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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还小,五皇子是怎么教训的,他现在又在哪里?” 五皇子不以为然道:“我踹了他一脚,还让他跪下来给我当马骑,怎么,顾世子心疼,还想把我踹回来骑回来不成?” 顾玉双手紧握,指甲嵌到肉里。 人之初,性本恶。 这个五皇子竟然恶毒到这种地步。 先前她让六皇子忍耐,万万没想到六皇子私底下过的是这种日子。 这么多年,六皇子在五皇子跟前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可是六皇子都默默忍着,一个字都没跟阿姐说过。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为什么她要保护的人一个个都倍受欺辱,她算什么哥哥,算什么小舅舅,算什么要撑起国公府门楣的唯一男丁。 看着五皇子满不在乎的表情,她浑身颤抖,眼底发红,血液里的暴虐因子再次沸腾起来。 五皇子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由觉得害怕,后退两步。 转而又意识到自己可是皇子,这个顾玉实在放肆,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正要再骂她几句,他就被君泽拎起衣领,暴力地拖了出去。 “表哥,表哥,你干什么,放开我。” 五皇子的声音响在身后,顾玉伸手用力抓住门框,直把门框抓出裂缝,才勉强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情绪。 六皇子还没有消息,她得忍耐,一定要让五皇子说出来才行。 如果六皇子真的遭遇不测。 那她... 顾玉压下所有念头,不可以。 六皇子绝对不能出事。 她转身跟了过去。 五皇子被君泽拖到郑源朗所在的房间,一进去他就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 君泽冷冰冰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他能信五皇子,不代表顾玉能信,上次见到她那副样子,还是在她妹妹出事那天,董长茂的死状凄厉。 就算五皇子身份尊贵,不可与董长茂作比,但是顾玉要被逼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偏偏五皇子还不停挑衅顾玉。 余光看到顾玉跟了过来,他小声警告道:“不许有一点隐瞒,否则就是圣上也保不了你。” 顾玉看着五皇子的眼神冰冷刺骨。 房间里还有一具尸体,五皇子就算心里气,也得乖乖把事情讲清楚。 于是道:“我最后见景棠和郑源朗是在后山,教训完他,我跟狄泰就走了。我也不知道郑源朗为何会死。” 顾玉道:“狄泰为何回家?” 五皇子对顾玉厌恶到了极点,听她带着质问的语气,正要发作,君泽搭上他的肩膀,示意他老实点。 他语气不自然道:“他打了郑源朗后,衣服弄得一团脏,本来他就不想来参加清谈会,趁机溜回家了。” 君泽看出他还有话没说完,半是训斥道:“景尚,别忘了死的是郑大儒的孙子,你若有一点隐瞒,就洗脱不了嫌疑了。” 五皇子有些负气,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一身腥,没想到一时任性,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要是让父皇知道,指不定又要对他平添多少厌恶。 还有郑大儒那个老不死的,定然会紧紧咬着他不放。 明白表哥这是在帮他,他顾不上替狄泰隐瞒,便交代道: “狄泰的衣服被郑源朗弄脏了之后,被带着他过来的兄长骂了一顿,他心里不忿,说要再回去找郑源朗撒气。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郑源朗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顾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后山走去。 山路难行,遇到了几个搜山的小吏,都没有找到六皇子。 她顾不上那么多,大着胆子往山下走,走一段喊一声六皇子。 起先还有许多空地,越往下,灌木丛林越多,也越危险,她身上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的。 又是一声呼唤过后,六皇子微弱的声音传来。 “小舅舅,我在这儿。” 顾玉赶忙沿着声源走去,在一个山体截断处发现了六皇子,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纯白里衣,脚下是松软的泥土,现在凄凄惶惶不敢乱动。 一旦泥土塌了,他整个人就会滑下去。 