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赖他些,有些东西他尚且给不了,但有些,他亦是不会亏待她。 然而沈甄的想法却总是同他的背道而驰。 在她看来,她有手有脚,除了卖画,她还能制香,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朝他伸手要钱。 所以此刻,沈三姑娘的眼里尽是抗拒。 陆宴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画收好,然后道:“你的香火钱,我都已替你备好了。” 话音一落,沈甄便有些慌了,磕磕绊绊道:“不、不行。” 陆宴低头看着她,薄唇微抿,那股子不容置喙的气势又上来了。 “大人,这个钱不同于其他,这是我给阿娘祈福的钱。”沈甄拉起他的手,“都说心诚则灵,我白白用了大人的钱,是不会安心的。” 陆宴道:“你可知道这些画能卖多少钱?” “能卖多少算多少,我心里有数的。”云阳侯府出事的时候,沈甄不知变卖了手上多少东西,若不是心里有数,她也不会一口气画上二十幅。 陆宴低头看了看她被墨汁蹭黑的小手,捏着她的脸,嫌弃道:“行了,跟我回屋洗手。” “大人先歇息吧。”沈甄勾唇笑道,“我还想在画一幅。” 说罢,她便转身回到桌前,执笔,蘸了蘸墨。 陆宴皮笑肉不笑地盯了她半晌,见她迟迟不过来,他便走过去,单手握住了她的脖子,用淬了冰了声音道:“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么?” 沈甄被人逮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立马放下手中的毛笔。 回到澜月阁,沈甄连忙盥洗了一番,躺到了他身侧。本来陆宴都要睡着了,却被她翻身的动作吵醒了。 他伸手探过去,发现小姑娘的身子正蜷着,“你月事来了?” 沈甄蔫蔫地“嗯”一声。 “何时来的?” 沈甄也没多想,便实话道:“今日午时。” 陆宴冷嗤道:“沈甄,你这便是自作自受。”她来月事向来虚弱,站在书房画了一天,她不疼谁疼? 沈甄被他训的背脊一僵,没敢出声。 但片刻之后,男人温热的掌心便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大人。”沈甄回头看他。 陆宴将她的头扳回去,低声道:“就这二十幅,你明日再敢动笔,我便把书房里的文具全收了。” “我知道了。”沈甄恹恹道。 —— 本来沈甄卖画凑香火钱这个事,已经让陆宴很受打击了,谁知第二天,大早上的,又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沈甄竟然把他在扬州给她买的一箱翡翠,估算了一下行情,立了个账目出来,六百贯的东西,经她的手,一笔一笔折算成了七百二十贯。 陆宴盯着眼前的一箱珠宝翡翠,和手里的账目,甚至都气笑了。 你说她傻吗? 但她算账算的比谁都清楚。 平时就跟没长心似的一个人,专门能给人弄的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陆宴如噎在喉,眉心连着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跟着跳,有一刹那,好似听见了一阵耳鸣声。 他忍着怒斥她的冲动,起身,面无表情地出了澄苑,顺便无视了她那声娇滴滴的大人,弯腰便进了马车, 进京兆府前,陆宴将这些画作都堆到了杨宗手里。 杨宗疑惑道:“主子,这是……” 陆宴勾起嘴角,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将这些都拿回国公府书房里,放好了,别让人瞧见。” 陆宴迈上石阶,随时敲了鼓面。他才是无处申冤的那个。 —— 时间一晃,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七。 