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们接下来怎么做?我们睡哪儿?”哈图走到殷屿旁边小声问,“睡袋也不要,晚上就靠你的石壁篝火那套理论,可挡不住夜里的冷气吧?” 殷屿指了指不远处交错缠绕在地面的藤蔓茎秆:“当然不止,我们搭一个鸟巢。” 他看向哈图,不明显地翘起嘴角:“不得不说,那片棺木林给了我一点灵感。” 哈图:“……” 殷屿大步走向地上交错又深扎在土地里的藤蔓,用力拽了几下:“这些藤蔓没有枯死,还很坚韧结实。” 他向飞过来的航拍器展示这些藤蔓,有的弯曲得如同一个拱洞,自然而然地扭曲、扭结在一起。 “这些藤蔓很有韧性,能被重新扭塑成我需要的造型,它们就是现成的搭建材料。”殷屿用小刀砍下藤蔓,用力扯拽到选好营地的位置,然后一头一尾地拱起一个弧度扎进沙土地里。 接二连三地,殷屿把长短不一的藤蔓茎秆交错插在地上,逐渐地连成了一小片。 哈图在一旁看,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哦哦!!我明白了!” 殷屿闻声回头看看哈图,见状扬起眉梢:“那很好,你给你们俩搭上一个,动作快,来得及的话,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进林子里找点吃的。” 哈图立马应了声,一听等下说不定还能再去林子里找点吃的,手下的动作都利索许多。 ——他真是受够了那些肉干。 这片林木线虽然不像是雨林那样绿意盎然,但是藤蔓还算不难找,几人往林子里走远一些便又能找到几丛,足够他们搭几个“巢”了。 用不了十几分钟的功夫,殷屿这边已经基本完工了。 一个半椭圆的藤蔓网,像是倒扣的碗,立在了地面上,只有一个约莫成年人腰那么大小的洞口可以钻进钻出,高度甚至都不够人坐起身的,但是钻进里头蜷曲地躺着,却是足够了。 “这个空间虽然狭小,但足够我一个人躺在里面,事实上,空间太大反而容易散溢热量,这样正好……” 殷屿正说着,一个巨大的人影忽然挤了进来,整个藤蔓“鸟巢”都发出了“吱吱嘎嘎”的细微声响,仿佛要随时被撑垮了。 殷屿眼皮一跳,旋即便听那人说道:“确实正好,挤挤能睡下。”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殷屿眼色一沉,小小的“巢居”被一个巨人挤进来,他生怕一点折腾,这里就不堪重负了。 “你不是在试大小么?我帮你精确下。”他甚至转了个身,面朝向殷屿,“看起来还不错,转身也没问题,空间正正好,晚上应该会很暖和。” “趁你们搭窝的时候,我去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回来,出来看看?”赶在殷屿快要忍无可忍动手之前,男人及时地说道,然后灵活地转开身子,从小洞里钻了出去,拍拍“鸟巢”的藤蔓外框,冲殷屿招手。 殷屿闻言不由微微挑眉,给他们找了吃的?那么好心? 他在心里一撇嘴,爬出鸟巢。 就听外头哈图兴奋地欢呼一声:“这是什么?!野鹿?!” “黑原鹿,生活在戈壁和荒原之间,皮毛大多呈白色,以背部的一点黑毛为明显特征而得名黑原鹿。”男人回应道,他脚边的这头已经死透了。 “哪儿弄来的?”殷屿蹲下-身,翻动这头野鹿的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伤口,只有颈部的不正常扭转。 像是一头撞死的。 男人耸耸肩:“我捡的,就在林子那头,你要去看看么?” “捡的?!哪儿能捡一头刚死没多久还新鲜的野鹿?我必须得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再来一头!”哈图玩笑道,大声地嚷嚷被陆贞琪拐了一肘子。 殷屿注意到这头野鹿的嘴边还有翠绿的、紫红的叶子。 他扒开鹿嘴,果然嘴里还有不少,就像是正在进食的时候忽然一头热地把自己撞死了。 他不由看向男人,眉梢微扬,无声地问:“是不是你干的?” 男人摊摊手,显得无辜极了。 “那带我们去那边。”殷屿说道,然后又转向勤枫和钱文锜,示意两人留在营地看守,叮嘱道,“在我们回来之前,先别动它。” “它有什么问题吗?”勤枫问,瞥了眼这头鹿,它看起来肯定比殷屿的肉条好吃多了。 “只是先确保它的死亡原因不会变成我们的死亡原因。”殷屿说道。 勤枫一听,顿时不吭声了,点头表示她会和鹿肉保持距离。 走过一小片杂草丛,殷屿几人便来到了那头鹿栽倒的树下,离他们的营地不远。 “就在你们搭巢的时候,一点小动静,我去察看了一下,然后发现了一个意外收获,就这么简单。”男人看向殷屿,声线里总是带着一点上扬的尾音,听着总像是有种不正经的松散懒慢。 殷屿扯扯嘴角,目光扫向周围。 很快的,他像是发现了目标一般,快步走向一片杂叶丛生的半高灌木,细长的枝条缠绕错生。 “紫红色的宽长叶片,翠绿色的小圆叶瓣,这些是那头野鹿嘴里在嚼的东西。”殷屿扯过几片叶子,再细看了眼那丛灌木上被啃食的痕迹,“看来它在这儿饱餐了一顿,吃了不少。” 哈图见状凑过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殷屿摘下几片紫红色的叶子收起来:“这是十字花,在早期农耕时期,人类就发现了它的叶子可以缓解疲劳刺-激工作,他们把这些紫红色的草叶加进牛马牲畜的饲料里,这些就像是天然的兴-奋-剂。” 他说着,又摘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补充道:“用来泡茶喝也很不错。” 哈图眨眨眼,将信将疑地摘了一把下来。 不过没等他装进背包,就被殷屿抓住了手腕,他纳闷地看向殷屿:“怎么了?你不都吃了?” 殷屿挑出他掌心里不小心带上的几片更小、更不起眼一些的翠叶:“但我没让你吃这个。” 哈图这才注意到他一不小心顺带上了别的叶子。 宋乐章见状反应过来,说道:“这是翠见青,和十字花伴生的一种植物,十字花的叶子能够缓解疲劳,但是它的叶子却带有神经毒素,如果一起误食过量,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哈图闻言立马手一抖丢掉。 “那头野鹿就是在这儿吃了这些草叶中毒的?”哈图看向殷屿,“那还能吃它吗?它的肉也有毒了?” “高温下会让神经毒素失去活性。”宋乐章解释道。 殷屿点点头,简明扼要道:“烤熟就能吃。” 哈图松了口气,咧开嘴快乐道:“那就好!” “哥!你就是我的神!你这运气爆发得太是时候了,总算有口能吃的了!”哈图转向殷屿身边的那个男人,巴不得冲上去狠狠亲几口,俨然忘记了早些时候对方把他拎起来丢开的“冒犯”。 殷屿注意到那人不明显地一个闪身拉开距* 离,躲开哈图的亲热,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扬起了一点弧度。 “你看,我都说了它自己死的,和我没关系,现在总信了?”男人晃到殷屿身侧,压低声音,“是不是得给我一点补偿?” 殷屿:“……” 得寸进尺。 “没让你睡外头已经很好了。”殷屿撇下嘴角,算是默许了今晚借他一点空间过夜。 殷屿没再看对方反应,只是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说不清现在和那家伙算是什么关系—— 他们绝不是可以互相信赖的队友,却又似敌非敌,那人既伤害不了他,又对他虎视眈眈,而他呢?他解决不了这个麻烦,只能暂时默认对方跟随。 见哈图几人兴冲冲地就要回去烤鹿肉,殷屿索性绕开男人,喊住那几人:“别空手回去,地上这些叶子都捎上,但注意点,别把里头的虫子也带回去。” 他话音刚落,却是听见脑海中系统提醒他又发现了任务目标,恰好是他们先前薅了不少叶子的十字蔓和翠见青。 殷屿顿了顿,仍旧像之前那样,不着痕迹地兑换了系统的采集器,将样本收集起来。 他的眼前旋即浮现出一片特殊的半透明字样—— “宿主获得尖叫的十字蔓x1” “宿主获得尖叫的翠见青x1” “当前任务进度更新:采集三种会尖叫的植物4/3” “采集特产:尖叫分贝!任务完成” “宿主已完成任务,正为宿主后台结算中,请稍后查看。”脑海中的提示音响起。 殷屿却难得没有生出多少完成任务的高兴来,即便任务完成,他也得顺利离开这片沙漠才行。 前两回植物在尖叫,紧接着他便遇到了那群深潜鬣狗群和燎原的棺木林,眼下呢?会是什么警告吗? 他兀自思索着。 “啊?”宋乐章愣了一下,像是有些疑惑殷屿的要求。 哈图倒是一口应下,下意识地似乎已经习惯听从殷屿的指令了。 陆贞琪明白过来:“你是想铺在地上隔温保暖?” 殷屿应了一声。 他一边抱起这些落叶堆,一边张望四周观察着。 林木线这头满地都是积攒下来的厚厚落叶层,而比落叶更多的,是横断的腐木,甚至有些地方更是无从下脚一般地堆砌着,殷屿还看到了动物的尸骸夹在其中。 殷屿见状瞳孔微微一紧。 “眼前的这些枯木、烂木,都是被山洪冲击后的痕迹,受灾面比我预想的更广一点。”他低吸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这些植被倒是阻隔拖缓了洪水的速度,看起来,你们要是真撞上的话,仍有一线生机。”男人瞥向殷屿,说不清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多少带了点仿佛与自己无关紧要的味道。 