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如一起打了晚食后便蹲在了地上。 一旁就有大夫挪过来问:“周太医,我看上午您那边出了好几个病人,还看到您在风口那里送人,这是空出了几张床?” 满宝就叹息道:“九个,活了八个,死了一个。” 有大夫看她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便笑道:“周太医,你那边比我们好多了,一天内能治愈八人,而只死一人是很难得的事了。” “是呀,是呀,我今天出去了五个,死了两个,活着的才三个。” 满宝道:“可我来这儿时间不长了,这些病人都是我来后收治的……” 她才进来时治疗的病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早已经治好出去了,此时正在各处帮忙。 而现在医棚里住的全是经过她的手住进来的,一直是她看着的,她已经尽量周全,但每日依旧有人病故。 难受是有的,但满宝感触最深的还是天花病毒的凶恶性。 死亡率太高了,她可以拍着胸脯说,她的治疗方案是所有大夫中最周全的,连卢太医都比不上。 她用的治疗手段,汤剂、针灸和擦洗的药汁,三管齐下,她自然知道医者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治好,但在她如此周全的治疗手段下死亡率也这么高,可以想见别人或别的地方死亡率有多高了。 莫老师说的果然不错,这是一种很凶残的传染性高,死亡率也高的双高病毒。 所以还是应该早早预防,而不是在疫病发生后再费心治疗。 满宝一边吃饭,一边想着预防的事儿,她问一旁的大夫,“你们听说过种痘之法吗?” “什么?” 满宝道:“出过天花的人就不会再染上天花,那要是天下人全都出一次痘,那天花不就没有了吗?” “……周太医,您这意思是让天下人都染上天花?那还能活几个人?” 满宝道:“天花的毒性也有强有弱,你们没发现吗,孩子身上的痘疹要比成人要轻,一个孩子出痘可能五天就可以治愈,但大人却需要七天,甚至更长的时间。” 她道:“我医棚里的大人,就没有哪个是在七天之内治愈出去的,但孩子却有很多,我观痘疹的情况,孩子的痘疹也的确比成人的毒性要小。” “所以如果我们可以控制天花的毒性呢?”她思索着自己看过的种痘法,道:“如果我们可以挑选毒性小的天花让一个人或者一头牛染上,治好他(它),再用他(它)的痘痂让人再或者牛染上天花,如此两三次后,毒性必定就稀释下不少了,此时再取痘痂给人染上天花,这时候发出来的天花毒性应该是最小的,略一治疗就能好,不会高热、也不会浑身痘疹,但他又的确出过痘了,将来再遇上天花,自然就不会再传染上。” 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似的,但是……大家竟然奇迹般的觉得有理呢。 于是有人问:“周太医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个方法?” 思虑得这么周全,显然不是现想的。 满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后道:“我听一个病人那里听来的,他说西域似乎有这个方法,却不知是真是假。” “这一次天花似乎就是从西域传过来的。” “不是吧,不是说是草原上有牛羊生了病,却把病牛和病羊卖给夏州城的人,这才染上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草原上的人先得了病,特意跑到夏州城来染给我们中原人的?” 满宝听他们越说越偏,连忙道:“这个起因杨大人后面会查的,你们觉得这个种痘之法靠谱吗?” “靠不靠谱得试过才知道吧?” “那得用人来试呀,”有大夫道:“周太医是朝廷官员,还有死囚可用,但便是死囚怕是也不能随意拿来试天花吧?” “不错,此法有上天和。” “所以还是得找一找,找到此法传出的源头,的道确切的方法后再研究。到时候便是会用到死囚,以后的功德也能抵消去罪孽。” 满宝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得去西域呀。” 大夫们许久不说话,半响后才道:“哪儿那么简单,路途如此遥远……” 谁会愿意去西域呀? 满宝愿意呀! 见大家已经低声讨论起来,她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她依旧忍不住想起种痘之法来。 书上说牛痘比人痘要更安全,应该就是毒性更轻的原因,可具体传痘之法要经过几重却没提过,所以大夫们也没说错,等她从书上翻出具体的方法来还是得找人来试一试。 看来真的要得罪死牢里的囚犯们了,真是罪过罪过。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2075章 起源 小年过后,每日染病的人数就只有零星几个了,医棚那边每天都有治愈的人出去,杨和书看人少了,而别院这边已经快要清空,干脆就把医棚里的病人全都挪到了别院。 满宝便不再管别院这边,专心管着军营这边还剩下的病患,等他们也陆续康复,除夕也快到了。 再想回京过年是不可能了。 满宝抱着一个手炉,才下马车就被迎月给迎了进去,她笑容满面的道:“白公子他们都到了,就等满小姐了。” 满宝缩了缩脖子,道:“夏州可真冷,比京城冷多了,幸亏送来的药材中有不少治疗风寒的,不然又是一堆麻烦。” 正坐在火炉边有些昏昏欲睡的杨和书隐约听到了这番话,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她披着斗篷进来,便笑道:“说起来还要谢你们想得周全,准备药材的时候提前备了这些。” 这次是私宴,周满刚从军营里出来,算是给她洗尘,也算是庆祝,现在除了别院那边还有些未痊愈的天花病人外就没有了。 衙门这两天正在大街小巷的进行清扫与核对,并没有发现新的天花病人。 除了周满外,他只请了白善白二和殷或,还有龚少将军。 他道:“龚少将军一会儿也该到了,他说要好好的谢一谢你,军中天花的死亡率比外面要低一些。你负责的医棚死亡率也是最低的。” 满宝连续两个月睡眠不足,此时只想睡觉,她抱着手炉坐在火炉边上,连斗篷都没去,问道:“数据出来了吗?” “还没有,”回答的是白善,他道:“还在统计,只是我们所能找到的所有人都记录在册了,要知道确切的数字还得再等上几天。但仅夏州城及其辖下,总人数该不低于六千,死亡的人逾两千。” 他顿了顿后道:“一开始传播太广,城中还好,一些乡村闭塞,我们找过去时已经十不存一。” 满宝有些悲伤,杨和书心中更痛,夏州城总共四个县,其中以他所辖的郭县受灾最严重。 白善却压低了声音道:“但我发现,死亡率最多的并不是朔方县,夏州六千疫人,起码有四千在夏州城中,但夏州城内的死亡人数不过七百五十八人,乡村是我巡查的,总的死亡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二百数。” 朔方县是夏州城的郭县,杨和书就是朔方县县令。 也就是说,朔方县之外,不到两千的病患竟死亡超过一千。 这是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了,一开始还罢,后来太医院的方子流传出去,治愈率提高,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杨和书坐直了身体。 屋内一片寂静,半响,殷或淡淡的道:“天花,族灭都有可能,只是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死亡率,朝廷应该已经满意了,我想,他们也不会多伤怀,又不是死了八九成的人。” 