陆宴本是打算陪沈甄一同去大兴善寺的,奈何京兆府却突然出了事。 当日,大清早便有人来击鼓。 南市安善坊的蓝门客栈,一夜之间死了一家六口,死相凄惨,头颅被割下后,皆是挂于房梁之上,老人孩子无一幸免。 不过屋内的钱财一分未缺,年轻的妇人身上亦是没有被奸杀的痕迹。 不图财,不图色,多半就是仇家寻上门了。 出了这样的惨案,却逢上郑京兆犯头疾,卧病在家,孙少尹外出办案。陆宴再不去,京兆府便是连个坐堂的人都没了。 没了法子,陆宴只能另派一位可信的车夫送沈甄过去。 —— 马车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不远处矗立着的大兴善寺,黄墙灰瓦,庄重大方。大兴善寺旁边,还有一个一座古塔——龙晔塔。 龙晔塔塔高九层,塔身层八角形,层层皆有塔门。 人立于檐下,便能听见风铃随风响动,不仅悦耳动听,还此处添了一丝神圣之感。 三月初七算不得甚特别的日子,香客不多,有些冷清。不过,若是把今日换成四月初八的佛诞日,想必一进门,就会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之中。 毕竟,来此烧香的可不止长安的百姓,近处有扬州、荆州、洛阳,远处还有西域、高句丽,倭国。 沈甄和棠月进了大兴善寺,在知客僧在引领下,迈入到了主殿。 殿中供奉着三尊金身“华严三圣”,正中是毗卢遮那佛,又称报身佛,左边是文殊菩萨,右边是普贤菩萨,除此之外,殿内还列了偌大的一口寺钟。(1) 一一拜过后,沈甄停在文殊菩萨的佛像前。 文殊菩萨被视为无上智慧和大慈大悲的化身而供奉,因普度众生,消除罪孽而得名,沈甄缓缓跪在蒲团上,闭眼,双手合十默念了好一会儿。 摇签磕头之后,知客僧便拿着功德薄走了过来。沈甄不便写下自己的名字,便只在上头写上了自己要捐的香火。 六十贯。这是昨晚陆宴给她的钱。 沈甄心里清楚,自己的画又不是甚大家之作,别说是二十幅,就是再加二十幅也卖不上这个价格。 但她看着男人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便不好再推拒了。 沈甄幽幽地叹了口气,要还的债,又添了一笔。 知客僧笑着接过,然后道:“圆沉法师还有一场《仁王经》的法会尚未结束,还请姑娘随我去客房稍等。” 沈甄进了客房,知客僧阖上门走了出来。 这时,恰好有一位女香客经过,她抬脚朝里面望去。 知客僧拦住了她,“施主,没有住持允许,这儿是不让进人的。” 女香客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功德薄,上下看了一通,道:“六十贯的香火,便能请圆沉法师亲自诵经解惑了?” 知客僧笑眯眯道:“施主,佛家讲究因果,因果轮回,万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能决定的。” 女香客顿感冒犯,道了一声罪过。 待这名女香客走后,客房门前洒扫的小沙弥,一步一步挪到了知客僧门前,道:“真是六十贯的功德?” 知客僧拍了一下他光秃秃的脑瓜,“多少钱,都是功德。” 知客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功德薄,心道:六十贯,便是加个零的都不够。 沈甄是在偏殿见到圆沉法师的。 偏殿内供奉着千手观音,还有耀眼夺目的金身五百罗汉,光是看一眼,敬畏之心便油然升起。 临走之前,沈甄回头望着了一眼身后的郁郁青山,潺潺流水,以及大慈恩寺高高悬着的匾额,想起方才圆沉法师的声音,心里莫名平静了许多…… 她重新戴上了帷幔,蹬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身后宝塔檐下的风铃声逐渐消失。 戌时四刻,棠月扶着沈甄下了马车,“姑娘当心脚下。” 此时,她们谁都没注意到,澄苑这条巷子的拐角处,还站了另一个人…… 第44章 心境(勿跳) 三月的长安,少有艳阳天,空气中夹杂着沉闷的雾气,眼看就是要下雨了。 