见到她,六皇子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眼睛里却闪烁着光,道:“小舅舅,救我,我好害怕。” 顾玉一手抓着树干,一手伸向他,脚慢慢往下挪动,道:“别害怕,来,慢一点,把手给我。” 六皇子脸色苍白,小心翼翼伸出手递给她,就在即将抓住的一瞬间,他脚一滑,大叫一声跌了下去。 顾玉顾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跃了下去,好歹抓住了他的胳膊,借着树木的阻力把他揽在怀里,整个背部几乎是擦着山体下来的。 停下来时几根灌木直直斜插在她背上,本来背上的伤还未痊愈,现在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直流。 六皇子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呜呜呜,小舅舅,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顾玉忍着疼,哄他道:“没事了,没事了。” 六皇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小舅舅,你还好吗?” 顾玉把他扶好后,自己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缓了口气,道:“我没事。” 山体陡峭,下来容易,再上去要消耗不少力气,她现在带着伤,再加上六皇子。 只能等到吏部的人找到她们。 趁旁边没人,她对六皇子问道:“棠儿,今天跟我分开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84章 剩下的,交给我 六皇子身体猛一颤抖,唯唯诺诺道:“是我贪玩,不小心跌了下来。” 顾玉蹲到他面前,摸着他的头道:“别害怕,我都知道了,五皇子欺负你了对吗?” 六皇子眼里瞬间含满了泪水,小幅度摇摇头,憋着嘴道:“是我对皇兄不敬,他是在教我。” 想到五皇子那些刺耳至极的话,她的心好像被剜了一块儿,郁气凝结在胸腔,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很想彻彻底底骂醒六皇子,她让六皇子蛰伏,不是让他逆来顺受。 但是看到六皇子苍白的笑脸,她怎么也骂不出口。 “你受欺负,怎么不跟阿姐说,怎么不跟圣上说。” 六皇子抠着自己的手指,正要开口,顾玉再次打断他,“我不要听那些你觉得他是在教你的话。” 六皇子道:“说出来也没用的,父皇他从来不管这事,母妃想管也管不了。说出来,平白让母妃难过。” 顾玉把他揽到怀里,他放声大哭:“没用的,我也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只能这样。” 顾玉觉得自己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坨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姐没有办法,六皇子没有办法,她也... 没有办法。 太弱了,她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让六皇子一个才12岁的孩子,被自己的皇兄骑在头上都不敢吭声。 她刚刚还在警告自己不能吃人血馒头,现在非这么做不可。 五皇子行事肆无忌惮,把六皇子逼到这种地步,郑源朗的死也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必须要让五皇子吃到教训。 作恶之人怎么能不付出一点儿代价,郑源朗无论是不是五皇子杀的,五皇子都不可以清清白白。 六皇子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稍微停歇了。 顾玉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六皇子抹了一把眼泪,不肯说话。 顾玉叹了一口气,六皇子对五皇子的恐惧太重了。 她只能逼他开口,便道:“六皇子,郑小公子死了。” 六皇子脸色煞白,摇着头再次哭了起来:“不会的,怎么会,我明明让他跑了。” 顾玉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信息,追问道:“你不想为郑小公子报仇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让圣上替郑小公子讨回公道。” 六皇子道:“父皇他日理万机,不会管这种事的。” 顾玉握着他的手,循循善诱:“他会的,别忘了,就算他不会,郑大儒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不能一命偿一命,但一定会让凶手付出代价。” 六皇子泪眼朦胧,抓着顾玉的胳膊问道:“代价,会付出什么代价?” 