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愿意与你同尘同灰。 颜蓁蓁看着他吃完了这碗面,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颜蓁蓁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黄包车夫打扮的人。秦念先站起身来,笑着说:“是来接你去看戏的吧,我陪你去,今天都有些什么戏?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戏园子外面的海报上写了《鸿鸾禧》……” 颜蓁蓁打断了他的话:“秦先生,我不是去看戏的,他也不是来接我去看戏的。” 那黄包车夫抬起头来,喊了一声“秦先生”。秦念先看到他的脸,觉得有些熟悉。他仔细回想,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一张脸渐渐吻合。 是他,是钮祥瑞! 八 颜蓁蓁和钮祥瑞走后,秦念先生了一场大病。 他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之际,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天的场景。 他认出了钮祥瑞,却假装不认识的模样。这还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公子哥儿吗?世袭罔替镇国将军的儿子,世袭罔替……名誉可以一代代地传下去,但当时他们家领受大清朝赐予的这份荣誉时,有想过大清朝也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吗? 颜蓁蓁走到钮祥瑞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两个人随即给秦念先跪下。颜蓁蓁给秦念先磕了两个头:“秦先生,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他姓钮,现在是个黄包车夫。他想娶我,我也想嫁他,求您成全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永生难忘。” 秦念先张了张嘴,想笑却笑不出声来。愿同尘与灰,去他的愿同尘与灰。他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可到头来,她愿意与之同尘同灰的,却是别人! 十年前,当他是个贫儿,钮祥瑞是将军儿子,颜蓁蓁是富商千金。人们都说,他和颜蓁蓁不配。 十年后,当他飞黄腾达,颜蓁蓁成了身世不洁净的尼姑,钮祥瑞成了卖苦力的黄包车夫。人们还是说,他和颜蓁蓁不配。 是啊,不配,他们始终不在同一个位置。与颜蓁蓁永远相配,同富同贵、同尘同灰的,是钮祥瑞。 颜蓁蓁和钮祥瑞走了,她一次头也没有回。 邹小姐如期回国,她到开封的时候,秦念先的路已经走到了尾声。 三个月后,邹小姐和秦念先结了婚,在河南大学的教职也得到了恢复。次年,秦念先升了副教授。又一年,邹小姐生了孩子,是一对漂亮的双胞胎。 等到双胞胎长到会走路的时候,一家四口每天黄昏时分会在校园里散步,遇到的每一个学生或老师都要夸一句孩子真可爱,秦教授伉俪真恩爱。 仿佛大家谁也不曾经历过那场水月庵小尼姑的闹剧,再没人记得颜蓁蓁。 秦念先知道,颜蓁蓁和钮祥瑞开了一家烩面馆。那面馆,如果他从家去学校的时候绕远路就能经过。秦念先每星期都会绕一次远路。远远地,他看见颜蓁蓁系着围裙在店里忙活着,那洋娃娃一般的大小姐如今得靠双手来养活自己。好多年前,他有玩伴说,颜大小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麻油西施,至少会干活。现在她也会干活了,成了烩面馆的老板娘,距离他当年为她祝祷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万幸的是,她的男人不会打她,秦念先这样安慰自己。 有几个月时间没见她的人,再出现的时候,她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坐在店门前晒太阳。 秦念先给了旁边的杂耍班子一点钱,让他们去烩面馆拣贵的点一桌子,就这样委婉地、无人知晓地给颜蓁蓁的孩子随了份子。 九 秦念先最后一次见到颜蓁蓁,是在1953年。 他要去外地出两个月的差,出差的前一天,他特地绕远路去远远地看她一眼。她好像感受到有人在偷窥自己,朝他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秦念先忙闪身躲了起来。 颜蓁蓁朝着秦念先的方向愣怔地望了很久。 两个月后,秦念先回到开封,第一时间就绕远路去看她。 烩面馆里没有了颜蓁蓁,只有钮祥瑞在静静地擦拭着店门外的桌子。他擦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开口:“秦教授,出来吧,我看到您了。” 