白二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就这么算了?” 白善理智的道:“真要问罪,最先问的应该是杨学兄,天花是从朔方县开始的。” 杨和书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送食材过来的崔氏担忧的看着他。 白善伸手接过装着肉的盘子,满宝也抬头看向崔氏,挤出一抹笑问,“学嫂近来如何?” 崔氏笑道:“我很好,我很注意,所以那些痘疹都没留下痕迹。” 满宝便点了点头。 白善将肉片价到铁板上,肉发出滋滋的声音,肉香味将众人的神思拉了回来,他问杨和书:“杨学兄写请罪折子了吗?” 杨和书点头,“朔方县的那一份已经在路上,过两天应该就到了京城,但夏州城的这一份还得等你们将数字算出来才好些。” 白善就道:“我和同窗们会加快速度的,不过这会儿想赶在年前完成是不可能了。” “是啊,今年注定是不平的一年。”杨和书往外看了一眼,道:“刺史府那边已经解了软禁,过完年,我要回京和他打官司的,你们要一起回京吗?” 他把刺史给软禁了,这事儿显然不能这么算了; 而牛刺史那边也不会这么算了,他们在御前肯定有一场官司要打,加上夏州城的情况,也需要他们在御前做奏对。 白善看向满宝。 满宝想了想后点头,“如今别院里没多少病人了,再过几天他们应该也有了结果,只要没有新增的病人,我们就可以回去。” 殷或一直有一点儿不解,“杨学兄为何要软禁牛刺史?” 杨和书脸上就浮现一言难尽的神色,背后说人是非实在非君子本色。 “因为他蠢!”龚少将军大步从外进来,直接将斗篷解了丢给下人,对要起身行礼的几人挥手,一屁股坐在火炉边的凳子上,和杨和书道:“你只管回京,我父亲已经允诺,到时候会上书为你说话的。哼,就算软禁了他牛峰又如何?没有将他一家问罪已经是念在他是朝廷命官的份上了。” 这下不仅殷或,连白善几人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们来得早,平日又忙,只是调查天花起源时从官吏们的讨论中偶尔得知,天花好似是从刺史府中传出来的,可具体的却没人肯说。 别的官员还顾忌刺史府面子,龚少将军却不会,他道:“牛峰有个小儿子叫牛康,九月时,他领着人去草原上狩猎,结果和一西域来商队冲突起来,他仗着人多势众把一个胡姬给抢了。” “他把人带回府上,整日与那胡姬厮混,也不知为什么,那胡姬就发热,还上吐下泻的,请去的大夫一开始以为她是水土不服,就给她开了方子,结果没两天人就发了十几颗痘疹,又高热,病情来势汹汹,从发现痘疹到人死就一天不到的时间。” 龚少将军道:“看病的大夫觉得不对,就说她有可能患的是天花,结果叫牛家给打出去了,牛康那小子也不知死活,心里喜欢那胡姬,不仅抱着人哭了一场,还大办丧事,他那些狐朋狗友全跑去凑热闹了。” “没两天,他自己也发了痘疹,曾经和那胡姬接触过的人也陆续出了红痘,牛家这才想起那大夫的话,就让人一边去请大夫,一边封锁了消息。”龚少将军恨恨的道:“偏那牛康不知所谓,明智病情有异,当天还跑去春风楼里赴宴,不仅如此,牛家上下也没阻拦,采买、丫头和小厮,该出门还是出门,不到五天,他们就把半个夏州城转了一遍,还是有大夫觉得不好,悄悄的告到长博这里,长博才知道的。”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2076章 过年一 杨长博知道后并没有立刻就闹出来,而是先去求见了牛刺史。牛刺史自然是否认这件事,杨和书也没有紧逼,而是很懂事的退身而去,想要给他处理的时间和空间。 不管是把人送到庄子上,还是在自家隔离杨长博都能接受,牛刺史爱护名声他容许,不愿担此责他也可以退让一步。 只要他愿意配合控制住患了天花的人,所以离开酒楼后杨和书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让人盯着刺史府而已。 谁知道刺史府安静了两天,大夫倒是请了不少,但十月初三牛老夫人的寿宴竟还没取消。 所以杨和书才和牛家站在了对立面,牛刺史不倒,夏州城就是他做主。 朔方县和别的县不一样,它是郭县,别的县可以天高皇帝远,交通一断绝刺史就管不到他们头上来,但朔方县县衙和刺史府就隔了半条街,他早上在县衙里多吃一个包子的事儿对方都能知道。 所以牛刺史要是和他不一条心,杨和书什么也办不了,谁叫他是上官呢? 所以杨和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知道怎么和龚少将军谈的,龚将军自愿生病,将军队交给了龚少将军。 然后杨和书就和他借兵,直接围了刺史府。 杨和书道:“刺史府里得天花的人不少,牛刺史没了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和两个孙女。” 满宝忍不住问:“牛康……” “还活着,”杨和书道:“死的是他大哥。” 满宝真是一言难尽。 白善也道:“这仇结大了,我到的时候刺史府都还想着离城出去求医,你不记得了吗,去请你出诊的那么多管事里就有牛家的,你没有去,卢太医和郑太医也没去,最后牛家还是松口把人送去了别院,但在送去之前,他们府上就已经开始死人了。” “知礼的会找自己的因由,此事说起来全是由牛康而起,但牛刺史之前那样作为显然是不知礼的,他身上的罪责已经脱不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真要舍了命上告,杨学兄也不好脱身。而且,此次天花疫情很可能就这么虎头蛇尾了。” 白善道:“说起来,这一次死的人数是多,我等回顾起来固然心疼,但这是天花,能活下来这么多人的确是难得的功绩来,但你我身在其中,都知道此事发生时其实是可以做得更好的,不论是最开始,还是后来我们到了夏州城,或是最后的这段时间,不仅我们,其他县城和村镇都可以做得更好。” 他道:“本来死的人应该更少的。” 杨和书道:“你想将此事明着说出来,让后人为鉴?” “是,”白善道:“天花并不能隔绝,谁也不知道将来何时又会有,而且除了天花,还会有别的时疫,这些都是可记于册上,将来地方官吏都可以学习。” 满宝:“还有太医院和太医署,这一次我们受益良多。” 而要将这些掰开了来说,那要问责的人可就多了。 杨和书忍不住笑眯了眼,“你们这一下可是让我把整个夏州的官吏都得罪了。” 白二郎:“反正您早得罪了,不过是得罪得更彻底一些而已。” 杨和书就垂下眼眸想了想,半响后看向一旁帮忙摆菜的崔氏,“你说得对,早已互相得罪了,现在不过是得罪得更彻底些而已。” 他就对白善道:“你写折子吧,回头把折子给我,不解的就去问陈师爷,此事从头到尾他都知道,需要用什么数据,自己去县衙里调。” 白善大喜,起身行礼道:“多谢学兄成全。” 又去拉殷或和白二郎:“你们来帮我。” 俩人表示没问题,白善便道:“再叫上大堂哥,要是封宗平和易子阳肯帮忙就更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满宝身上。 满宝就挥手道:“别找我,我最近好忙的,而且我也有别的事儿要做?” 连杨和书都好奇的看过来,笑问:“做什么?” 满宝一本正经的道:“开会!” 是真的开会,一场疫情下来,不仅她记了厚厚的一册脉案和药方,其他大夫和太医也记了不少。 只是可惜很混乱,毕竟面对疫情不像平时坐堂,可以慢悠悠的记录,他们都是事后有空就补录,没空就丢弃的。 但就是这样,他们记下来的脉案和用方也不少。 一群大夫便让人将别院的一个侧院腾空,然后就坐在里面讨论起这次疫情中用的药方以及各种治疗手段及其效果。 白善说官员们应该总结经验教训以待将来,太医院和太医署更该如此,因为疫病本就与他们息息相关的。 一个地方的疫病和另一个地方的官员没关系,却一定会和太医院及太医署有关系。 