扯嘴角,“事实上从踏入雨林起,任何一个错误选择都会导致送命,这无关黑水。” 德米拉尔浑身微微一震,他眼色一暗,晦暗难辨地看着殷屿:“就像决定阿德的那个选择么?” 殷屿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德米拉尔,面无表情:“不,能决定阿德的,只有他自己。” “什么意思?”德米拉尔狠狠皱起眉头。 “他的生或死,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殷屿道,“你的、也一样。” 殷屿说完便径直走开了,不管德米拉尔是否明白,显然是关了交谈的窗口。 德米拉尔用力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植被上。 他们要造一个双体筏的话,那他们会需要很多很多的木头。 第250章 开局第二百五十天 “怪物……动物都爱…… 开局第二百五十天 殷屿和德米拉尔在距离水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片松树林, 但搬运成了一点小麻烦。 两人花了更多的时间在砍伐和搬运松木之间,而黄海和贺连洲则待在原地,生了一堆火。 黄海生怕贺连洲看他不顺眼,甚至连声儿都不敢出, 除非殷屿回来的时候, 他才敢稍稍动弹一下。 他抓住殷屿回来的短暂一会儿功夫, 飞快问:“我能帮什么忙?给我点事儿做吧?” 他真受不了和贺连洲两个人待着时的安静了, 他都觉得自己连喘气都有罪, 只有手上做点什么、帮点忙, 他才觉得心安。 殷屿正推着木头滚过来,闻言看了黄海一眼,想了想道:“我们还需要很多绳子,你们两个搓点绳子出来,再烧些水, 凉了装进瓶子里。” “搓绳子?”黄海茫然地看向殷屿, “怎么做?” “你会吧?就像我之前做的那样。”殷屿则转向了贺连洲,见贺连洲点头,他便对黄海指了指贺连洲道,“让他教你就行,多搓点,不嫌多。” 他说完, 便又和德米拉尔走了。 黄海:“……” 让那男人教他? 他死了。 黄海干巴巴地朝贺连洲咧开一个微弱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张着眼睛:“……我学得很快,你教我一遍, 我就会了。” 贺连洲呵了声:“最好是这样。” 他向黄海示范——事实上,贺连洲自己搓出来的绳子也没多像样,但核心思想是照搬了殷屿的——他一边编着绳, 一边嘟哝,明明他看殷屿搓绳的时候,瞧着挺简单的,怎么轮到自己搓了,就那么难? 那么丑陋。 不像样。 贺连洲啧了一声,放下绳子,视线一转,就见黄海在担架上剥着树芯,一条粗细不匀的绳子搓得比自己的像样多了。 贺连洲顿了顿,有天赋。 黄海听见贺连洲那头不爽地啧了声嘴,立马跟着抖了一下,眼皮子都不敢抬起来往那儿看一眼,忙低头加快了手头的编绳搓芯的速度,生怕是自己速度慢了叫对方不满意。 贺连洲见黄海弄得挺好,便索性也不折腾搓绳了,他起身,就近转悠着,让黄海总是在他的视野范围里,寻觅着有没有什么能吃的玩意。 四个人几乎是从白天忙到了天黑,所有的木头绑成两层,一共做了两个,就等着最后连接起来再下水。 船桨也不难做,殷屿找了一根粗壮的树干,劈成两半,一端磨成板状的平面,在手握的位置处尽可能磨平光滑、没有毛刺。 他们的目的只是通过这片水流平缓的黑水,没有强浪,也没有疾风骤雨,因此对船桨船舵没有太高的要求,简单的就足够应付了。 两个双层的木排并排放在一块,中间由一根十字架构的木头相连,再绑了一个人字型的木头结构固定在木筏上,这个是为了放置船桨。 “运气好的话,一天功夫说不定就能出去,我们已经走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离目的地不远了。”殷屿说道,看向直播间,“我们仍旧没有听见任何搜救队的动静,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找错了方向……” “不论如何,现在我们正通过水路离开这片深坑雨林,试图与刚达的支流汇合,进入到更加宽阔的水域中,以便让搜救直升机更容易有我们的视野。” 黄海听见殷屿的话,心里涌上一丝希望。 他连忙问:“那我们是明天出发?” 殷屿点头:“等天亮。” 贺连洲把他先前找了一圈刨出来的果子献到殷屿面前显摆:“这个尝过没?” 看起来像是足有胳膊长的绿豆荚。 殷屿意外地看向贺连洲,又抓起那“绿豆荚”看了看,硬得不像“绿豆荚”,不由摇头微挑起眉梢:“这是什么?” 他注意到贺连洲甚至摘了四五个:“你在哪儿找到的?” “离这儿不远,结了几个,熟透了的我全摘了。”贺连洲咧嘴一笑,偏偏头,略显得意地看着殷屿,拿过消防斧,劈开绿色的外壳,取出里头的果肉,递到殷屿面前,“尝起来像人类的冰淇淋,很甜的。” 消防斧已经被用得卷刃,但所幸开个果壳还是能用的。 “怪物……动物都爱吃它的种子,就是里头这些果肉。”贺连洲清清嗓子,他也是看别的怪物吃果子,他才尝了一次,难怪那些只爱吃肉的怪物也爱吃这个,又甜又软。 殷屿低头咬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果然很甜,像软糕一样的甜品。 贺连洲没错过殷屿脸上的满意,他骄傲宣布:“好吃吧?我叫它雪糕棒豆荚。” 黄海在一旁热切地盯着看,馋得直舔嘴唇。 甜的?他太久没尝到甜味了! 殷屿点点头,把剩余的都开了,分给那两人一起吃。 贺连洲见状稍稍撇了撇嘴,只留了那两人一人一个,剩下的全揽到了自己身边来。 殷屿见状微微弯起嘴角,只是低声道:“很形象,挺好吃的。” 吃饱喝足,殷屿枕着贺连洲的肩膀小憩。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拿贺连洲当枕头的殷屿显然就没多少顾及和别扭了,闭眼就是睡。 一旁生着火,火光轻巧地跳跃着,在这片静谧漆黑的丛林里,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安心。 直到雨点开始砸落,殷屿和贺连洲睁开眼,黄海也被雨淋醒了,虽然雨点不大,但冷不丁地灌进衣服里,叫人直激灵。 德米拉尔仰头看天:“这里是刚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在下雨。” “幸亏现在不是雨季,雨季的刚达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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