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缺地吗?” 袁老汉连忙摇手道:“我家是分了地的,唉,奈何家里不争气,因为看病卖了不少地,这才入不敷出起来。” “所以还是不能生病啊。” “我听人说,北海县那边建了一个什么医署,看病就不要钱。”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我还听人说,州城和我们县以后也要建的,下户去看病抓药都不要钱,中户是看病不要钱。”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是在里长家里帮工的赵老三说的。” “北海县,那很远吧?为啥医署要建在那边?建在州城我们好歹还能去,北海县在哪儿?” “州城还要过去吧?听说离州城不远,那医署的署令是北海县县令家的娘子,那肯定是偏自家夫君的。” “听人说现在北海县大不一样了,那边地多人少,能干的活儿也多,过去的话一天就是二十文呢,随便都能找到活儿。” 袁老汉忍不住关注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那人道:“这消息是从里正家里传出来的,那还能有假?而且要是落户在那边,还能分到地呢。” 袁老汉咽了咽口水,问道:“已经分过地的过去也能分到?” “可以吧,只要是没有地的人,可以把户籍转过去就可以。” 袁老汉就思索起来。 “哎呀,袁老伯,你可以让你家老三老四去试试啊,他们两个名下的地都卖了不是吗?正好过去看看,要是能分地,那你家赚大发了,以后还怕养不活自己吗?” “说得这么容易,真做起来也不简单吧,别的不说,去了北海县,以后家里还能见面吗?北海县在哪儿你们知道吗?” 在座的大多数人还真不知道,他们最远也就去到过州城,大多数人则是更远去过县城,北海县,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袁老伯在日落后才拖着竹筐回家,他从日出时出门,忙碌了一天,竹筐里的稻穗也才装了三分之一。 他将竹筐放在屋檐下,大儿媳过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将里面的稻穗抱出来晾在了院子里,转身就进厨房继续忙碌。 袁老汉问道:“老三和老四呢?” 厨房里的人应了一声,“不知道,老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袁老汉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两个儿子嘻嘻哈哈的从外面回来了,俩人身上都湿漉漉的,手上还拎着两件湿衣服,他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到河里洗澡,顺便把衣裳也给洗了。 袁老汉看了一眼院子里挂着的衣服,这才发现上面没他们的衣服,显然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又没有给他们洗衣裳。 袁老汉叹息一声,心里便拿定了主意,等两个儿子晒好了衣服就道:“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厨房里的人大概是听到,剁菜的声音更大了一点儿。 袁三郎和袁四郎也不在意,跟着他爹出门去说话。 只是他们也忍不住惊诧起来,“去北海县?” “对,”袁老汉道:“树挪死,人挪活,咱家现在是不挪不行了,今年三四月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就接不上趟了,今年等交完了赋税还得还之前借你叔和你舅家的粮食,剩下的更少了,这样下去,一年比一年艰难……” 袁三郎和袁四郎脸色很不好看,打断他道:“爹,当初家里卖我和老四的地是给娘治病的,大哥和二哥也得拿出一份来,不能卖了我们的地就把我们赶出去。” “不是赶出去,”袁老汉双眼悲伤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们两个走,我肯定给你们粮食和钱,家里的东西都要分了,田地上你大哥二哥占便宜,其他东西就多分你们一些。” “我不答应!”袁四郎梗着脖子叫道:“就是分家,田地大哥多一些也就算了,但我们也不能没有吧?当初说好的,地卖我们的,但大哥和二哥的地我们也有份。” “活不下去啊,”袁老汉忍不住伸手拍他们,又悲又怒道:“要是把剩下的田地分了,那还不如不分家,就那两亩地,你能养活自己,能娶媳妇,还能去服役吗?” “我让你们去北海县,也不是立刻就要分家的,”他和缓了语气道:“你们先去看看,要是能分地,家里再分家,要是分不到地,你们就先打短工,过年过节还是回家里来,该是你们的总还是你们的。” ※※※※※※※※※※※※※※※※※※※※ 作家的话 下午七点见 ☆. 第2963章 奔活二 给方老爷家干活的短工们也在悄悄议论此事,尤其是被抄没了家产的那些人。 连被放归的一些丫鬟都听说了。 去年被抄没家产的人不少,放良的下人也不少。 但县太爷分地的时候只给男仆分了田地,女仆是没有的。 她们只能归家。 但回家…… 有的人从小就被卖做丫鬟,别说她们对家里的感情,就是家里对她们也没多少感情的。 被放归家里,不是被匆匆配了人嫁出去,就是被留在家里累死累活的干农活,别说穿暖,连吃都吃不饱。 认真说起来,还比不上做丫头的时候呢。 还有的人家,收了回来的女儿,转过身去又找了人家卖出去。 但她们年纪都大了,许多大户人家都不喜欢用,只能被配给小户之家,既是丫鬟,也是通房,过得也很差,遇上不好的人家,还有可能被卖到脏地方去。 因此听说了北海县不拘男女都要,过去也是种地养鸡,但包吃住,还发工钱,她们悄悄的打听,竟然比留在家里还要强一些。 几个大姑娘就趁着去方老爷家帮工收稻子时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我和在方老爷家做长工的二柱打听过了,说因为北海县有医署,署令就是女官,因此那边有女孩做的工。” “你们去不去?” “我不认路呀。” “我认识,以前我们家少爷去北海县游学时带过我,我知道怎么去,那北海县离州城不远,我们只要到了州城,再走上一日就到北海县了,近得很。” “就我们几个吗?路上不会有危险吧?” “再险也险不到哪里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娘子咬牙道:“那花婆子近日隔三差五的上我家来,我偷听着,等忙完了秋收,我就要被卖了。卖到那种地方去,我还不如直接撞死了事。” “你气性也太大了。” “呸,这叫什么气性大,他们生了我一回,十年前我已经还了他们,现在这条命是我自己的,他们凭什么还卖我?” “别吵了,要去就一块儿去,多叫上几个人,我叫上以前认识的姐妹,现在还在家里没出嫁的,除了那几个真疼女儿的外,其他的谁不是想留着入冬卖个好价钱?我们干脆一块儿上路,人多也不怕。” “我认得去州城的路,二柱人好,他常给方老爷往县城里送东西,认识不少车行的人,我们到了县城可以请他帮忙雇一辆车去州城。” “这事儿不能漏掉风声,我们联络好人就走。” “户籍怎么办?” “还要什么户籍,我们都是女子,又没地,直接做了流民去。” “对,做了流民去!” 而此时,崔瑗就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县城里,他抓了两串钱给几个帮闲,和他们道:“放心,不是坏事,我就是想着你们县没那么多地养人,而我们县那边地多,让他们留在县里不是做乞丐,就是到处打短工,犯了事流窜起来到最后背锅的还不是你们?” 