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殷屿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陆贞琪就走在这两人身后,闻言顿了顿,然后说道:“但这里是眼下最好的扎营选择点,这条路线也是最好、最近的路线,这是我们一致赞同的,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比起考虑那些不知道可能性的威胁,不如坚信自己能走出去、能活下来。现在我是这么想的。”陆贞琪冲殷屿微微颔首,“而且,我相信你,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如果真的遇上了山洪,那就是一点霉运,谁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它、祈祷活下来。”陆贞琪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平和的决然。 殷屿闻言看向陆贞琪,微微怔愣了一秒。 “她的发言不错。”他身边男人轻悠悠地开口,“看起来,她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殷屿垂下眼:“因为她知道这是自然的力量,她知道这股力量有多……不可思议。” 第31章 开局第三十一天 大地在咆哮…… 开局第三十一天· 一行人来回多跑了好几回, 才采够了铺满“鸟巢”外围和内部的落叶堆。 ——就像是给先前那两个满是枯枝藤蔓堆成的椭圆巢穴穿了一件衣服。 处理鹿的工作被哈图包揽下了,用他的话来说,他学会打猎、处理猎物的时间,要比他吃饭睡觉还多的多。 他熟练地接下鹿血, 剥下鹿皮, 取出内脏。 “鹿毛给钱博士, 晚上冷。”哈图一抖鹿皮, 丢给勤枫。 钱文锜唇色苍白, 微微笑了笑点点头道谢。 殷屿见哈图处理得确实熟练老道, 便不再管,在一旁生起两堆篝火。 他接过哈图递过来的分解下来的一条鹿腿,用小刀刺穿鹿腿的跟腱,撕开一个口子,将树枝穿过其中, 挂在篝火上烤炙着。 鹿肉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一股股香气已经飘了出来,叫人食指大动。 “这才是烤肉。”哈图用小刀片下一块肉,作势要与殷屿碰杯似的,他咧开嘴。 殷屿闻言挑挑眉,他不觉得他的肉干有多糟糕,换算一下蛋白能量的摄入, 也相差不大。 能及时补给上就算好的。 一顿晚餐吃得所有人心满意足, 哈图凑到殷屿身侧坐下:“所以,殷屿兄弟, 你平时都做什么的?我还一点儿也不了解你呢,你倒是都知道我们了。” 殷屿闻言朝哈图看了一眼,他偏偏头,想了想,朝勤枫那儿抬抬下巴说道:“我在她的港口那儿开了一个游乐园,下次你去的话给你打个折。” 哈图:“……哈!?” 坐在殷屿身侧的男人闻言低笑出声。 “认真的?”哈图求证似的转向对方。 殷屿轻哼了哼:“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去问她。” 勤枫抽抽嘴角,对上哈图瞪大的牛眼,只好点点头,然后又转向殷屿:“你倒是对谁都门票打折?” “游乐园刚开,没什么人气,招揽点人。”殷屿漫不经心地随口扯道。 勤枫又是噎住。 过了两秒,她像是想到什么,笑起来道:“要是能回去,我就给你撑把人气。” “那说好了。”殷屿不客气地点头应下。 钱文锜和宋乐章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笑。 “那这个兄弟呢?”哈图又转向殷屿身旁的男人,“还没见你摘下过防风镜,大晚上的就不用戴了吧?脸都没见着过。” 殷屿闻言也看向男人,他微眯起眼,不明显地稍稍绷紧了肌肉,像是生怕哈图会被男人做点什么似的。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殷屿,但没指出对方的小动作,只是说道:“眼睛有伤,不能视光。” 哈图一听有些意外,随后恍然大悟道:“噢,这样,那这眼镜得是特制的吧?” 男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殷屿则打量着男人,就连那偶人的脸上还焊死了一副面具,他倒觉得是这家伙不乐意真面目示人。 “对了,怎么称呼啊兄弟?”哈图冷不丁又问,挠挠后脑勺,“处了那么久了还没问过你名字,怪奇怪的……虽然说开口问也挺奇怪,不问也怪,嗐。” 他这么一说,勤枫、陆贞琪几人也都看了过来,要是哈图不说,他们也都想不起来要问这个。 归根结底,还是这人一点也不好相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诡异的格格不入和疏离。 殷屿眼皮微跳,不知为何心里居然涌上一丝慌乱和心虚,这人有名字么?这人什么来头,这些恐怕都解释不上。 “我姓贺。”男人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殷屿身上,他勾起唇角,淡淡地道,“贺连洲,一名怪物猎人。” 