顾玉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放心说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六皇子扑到她怀里,闷声道:“皇兄跟狄泰欺负完我后,就走了,过了没一会儿,狄泰又返回来,上去就对源朗拳打脚踢。 我抱住狄泰的腿,让源朗先跑了。我怕狄泰回过头来打我,也往山林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追上源朗,把源朗杀了。” 顾玉追问道:“那你的衣服呢?你怎么只剩下里衣了。” 六皇子道:“我,我怕我的衣服太明显,就把衣服脱了朝反方向跑。” 今天六皇子穿着一件亮眼的金蓝色,在山林里的确容易被看见。只是他怕五皇子也就罢了,连五皇子身边的跟班狄泰也怕成这样。让人心疼。 顾玉摸上他的头,夸奖道:“真聪明。” 说话间,吏部的人终于找了过来。 顾玉先把六皇子扶上一人的背,自己也在别人的搀扶下爬了上去。 今天天热,她只穿了两件,不能把外衣脱给六皇子,否则会被看出来她束胸了。 一个小吏颇有眼色地把外衣脱了给六皇子裹上。 狼狈的回到出事的厢房,顾玉本不想让六皇子看到郑源朗的死状,可是六皇子坚持要去看小伙伴一眼。 跨进房门,牵着她手的六皇子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出了声,顾玉忙把他揽进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胆小鬼。”五皇子面色不虞道。 他身边站着狄泰,衣服上满是泥泞,袖口还有血迹,一脸惶然。 刑部的仵作已经来了,现在正蹲在地上检查郑源朗的尸体。 等检查完道,说出来的内容跟顾玉先前分析的大差不差。 另外又补充道:“凶手应是与郑小公子认识之人,比小公子高,从身后握住瓷片,使了巧劲儿插进喉咙,一击毙命,郑小公子当时没有防备,不然伤口不会这么整齐,血喷溅的地方也不会这么少。” 顾玉察觉到六皇子正在瑟瑟发抖,便道:“我带你去隔壁。” 六皇子埋在她身上点点头。 正要走,君泽冷冷开口道:“慢着。” 顾玉眼神一沉,直直看向他。 君泽走近道:“六皇子的衣服去哪儿了?” 顾玉冷声道:“这个问题不如问问狄小公子。” 狄泰心虚,色厉内荏:“关我什么事!” 顾玉道:“六皇子乃皇族贵胄,你竟敢追着他打,今日若非我及时找到了六皇子,六皇子不死也伤,你们狄家满门抄斩也不够谢罪。” 狄泰大声道:“我没有打他!我只打了郑源朗,我碰都没碰六皇子一下。” 顾玉道:“就算你没碰,你敢发誓你没有追他恐吓他吗?” 狄泰再次道:“我没有。” 但这一次明显气势不足。 顾玉冷哼一声,道:“这话狄小公子还是留到圣上面前说吧。” 刑部的仵作恰好开口道:“得劳烦狄小公子随下官去一趟刑部了。” 狄泰慌了,对五皇子道:“五皇子,您帮帮我,我不要去刑部。” 五皇子刚要说话,就被君泽打断。 “够了。”君泽怒气腾腾,这两个孩子,都蠢到了极点。刑部的人还在这里,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忌讳。 反观六皇子,乖巧地窝在顾玉身边,一句话不说,就引得顾玉为他出头。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对顾玉道:“六皇子也有嫌疑,等会儿跟五皇子一块儿往刑部一趟。” 两位皇子身份尊贵,就算真的杀了人也不至于往刑部,君泽这是为了拖六皇子下水,不惜让五皇子跟着去。 顾玉道:“六皇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怀疑到他身上。” 顾玉不得不揣度君泽让六皇子一同前去的用意。 这位可是五皇子的表哥,与她也是针尖对麦芒的敌对关系,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攀咬六皇子的机会。 君泽道:“有委屈可以一块儿诉,但是有嫌疑绝不可放过。” 顾玉正要再跟他吵架,怀里的六皇子要哭不哭道:“小舅舅,我去,别因为我得罪了他们。” 第85章 人心之复杂,让人惶恐。 顾玉脸色差到了极点,牵着六皇子的手走下山。 前面刑部的人把郑源朗的尸体抬上了一架车,六皇子默默哭了一路。 御都山山脚因为清谈会格外热闹,在上刑部的车前,顾玉买了一个糖葫芦递给他。 “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是皇子,地位尊崇,他们不敢为难你。” 六皇子接过糖葫芦,看了一眼骑上马,跟在刑部车旁的君泽,眼泪汪汪道:“小舅舅不陪我去刑部吗?” 顾玉道:“清谈会还没结束,我得留下。” 君泽是个做事不顾忌后果的,非要强行跟着去,她却不行。 何况... 六皇子把糖葫芦递到她嘴边,道:“小舅舅先吃。” 顾玉看着他,把最上面那颗又大又圆的山楂咬了下来,笑着说:“很甜。” 又把他外面披着的小吏的衣服拢了拢紧,轻声道:“去吧。” 六皇子抽抽噎噎地上了刑部的车。 