帮闲们见识有限,觉得崔瑗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只是传一些消息,又是真的,人家去不去也全靠自愿,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于是帮闲们接过了钱,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 崔瑗请他们喝酒,等人走了以后便呼出了一口气。 跟在他身后的书童忍不住道:“少爷,我们不跑吗?” 崔瑗:“……跑什么?” “万一这儿的县令知道您在挖人,还不得抓您啊?” 崔瑗不在意的挥手道:“放心吧,县太爷不会知道我们的打算的,这才哪到哪,我还打算摆了台子招工呢。” 书童:…… 崔瑗说了摆台子招工,果然第二天就摆了台子招工,就在城门口,当着守城官的面摆的。 守城官和衙役便好奇的来询问,“西街那块有那么多的苦力你怎么不去招,却来这里招?” 崔瑗理直气壮的道:“那边都是短工,干个一两天还罢,我这要招的是长工,现在开始,可能要到明年开春才干完。” 衙役就打量他,笑问:“您这看着也不像是商号的管事啊,怎么,要组建商队走商?” “这却不是,”崔瑗笑道:“家主是北海县县令,他要修路搭桥,还要耕作庄园,所以需要不少人手,北海县人少,所以要往外招一些短工。” 他叹气道:“衙役不够用啊。” 北海县招人招到这里来了,衙役立即汇报给县令。 县令闻言没多想,挥手道:“不用管,北海县现在财大气粗,那县衙和县城破破烂烂的,肯定要修的,他们人不够,从外头招也是正常的。” 县令想得很开,“正好,他们去赚了钱,回来还得花在我们县里和家人身上,倒也富了我们。” 衙役觉得县令说得对,于是也不限制崔瑗了,每天路过时还看看他招的人,可惜了,大多数人一听要去北海县,还要一去好几个月就不乐意去了,两三天下来他也只招到了三四个人。 崔瑗自己都没想到他招收到的第一批大量长工竟然是一群小娘子。 从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一共有十八个,才一进城门就找到了他,问他是不是北海县招工的。 为首的一个小娘子问,“有我们能做的事吗?” 崔瑗愣愣的看着她们,其实他不明白她们去了能干什么,是能开荒,还是能建造码头? 但来前县令一再叮嘱,女子也要,不拘性别。 所以他还是肯定的冲她们点头,“要,你们都是要去北海县的,确定能留很长时间?” 女孩子们狠狠的点头,“确定。” 崔瑗便研墨提笔,“来,报个名字。”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小娘子抓紧了怀里的包袱问,“我们能不能今日就走?” 崔瑗微微挑眉,笑道:“当然可以,正好我这两日也招了一批人,我着人送你们一起过去。” 至于他,他要带着剩下的钱去往下一个县了,而这两天他终于也找到了一个靠谱的人帮忙继续在这里搭台子招工。 那个总是来凑热闹的衙役的爹,认得几个字,崔瑗与他说好了,“招到一个人,只要人到了北海县,十文钱,你要能招到一百个人,那就是一千文钱。” ※※※※※※※※※※※※※※※※※※※※ 作家的话 晚上十点见 ☆. 第2964章 奔活三 书童和崔瑗离开时忍不住同情的看着那些衙役和城门官,等他们知道他们少爷还私底下拿了钱请帮闲鼓吹招工落户分地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日之事。 崔瑗合起扇子拍了他脑袋一下,“仔细赶你的车,把眼睛收一收。” 他坦然的道:“这主意是白大人出的,他也说了,天塌下来有他顶着,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少在心里说我。” 书童捂着脑袋道:“我没说少爷……” 崔瑗打算每个县都去逛一逛,停留几天,而就在他前往下一个县的时候,已经有人到北海县了。 他们站在城门口,抬头去看北海县县城门口,总觉得看上去比他们以前到过的县都破烂啊。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他们也不可能走,于是结队进城。 他们衣衫褴褛,好多人脚上的草鞋都走短了,有的人干脆光着脚。 这些人瘦骨嶙峋,有几个还背着孩子,站在街道上发了一下呆,竟然一时不知要往哪里去。 但他们左右看了看,发现北海县的街道还挺干净,而且一眼望去,一个乞丐也没有。 大家心中一喜,不由看向为首的那个青年。 青年也很瘦,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但脸和脖子看上去比别人干净一点,他想了想后道:“既然说是北海县招人分地,那应该是去县衙。” “去县衙呀……”很多人踌躇着不肯走,“万一他们不分地,就把我们抓去做佃户咋办?” 他们当流民有些年头了,一些县为了政绩也会招揽他们,却不会给他们分地,而是直接录上户籍,然后就带他们去找一些地主老爷,要是能被看上就招为佃户。 可要交的佃租不少,算下来还是吃不饱,更不要说他们连房子都没有,那日子过的还不如做流民呢。 而有的人很瘦,连地主老爷都看不上,最后还是得上街要饭去,但他们已经在户籍上,每年可是有税赋的,所以往往他们又得跑了当流民去。 所以他们很光棍,便道:“大不了我们再跑呗。” “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上次大桥村那几个不就没跑掉吗?直接被拖去服役了,现在也不知道还活着没。” 青年咬咬牙道:“我和老三几个先去,你们在街上等着,要是骗人的,你们就跑,我们几个有力气,脚快,更容易跑掉,到时候城外汇合。” 众人应下。 于是青年带着两个人一边打听一边往县衙去,其他人则在街角随便找个地方就席地而坐,有三个带着孩子的,干脆就把脏兮兮的孩子往跟前一放,让他们伸手讨东西。 晚上吃的饭还没着落呢…… 三人到了县衙,却站在公告墙那里探头探脑的,没敢上前。 三人都不敢上前,就只能躲在公告墙后头,抬头看到上面张贴的密密麻麻的字,三人一个字也不认识。 青年叹气,“要是认字就好了,说不定都不用上去了。” 站在县衙门前把守的两个衙役早就看到三人了,见他们探头探脑的,再一看他们身上那都快遮不住身体的烂布条,便按着大刀上前,喝道:“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三人吓了一跳,很想转身就跑,衙役已经问道:“是我们县的乞丐还是外县的?” 青年止住了后退的脚,咽了咽口水问,“县里不能有乞丐吗?” “有手有脚的当什么乞丐,白县令现在急需人手呢,你们之前在哪里乞讨的?” 青年立即道:“我们是外县的,听说北海县这边招工,还给流民分地,这才过来的。” “分地?你们要想分地可不容易,不过招工不难,跟我进来吧。” 三人对视一眼,抬脚跟着衙役进去,他们小心翼翼的左右看,问道:“那,不分地吗?” “我们县令说了,便是落户也得选优秀的人,我们北海县的地是要留给勤奋能干的人的,所以要分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应工不难,现在我们县缺人呢。” “不知是什么工?” “你们能做什么工?”衙役嫌弃的打量他们,道:“你们也就能种地吧,走吧。” 进了县衙往左一走,正巧碰见宋主簿,“宋主簿,您要外出呀?” 宋主簿停住了脚步,看见三个青年,眼睛微微一眯,“这是来应工的?” “啊,小的这就带他去找赵吏。” 宋主簿嘴角微微往下压,白善将统计招工的事交给了赵明,因为他得到重用,所以县衙上下都尊他一声赵吏,但县衙里姓赵的衙役和差吏可不少,宋主簿觉得长此以往,他这个主簿都要让给赵明了。 衙役见宋主簿没说话,便连忙冲青年三个招手,“赶紧的赶紧的,这时间不早了,再不统计晚上你们连饭都赶不上了。” 青年三个一听,立即跟上。 赵明在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身后是一张挂起来的帘子,不过这个暂时没用处。 