而且大过年的,家在夏州的还可以回家与人团聚,他们这些京城或别的地方来的大夫能怎么办呢? 因为疫病,现在外面到处是白麻,根本没有多少过年的喜庆,而且天花也没完全断,自然是呆在家里紧闭门户最好。 所以即便是大年二十九,外面也没多少人。 周四郎将最后一头牛杀了,还没拿出去摆摊呢,各家来预定的人就先分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拉到街上去,不一会儿也都卖完了。 然后他就将布袋的钱甩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到别院这边来接人。 他也没靠近,就在别院的斜对面找了地方蹲下,等了有三刻钟左右别院的侧门才开,满宝披着斗篷缩着脖子从里面出来。 他就拎了布袋上前,“满宝。” 满宝便和其他人告别,走上前来,“四哥,你怎么来了?” 周四郎就伸手将她斗篷的帽子给她戴上挡风,笑道:“明儿就是三十了,总不能还忙吧?走吧,我们回家过年去。” 他道:“牛杀了以后我提议留下一条腿,回头你拿去和白善他们吃着玩儿,家里还剩下不少骨头,我出来时就已经让人熬上了,大头媳妇往里添了一些药材,说是驱寒的,回头你喝两碗。”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第2077章 过年二 满宝应了下来,问道:“四哥,今天赚了多少钱?” “不多,”他晃动了一下布袋子,笑道:“在院子里卖给其他家的赚的才多呢。” 周四郎卖给各家的出了一个不低的价钱,把肉拉到集市上来时也定的不低的价,但见整个集市稀稀落落就没两个人卖肉,想要买肉的人在摊前晃过来又晃过去,问了价钱不买的人占了大多数。 周四郎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就降价了。 他道:“幸亏早上卖出去的那半边赚了一些,不然这一趟我还得往里亏钱,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亏得这么明显的生意还是第一次做。” 满宝便笑眯了眼,道:“过年嘛,心里高兴就不亏。” 周四郎一想还真是,“虽然心疼了一下,可好歹心里好受,不会念着,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他道:“之前那么多药材都捐给县衙了,也不差这半头牛。” 满宝深以为然。 兄妹两个慢悠悠的往他们租住的院子里去,街上就没几个人,偶尔有,也是来去匆匆,大多数人脸上还带着和周满周四郎差不多一样的口罩。 这东西已经跟人身上的衣裳一样成了必需品,而且大冬天的,戴着口罩也能免了寒风拂面,加上又可以隔绝疫病,所以大家接受起来很容易。 满宝脸上的口罩还是崔氏给她新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细绵,做了好几层,外边给她绣了一丛兰草,特别的好看,里面也做得很贴肤,脏了洗一洗晒干就可以继续用。 一路走过去,街上大部分人家门口都挂了白麻,进了他们租住的那条巷道,白麻少了一些。 因为这一片主要是租给过路的客商的,但这一次,路过这里的客商也死了不少人。 夏州城已经解禁,检查过没有发热和出痘的人就可以出城离去了,因此有不少客商在收拾行李,打算过完了大年三十和初一初二就启程回家。 还活着的人要把同伴的骨灰送回老家去,还有剩下的钱,总要给人老家里的父母妻儿一个交代。 所以满宝一路走过去还能隐约听到人的哭声,都是哭同伴的。 周四郎已经习惯了,拉着满宝的手就快步走,几步就到了门口,推开门进去,院子里架着一口大锅,里面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肉香味儿不断的从里面散发出来。 他就笑骂道:“我说巷子里怎么尽是肉香味儿,原来你们在这儿煮东西。” 三子就笑道:“他们要用厨房炒菜,嫌弃这锅汤太大,没办法,就移到院子来烧了,四哥你来尝尝味儿好了没有?” “好什么好,那骨头那么大块,熬久一些味儿才好,你们别乱开盖,一会儿香味儿都跑没了。” 白善他们还没回来,这几天他们都在县衙里整理材料。 这个院子的房间虽然多,但人也多,满宝他们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衙门安排的地方上。 但院子里的伙食更好,所以满宝他们隔三差五的回来吃饭。 刘三娘和周立君姐妹两个在厨房里忙碌,满宝解了斗篷溜进去,然后就被塞了一大海碗的肉,“从早上炖到现在的牛排,你尝一尝好不好吃。” 刚出锅的炖牛排还烫,满宝小心的咬了一口,眼睛大亮,问道:“是不是三娘做的?” 周立君立即道:“我烧的火。” 周立如张了张嘴,只能道:“我添的水。” 满宝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头道:“我知道,你们都辛苦了。” 白善知道今天院子这边有好吃的,于是下衙后便把大堂哥和殷或一起叫上,四人溜了回来一起吃好吃的。 周四郎和他们一桌,一边给他们盛汤,一边道:“趁着还没回家赶紧补一补,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瘦成了这样,倒是我们胖了,等回家,我们会被念死的。” 周立君一脸的赞同,给小姑夹了一块肉特别多的骨头。 满宝却盯着汤里的白萝卜道:“我想吃萝卜……” 周四郎就夹了萝卜放在自己碗里,大方的道:“萝卜我吃,你们快吃肉。” 满宝:…… 白善忍住笑,给她夹了一块萝卜后道:“四哥,汤里的萝卜比肉好吃。” “是这样吗?我觉着还是肉好吃。” 周立君也是这么认为。 大家快快乐乐的吃了一顿饭,白善就问周四郎和向铭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他们现在随时可以启程,其实要不是满宝他们在夏州城,昨天衙门正式开放城门时他就走了。 虽然是过年,但他觉得,反正都不能回家,那在夏州城里过年还是在夏州城外过年有什么不一样呢? 还不如早些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初七呢。 可满宝他们一大帮人还在这里呢,周四郎便留了下来,他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白善算了一下时间后道:“最快也得过完元宵,要是京城那边的消息慢,可能要过了正月才回去。” 周四郎就皱了皱眉,那还有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呢,先不说这会错失多少商机,便是他们光吃不做就去多少钱了。 白善也知道他要养着一大帮人不容易,因此道:“四哥,过完年你们就先回去吧,也跟家里报个平安信,让家里放心些,我们是奉命而来,自然也要奉命而回。” 周四郎便知道他们不能一起了,于是叹息一声,扭头和向铭学道:“那我们和房东说一声,初三就把院子退了,我们收好东西就走吧。” 向铭学点头,忍不住问起夏州之外的情况来,“……不知其他州县的情况如何?” 白善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都控制住了,京城那边的天花病人也大多治愈,所以问题不大,你们拿了文书后便放心回去。” 周四郎道:“明天过年,记得来这边年饭。” 满宝道:“估计不行,卢太医那边要请所有大夫吃一顿,还有太医署的学生呢。” 刘三娘和周立如也表示她们不能回来。 ※※※※※※※※※※※※※※※※※※※※ 作家的话 下一章在半个小时后 ☆.第2078章 热闹(给书友“一片绿叶”的打赏加更) 白善他们更不必说了,道:“杨大人也要酬谢来援的义士,所以不能回来了。” 