秦念先尴尬地走出来,钮祥瑞没有抬头:“我们在这儿开烩面馆开了十年,您就偷偷看了十年。如今您不用看啦,蓁蓁一个月前走了。” 秦念先蒙了一下:“去哪儿了?” 钮祥瑞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嘲讽:“天上。” 颜蓁蓁走了,因为一场病。钮祥瑞又开始擦那张桌子,他攥着抹布的手青筋暴露:“她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你的名字,这句话我告诉您也没什么,颜蓁蓁,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秦念先下意识地反驳:“她不是……” 钮祥瑞嗤笑一声:“那时候你被整个开封文化圈子挤对,她不离开你,难道要看着你十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当年她托关系让你回学校,为的可不是让你跟她一起在社会底层沉沦。” 秦念先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钮祥瑞扔掉抹布坐下,给秦念先讲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那得从几十年前说起,千金大小姐有一天独自坐黄包车去戏园子,她看见一个小黄包车夫蹲在地上用树枝写《滕王阁序》,边写边落泪。她觉得真奇怪,这么复杂的篇章一个小车夫是怎么学会的?后来她和自己的玩伴谈起这件事,对这县城的一切了如指掌的玩伴告诉她,那小车夫是个石匠的儿子,石匠前阵子出事死了,所以小车夫只好辍学养家。大小姐觉得小车夫真可怜,于是她让父亲帮忙,找到了小车夫原先就读的学校的校长…… 他这一生的转机,原是由她馈赠的。他以为是自己挽救了她,却不知道,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挽救了他。 十 我和季然陪秦念先去找了这座大佛的管理部门负责人。 秦念先这次来,是为了一件事。他想在自己死后,将自己的名字篆刻在有颜蓁蓁名字的那瓣莲台上。 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他愿意将毕生积蓄捐献,只求自己的名字能与她的名字在佛座莲台上肩并肩。 就像在开封还在一起的那两年,有一天晚上,他从学校回来,她从戏园子回来,他忘了带钥匙,她也忘了带,两个人进不了门,傻傻地一起在台阶上坐了大半天。那一天,夜风暖暖,南天有璀璨的星子在温柔地闪烁。 篇十三 越过谎言拥抱你 一 一时间,战争难民成了坊间热门话题,无论走到哪里似乎都躲不开关于它的争议,就连在圣托里尼酒店的餐馆里等上菜时,季然都不忘和人就此展开辩论,对方是我们找的婚庆公司经理小谢,两个人立场各异争论的唾沫横飞面红耳赤,从新航路开辟一直扯到当今世界格局,我前一天晚睡,如今缺眠,听得昏昏欲睡,直到季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茹果,你来评评理!” 我哑然失笑,季先生一向有点轻微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女性在政治上无发言权力,看来是辩急了,竟然找我做裁决。小谢摇头:“不行不行,茹小姐又没有做难民的经历,没有评价资格。” 季然愤愤:“难道你能找到真难民来评论?” 对方狡黠一笑:“忘了告诉你,我母亲就曾经是越南船民。” 说完这句话他回头望了一眼,一位瘦削端庄的中年太太正走进餐厅,他举高手臂开心的晃:“妈,这儿。” 小谢的母亲四十多岁模样,气质极佳,像上世纪的港星吴倩莲,眉眼里文文静静冷冷清清,让你看她一眼就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小谢介绍她的母亲芳名顾倩仪。 “个人的命运其实不足以成为评判历史大事件的依据,但我可以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二 顾倩仪的船在1979年早春到达香港海域。 那是个寒意料峭的清晨,顾倩仪是被其他人兴奋的叫喊声吵醒的,在一片”到了到了“的叫喊声中,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穿过人群走到甲板上,香港二月的海风扑面而来,咸腥冷涩,吹的人两颊刺疼头脑清醒。 白茫茫一片海雾里,依稀可见前方的港口,甲板上聚集满了人,所有人屏气凝神等待着靠岸的那一刻。 对于他们而言,彼岸不是土地,而是希望,是生命。 然而希望越靠近岸越变的渺茫,所有人都越来越清晰地看见,岸上站着一排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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