午时,陆宴同周仵作验完尸回到了京兆府。 对于一个有重度洁癖的人来说,验尸确实不是个轻松的活,比如今儿中午的饭,他是怎么着都吃不下去了,他将手放到铜盆里来来回回地搓洗,好半晌才回堂内。 坐下后,陆宴揉了揉眉心,饮下手边半盏冷茶,准备重新誊写今日的口供。 外面的日头从一个窗,跳到了另一个窗户。 撂笔之时,一身的疲惫随之涌来。 天色昏暗,风声簌簌,雨滴坠在了高低不平的条石路上。眼下已是到了散值的时辰了。 陆宴摘下了乌纱帽,阖上了卷宗,起身,出了京兆府的大门…… 马车停在狴犴石像旁,弯腰之前,杨宗率先开了口,“主子。” 陆宴眉头一蹙,“怎么了?” 杨宗轻咳了一声道:“方才,长公主派人传话来了。” “说什么了?” 杨宗心里是一万个不想传这话,但奈何长公主那边吩咐了,要他必须把这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主子跟前儿…… 遂只能硬着头皮道:“长公主说,您今儿若是不回国公府,那今生也别回去了。” 靖安长公主那干柴脾气,陆宴自然是知晓的,他今日若是敢不回去,明日“一把火”便烧到京兆府来。 思忖之后,当晚便回了国公府。 果不其然,刚走进肃宁堂,便见到了靖安长公主的身影。 长公主坐在他门前的亭中慢悠悠地喝茶,显然,是在等他。 陆宴从杨宗手中接过油纸伞,径直走过去,坐到了靖安长公主面前,唤了一声母亲。 靖安长公主纤细的玉指在杯盏的边沿来回滑动,提唇幽幽道:“你还知道回来呀。” 陆宴背脊挺直,一本正经道:“让母亲忧心,是儿子不孝。” 淅淅沥沥的雨声骤急,噼噼啪啪地打在了转瓦上,四周的风都夹杂了一丝寒意。 “嗬”长公主轻笑一声,“不怪你,平康坊里那位头牌姑娘把你的魂勾走了,不记得尽孝,也是常情。” 长公主怒到极致时,说起话来贯是这样夹枪带棒的。 陆宴心里清楚,一旦在外面住久了,长公主早晚会起疑,于是一早便将平康坊里那位云枝姑娘记在了他的名下。 他人虽不去,钱倒是没少花。云枝乐得清闲,老鸨守口如瓶。 见他不答,长公主又道:“她叫云枝?” 话音一落,陆宴的嘴角便带了一丝笑意。那周身上下散发着的柔情,一看便知,是在声色犬马的粉黛瓦舍里沉沦过的模样。 “母亲去找她了?”陆宴道。 闻言,长公主握紧了拳头,“怎么,怕我给她委屈受?” 自己的娘,自己最是清楚。 陆宴知道,长公主再是生气,也不会屈尊降贵地去平康坊,更不会用长公主的威严去为难一位歌姬,她的气,都在自己这。 长公主将手里的杯盏“啪”地放在石桌上,将声音拔高:“你难不成是要将她接入府中吗?” 陆宴语气淡淡:“儿子未曾想过。” 长公主脸色有些难看,看得出来,她是气急了。 四目相对,她深吸了一口气道:“陆时砚,你该成家了。” 周围的雨越下越大,片刻之后,便将院子里的芭蕉叶都冲刷歪了。 长公主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你祖母在你去扬州的时候病了,高烧不退时,还梦呓着你的名字。老太太年事已高,却日日坚持吃斋念佛,除了盼着你平安顺遂,便是盼着你能早日成家。” 陆宴一言不发,目光却移到了正被风雨肆虐着的春草上。 “穆将军昨日被押到了大理寺,三皇子也被禁足,眼下朝堂波诡云谲,你的亲事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你阿耶也是这个意思,云家和王家的姑娘我看着都不错,不过选哪个,到底还是看你的意思。”长公主顿了顿,继续道:“你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你的责任。” 镇国公世子的婚事,不求门庭显赫,但求志同道合。这也是为何长公主之前会默许孟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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