其实两个宴算做一个宴,只不过大夫们和大夫们坐在了一起,国子监和崇文馆的学生们则是另外坐了一边。 说是酬谢宴,但玩乐的东西很少,主要还是坐在一起说说话,再吃些好吃的。 这一次一直“病”着的龚将军终于好了,领着龚少将军来赴宴,不少官员还带了家眷。 满宝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夹着肉片吃,一个丫鬟过来请她,“周太医,我家太太请您过去相见。” 满宝抬头看了看她,发现不认识,便问道:“你家太太是谁?” “我家夫人是龚家的三太太。” 满宝就笑道:“是她呀,她现在和杨夫人在一起吗?” “是,好几位夫人都在那里呢,周太医请。” 满宝便点了点头,起身和刘三娘点了点头后便往后头女眷们坐的地方去。 她一出现,陪着崔氏的女眷们便轰动起来,好几个眼熟的年轻妇人上前拉住她的手和众人笑道:“这就是我们说的周小神医了,你们看,她是不是神医?” 崔氏没想到会有人跑到前面去请满宝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守在大厅门口的丫鬟,上前从众人手里拉过满宝的手,将人拉到身边后笑道:“你们快别这么夸她,她虽医术好,却还是孩子脾气,你们夸得太过,小心她骄傲自满。” 便有人冷笑道:“怕不是吧,我看这位周太医聪明得很,主意也很大呢。” 闹哄哄的年轻夫人们顿时一静,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陈夫人,顿时不好说话了。 这位陈夫人的娘家和夫家都是夏州城的大户,前头明盛街上有一半的铺子不是她夫家的,就是她娘家的。 而且家里也有人在朝为官,只是在外地而已。 崔氏依旧拉着满宝的手,不软不硬的顶回去,“陈夫人连我这妹妹的面都没见过,倒是了解她。她的确聪明,也的确主意大,不然也不会这么危险的时候还主动请命到夏州来,你家里爹娘没少念叨你吧?” 满宝微微一笑道:“这倒没有,他们都很通情达理的,知道这次出来是救人,且又是皇命,虽然担忧,却依旧让我出来了。” 崔氏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夫人后笑道:“伯父和伯母果然是通情达理。” 龚三太太总算是说话了,笑道:“难怪能养出周太医这样灵秀的人呢……” 于是气氛又热闹起来。 陈夫人还要说话,一旁的一位夫人便拉了拉她后微微摇头,小声道:“你得罪她做什么,她将来又不在夏州城营生,这次过后还是要回京城去的,这样的神医,谁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就要求到她门上,而且这样的人认识的名医肯定不少,便是不能交好,也不能得罪。” 陈夫人就压低了声音道:“二姐,我怎么会不知道,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初我让人去请她,她要是肯来,我的珍儿也不会……” “唉,这都是命,你想一想这一次夏州城死了多少人?你要是早几日把珍儿送去别院,说不定反而能救她一命。” 陈夫人脸色微变,甩开她的手有些生气道:“二姐,我家珍儿就要议亲了,怎么能住到外面的别院去,那些地方鱼龙混杂,男的女的混住在一起……” 这话虽是压低了声音说,但大家离得也不是很远,而且因为怒气,她的声音还是比之前高了一点儿,所以还是有人听到了。 这屋子里热情捧着满宝的多是在别院里被她治过的人,要么就是家里有人被她治过,或是女儿媳妇,或是姐妹母亲,陈夫人这话一出来倒显得住在别院里的人被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大家顿时不乐意了。 龚三太太之前一直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了,直接沉下脸问道:“陈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住到一号别院去了,在座的许多人都去了,那里伺候的是丫头,进出院门也都有门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陈夫人以为我们干什么去了?” 她冷笑一声,讽刺道:“这可真是脏者见脏了。” 说坏话让人听见了,陈夫人姐妹都有些尴尬,但见龚三太太这样讽刺,陈夫人也没忍住脾气:“三太太好伶俐的口齿,我是不知道你们在别院里是什么境况的,我又没进去过,只是想着一个院子里一边住着外男,连什么城南城东乱七八糟的人家也能住进去,一边则住着女眷,不说出入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连浣洗衣裳时都混杂在一处……” 龚三太太脸色难看起来,只是略一联想便浑身不自在,于是更恼起来…… 杨和书正在和龚将军说话,听见后堂的喧哗,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万田。 万田略一弯腰便要跑去后院看,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跑到后院,一个丫头便小跑着上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万田面色奇异,顿了一下后才去给杨和书汇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龚将军和龚少将军以及旁边的别驾和长史听到,“老爷,后院龚三太太和陈夫人打起来了。” 杨和书:…… 龚将军和龚少将军:…… 另一边听到说话的别驾和长史也惊呆了,打起来是什么意思? 杨和书思索着是不是该去看一看,这种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于是便迟疑住了。 龚少将军却没怎么迟疑,目光一转,瞥向下面桌子边已经和人划拳喝酒的龚三,直接上前将人拖到一边道:“你媳妇跟人打起来了。” 龚三便头疼,“又跟谁打起来了?老六家的?” “不是,陈夫人。” 龚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不会吧,那,那位的年纪可比我们大不少呢。” “反正同辈,你赶紧去看看,别打出好歹来就行。” 龚三连忙往后院跑去。 杨和书迟疑了一下,便也起身告罪一声往后院去,他好歹算是主人,怎么也要去看一看吧? 满宝和崔氏躲在一旁看热闹,看见龚三太太揪住陈夫人的头发用力的拉扯,她就觉得自己的头皮也一阵的疼,她嘶嘶两声,问崔氏,“嫂子,我们不拦真的可以吗?” 崔氏道:“没事儿,让她们打,回头我哭一哭就行。” 一边说一边让仆妇们去拉架,还道:“别让龚三太太伤到脸,可怜见的,她才病愈,身体虚着呢。” 于是仆妇们就明白了,拉架的时候就专门拉陈夫人…… 拉偏架拉得这么明目张胆的,满宝还是第一次见,一时目瞪口呆。 ※※※※※※※※※※※※※※※※※※※※ 作家的话 祝书友”一片绿叶“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哟 晚安 ☆.第2079章 本性 打架是很容易失手的,尤其是这么多人混在一起拉架,不知道是谁,先一巴掌打在了拉架的夫人脸上,于是场面更加混乱起来了。 等龚三和杨和书到后院时,场中互相打架的夫人都增加到六七个了,丫鬟婆子们根本拉不住人。 崔氏正拉着满宝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杨和书进来,脸色顿时一变,整个人气质一变,丢下满宝,揪起帕子便上前三四步,一脸忧心的指挥丫鬟婆子拉人,“不要伤了龚三太太,快护住陈夫人,哎呀,快把人分开呀……” 杨和书眉头一皱,回身吩咐万田,“去前面再叫些仆妇来。” 