殷屿面色不变,只是不明显地收紧了掌心,他抬眼看向对方。 “怪物猎人?”哈图饶有兴趣地凑近,“我早听说有怪物猎人,但头一回离怪物猎人这么近!怪物猎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你们这算是个组织呢,还是什么?到底有多少怪物猎人?怎么才能成为怪物猎人?” 哈图积极地追问,像是跃跃欲试似的。 贺连洲偏了偏头,拉开一点距离,只是选择性地回道:“顾名思义,猎杀怪物。” 他说完,微微停顿一秒,声音不明显地微冷几分,补充:“失控的怪物。” 殷屿一顿。 那天夜里对方找上他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 “怪物锚点的意思很简单,你就是那枚锚点,但凡你所在的地方,就会有怪物自然而然地围聚、出现。” “尤其是一些失控的怪物,它们更受锚点的吸引。” “殷屿,怪物会源源不断地找上你。” 贺连洲看向殷屿,意味不明地咧了咧嘴角,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 哈图轻轻“啊”了一声:“失控的怪物?怪物不就是怪物?” 他下意识地说完,旋即又陡然想起什么,微微瞪大眼,猛地看向陆贞琪和勤枫几人: “操,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一直有人讨论,认为这些怪物其实一直被那个男人控制着远离人类、远离城市?直到十年前,那场战争,那些怪物,它们突然出现、发起攻击,不就像是失控了?” 陆贞琪和勤枫闻言对视了一眼。 钱文锜则咳嗽了几声,沙哑地道:“这些都无从知晓了,就连那些怪物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到现在还是一个谜团。只是,我不觉得一个人能够控制一个种群,不,那甚至不仅是一个种群。” 钱文锜疲惫地闭了闭眼,休息了几秒才又说道:“我们曾经无限接近那片世界,那是一个独立的文明,很难区分到底是它们的文明更先进,还是我们的。” 殷屿微微一僵,视线移到了篝火上,跳跃的火苗掩映在他的眼底晦明难辨。 他们也曾思考过,那个“洞”的另一头,是不是存在一个独立的文明,是不是有更高等的智慧生物…… 但是他们对那个世界的探索极为浅显,至少,远比这个世界的人类所做到的要浅得多。 宋乐章也跟着说道:“尤其在那场战争上,从战争前线下来的学生曾告诉我,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怪物,只是另一种族群。” “那些怪物远不止是野兽。”宋乐章抿抿嘴补充,“尽管,我不确定是不是该用‘怪物’这样的字眼作为它们的称谓。” “就像我之前说的。”宋乐章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手里卷着殷屿先前摘的那片十字花的紫叶,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地嗅着,喃喃道,“到底是那些生物出现在前,还是人类出现在前?如果我们才是后来者,我们对这颗星球的作为,在它们眼里,怪物是不是长得如同我们这个样子?” 钱文锜顿了顿,她裹紧了那张披在身后的鹿皮,苦笑着摇头:“我们只是想……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生存能力。” “抢夺资源、交-配繁衍,这颗星球上所有生物的想法都不过是这样而已。”贺连洲开口,他站起身,目光落在钱文锜博士的身上,开口道,“但很可惜,这是一个强者制定规则的世界,所以有的成为了‘怪物’和反派,有的成为了‘英雄’和正面传奇。” 钱文锜在贺连洲的目光下,手抖了抖,险些晃洒了水。 勤枫皱起眉头:“你在暗示什么?” “暗示?”贺连洲笑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勤枫,“不,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没有听明白,那恐怕是你的问题。” 他说完,没有再给勤枫或是其他人插话的机会,他说道:“时间不早了,先生们,女士们,我建议早些休息,这个夜晚恐怕不会很长。” 殷屿回过神,他看向远处,今晚连月亮都被云层遮挡,远处的克罗斯山脉就像是隐藏在了夜幕里,连一点轮廓都瞧不出来。 陆贞琪看了一眼贺连洲,随后又看向殷屿,她是知道贺连洲言下之意的,见殷屿并未反驳,她微微抿了一下唇,开口应道:“都简单收拾一下,今天一天下来也够累了。” “哈图,陆队长,你们和我一道,把这些骨头都丢远点,免得被些土狼山狮循着味道过来。”