看见三人,赵明便翻开册子,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哪一年生人,哪里人?” 知道他们是流民后,又问道:“何时因为何事成为流民的,在来我们县之前在何处流浪,以什么为生?” 然后才问,“有什么才能?” 前面的问题还好,最后一个,三个青年都是一愣,“什么是才能?” “木工、建房子、修桥、摔砖会不会?”赵明道:“要是这些都不会,那种水稻,种麦子,种菜,养猪养鸭养鸡养牛养羊会吧?” 三人连连点头,“种地我们会的,养鸡和养羊也会。” 赵明就点了点头,“还有呢,就没谁会点特别的?哪怕是编竹子也算的。” 三人摇头。 赵明便给他们如实写,倒是为首的青年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大人,会木工和种地的有啥不一样吗?” “工钱不一样,”赵明道:“有特别才能的,县衙给的工钱更高。” “那种地的多少工钱?” 赵明道:“二十文。” 青年眼睛一亮,问道:“自个做吃的,还是县衙包了?”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 第2965章 抢工作 “县衙包了,”赵明将写好的三块牌子交给他们,“看到了吗,这是你们的身份牌子,知道你们只是来找活儿干的,我们县令便暂时不给你们入户,这也是因为秋收快要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缴纳税赋,免得名册混乱。” 三人闻言却是大松一口气,不入户好啊,他们现在也很害怕入户啊。 “这牌子便相当于你们的户籍和路引,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和年龄及相貌,只在北海县内使用,你们拿好了。”赵明道:“行了,拿着牌子去隔壁房间等着吧,一会儿有人领你们下去安置。” 三人拿着牌子退出房间,只在隔壁等了一下便有一个差役来领他们下去,却是再巷子里转来转去,到了一个满是药香的地方。 门很宽大,还有高高的门槛,一踏进去,里面正排队的人只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已经看完了手上病人的文天冬看见,便冲三人招手,“上前来吧。” 差役就催促他们,“赶紧去。” 三人不知这是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上前了。 文天冬给他们摸了摸脉,又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道:“饿得太久了,不用吃药,是食物养一养就好,可以多吃粥和面条。” 这话说的,好似吃东西是一件多容易的事似的,他们一路乞讨过来,能够保证每顿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差役却拿了他的诊断塞进怀里,然后冲文天冬讨好的笑,“文大人,您看他们身上脏兮兮的,是不是要给他们一块药皂?” 他道:“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头发上的虱子特别多。” 文天冬:“……你们县衙那边前不久不是才拿了一批走吗?” 说起来那药皂还是周满让五月做的,一开始是因为来求医的人中,有好些身上都有虱子和红疹一类的东西,她便让人做了药皂。 后来是县衙那边将县城范围内的乞丐和流民都登记造册,能干活的直接雇佣干活,不能干活的白善便送到育善堂里去。 北海县也有育善堂,只不过县衙穷,就是路县令在时,也只能保证不拖欠钱粮,扩大是不可能了。 但白善在视察过后,直接让人将育善堂左右两边的空地整理出来,修建起房子,再把之前的房子修一修,县城里乞讨的孩子,不论男女都送到育善堂,周满给他们养身体,他则请人教他们一些东西。 那些孩子有些两三年都没洗过澡和头发了,周满去看过后,直接让人把他们的头发都剃了,换了新衣服新鞋子,用药皂洗了一段时间才好。 所以最近医署接了不少县衙给的单子,为此周满还在县城里招了不少妇人进医署做工。 大富家的也在其中,她扛了一袋皂角进门要去后院,文天冬看见皱了皱眉,连忙上前将皂角接下来,因为出乎他意料的重,他还整个人往下压了压,差点儿把腰给闪了。 “……马氏,这种重活儿以后你别一个人去干,胡大郎呢,让他和孙大娘一起去帮忙。” 胡大郎就是推着瘫痪母亲来就医的少年,孙大娘则是留在此照顾肺痨父亲的少女,俩人现在都在医署里帮忙,每天都有工钱呢。 马大花笑了笑道:“这个不重,我自己就能干的,他们两个也自有活儿去干。” 文天冬:“……你不要不听劝,现在你年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但等你再年长一些,腰背出了毛病你就知道现在有多错了。” 马大花嘴上应下,但听进去多少就不一定了。 候在一旁的青年听到,立即上前将那袋皂角扛起来,抬脚就往后院送。 马大花看见,连忙跟上,“这边这边,这边送,哎呀,你怎么一个人就扛起来了……” 青年将皂角放在了后院,然后快速的跑到前面找文天冬,和他道:“大人您看,我虽然瘦,但很有力气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文天冬,“我吃的也不多,工钱也可以少给一些……” 所以您要不收了我吧? 另外两个青年听到,也眼巴巴的看向文天冬。 文天冬:…… 还要出门再抬东西的马大花听见,立即愤怒的看向他,忙和文天冬道:“文大人,他能干的我也都能干,我力气也不小的。” 说到这儿她还有些怨气,“本来我可以直接扛到后院的,是您拦着把皂角放下来的。” 文天冬:…… 一旁的差役见状,连忙拦住三人道:“瞎说啥,你们干活的地方不在医署。” 他也不等着拿药皂了,催促他们道:“赶紧的,我们要出城去了。” 文天冬就拦住他们,先去拿了三块药皂,记录在案后道:“头发要洗干净,换下的衣服不要用了,以后若是生病可以拿着牌子来医署治病,你们看病抓药不要钱。” 既然是县衙招募的长工,那就算在县衙的账上了。 差役就把他们三个拉走,直接往城外去,路上训斥道:“以为谁都能进医署啊,我们这些有本地户籍的且还难进呢……” 青年愣愣的,问道:“刚才那地方就是外面说的可以免费看病的医署吗?” “是啊,不过你们非本县户籍,不然你们有青州的户籍也可在此看诊,都不是的话,现在看诊只能用自己的牌子,最后药费是要县衙这边出的。” 差役将他们拉到城外,那是一块很宽阔的地方,野地上搭建了不少房屋,还有不少的人在走动。 差役直接领着他们去第一个木房子里,和坐在里面的书记员道:“新来的,是流民,没有户籍,给他们发套衣裳鞋袜,你看着安排。” 书记员将他们的身份牌接过去一看,发现没什么特长,便大笔一挥道:“那就去种地吧。” 书记员给了他们一人一套衣服鞋袜,就叫来一个人道:“这三人归你管,带他们下去梳洗,明天开始下地。” 那人就领着三人下去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青年道:“我没有名字,我姓朱,家中排行老三。” ☆.第2966章 规矩 那人也习以为常,“哦”了一声后就道:“朱三郎啊,规矩你都知道了吧?工钱三日一结,我们种地的是二十文一天,县衙包我们吃喝。” 他道:“别以为这活儿简便就偷懒,你往那边看。” 