前面的仆妇并不是杨家的下人,而是受雇于县衙,平时做些洒扫和厨房的粗活,力气大,手上的劲儿也大,她们一下场,立即三下五除二,一人拽住一位太太的手就往外拖,很快就把众人给拉开了。 崔氏大松一口气,忍不住揪着帕子抹眼泪,那眼泪是真掉呀,一颗一颗的,她一脸愧疚的对杨和书和龚三道:“老爷,妾身辜负了你的信任,龚三爷,真是对不住,今日让三太太受惊了。” 又立即去找众太太和夫人道歉,别说龚三爷,就是场上的太太夫人也不能说她错。 事情太突然,她们就是要打架,崔氏一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 崔氏很体贴的让丫头们扶着被波及到的太太夫人们去后院梳洗,有伤的上药,没伤的也可以哭一哭。 因为杨和书从前面调派了仆妇来拉人,所以男客们担忧出事,不少人都进来看了。 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太太夫人是怎么打架的,不过为了她们面子上过得去,见仆妇才把人分开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但依旧有夫人看见了,知道丑态被人看了去,一时羞愤不已。 崔氏面无异色的将人待到后院梳洗,还止住了满宝去给她们看伤,她笑道:“你今晚既是功臣又是贵客,怎么能劳累你呢?反正也不是什么重伤,我让人给她们找一些药膏就是了。” 满宝愣愣的点头,龚三已经习惯,就说了他媳妇两句,然后就甩手回前面宴客厅,生怕被打得很惨的陈夫人找他算账。 到了前面,他想了想,还是提着一杯酒去找陈老爷道歉去了。 陈老爷当时没去后院,只是听说后面打起来了,见龚三来道歉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后宅妇人口角,不小心动手而已,所以龚三一来他就乐呵呵的跟他哥俩好起来。 要是以前,陈老爷还看不上龚三。 龚家虽然掌着夏州守军,而夏州也的确是重镇,但现在没有战争,回纥都纳入关内道了,只要回纥和突厥不再作乱谋反,夏州几十年内都不会有战事,龚家也只是守军而已。 他们家儿子这么多,一成年就进军队,根本没多少好职位,相比起来,陈家走文官一途,天地比龚家广阔多了。 但这次疫病,过错都是杨和书的,功劳龚家最起码占一大半,到时候往外一调,说不定还真起来了。 所以陈老爷对龚三客气了许多。 龚三见陈老爷接了他的酒,便爽快又赔了一杯酒,嘴角微翘,心里却想,果然大哥说的没错,他们龚家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撑死了就是永世守着夏州。 但夏州田地铺子和一些进出关的生意多是陈家和宋家经营,他们龚家说是重镇守军,却穷得很。 别说钱,权也没有,子孙一出生就看到了头,他们家人读书又不擅长,而且供出一个能出仕的读书人,最少也得三十年。 三十年后,他们都成土了。 说真的,龚三对比了一下自己,并不觉得他的儿子和未来的孙子会是读书的料,所以还是从军吧。 但从军要有前程就不能一直留在夏州,他们得有别的门路。 看陈老爷这样,这次他们家的路子算走对了吧? 果然杨大人说的不错,想要大的收益就得冒大的风险。 崔氏安抚众太太去了,杨和书也去给男客们道歉,满宝默默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抓起筷子便夹了一块炖得烂烂的羊肉,吃了。 卢太医看了她一眼,问道:“后面怎么了?” 满宝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打架了而已。” 卢太医等人:……都打架了还没事儿。 打架自然没什么事儿,有事的是,崔氏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杨和书也受到了冲击,对于妻子的能力他还是很信任的,不觉得她镇不住场子,所以还是……因为她想要她们打起来。 所以送走了客人,杨和书便好奇的回去见妻子。 崔氏也知道瞒不住他,不等他问便道:“她们一个个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今晚我算是东道主,外头的丫头婆子都是我安排的。但龚家可以越过我让丫头去前厅请人,陈家更不必说,当初那套小衣就是他们家送到后院里来的。” 她微微一笑道:“我想着她们既然都不把县衙当外地,干脆就让她们当自个家一样,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好啦,也好去一去火气。” 她抬头看向杨和书,柔声问:“夫君,妾身没坏了您的事吧?” 杨和书略一想,笑着摇头,“没有,今日的事儿不算坏。” 相反,陈家和龚家闹起来对他反而有些好处。 杨和书垂眸想了想后微微一笑,和她道:“但我看满宝吓得不轻,明日你派人给她送些东西去,她年纪还小,别吓着了。” 崔氏就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看她看得津津有味,可不像是被吓到的。” 满宝是真的被吓到了,不过此时却也是津津有味的和白善他们形容后宅打架的经过,然后惊叹道:“杨学嫂和我以前知道有很大的不一样了,我一直以为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来夏州一趟,她竟也变得和唐学嫂一样彪悍了。” 白善就笑道:“杨学兄可是很受欢迎的,唐学嫂不是说过以前京中的贵女为他差点打破了头吗?她能脱颖而出,最后嫁给杨学兄,固有她是崔氏女的原因在,但别忘了,她可是母亲早亡,现在当家的是她继母。” ※※※※※※※※※※※※※※※※※※※※ 作家的话 下午六点见 ☆.第2080章 打算 满宝没看见过大宅门里的后宅争斗,白善却是亲身体会过的,一点儿也不比外头的厮杀容易。 崔氏能够打败这么多人嫁给杨和书,怎么会是一个蠢笨之人。 白善:“她之前收敛锋芒,只不过是不需要而已。” 满宝聪慧,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所以是谁让她这么生气,竟然露出了锋芒?“ “我知道!”白二郎举手道:“前段时间学兄将后宅清理了一遍,虽没有证据,但不是猜测了是那几家动的手脚,其中换了琪哥儿小衣的就是陈家。” 不仅满宝,连白大郎都兴致起来,好奇的问道:“所以杨夫人染上天花真是人为?”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道:“这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学嫂查出了不少东西,全都一把火烧了,但她后来就染上了天花,说不定是那时候不小心染上的。” 天花这种东西,有个人在一个地方打了一个喷嚏,过上十天半个月后有人路过那个地方,说不定都有可能染上,所以这种事说不准的。 谁知道崔氏是不是当时去看那些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 白善却知道得更多些,迟疑了一下才道:“不是。” 大家就一起看向他。 他道:“是有人换了库房里的一块毛皮,当时天冷,杨学兄整日外出奔波,杨夫人担忧他,所以想给他做个护膝。” “天花之后她就遣散了不少府上的下人,放他们归家,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从京城带来的。”白善道:“人手不足,她就自己去库房找毛皮了,护膝还没做好,她就病倒了,所以当时她接触的东西都要收起来,有嬷嬷觉得那块毛皮颜色有些微的差异看出来的。” 