殷屿开口,又转向勤枫,“你和宋博士挖点湿些的土盖在篝火周围,这样能生出些烟气,遮挡气味,也能驱虫。” 勤枫闻言应了一声,照顾着钱文锜博士进帐篷里休息。 等殷屿一行人回来,两堆篝火生出袅袅淡色的烟,甚至还有些呛人,但这就是殷屿想要的效果。 几人各回各窝躺下,殷屿注意到那个男人还没有钻进“鸟巢”里,也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他粗粗扫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便索性作罢,只是又检查了一通营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便钻进“鸟巢”里休息了。 航拍器也一股脑地溜进来,就见殷屿这片不大的鸟巢里被落叶堆得满满当当,殷屿本就人高腿长,只有蜷曲着才能躺下。 “这是进入何塞特沙漠的第三个夜晚,这个白天我们步行了近五十公里,抵达了这片干涸的河床与林木线周围,明天我们将进入这片沙漠绿洲,期望能够找到更多的淡水和食物,支撑我们继续走完接下去的路程。”殷屿看着近在咫尺的航拍器,他有些睡不着,索性没话找话地与直播间聊着。 那个家伙在篝火前说的那些话搅得他头晕脑胀。 那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几分胡扯?那些关于锚点和失控怪物的言论,他从没听说过,只有贺连洲对他这么说过。 殷屿吐出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搓揉着身下的枯草,直到“鸟巢”外忽然一暗,一道身影堵在了外头。 殷屿蓦地直起身,下一秒就见高大的身影夹着冷气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了进来。 殷屿一顿,拧起眉头:“你去哪儿了?” 两人贴得极近,殷屿能看见男人的冲锋外套上还有没干透的血。 贺连洲闻言转过头来,他尾音上扬,低声问:“在关心我?” “……”殷屿拳头微硬,他深吸口气,然后说道,“我更关心你会不会把什么东西招惹到营地来。” 贺连洲笑起来:“那你大可以放心,你可是我的首要保护目标。” 殷屿嗤笑了一声,懒得再搭理,索性闭上了眼。 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始终萦绕在他鼻尖挥之不去,他烦躁地皱着眉,把外套的拉链一路拉到了最顶,鼻子以下全都缩进了外套下。 “一头狞狮嗅着味道过来了,我把它引开了,不过那是一头母狮,看着像是刚下了崽,说不定没死心,还会再回来。”贺连洲又说道。 殷屿闻言把头伸了出来,皱眉问:“受伤了?” “一道小口子,没流多少血。”贺连洲说道。 殷屿闻言没说话,过了几秒,他咬了咬牙爬起来,说道:“去叫哈图,他那儿有医疗包,给你包扎一下。” 贺连洲嘴角扬起的幅度更明显,他偏偏头,拖长了尾音:“噢……我以为你问的是那头狞狮。” “我怎么会受伤呢?”他扬着尾音。 殷屿:“……” 但凡他下一次再和这家伙多搭一句话,他都不姓殷。 航拍球像是察觉到了殷屿的怒气和不耐烦,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角落里,生怕招惹到殷屿。 “不说话啦?”贺连洲凑近一点,“我看你太紧绷了,开个玩笑。” “生气啦?真生气了?” 殷屿被烦得背过身,他刚在心里和自己说过,再多搭理这人一句,他都不姓殷。 一堆废话,说话都是浪费他的口水。 直播间里热热闹闹的,这会儿不过是晚上九、十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但是殷屿仍旧结束了互动环节,他闭上眼休息。 野外的夜晚就像是万物复苏了一样,到处是虫鸣和野兽窸窸窣窣走过草丛的动静,不过即便如此,一行人仍旧睡得格外香沉。 他们白天步行了近六十公里,每个人都累坏了。 殷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冷风不断地钻进“鸟巢”里。 那个男人又不知道去了哪儿。 殷屿不得不承认,起码有那个男人堵在洞口的时候,真的暖和多了。 冷风吹得殷屿清醒许多,他索性钻出“鸟巢”,检查了一下两堆篝火,又往里头添了一点树枝,确保这两堆篝火能够一直烧到天亮,为他们提供夜里唯一的温暖。 空气中带着一丝湿润的潮湿,殷屿看向远处,月亮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一小片月光在克罗斯山脉的山顶上倾泻而下。 殷屿微微一顿,就见山顶那头,云层系统肉眼可见地加厚,像是酝酿着什么,紫白的闪电在云团中忽而隐现。 