三人就一起扭头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群人正拿着锄头在挖一条沟壑,他道:“手脚慢的都被拉到那儿去挖沟渠了,他们的工钱是十五文一天,我先给你们说好规矩,这也是县衙定下的,虽说县衙缺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有才能的,识字、计算、木工这些都算,他们做另外的工作,工钱也和我们不一样,”读书识字加上身有才艺,这是他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二十文一天,手脚快的,要是得了贵人的眼,那也能调去做别的活儿,工钱也不一样。” “我们现在不说勤快的,就说那些拖拖拉拉,懒人屎尿多的那一拨人,先降了工钱去挖沟渠,要是还做不好,那就再换,这里头工钱最低的是十文一天,要是不相干了,那就得把发的衣服和药皂钱全部还回来,”他伸出三根手指在三人跟前晃了晃,大声道:“总共是三十文!” 青年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领着他们的人也觉得贵,但他照搬了方县丞的话,“仔细想想也就一天半的工钱,放在以前,谁一天半的工钱能买一套衣裳鞋袜,还能得一块药皂布巾的?” 朱三郎一想还真是,于是压下了心中的不舍的,他更关心的是,“真的发工钱吗?” 领着他们的人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了,他刚来时也是这么怀疑的,但他在这里干了十天了,的确是每隔三天就发一次工钱的,所以他点头,“你们运气好,昨天刚发完一次,再过两天就又是发工钱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也能领到。” 朱三郎目光微闪,“不够三天也可以领?” “这三天是依照这儿开始建立的那天开始的,不是你们进来的日子开始的,不然每天都有人进来,岂不是每天都要发工钱了?也太混乱了。诺,到了,这就是澡堂子,我们自己搭的,大家都将就着用,去那儿领一个木桶和一块布巾,那边是烧热水的地方,去打水来洗澡吧,脱下来的衣服丢在那里,谁也不准拿到屋里去,一旦发现,那是要被罚钱的。” “周大人说了,那衣服上面有很多虫子,既然有了新衣裳,那就要烧了的。” 朱三郎:“才一套……” “所以发了工钱你可以和县衙再买一套,也不贵,二十文,就一天的工钱。” 朱三郎:“……” 所以白善他们招来这么多妇人干什么呢?那除了种地种菜之外,当然是织布做衣裳了。 有的人不会做,白善干脆还派人去青州城里请了几个织娘和绣娘教她们做衣服。 为此他可是跟人签了合约,以后是要给她们养老的,不然她们怎么可能将吃饭的本事教给别人,还是这么多人。 那简直是抢饭碗啊。 白善现在不缺钱,所以开始让人从其他县收购麻线麻布等物,连在山里避暑的殷或都被他三催四请的叫下山来,开始晃晃悠悠的帮他到处收东西。 白二郎刚从青州回来,一进城他就先看到坐在墙根底下的一帮衣衫褴褛的人,看着像乞丐,但一看他们的年纪便知道是流民。 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就扭头去和殷或道:“好奇怪,县城里竟然还有流民,还以为都叫白善搜刮干净了呢。” 殷或便微微倾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道:“刚到的吧?” 白二郎便叹气,“真可怜,用不了两天他们就消失了。” 殷或:“……你这话若叫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他是个恶官,掳了人要干什么去呢。” “他们或许没被掳,但我们两个是被掳了,我是来避暑休假的,为何要这样来回的奔波?” 相比之下白善还能固定在北海县呢,看着可比他自在多了。 俩人直接到的北海县衙,他们这次从外头给白善拉回来好几车的布料,还给他谈妥了几门生意,“我们和青州城那边的铺子谈好了,一共五百个木桶,做好了由他们自己送过来。” 殷或则道:“农具也在青州城、临淄、千乘三个县定了一批,用的全是你给的样子,我也都看过,他们可以做出来,因为量大,他们也愿意送货。”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倒是粮食我们没买多少,我们去各地粮铺看了看,虽说秋收了,粮价稍显下降,但依旧贵得很,还不如直接下乡买呢。” 他好歹是做粮食发家的,先到地头田间问一下价格,再到铺子里问,发现这价格差得有点儿多。 白善问:“今年青州的收成如何?” 白二郎道:“风调雨顺,除了千乘县有些地方在灌浆时有些小旱,其他人都说今年收成比去年好。” “那就再等几日,我们直接到地里去收。” 白二郎问:“你要买多少?” “先来个五千石吧。”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你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白善道:“有备无患,我现在手底下光将士就养了七百多人,还不算县衙的差役衙役和外头的帮闲,满打满算有小一千人了。现在又有这么多长工,在明年夏收之前,他们吃的全都要从外头买,五千石看着多,但其实不太多。” 白二郎信他才怪,一个人每天吃多少粮食他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还是“先来”,说明他后头还要再买的。 他心思还没开展,殷或已经问,“你怕盐场的事闹大,有人拦着粮食进北海县?” 白善微微笑了笑,“有备无患嘛,虽说我现在也在结盟,但利益动人心。” 谁知道他现在谈好的盟友会不会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呢,先生说过,做人要诚实,但也要知道,为官之道,少不得“奸诈”二字,我们可以不奸诈,却得防着别人奸诈。 ☆.第2967章 信任 已经隐隐察觉情势不太对的路县令在知道有人甚至丢下正在秋收的稻子而去北海县打工后便暗骂了白善一声“奸诈”,却不好出手阻拦。 想了想,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但为了不让白善从他这里抢走太多的人,他也让衙役多排查过路的流民,“指引他们往北海县去。” 这些流民他目前没有能力安置,不如给白善,他有了足够的人,应该就不会再从他手里抢现成的人了吧? 路县令却没料到,小小一个北海县就跟鲸吞一样的吸收着这些外来的人口。 他们会最先在城外的官田里安置,那是历代县令的官田,也是现在白善的职田。 或许是为少一些纷争,或许是给一县父母官的优待,那一片除了县令的职田外便是大片的荒地和露地。 前任路县令不忍这些地荒废,所以让人多种了一些荒地,即便他后来高升离开了,这一块官田也是有人耕作的。 白善来了以后就便宜了他。 可惜佃户们似乎不太用心,产量不是很高。 白善也能理解,给官府做佃户实在不是一件多高兴的事,所以他收了夏收回来的麦子和秋收的稻谷后,留下足够他们三家吃的,剩下的转身又卖给了县衙。 价格公道,既没有占县衙的便宜,也没有让县衙占自己的便宜。 正想趁机贿赂一下白善的宋主簿:…… 这是送上门的钱都不要啊。 现在那块地附近到处都是人,白善让人在露地上建了不少茅草屋给人居住,然后让他们开垦他职田附近的荒地,以做官田。 至于他的职田,现在则是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或要种植冬小麦,或要挖池塘养鱼,或者要种桑种麻,还有一些比较好的田则被开出来,洒下了菜种种菜。 这样公器私用,县衙里暂时没有反对的意见。 但被招进去的长工们在做一段时间后就会被筛选出来一组一组的分派到各个村子的官田上劳作。 朱三郎他们在第三天的傍晚领到了工钱,整整四十文。 他们三个依旧很瘦,但精神和之前大不一样,因为他们进来前是流民,又有医署的条子,所以虽然被分在种地这一行列里,却被分派了相对较轻的活计。 用带着他们的人的话说就是,“先养好身体,后面才好用,不然一上来就弄坏了身体,以后谁给县衙干活儿?” 