自从封城后,崔氏感受到夏州本土豪族对他们夫妻俩的敌意,她也知道,当时不少人染病,而城中医药有限,不少人都想开了城门出去求医,所以不敢轻视人心。 在封城后她就遣散了县衙里好几个雇工,只留下一些比较信任的人。 后来还是发现了有人在县衙后院动手脚,小到杨和书从外面带回来的衣物等,大到孩子的一些物品。 崔氏不敢懈怠,尤其是琪哥儿还小,因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打发出去了一些人,日夜警惕,找出了不少送进来的有问题的东西。 那段时间她把琪哥儿拘束在屋里,将他身边围得跟铁桶一样,杨和书也尽量不回后院,多数时候是歇在县衙的书房里,偶尔需要和她说话了,俩人也是隔着一道门远远的说着…… 就这么防了一个月,谁知道问题却出在不怎么开的库房里。 白善惋惜道:“后来大夫在那块毛皮的内里找到了一点脏污,应该是痘浆,可惜那段时间县衙后院人手不足,且也有些混乱,等他们找到是谁放进去的时候人也没了。” 他补充了一句道:“是得了天花没的。” 其他人悚然一惊,忍不住道:“好歹毒的心思。” 白善点头,“是很歹毒,那块护膝要是做成了,不仅杨夫人,杨学兄也危险得很。” 虽然杨和书每天都会去医棚和别院里看生病的人,但其实他很小心,很少直接接触到病人,出入也备好衣服,随时换洗,入口的东西也很小心,加上他身体好才没染上。 可要是他贴身带着一件含着天花痘浆的物品…… 甚至连琪哥儿也很难幸免,要不是发现得早,杨夫人染病后还去抱琪哥儿…… 白善垂眸低声道:“所以杨学兄心里并不是很想离开夏州。” 回京之后,不论他是功是过,想要调离夏州都很容易,皇帝应该也会考虑到他得罪了大半本地的豪族,为他的安全和将来地方事务考量会将他调离。 但这样离开,总觉得灰溜溜的。 白善抬起眼看向不远处书桌上的案卷,轻声道:“如果不走,那要做的事儿可就多了。” 满宝沉默了一下后道:“我想和卢太医商量一下种痘之法,要是可行,我想请求去西域游学,找寻真正的种痘之法。” 白善眼皮剧跳,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那种痘之法根本不是从什么西域传过来的,而是他们从一堆书中的只言片语中抄录下来的。 想到他们抄下来的那十来张纸,他问道:“你想先试一试人痘之法吗?” 书上倒是提过一两句牛痘比人痘安全,但和详细的人痘法比起来,牛痘之法是真的只言片语,而且每每出现还是和人痘发比较时出现,偏比较又没具体比较,只是说牛痘比人痘更安全,毒性更小,且更好种植…… 满宝愁不愁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愁的,这样只言片语怎么找? 白大郎随口问了问什么是种痘,然后越来越认真,最后精神一振道:“此事若成将是功德无量啊。” 他都心动起来,不过激动半响后还是将念头按了下去。 满宝和堂弟要是去西域,他家傻弟弟肯定也会去的,他们家就两兄弟,他再跟着去就不像样了。 所以白大郎最后叹息一声后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去,可打听清楚了是哪里传出来的法子?你们之前不是想去高昌吗?离那远吗?” 白二郎就盯着白善和周满看,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什么种痘之法根本不是到了夏州后听说的,分明是他们在京城时从什么书上抄下来的,他看过稿子! 咦,对了,他们从什么书上抄下来的? 不管了,周满的医书那么多,谁知道是从哪儿抄的? 白善在他们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可巧了,好似就是从高昌那一带传过来的。” 连白大郎都忍不住疑惑的盯着他们看了,“这么巧?” 白善和满宝一起点头,然后盯着白二郎。 白二郎再他们的目光下不得不点头,瘪了瘪嘴道:“可不是吗,太巧了。” 白大郎:“……行吧,你们能自圆其说就行。” 一旁的殷或若有所思起来。 ※※※※※※※※※※※※※※※※※※※※ 作家的话 晚上九点见 ☆. 第2081章 交易 夏州的冬天太冷,大过年的,又没有大人盯着,他们自然不会守岁守一夜,所以说完话,烤完火大家就各回各的房间。 白善他们三个住进县衙早,所以不仅房子近,院子也近,等走远了三人才低声嘀咕起来,“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那种痘法靠谱吗?” 满宝道:“我再研究,一定会靠谱的。”还有莫老师呢,最近他可给她找了不少治疗天花的方子,虽然有用的不多。 白善低声道:“别说太多,就和卢太医漏一些就行,回到京城后找人试一下种痘法,对了,你收集的痘痂收好了吗?” “放心吧,我密封着呢,不会泄露的。”放在空间里呢,她可收藏了不少,回到京城拿出一小瓶就可以了。 满宝计划了一下对着卢太医时要怎么说,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就信心满满的去隔壁院子找卢太医。 郑太医也刚洗漱呢,看到周满便不介意的打了个招呼,“周太医怎么这么早?” 满宝抬头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今天初一,阳光很好,这会儿正明媚着,她以为她已经够晚了,结果他们比她还晚吗? 满宝一脸的疑惑,在老周家只有孩子会睡懒觉,在她的记忆里,上至她爹娘,下至二哥三哥都是早起的。 嗯,她四哥以下不算在其中。 满宝左右看了看,问道:“卢太医呢?” 郑太医就指了一旁的房间道:“还没起呢,你找他什么事儿?别院那边不是已经轮值了吗?” “不是别院的事儿,”满宝迟疑了一下,到底没去打搅卢太医睡懒觉,“等卢太医起了就告诉他一声我找他有事儿,我先去前面县衙的书房里忙了。” 郑太医:“……周太医,今儿是初一。” 满宝:“所以呢?” 郑太医:“您就不打算歇一歇吗?” 满宝道:“这既不是在家里,也不在京城,外面连个店铺都没开,既没有家人相陪,也不能出去玩儿,怎么歇呢?” 郑太医:……睡觉它不香吗? 但对上周满的目光,他还是咽下了这句话,算了,可不能教坏了少年人,这样的年纪还是应该进取一点儿。 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起床的卢太医到底还是没能睡太久,周满前脚一走,郑太医后脚就敲他门了。 想要假装没醒都做不到。 卢太医念念叨叨的起床,“大年初一,就算这是外差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吧?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午再说?” 郑太医笑道:“听说周太医和白公子他们正在整理数据,应该是为了写折子的事儿。” 不仅杨和书要上折子言明这一次疫病的死亡及治愈人数,他们太医院也要上折子的,甚至只专注这一方面,重点写防治和治疗的情况。 卢太医是这一次外差的首官,这个折子该他写的,但是…… 他不太有写折子的经验呀,以往这种事上有萧院正,下有刘太医,连周满上的折子都比他多呢。 于是卢太医想了想,还是去前面找周满了。 周满找他却不是说的折子的事儿,还是种痘的事儿。 卢太医眉头紧皱,“种痘?这个风险太大了,万一控制不住,又成一次疫病怎么办?” 满宝点头道:“所以我想去西域学习,要是能学成此术,大晋人年少时都种上痘,那以后再遇上天花疫病能活多少人?” 卢太医就沉吟起来,半晌后问道:“所以你要去西域?” 满宝点头,“卢太医,您觉得此法可行吗?” 卢太医沉思起来,“倒不是不行,只是你真为此就要去一趟西域?” 