一丝凉意带着分明的水汽滴落在殷屿的脸上,殷屿抹过脸颊,抬头望向头顶上空,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落,让半夜的寒意变得更甚。 低而沉沉的一道闷雷像是在天空的另一头打响,先是“轰”的一声,过了几秒,仿佛在某一处的天际引爆,又是一连串沉闷却响亮的雷鸣。 陆贞琪顿时惊醒过来,她连忙从帐篷里钻出来,与此同时,就见哈图也从“鸟巢”里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一脸的欢天喜地—— 他欣喜地嚷道:“下雨了?!神了!!真下雨了!?太好了!赶紧把瓶子拿出来攒点雨水!!” 勤枫和宋乐章几人闻言反应过来,赶紧翻出各自的水瓶,拧开瓶盖放在帐篷外头。 “要是雨再大一点就好了!”哈图说道,他直接仰着头、张开嘴、伸出舌头,拼命地想要多舔到一点雨丝。 殷屿闻言朝哈图方向看了一眼。 他没说什么,只是又转向陆贞琪和勤枫:“你们留在这里,注意火堆不要被雨打灭。如果情况有变,就立即喊我。” “你要去哪儿?”钱文锜也挪出了帐篷,她哑声问道,半夜或许是因为冷的缘故,她又烧了起来,鹿皮裹在她的身上也仍旧直发抖,她的声音因为低烧而变得格外沙哑。 “我要去高点,看看周围情况。”殷屿指了指他们身后那片高而陡峭的岩壁,约莫有二十多米高,是这一片几乎最高的地方。 勤枫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她应下,然后又看向四周。 四周围有些嘈杂,有鸟扑腾翅膀的声响、有野兽跑动的动静、有不知是什么的动物发出叫吼…… 但,这就是夜晚,似乎又没什么不同的。 陆贞琪走上前,她拍拍勤枫的肩膀,低声道:“你和钱博士先进帐篷,照顾好她。” “好。那你呢?”勤枫问。 陆贞琪环顾四周,只是说道:“看着点火。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勤枫觉得陆贞琪没跟她说实话,但她也只好点头。 陆贞琪贴着篝火而坐,倒是不觉得多冷,只是注意到雨丝似乎密集了许多。 她扭头看了眼地上的那几个水瓶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装满。 她又抬头去找殷屿,只看见殷屿趴在石壁上正往上爬。 “殷屿呢?”一道男人的声音打断她的视线,陆贞琪看过去,就见贺连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过来,衣服外套里似乎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 像是注意到了陆贞琪的视线,贺连洲皱了皱眉,眼色冷淡,又问了一遍:“殷屿呢?” 陆贞琪回过神,闻言看了一眼贺连洲,然后抬手指向贺连洲背后的岩壁道:“那儿。” 贺连洲转身看过去,正好一片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那一片天空。 殷屿已经爬上了岩顶,闪电的光亮让克罗斯山脉那头变得清晰可见,只见山头上雷暴在乌云团中闪烁,雨倾盆而下。 克罗斯山峰暴雨如注。殷屿心头一紧。 他视线往下,闪电的瞬间亮光已经消失了,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夜间的能见度极差。 但是,他目光落在克罗斯山脉绵延的山脚下,那片空旷的土壤,像是试图在寻找什么。 …… 大地在咆哮。 第32章 开局第三十二天 “他们人呢…… 开局第三十二天· 沙漠中的雨是万物生灵的甘露, 是值得欢欣欢庆的希望。 然而暴雨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云层陡然膨胀成大型的雷雨云气象系统,哪怕是远在百八十公里开外的地方,短短几小时的功夫也能形成大规模的可怕降水量。 大降水在光滑秃裸的岩壁上毫无阻碍地冲击向下方的平原和戈壁滩,而山洪就是在此时形成来势汹涌的气势。 而更糟糕的是, 位于高地山脉上的暴雨会夹杂着大小不一的岩石块, 随着洪水一同倾泻而下, 使得洪水更加致命可怕。 殷屿实在难以看清远处的景象, 所幸航拍球也一道飞了上来, 殷屿见状, 尝试着航拍器最远可以飞行的距离。 事实证明,航拍器只能够飞到以他为圆心的周围一公里范围,这样的距离太短,根本无法得到殷屿想要的信息。 那片暴雨发生在百公里开外的克罗斯山上,他想要知道的情况发生在太过遥远的地方。 直播间里尽管人数不多,但一有人发言,立马就有不少夜猫子冒出来接龙。 只不过谁也没看明白航拍器这么一通飞行线路是图什么。 殷屿很快又回到了底下。 “什么情况?怎么样?”陆贞琪第一时间问道。 