他道:“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县衙里传出来,说是县太爷说的。” 因为白善时不时的过来查看询问,因此工人们之间不敢互相倾轧,连衙役们都不敢对他们太凶,生怕给白县令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然这位白县令的手段也厉害,但从他做的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来看,谁都知道他爱护百姓,尤其是自己治下的人,所以便是心有戾气的衙役也不敢做什么。 更不要说董县尉一再的三令五申,没人敢违抗。 朱三郎领了四十文的工钱,立即往怀里一揣,跑去找管理他们的书记员请假。 “进城?”书记员抬头看他,再看向他身后的两个青年,挤出笑容道:“是进城买东西吗?要买什么?我们这里有啊,衣服鞋袜应有尽有,你别嫌弃它们针脚不细密,但它便宜啊,你上县城里打听打听,哪家铺子的成衣才卖二十文?布料都是好布料,以后线要是崩了,自己买线回来缝一缝就能穿了。” 朱三郎:……谁买衣服不是一买能穿三五年的,谁会冲着崩线去买? 他总算是知道为啥县衙的衣裳这么便宜了。 他连忙道:“我不是买东西,是出去看看亲人,他们跟我一起来了北海县,现在不知如何了,所以我想去看看。”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想让他们也进县衙打工,只是其中有几个带着孩子,不知大人们可要。” 书记员立即道:“孩子没工钱。” 朱三郎:“……小的不是这意思,孩子自然是不要工钱的,那大人做工了,孩子能跟着吗?放心,他们不吃县衙的东西,我们自己省下口粮来给他们。” 书记员:“你们吃的不还是县衙给的吗?你们都是流民吧,县衙那边有现成的规章,你们带着人去就行,可以带孩子。” 他扭头去看了一眼沙漏,道:“时间不早了,这会儿县衙应该下衙了,不过赵吏一般会比别人晚下衙,你们要是去得早,说不定今天还能住进来。” 朱三郎一听,领了条子后便带着两个小伙伴飞奔进城,在城门口不远的巷子里找到了两个人,“其他人呢,赶紧把他们叫回来,我们一起去县衙登记去。” 那俩人看着大变样的朱三郎三人,惊诧得不行,“这是新衣服?还有新鞋子,三郎,你们发达了?” 朱三郎拍掉他们的脏手,“别乱摸,你们也会有的,赶紧把大家都叫回来。”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去县衙的事靠谱?” “靠谱,”朱三郎将怀里还没焐热的铜钱拿出来在他们眼前一晃后就珍而重之的收起来,道:“三天结算一次工钱,我们去了两天就正好碰上发工钱,我们三个都有了。” 俩人听着羡慕不已,然后立刻出去找人,他们也不一条一条巷子的找,直接沿着大街往下,用家乡话一路跑一路喊,“回来咧,三郎回来了,快回来咧——” 正蹲在后巷里扒拉饭馆泔水的几人听见,立即把才翻出来的小半块馒头塞嘴里,转身就往外跑…… 街边正伸着手和路过的人说吉利话的孩子也听到了,头一扭看向各自的亲人,他们也立即上前,夹起孩子就往城门口那块跑。 两刻钟后,一群脏兮兮,气喘吁吁的人在县衙门口堵住了要下衙回家的赵明。 赵明:…… 他看了看天上已经坠西的太阳,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这群人,到底还是转身领了他们进县衙。 加上孩子,一共十八个人,不少了。 因为人多,且又都是流民,所以在给他们登记完以后赵明亲自带他们出门,却没有去医署,而是去了县衙后院的侧门敲门。 不一会儿,穿着家常衣裳的白善便和周满一起出来看。 ☆.第2968章 不会掉馅饼(7月16的补更) 俩人正在用饭,看到他们,周满第一句问的就是,“吃饭了吗?” 大人们有些拘谨的站着,倒是站在最前面的四个孩子特别老实的摇了摇头,因为瘦,眼睛就显得特别的大,有个小姑娘抬起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周满,那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 周满便伸手牵起她的手,转身进门,“那先吃饭再说吧。” 白善便也侧身让他们进门,顺便叫上赵明,“你一起进来吃点儿吧。” 只是因为县衙没有药皂,想要过来找西饼要几块药皂的赵明:…… 他没想惊动县令和周大人啊! 赵明沉默的跟着进门。 五月看到这一群看上去比乞丐还要脏的人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忙转身去厨房里打温水过来给他们洗脸净手。 院子里的下人都忙碌起来。 周满叫住她道:“让厨房将饭煮成粥,多放一点儿水,煮烂一些。” 五月扫了他们一眼,有些纠结,这么多人,恐怕得把所有人的饭都开了吧? “郎主和娘子吃什么?” “我们也吃粥呗,快去吧,有开水就用开水煮上,快一些。” 开水没有,但热水是有的,贺嫂子直接把所有人的饭都挖了倒进一口大锅里,加上热水就煮。 等他们洗好脸和手,周满又给他们摸完脉,粥也煮好了。 贺嫂子直接倒在木桶里提过来,即便是已经吃了两天饱饭的朱三郎看到这热腾腾的稀饭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贺嫂子将木桶提过来,见他们都坐在院子里,便放在廊下,转身道:“奴婢去拿碗筷和小菜。” “不用,不用,我们有碗。” 十多个人立即从怀里,包袱里拿出自己的碗来,有木碗,也有缺了口的瓷碗,要不是这里是县令家,他们肯定一哄而散分食了。 但因为这是县令家,所以他们不敢。 白善看了眼他们手里的碗,觉得不能浪费了刚才洗的温水和药皂,于是坚持道:“你们再等一等。” 然后让贺嫂子他们下去拿碗筷和小菜。 好在白家下人还是挺多的,不一会儿大家便从厨房里送来各种东西,还将饭桌摆在了外面。 五月给他们盛粥,见他们一拿到就要喝,连忙拦住,“小心烫嘴。” 周满也眼皮直跳,连忙道:“太烫会烫坏嘴巴和食道的,要是烫坏了食道,你们想吃东西也吃不了。” 本来并不介意被烫的几人一听,便不敢往嘴里灌了,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吸着喝。 周满松了一口气,等他们都打过以后便也拿着碗上前排队打了一碗。 看着同样接了一碗粥跟他们一样蹲在台阶上喝粥的白善,赵明许久说不出话来。 白县令这也太熟练了吧? 一桶粥就这么完了,贺嫂子又拎了一桶出来放着,流民们看见骚动了一下,然后加快了喝粥的动作,然后五月和九兰也抬了一桶上来…… 流民们就放缓了动作。 周满为了让他们喝慢点儿,就让他们绊着小菜吃,白善则是找他们说话,“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县城里多了一群流民,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白善也早就从巡街的衙役们那里知道了。 不过他派衙役去劝说他们到衙门登记无果后便不再勉强,他大概能猜出他们是在观望。 他并不想勉强人,以免给后面过来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会儿人终于来了,他自然有许多的话要问。 他们道:“我们是从潞州过来的。” 赵明想了想,没能想清楚潞州是哪儿,白善则问道:“你们是因何出来流浪的?” “没有地了,朝廷要交的赋税交不上,就出来了。” 白善挑眉,“都没有地了吗?” 便有两个不好意思的道:“我家还有两亩地,但那地不好,没什么收成,种着还不如不种。” 白善微微颔首,“你们是为什么失地?” 