满宝就四十五度望着门外的天空道:“要是能学得此法,那将是功在千秋的一件事。” 卢太医点头,“的确。” 满宝见他似乎不反对的样子,便道:“那我写折子了?” 卢太医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该我们太医院写的折子,咳咳,我听说你们已经将数据都算出来了?” 满宝点头,“卢太医要吗?我一会儿和白善要一份给您。” 卢太医就叹息道:“这两月奔波劳顿,老夫觉得眼睛越发不好用了,现在别说写字,连看自己写的脉案都很耗神了。” 是这样吗? 满宝疑惑的看了卢太医一眼,迟疑了一下后道:“那我替您写了?” 卢太医便绽开笑容,点头道:“那就劳烦周太医了,你能者多劳,写自己的折子时顺道帮我写了,回头我抄一遍就行。” 满宝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她最近都没什么事儿做,于是点头。 只不过她也提出了条件,“那我在折子上也提一下种痘之法,到时候卢太医记得帮我和陛下保证一下。” 这种还没确定有效的方法卢太医是不想推崇的,但周满刚答应了帮他写折子,卢太医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双方谈好条件各自散开。 满宝去隔壁办公房里找白善。 封宗平等人和国子监大半的学生都在这里,他们还在整理文书和案卷,正如周满所言,这既不是家里,外面也没有热闹的街市,出去也没意思,所以还不如在办公房里干活儿呢。 白善见她来了便将数据给她一份,道:“你要的。” 一旁的封宗平见了便笑道:“周小大人呀,我这里还有各县防疫后的花销数据,你要不要?” 周满立即道:“要,拿来。” 封宗平没想到她真要,愣了一下后在一堆公文里找出一封折子来,笑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满宝接过后道:“拿回太医署放着,以后教授学生说不定用得着。” 一旁的国子监学生便摸着下巴道:“论起来防疫这种事儿太医院和太医署来做才是名正言顺的。” 白善道:“太医院人少,太医署如今还没布置开,就算是布置开了,地方上也不会养太多人,所以将来防疫还是得县衙来,只不过太医署应该有从理之责。” 其他人纷纷点头,便问周满,“太医署可有这条规定吗?” 满宝道:“自然有的,太医院便有这条规矩,太医署从之,一切照太医院的来。” 大家就明白了,所以这数据周满还真用得着。 其他人也找起来,“我们这里也有些数据……” ※※※※※※※※※※※※※※※※※※※※ 作家的话 明天见? ☆.第2082章 交易二(给书友“笑清笑清”的打赏加更) 满宝最后抱了一怀的折子,她干脆不走了,让仆人给她腾出一张桌子来,就在他们旁边埋头看起来。 回他们大夫们的屋子空落落的不说还得重新起火盆,她一个人都好不意思用太多火盆。 现在夏州的炭也是很贵的好不好。 所以还是一个屋吧,省钱。 满宝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将这些数据做出一个表来,初三那天先去城门那里送周四郎他们,回来后才开始动手写折子。 早上神清气爽,适合干脑力工作。 其实关于种痘法建议的折子不难写,最难写的还是卢太医的那一封折子。那封折子要是写好了,她的折子跟着一起上时便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满宝对此很上心,她一边慢慢的磨墨,一边斟酌。 最后摊开了一张大白纸,想了半响才落笔。 满宝洋洋洒洒的写了半天,白善叫了她几次才把人叫醒出去一起用饭。 众国子监生也在吃饭,他们道:“我们该处理的公文都处理完了,也该准备回京了,白善,你与我们同回吗?” 白善道:“我等周满。” 满宝则道:“别院里还有三个病人,等他们都好了,我们便和杨大人一起进京。” 其他监生相视一眼后道:“也好,那我们先走。” 现在回去,就是慢慢走也能赶上元宵佳节,今年这个年才不算白过吧? 过了两日,封宗平等学生告辞,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来夏州支援的大夫们,他们是结伴来的,现在依旧结伴离开。 当初护送他们来的禁军便跟着他们回去了大半,杨和书也代表夏州城派了几个差役跟着,送了他们一些土特产,将人欢送出城。 这两天,城里总算恢复了一些人气,也有了一点儿喜庆的样子,不知是谁将这些人要走的事儿传了出去,城中不少人都跑来送行。 民间的大夫们揪着胡子一脸的欣慰,更不用说封宗平等还没入仕的学生了,见沿途有这么多人相送,不少学生手里还被强塞了不少鸡蛋,一时心中激荡不已。 有学生感叹道:“夫者,当以今日为荣。” “将来我等为政一方,若也能得百姓如此爱戴便此生无悔矣。” 也有人眼尖,“你们看杨学兄。” 大家纷纷扭头去看杨和书,他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只是眼底含着泪水。 就有人感叹道:“此一次,杨学兄算首功吧?” “这可不一定,这些百姓感激我们,却不一定全都感激杨学兄。” “这是什么意思?” “我出去统计户籍,计算死亡人数的时候听不少人抱怨,要不是杨学兄关闭城门,夏州城内不一定会死这么多人。” 众人就好似被泼了一桶冰水,感动瞬间消了不少,“这是什么话?不关闭城门,难道任由天花南下吗?京城可有百万人口。” “我们是外人,这个道理不难接受,但夏州城内的人会觉得正因为杨大人将天花患者都关在了城里,所以城中染病的人更多,加上太医院来前医药不足,听说那时候为了抢大夫,不少人彻夜在药铺门口等着,最后人不是因为天花而死,却是冻死的。” 他道:“这世上,懂得道理的人少,懂得为他人牺牲,为他人着想的人更少,想一想杨夫人是怎么染上天花的吧,还不是有的人认为只要杨学兄家里人也染上了天花就会送出城去寻医问药……” 有学生愤怒起来,“太过分了,他们不去恨带入天花的人,却来恨杨学兄,简直是无理取闹。对了,是谁带入天花来着?” “你忘了,是牛刺史的小儿子,他抢了一个胡姬,那个胡姬估计没来过中原,水土不服,所以引发了天花……” 这是大众的猜想。 “听说牛刺史过后也要进京,为的是告杨学兄以下犯上,软禁上官。” “所以才说杨学兄危急,别说首功,他能不被问罪就不错了。以下犯上可是大忌。” “但那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牛刺史要是通情达理,肯控制疫病,杨学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哼,回了京城我一定要宣扬一下此事,过是过,但功也是大功。” “不错,想想我们来时看到的病人,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却还是有人染上了,也就我们六艺从不懈怠,又年轻体壮才不染上病,要是放任天花出城,夏州以南岂不是成了炼狱?” “没错,回京以后我要和我爹说一声,可不能让杨学兄凭白受罪。” “正是,我也和我哥说一声。” “那我和我祖父说一声。” 封宗平悄悄的溜回白善身边,伸手道:“怎么样,我做到了吧?” 白善将一袋肉干放在他手上,赞叹道:“这种事果然还是你做最合适。” 封宗平将肉干塞进自己的包袱里藏好,不客气的道:“别拐着弯的骂我,其实要不是你跟杨学兄关系太近,你去办肯定也成。” 白善微微一笑,道:“回到京城还希望你再帮忙宣扬一下,不用往朝上宣扬,就只学生们之间说一说就行。” “为什么,打铁趁热不好吗?” 白善摇头,“太过了就有挟舆论逼迫陛下的意思了,我其实就是想和大人们解释一下杨学兄软禁牛刺史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强调道:“是真的迫不得已,不是进退一步夺职而已,而是进退一步是百万百姓的性命,所以当时什么律法、规则全不在考量之内了。” 