殷屿摇头, 只是说道:“克罗斯山脉暴雨, 离我们不算远。但是视野太差,远处情况看不清, 只能先准备起来。” “准备?准备什么?”勤枫也钻出了帐篷,她不明显地倒吸了口气,然后回头看了眼帐篷里的钱文锜博士, 压低声音道,“钱老师又烧上去了,情况很反复,经不起太大折腾。” 殷屿闻言微微皱眉,但仍旧说道:“只是做点移动和保障措施,其他人把装备都收拾好,我记得哈图说过你们还带了绳子?” “每个人的包里都有。”陆贞琪点头,“出发前我让他们清点确保都带上的。” “很好,固定到那块岩石壁上,每一个人都要扣上安全扣,还有装备也一样。”殷屿说道,指向他们紧挨着扎营的那块二十多米高的巨大岩石,“陆队长,你头一个,打样,然后接勤枫,哈图之后是宋博士,再是贺连洲、钱博士,我在最后面。” 殷屿担心如果真的遇到洪流,钱文锜体力不支,很容易被冲开,这样即便带着安全扣,也极容易影响拖累到其他人,所以安排在最后,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至于贺连洲,这个人不放在自己眼前,他不放心。 “钱博士,我进来一下。”殷屿在帐篷外说了一声,然后钻进帐篷里。 钱文锜仍旧烧着,鹿皮裹在身上也止不住地怕冷发抖。 殷屿探手贴在钱文锜的脖颈侧,然后低声问道:“钱博士,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头晕,冷。” 殷屿微点头道:“这很正常,考虑到之前的受伤情况、失血量,头晕泛冷都是正常反应,您今天还跟上了我们的脚程完成了六十公里的徒步,非常坚强,让人刮目相看。”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一旁的医疗包,拿出干净的无菌纱布。 钱文锜摇摇头扯了一下嘴角道:“你不用拿我当小孩子哄。” 殷屿闻言眼皮微跳,随后便道:“好,那接下来我要解开您的伤口断指重新包扎,会有点疼。” 他需要看一下钱文锜的伤口情况,他谨慎地解开纱布,就见被咬的断指处,边缘整齐,可见那东西的咬合力非常大。 小指尾部已经几乎紫黑得肿胀起来,殷屿眉头微皱,意味着当时止血的时候压迫了太久,没有在血止住后给血液重新流通循环。 通常来说,在野外受伤出血严重的情况下,压迫性止血是最常见也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式,但是问题关键则在于压迫一小时后,压迫处需要被松开,得到十分钟左右的重新循环,否则很有可呢会出现坏死的情况。 而眼下,钱文锜的伤口就接近于这样。 钱文锜见状便问道:“情况有多差?” “回到人类文明世界后,我想医生能解决这个问题。”殷屿抬眼看向钱文锜,“但是现在我得为您清创再重新包扎。等到威胁解除后,坏死的组织需要再进行清理,不然可能会影响到神经。” 钱文锜点点头。 殷屿没有再多说什么,替博士清理去周围的脓液再重新换上干净的无菌纱布。 钱文锜痛得脸色惨白,咬紧了嘴唇才没有惨叫出声。 殷屿手很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让整个清创包扎的过程变得极快,他看向钱文锜,微微颔首说道:“结束了博士。” 钱文锜半睁开眼,像是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殷屿在说什么。 她不由道:“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 殷屿闻言道:“您感觉到疼痛是个好消息,说明断指的神经没有坏死,您先休息一下,我们等下移动到外面去。” 钱文锜点点头。 殷屿从帐篷里出来,就见外头的雨势明显变大,放在外头攒水的几个水壶全都攒满了,被哈图拧紧了收起来。 哈图见殷屿出来了,便远远丢过去一个水壶道:“你包里也装一个!” 殷屿应了一声,塞进背包里。 他大步走向哈图几人,这会儿已经一个个扣上了安全绳,一旁的篝火已经被雨水打灭了,所有人都冷得直发抖。 哈图冲殷屿龇牙咧嘴地道:“你再跟我说一遍,我们这会儿这么做是图什么?” “如果洪水来了,这面岩壁就是我们唯一不会被冲走的保障。”殷屿说道,“不论发生什么,都* 不要松开安全绳,明白了么?” 哈图闻言摇头喊道:“你是真的相信沙漠里会出现山洪是吧?” 宋乐章仰头看着这越发细密大颗的雨滴,喃喃道:“确实是有的,就在去年,一道沙漠洪峰冲出了上千公里,冲垮了许多沙漠原住民的营区,也导致了三十多名原住民的死亡。”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又是一道极亮的紫白闪电划破天际,惊得一行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远处闪电打亮的那一片天空下,就仿佛有一道看不见源头的瀑布从月亮之下的云层里倾泻而出。 