那原因也是不统一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差不多的,五年前,潞州干旱…… “其实也不是很旱,但那年运气实在不好,后来好容易下雨了,也不知为什么,那稻穗上的虫子特别多,都是那种黑乎乎的,一眼望去,一整块地都是那黑乎乎的虫子,稻穗上的壳没多少,倒是虫子压弯了稻穗,叶子都被啃了不少。” “各种方法都试过了,用火赶,用手撸,但累了一月,那稻壳还是空了,没有收成,要交税,又要活命,免不得就得跟人借钱借粮,本想着这几年勒紧裤腰带就能还上,谁知第二年收成也很一般,交了赋税后剩下的也就够家里吃,根本还不上。” “赵老爷不愿再赊借,让我们立即还钱,没办法,我们只能把田地卖了或抵押给他。” 白善微肃,“朝廷有令,除非有丧,有病,不然不能卖永业田。” 永业田不能买卖,除非家里有死人需要发丧,或者病人急需治病,到县衙拿了核准的文书才可以卖。 白善说完便一顿,显然也想到了其中关键,他们要卖,这些东西自然有人替他们办好。 果然几人道:“这个容易得很,赵老爷和县衙里的主簿大人说一声就行,卖多少地都是可以的。” 他们都觉得赵老爷是好人,只是他们运气不太好,遇上灾年了。 白善顿了顿,也没说赵老爷不好,只是问,“当年县衙没有赈济吗?” “旱灾并不是很严重。” 虫灾也属于天灾好不好? 不过白善张了张嘴,还是略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们要落户北海县吗?“ 大家都有些迟疑,不由看向朱三郎。 朱三郎此时却对北海县和白县令很有信心,尤其此时白县令还捧着一个碗跟他们面对面蹲着吃粥,试问有哪个县太爷能做到这点? 因此他狠狠的点头,直接跪在地上道:“只要大人肯收留我们,我们万死不辞。” 白善放下碗,将人扶起来道:“倒也不至于如此,你们也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本县也要考察你们的。” 他道:“你们落户,本县会给你们足够活口的田地,还会给你们建造房屋,给你们免税两年,但本县也不是全无条件的。” 大家一听说他有条件才安心一点儿,不然凭什么有这么好的条件呢? 他们在外流浪四年了,一路从潞州流落到这,早就深知一个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 ※※※※※※※※※※※※※※※※※※※※ 作家的话 今天断电了一天,笔记本的电也快用完了,所以晚安了,哈哈哈哈 ☆. 第2969章 孤注一掷 白善只有一个条件,要他们每人耕作官田两亩三年,免费的。 县衙只提供种子和农具,县衙会有专人负责查看,以核定对方是否尽心,“给你们耕种的官田必须全部按照本县的吩咐来,至于最后的产量是多少不用你们管。” 他道:“歹也好,高也罢,本县全部接受,种子和农具全由本县来负责我会派人去查看,只要你们做到了本县吩咐的,三年以后,分给你们的田地会造册分地契,算你们的永业田。“ 朱三郎忍不住问道:“那要是大人不在了呢?” 白善:“除非我死,不然三年内我都会在任上,不过你们放心,我要是三年内离任或死了,会有人替你们办理地契,这一点可以写到合约里。” 一群人不解,“合约?” “对,本县,或者说北海县与你们的合约,到时候这些都会写下来,双方签字画押,这不仅是本县和你们的约定,也是北海县和你们的约定,所以即便是本县不是北海县县令了,也自有人替你们办好这一切。“ 当然,白善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承诺的事假以人手,总觉得是失信。 流民们心动不已,很想当场应下,但又有些顾虑,于是没说话。 白善也不要他们现在就给出答案,他愿意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周满和白善只吃了一碗粥便停下了,看着他们将剩下的两桶粥都分吃了。 这是他们四年来难得吃得最饱的一次,好在米被煮得很烂,小菜也是清淡的,不用害怕吃坏了肠胃。 考虑到他们带着四个孩子,周满便让人去不远处的方县丞家里借了四套干净的孩子衣裳来,“县衙户房没有小儿穿的衣裳,这四套你们带上吧。” 县衙是容许来做长工的人带孩子的,这群孩子有两个去处。 一是育善堂,只是他们需要一个孩子交五文钱,这些孩子才能跟着育善堂里的孤儿一样吃住学习; 二是自己带着,吃住也都是县衙的,但他们的工钱会比别人少,多带一个孩子便多少五文钱。 他们初来乍到,到底不放心把孩子放在育善堂里,所以带着往城外官田去了。 官田那处的书记员将他们安排在一处,倒可以让他们互相照应。 他们还从县令家里拿到了传说中很好用的药皂,朱三郎传说的。 他们这边才收拾好天就黑了,城门关闭,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进城的护卫跺了跺脚,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三十多人,叹息道:“我们先在城外住一晚上吧,明日再进城。” 三十多人中女子更多些,足有二十一人,有四个是他们回来的路上在一些村庄借宿,听说了他们要去北海县务工,便丢下了家里的事跟着一起过来的。 男女有别,所以队伍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护卫一说在城外露宿,女孩子们便找了块草地坐下,就近找了点木柴点火,然后就挤在一起。 她们也知道,女子出门在外不安全,所以她们很团结,一路上基本不跟男人说话,即便同队,甚至同一个县城同一个里出来的乡亲,她们也不搭理他们。 坐在另一个火堆边上的男人们早就习惯了,一开始还有几个混子一样的人色眯眯的看着这些女孩子,言语调戏起来,结果护卫呵斥了几句后,那些娘子竟然直接挥着包袱和石头揍起人了来。 十多个人打几个人,即便男女力量悬殊,那也是打得过的,何况一旁还有北海县的护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衬。 没错,男人们就是认为护卫是在帮衬,不然怎么他们才口花花几句他就呵斥他们,而那些娘子都动手了,他却还是拄刀站在一旁有气无力的喊,“别打了,别打了,大家和和气气的……” 所以一路上不管是真老实的男人,还是假老实的男人,离这群娘子都远远的。 现在大家露宿也是,娘子们在这边生火,男人们就坐在老远的地方生了一堆火。 两个护卫则是两不靠,自己在中间起了一堆火,只是夜里大家都睡了,俩人便一边守夜一边说悄悄话,“这次回城,我一定要和大吉哥说一声,我宁愿去衙门里当衙役跑腿也不要出远门了。” 这种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别想了,现在郎主手上缺人,这种事县衙不好出人手,不用我们用谁?”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们就被要进城的商旅和百姓吵醒了,因为最近白善招了很多长工,城里消耗的菜蔬等物都在增长,所以近来菜价略有上涨,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闻听便每日一大早挑了菜蔬进城售卖。 所以现在每日进出城门的人比以前可多多了。 小娘子们醒来,有见识的大丫头便暗道:没想到这北海县的城门看着破破烂烂的,来往的商旅却这么多,难怪有这么多钱从外头招人。 城门一开,两个护卫便立即带他们进城,也不吃东西,直接送到县衙里去登记。 只是县衙还没上衙呢,来开门的衙役看见他们,忍不住揉了揉眼屎,眼睛又闭了回去,“一大清早的,你们敲门作甚?” “我们带人回来了,谁领他们下去休息?” 衙役勉强睁开眼睛,“哦,对,你们随崔先生出去招人了。” 他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进来吧,且有的等呢,赵吏还没回来,大家随便找地儿做吧,别客气。” 