封宗平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大人们认同杨学兄的选择,就算最后他还是会因此被罚,却不会被人延伸出别的含义来。” 比如有人攻击:“今日他敢软禁上官,焉知他日不会再因政见不和再软禁上官,甚至冒犯圣驾。” 将杨和书的为难之处在学生之间宣扬,既不会对陛下造成压力,又能让百官考量一下杨和书的立场,让他们不至于由此延伸出那种诛心的猜测来。 只要赢了这一点儿,杨和书就不惧了。 封宗平就道:“那可不是一袋肉干的量。” “回去我给你送十袋。” “别,”封宗平道:“肉干这会儿值钱,等回了京城可就不值钱了。” 现在他要肉干是因为夏州城肉少呀,嘴里没味儿成什么样了,等回了京城,他封公子还缺肉吗? ※※※※※※※※※※※※※※※※※※※※ 作家的话 哈哈哈哈,本来想留一章到明天的,想想还是算了 这下是真的晚安了,另一本见 ☆. 第2083章 送行 封宗平一行人冒着寒风上路,殷或没走,他体弱,所以光明正大的要多留一段时间,等天气暖和一些再走。 跟来的禁军当然不会催促,还留下两个来照顾保护他。 京城的消息出了正月才送到夏州来,皇帝召杨和书及牛刺史进京询问。 而太医院和太医署一众人也一同被召回京城,大理寺有官员亲自来请人。 夏州城最后的那几个天花病人死了一个,其他都治愈出去了,别院被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还给了原主人。 但谁都知道,几年之内,这三个院子怕是都不会住人。 为此杨和书亲自上门感激三个别院的主人,当初他们肯拿出院子来给杨和书收留病人便是大善。 杨和书的折子,牛刺史的折子,还有满宝及卢太医的折子是跟着封宗平他们一起入京的,甚至比他们还早两天进京,毕竟送折子的官差可不会像他们走得这么慢。 这一次杨和书进京没有带崔氏和儿子,他只带了一个万田入京,将大部分人手都留给了她,还给了她一个玉戒指,笑道:“父亲派来的人我安排在了城外的职田庄子上,我走以后你就带着孩子住到庄子上吧,紧闭门户等我回来。” 崔氏接过戒指,认真的点了点头,她隐约知道些,那些人并不是一般的护卫,而是杨家以前养的部曲,只是后来天下承平,一些人被放籍进了军中,还有一些人则留在家里做护卫。 崔氏有些没落了,但手里依旧有不少能用上的部曲,何况杨氏? 有他们在身侧,她和孩子就能平安了。 崔氏抓着他的手低低的道:“夫君,我在夏州等着你。” 杨和书低低应了一声,轻声道:“夏州经此一疫,元气大伤,就这么走了,我心中不甘。” 他努力了两年才站稳脚跟,让朔方县有了点儿起色,就这么离开另外找个地方重头开始,他的确是不甘。 而且…… 他看了崔氏一眼,虽然妻子无恙,但当时她的确是被害得快没命了,他查不到证据,可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事做起来需要证据,但有些事却是不需要的,只需从心就好。 杨和书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去了客院。 客院里,周满等人也在热闹的收拾行李,满宝速度最快,因为她有一个侄女和一个侄媳妇帮忙,所以收完就跑去找白善三人,“龚三太太请我吃最后一顿羊蝎子,贴饼子,你们去不去?” 白大郎跟着封宗平回去了,殷或搬到了白善他们隔壁,闻言笑道:“前儿不是才吃过吗?怎么又吃?” “前儿吃的是鹿筋。”满宝咽了咽口水,“不过说真的,夏州的鹿真好吃,比京城的好吃多了。” 不仅鹿筋好吃,鹿肉也好吃。 白善深以为然的点头,“还便宜。” 俩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嘿嘿一笑。 前天龚三太太请他们吃了鹿筋,于是白善便趁机了解了一下活鹿,果然,和京城不一样,在夏州这里要买到活鹿要简单得多。 因为这里不仅有野生的,也有圈养的。 在马场里围上一块草地就可以养鹿,然后到了秋冬时就拿出来放到草场上给公子小姐们狩猎,那赚的钱可比单卖鹿肉要赚钱。 而且这里许多鹿的祖宗都是野鹿,只是被圈养起来后生了一代又一代,味道比野鹿的味道更好。 白善就买了两头不同品种的小鹿,然后和满宝骑着马到了大草原上上供给了小岳父。 回来就借口说箭法练得不好让鹿跑了。 除了白二郎和殷或,其他人都没怀疑,嗯,其他人也就是知道他买鹿的龚三和龚三太太而已。 因为怕他们伤心,所以今天他们没有请吃鹿肉,而是请吃的是羊蝎子,以为他们喜欢打猎的龚三太太还道:“羊比鹿好猎,你们要是想打猎,那我让人赶些羊到草原上让你们练练手?” 到时候她让人往里头赶上百来头羊,就不信他们射不中。 满宝连忙道:“算了,我们那天就是起了一点儿兴致,对打猎一般的。” 龚三太太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惋惜的,这俩人先前也不说,要知道他们是想打猎,她带他们去草场呀,交了钱进去跑几圈,打中了付钱,打不中当玩儿了。 偏自己买了鹿到草原上射着玩儿,那又不是谁家的草场,就是跑了也没处找去,白费了两只小鹿。 夏州城如今已经恢复了烟火气,不少店铺都开门了,所以龚三太太直接请他们去她最常去的那家羊肉馆里吃。 她道:“别看这馆子小,做的羊蝎子却是最地道的,还有贴的饼子特别好吃,又软绵又劲道,之前你们在我家吃的味道都没这好,唉,明天你们就要走了,不然我还能多带你们来吃几次。” 满宝已经闻到了香味,连连点头。 他们看向窗外,笑道:“现在街上人多了许多。” “这哪叫多呀,”龚三太太也看了一眼,道:“疫病之前才叫多呢,那时候北来的,东去的,西往的,南上的都要经过我们夏州城,客商似云来,尤其这两年杨县令手松,进出城的东西收的杂税少,不管是东南西北哪儿的客商都喜欢到夏州城来先过一遍手,就越发的热闹了,现在人少了许多。” 不仅他们夏州城的人死了不少,一些过路的客商也病死了不少,夏州城一下成了伤心地,短期内失去了这么多客商,加上世人又对天花有些畏惧的,更不会来了。 她叹息一声,东家端了一个大铁锅上来,将桌子中间的木板抽掉,将铁锅放上去,再从底下抽出一块板子便将火烧起来。 这和他们在龚三太太家吃的羊蝎子不太一样,她家是做好后盛在盆里端上来的,店家的……这是要现做? 现做是不可能的,羊蝎子在后厨已经炖了一段时间,这会儿端上来是已经快要可以吃的了。 他揭开盖子,热气腾的冒起来,肉香扑鼻而来,连殷或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腹中饥饿。 店家拿了一个盆出来,当即捏了面饼就摊在铁锅边上…… 大家闻着慢慢散发出来的麦香,再混着肉香,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这羊蝎子似乎是有些好吃呢。 ※※※※※※※※※※※※※※※※※※※※ 作家的话 好饿,好饿 下午六点见 ☆.第2084章 回京 等麦饼熟了,龚三太太便将它们点落,往下沾了一些汤汁,然后招呼大家,“吃吧,他家的羊蝎子选的是一头羊里最好的羊脊骨,肉质最好,里面还有脊髓,轻轻一拨就出来了,它吸足了汤汁,最是好吃。” 满宝他们便也动起手来。 殷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也挑了一块小一些的尝起来,竟没有羊膻味儿,正如龚三太太所言,肉质很鲜美。 他脾胃弱,所以细嚼慢咽,等他将脊髓挑出来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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