不到两秒的功夫,一声极为沉闷却响亮的雷声直接炸在所有人的耳边。 哈图咽了咽口水。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野外遇到这样的雷雨气象。 殷屿看了一眼哈图和宋乐章,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回帐篷,掀开帐篷对里头的钱文锜招呼道,“博士,恐怕你现在就得出来了。” 钱文锜闻言应了一声,她撑着身体从帐篷里挪出来。 殷屿指挥着所有人藏在岩石壁后找准点位固定好自己。 航拍器飞到半空拉远视野,殷屿透过直播间,只能看见远处仍旧风平浪静。 但是,没过多久,他们身后林子里忽然间一大片群鸟齐飞出树冠,哗啦啦的一片翅膀扑棱声混杂着雨声,引得所有人转头看过去。 哈图微张开嘴,随后转向殷屿:“那是一个预兆,是不是?” 殷屿眼色微沉,闻言只是喊道:“再检查一遍安全扣绳!所有人都抓紧了!重心放低!” “所有人都仔细听我接下来说的话。”殷屿语速很快,“哪怕是在沙漠里,在大众认为山洪最不可能发生的地方,也不要小觑山洪的力量!哪怕只有二十公分高的水浪也足以扑倒一个成人,而当水浪涨到半米,就足够掀翻一辆越野!” “所以如果山洪真的冲下,无论你在哪儿、无论你站得有多稳,你也一定会被冲跑!因此不要慌张、不要惊恐,牢记抓紧你的安全绳,它是用来确保你不会被冲散,确保你仍旧和我们在一起。” “不论如何,尽可能地躲在石壁后,因为山洪会裹挟着这些石头冲过来,在那样的高速下,要是被石块击中,一定会受伤,所以保护好自己。”殷屿随机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他看向所有人,对上每一个人的视线,确保他们都认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收到。”陆贞琪几人应声下来。 贺连洲被殷屿抓到了跟前,殷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你就待在这儿,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贺连洲耸耸肩笑笑:“当然,我总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殷屿顿了顿,用舌头顶了顶口腔里的软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深吸了口气,再看直播间,便见直播间里的弹幕几乎要填满整个屏幕—— 殷屿知道这是大部分人的正常顾虑,但事实却是,如果山洪真的发生,从听见动静、到出现在眼前,这期间恐怕只留给他们短短不到半分钟的反应时间。 比起毫无防备地迎接山洪的冲击,寒冷和淋雨都算不上什么了。 “殷屿!”陆贞琪的吼声忽然传来,“是我的错觉吗?地在抖?!” 殷屿闻言一愣,旋即连忙匍匐下来,贴着地面仔细感受,果然震动感越发分明。 他瞳孔微缩,立即喊道:“所有人抓紧!” “要来了?洪水要来了?”哈图连忙问。 宋乐章则问:“要是安全绳被扯断了、磨断了怎么办?” “这些户外安全绳是钢丝芯!能够承受一千六百磅的拉力!只要安全扣不松开!”殷屿说道,“但是!万一真的意外被冲走,切记顺着水流、然后抓住一切能抓住固定下自己的东西!不要试图逆着它、与它搏击,那不可能,反而会让你飞快地流失体力,直到精疲力竭!” “万一我在水底呢?万一我被浪头打在了底下?”像是有所预感般的,危机感迫使得先前压根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然而这次没等殷屿回答,哈图倒吸着气,指向远处,“我的天,那是洪水!?它朝着河床那头去了!” 殷屿也看见了,第一波洪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里。 那条白天还干涸的河床,下一秒就被来势汹汹的洪浪扑打,猛地撞开一大片水花,顷刻间淹没过了一整片百米河滩。 洪浪直卷向林木线,最外围的那一片两三高的灌木更是瞬间被拔地而起,席卷着冲了出去。 暴涨上来的水飞快地蔓延向四周,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殷屿这边脚下就已经汇来了到脚腕高度的水深。 就像直播间里说的,真正的洪水并没有正面袭击向他们。 哈图睁大了眼看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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