又道:“县衙外头就有卖吃的,要是饿了就自己出去买,往外数第五个卖炊饼的摊位是我大哥摆的,味道不错,你们可以去试试。” 大家尴尬的笑了笑,没应声,虽然他们出门在外或多或少带了些钱,但并不打算此时花掉,不是说县衙包吃包住吗? 他们饿两顿,等分派到了活计再吃也不迟。 男人们是这么想的,娘子们则更坚定的站着,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别说钱了,连干粮都没准备多少,到今天身上带的东西都吃完了。 所以她们如今连后路也没有了,只有孤注一掷的往前走。 ☆.第2970章 选人 好在带他们来的护卫靠谱,闻言便对他们道:“那你们歇息片刻吧,我去禀报大人。” 俩护卫留下一个,还有一个则是回后院去了。 白善听说他们招募了三十多人回来,惊喜不已,听说其中有二十一个娘子,更是高兴,“他们在何处?” “就在前头县衙里。” 护卫是白家的护卫,虽不比大吉跟在郎主娘子之前的情分,但也一直跟着刘老夫人,他自然知道自家郎主不是那等看不起女子的人,因此道:“那里面有些娘子从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便是不识字,也多知道针织女工。” 白善高兴的道:“好!我现在就缺这样的人。” 县衙户房卖给长工们的衣裳为什么这么便宜?那当然是因为质量不好呀。 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现在放在户房里给长工们的衣服都是女工们的练手之作,当然,便是练手之作,她们也已经尽量做到最好了,就是总有那么一点瑕疵,而且那瑕疵要改过来耗时耗力。 比如,针脚不够细密,再比如,一边的袖子看上去略比另一边的小一点儿…… 所以白善干脆就成本价放到户房里给长工们了。 那成本价还只是布料的价格,白善是亏针线和人工的,可以说,每做出一套这样的衣裳,他就亏一笔。 但没有办法,现在他招收的长工需要衣裳,女工们也需要练手,他显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待她们慢慢成长,所以他就砸量,做得多了,他就不信她们练不出来。 当然了,要是有优秀的女工,他会更高兴的,其中要是有识字会计数的,他会更高兴的。 因为劳力易得,管理劳力的人却不易得。 也幸亏白二郎和殷或都在帮他,他们身边的人也能用,满宝则是通过医署帮他分担了一部分,连正在害喜的明达公主都带着宫女帮他盯着育善堂。 不然他一下铺开这么大的场子,肯定照看不过来。 周满一听说来的娘子中有识字的,也立即要跟着过去看,问道:“他们可用饭了吗?” “没有。” 周满就扭头叫九兰,“拿一些钱出去外头摊位上买些炊饼给前头送去。” 九兰应下,回屋去拿钱,白善则拉住周满道:“你先吃了饭再去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周满有孕的时间还短,但明达已经出现孕反,倒是周满一点反应也没有,每天都活蹦乱跳的,但白善就是很担心,生怕她哪一天什么不对劲了也有反应。 他能做的也不多,就是尽量不让她饿着渴着。 二十一个娘子,真正识字的只有两个,都是丫鬟出身,一个曾经跟在一个少爷身边,另一个则是一位娘子的大丫头,不仅识字,还会管账呢。 周满看着都心动,白善直接把她们收到了户房下的织造间里做女工,先考察一段时间,若是品性能力还可便要让她们管事了。 白善从青州城里请来的织娘和绣娘过来看人,让她们拿针缝了一些东西,又让她们拿着纺线和纺锤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就选走了十三个人,剩下的八个便是她们挑剩下的了。 剩下的八个眼巴巴的看着她们十三人站到了一边,心中忐忑不已,她们不会被遣回去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除了织布做衣服外,白善还需要会做饭做菜的人,种菜种地的人,这些都是不拘男女的。 他就问道:“你们谁做饭好一些?” 八个娘子争先恐后的自荐了,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有些凶狠。 白善平缓的道:“伙房里需要做饭做菜的人不少,除此外,还要会种菜,养鸡养鸭的人,这些活儿都可以做,所以不必抢,老实说,你们做饭的手艺真的好吗?” 八人听白善这么一说,表情好了许多,连忙道:“大人,这做饭种菜都是小事,谁家娘子不会做?我从八岁上就会做饭煮菜了,到现在已经煮了小二十年,手艺很好的。” 其他七人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是十三岁,她也没被选上去做衣裳,绣娘说她的手掌太粗,板板的,拿着针都不会转弯的,她有点儿着急,但声音很小,淹没在了其他人的声音中。 但周满就站在一旁,听得很清楚,“我能挑水浇菜,我的力气可大了,八岁就能挑满桶的水了。” 周满便扭头看她,见她手长脚长,虽然才十三岁,却长得和旁边的妇人一样高,但脸却很嫩,最要紧的是,周满看得出来她的骨架很大,力气应该是不小。 她现在还小,再长一长,说不定比西饼还要高……大。 嗯,西饼是高挑,但这位…… 周满越看眼睛越亮,立即扭头和白善道:“我喜欢这个,你把她让给我吧。” 人群顿时一惊,一起扭头去看那小娘子。 小娘子有些胆怯,往后缩了缩,差点儿缩到人群之后。 有些人脸上便显出了讥讽之色,有一个更是道:“夫人,您看看我,我也很能干的。 小娘子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又往后面缩了缩。 倒是另一边的十三人中走出一人来,直接上前将她拉了出来推到周满跟前,笑道:“夫人,我这位妹妹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而且人老实听话,您指西,她就决定不会往东。” 说完压低了声音和她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夫人?” 她敢从家里跑出来,固然有伙伴们的撺掇,但她的胆气也是一项,所以她虽胆怯,却还是抬起亮闪闪的眼睛看向周满,屈膝行礼,“谢夫人。” 见她如此标准的行礼,周满便猜出了她的出身,不由抿嘴一笑,更和善了一些,颔首道:“我是医署署令,你以后可以叫我大人。” 小娘子从善如流,立即道:“谢大人。” 白善当然不会和她抢人,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个有些蠢笨的丫头,明明那个出头的思静更好一些,看得出来,她是这一群丫头的主心骨,而且她还识字。 哦,她就是那个跟着少爷到处游学的大丫头。 ☆.第2971章 钱小羊 白善将剩下的人安排好,交给各行的管事,至于那些男子,因为没有特殊的才能,所以被赵明一并带下去送到了城外官田里种地去了。 袁三郎和袁四郎就在其中。 兄弟俩很沉默,在看到露地上竟然有这么多房屋和人,更沉默了,同时深深地忧虑起来,“这么多人,真的能发给我们工钱吗?” 然而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思考,他们的工头敲着梆子大声让他们排队去领东西,“领了东西后就去领农具干活儿,这一片荒地看到了没,还剩下最后三天,必须得开出来,若是迟了,所有人的工钱都要被扣的。” 兄弟俩不再胡思乱想,立即去领了东西放回自己的铺位上。 周满则带着那小娘子回后衙,看了一眼她的木牌,“你钱小羊啊,这名字挺别致的,谁给你取的?” 她小声道:“我娘取的,她说我爹就是用一头羊追的她。” 周满:…… “你……以前在哪家干活儿?” “和思静姐姐一样,我们以前在祝老爷家,思静姐是从小被卖的,我是因为我娘是世仆,所以我一出生也是下人。” 正如思静所言,小羊真的很老实,基本上周满问什么她答什么,而且有时候为了说清楚事情,她还会铺垫很多,将关联的事情说清楚。 比如,周满问她是要落户在北海县,还是从此以后跟着她? 周满道:“你要是跟着我,可以签活契,当然,你若是想签死契也可以,若是想落户在北海县,那就要往女户上立了。但女户也要纳税,你有考量吗?” 小羊就思考了一下后道:“我跟着大人,只要大人能让我吃饱饭,不打我就行,可以随便骂。”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打我也可以,但不能太用力,要是打得太厉害我会跑的。” 为此她举例道:“我之所以跑出来就是因为我舅母和表哥总是打我,大人要是打我太厉害,我也会跑的。” 一旁的五月和九兰:…… 就是自认肠子一根通到底的西饼都忍不住无言起来,然后忍不住和她道:“你是不是傻呀,便是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呀,你得跑了再说,你现在告诉大人,那你还能跑吗?” 五月和九兰:……那你倒是心里想想就好,私下提醒人就是,现在当着娘子的面说出来算怎么回事? 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五月连忙将话题接过去,问道:“你舅舅家的人打你?那身上可有伤?” “有呀,”钱小羊很豪爽的撸起袖子给她们看,手臂上是一条条血痕,应该是藤条一类的打出来的,她道:“后背还有呢,你们要看吗?” 五月微微皱眉,看向周满。 周满见医署已经来了病人,便对五月和西饼道:“你们带她到屋里看看去。” 周满看了两个病人后,西饼就愤愤不平的出来找周满,“后背是扁担打出来的,娘子,你去看看吧,我怀疑她都打出内伤来了。” 周满蹙眉,让剩下的病人等着,连忙去看她。 后背的伤是青黑色的,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周满轻轻地一按她便嘶的一声,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应该是疼了。 周满就给她把了把脉,问道:“平时不痛吗?” 钱小羊不在意的道:“不去想它就不痛了。” 她道:“我脑子不聪明,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所以我每次一疼,我就努力的去想别的事情,然后就忘记疼了。” 九兰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的人?” “有呀,”钱小羊道:“我就是。” 她道:“我娘说这是好事儿,这样我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周满这才想起来问,“你爹和你娘呢?你怎么是跟着舅舅家生活的?” “我娘死了,我爹,我没见过他,他是胡人,我娘跟着老爷去北地时,他用一头羊和老爷换了我娘,可惜遇上马贼,我娘说他为了保护我们娘俩就死了,我娘没办法,就又带着我跟着老爷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在祝家帮工。” “祝家犯事,老爷被抓了,郎君和娘子们都被赶了出去,我们也被抓进牢里,后来新来的县令说主人作恶与我们这些下等仆人无关,所以放了我们的籍书,让我们做良民,”钱小羊虽然不聪明,这些缘由却记得很清楚,她道:“我舅舅和表哥都分了田地,我和舅母是女子,所以没有地,只能去种舅舅和表哥的地。” 她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道:“他们嫌弃我吃得多,其实我也不想吃这么多的,我已经尽量少吃了,但舅母和表哥还是很生气,所以就打了我。” 她叹气道:“思静姐说我不能再呆在舅舅家了,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被打死的,我要是被打死了,不仅我娘会不安,我舅舅他们一家也会因为杀我而坐牢,所以为了他们不坐牢,我就只能跑出来了。” 五月三个目瞪口呆。 周满却赞她道:“没错,思静说的没错,你做的也没错,以后再有人这样打你,你打得过就还手,打不过就跑,不然不仅自己受罪,打你的人也犯下了罪孽,两边都得不偿失。” 听到周满夸她,钱小羊更放下心来,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了。 周满给她开了药,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外用的分了一种,一种是沐浴用的,一种是药膏。 她道:“你这两日不用做什么,就跟在我身边递些东西吧,药膏让西饼给你擦,这是沐浴用的,傍晚回去我给你抓几包,你让厨房熬了以后泡澡,泡上一刻钟就行,这是内服的药,一会儿让小寇给你熬……” 她扭头对五月几个道:“她这几日不能提重,你们多注意些。” 五月三人肃穆的应下。 一直到傍晚白善才知道钱小羊的事,然后他越发好奇起来,“你是因为看出她身上带伤才点名要她的?不至于吧?若要给她治伤,说一声就是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是,”周满道:“我是觉得她根骨俱佳,很适合习武。” 白善:“……真的假的?你一个根骨不佳的人能看出一个适合习武的根骨?” ☆.第2972章 互帮互助嘛(7月17的补更)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没什么功夫,但我是大夫啊,不信你问大吉,她是不是很适合习武?” 白善就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大吉。 大吉:“……是。” 白善瞪圆了眼睛,“还真是?她适合什么功夫?” 大吉道:“其他还未知,但她一定很适合硬功。” 顿了顿又道:“她要是练习郎主从戒嗔大师那里学来的功夫,会比郎主你更适合,就看悟性怎么样了。” 周满道:“她……很单纯,我觉得天尊老爷素来公平,她既然心思纯净,那必定另有天赋造化,所以我赌她悟性不错,十碗酸梅汤,赌不赌?” 白善:“一天半碗的喝吗?” 周满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憋屈的应下了。 她最近很喜欢喝酸梅汤,要不是心里告诉自己孕妇不宜多喝,她恨不得一天两碗的喝,但她觉得一天一碗还是可以的,但白善认为解暑的方法有很多,所以剥夺了她喝酸梅汤的乐趣。 白善也觉得她应该赌对了,但依旧点头,“行吧,那就赌十碗酸梅汤。” 不过这也不是马上就能知道的事,要考她在习武上的悟性,最少要等她的伤好了再说。 俩人并肩走到一扇门前,大吉上前敲了敲门。 门房打开门看见是他们,立即将两扇门打开,躬身笑道:“周大人,白县令,公主和驸马爷已经到了,现在都在后院呢。” 白善点了点头,牵着周满的手进去。 这是殷或刚买下来的宅院,他大概是嫌弃县衙太吵,所以干脆买了院子搬出来,离县衙也不远,距离白二郎他们买的院子更近,就在隔壁。 现在白二郎就在和他商量着是不是在两家的墙上开一道门,“这样进出也方便些,你一个人住,要是不想做饭了,还能到我家来吃。” 殷或很淡然,“厨娘做饭,我不麻烦。” “吃不完不浪费吗?”白二郎极力劝说。 “还有下人呢,不会浪费的。” 殷或搬出县衙后院就是嫌吵,又怎么会在墙上开门? 要不是北海县的房子实在少,又难买,他其实更想和白二郎住对门,而不是住墙靠墙。 再开一道门,那和同住一个府苑有什么区别? 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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