车马疾驰而去,顾玉吐出了嘴里的山楂。 山楂性酸,一旦甜了,就容易被虫蛀。 外表红彤彤,里面的溏心儿已经发烂发苦。 她独自上了山,向孔圣庙的驻守的儒生要来一碗粘稠的浆糊。 回到了郑源朗出事的厢房,经她吩咐,没人破坏现场。除了郑源朗被抬走的尸体,其他都是原样。 清谈会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着,偶尔有些杂音传来,可她的心安静到了极点。 盘腿坐在地上一点点清扫地上的钧瓷残渣,再一块儿块儿用浆糊粘好。 这是件很消耗的耐性的事情,她始终做得很认真。 有些太碎的地方已经拼接不起来了,她需要把宣纸浸泡在水里,捏烂了填上去。 被浆糊粘得歪七扭八的瓶子上,缺了好大一个口子,正是被凶手拿着刺入郑源朗喉咙那块儿。 还有一处,被宣纸填充的部分格外明显,大小跟大拇指甲盖差不多。 长久盯着一个地方,让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她不由望向窗户,窗纸上有一个小洞。 可以是从外,被人用弹弓拉上小石子打进来的。 也可以是从里,用弹弓拉上小瓷片儿射出去的。 下午的阳光像潮水一样,从那个细小的洞口涌入房间。脑海中纷繁的思绪被潮水冲刷干净。 她把头靠在墙上,就这么盯着那个小洞,许多看不清的事情突然明了了。 若说在后山救六皇子时,她一时情急,只关心六皇子安危,没有考虑那么多不合理之处。 那么仵作的一番话却像是冷水一样,把着急上火的她泼了个身心凉透。 狄泰也好,五皇子也好,刚欺负过郑源朗,郑源朗怎么会跟他们独处一室,毫无芥蒂。 他怎么可能会顺利写下那句话后,才被杀害。 五皇子或者狄泰在杀完人后,怎么可能不把那张宣纸抽走。 狄泰的衣袖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点点血迹。 “凶手应是与郑小公子认识之人。” “比小公子高。” “郑小公子当时没有防备,不然伤口不会这么整齐。” “血喷溅的地方也不会这么少。” 郑源朗刚做六皇子的伴读,进入国子监没多久,这么多孩子中也唯有跟六皇子能玩到一起,绝不会对六皇子设防。 还有六皇子的衣服。 吏部的人搜山,都没有找到六皇子的一点下落,偏偏等到她找过去,六皇子才发出声音呼唤她。 若他真的是滚落到那个断层,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除非是他主动下去的,借助树木的冲劲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下去的。 在与郑源朗分开之后,他又找了回去,趁机摔碎花瓶,偷偷藏着一块儿瓷片儿。 然后他哄郑源朗写下那些字,自己悄悄绕到后面,趁其不备,一把刺入。 郑源朗的鲜血喷溅到他的衣服上,外面有人过来,他慌忙藏进了炕洞。 他随手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瓷片儿,用弹弓把瓷片弹射出去。 趁小吏趴在窗户上查看时,他趁机逃走。 衣服呢? 就算郑源朗没有太强烈的挣扎动作,但是扎到脖子,血液一定会喷溅而出,未免浸透里衣,他会立刻脱下来。 但是把衣服藏起来太冒险了,血迹一时之间也洗不干净。 只有用火焚烧,才会不留痕迹。 或者,在孙奇把那两个烤鸟的小孩子带走时,他直接借助未扑灭的火苗,再把衣服焚烧得一干二净。 可这样的话,衣服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所说的,用衣服引开狄泰的说法,也无法成立。 破绽重重。 但是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再往深了想。 为什么平时一声不吭的六皇子,敢在五皇子面前替她呛声。 真的是为了维护她吗?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在后山时,他一直稳稳站在那个松软的山体上,等她伸出手要救他时,偏偏滑坡了。 六皇子在赌,赌她会不会为了救他义无反顾跳下去。 她跳了,目的就达成了,伤得越深,她就会越憎恶五皇子。 她不跳,六皇子最多受点皮肉伤,而她会对六皇子产生巨大的愧疚,一样因此越发憎恶五皇子。 对于六皇子而言,这是一场只有赢面的赌局。 如果再多想一点,六皇子嗜甜,也知道她喜欢吃甜食,每次阿姐送到国子监的糕点,都是他先吃一点,剩下的给她送过来。 偏偏她中毒那一次,六皇子一口没动,给她送了过来。 想到这里她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对她这个小舅舅都能下手,遑论一个刚相处没多久的小伴读呢。 顾玉嘴角露出苦笑。 如果说,这次六皇子利用自己栽赃嫁祸五皇子,是因为这两天她跟逍遥王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 六皇子怕她因此倒戈,所以切断了她所有后路,让五皇子对她极端憎恶,让她再无路可走,只能跟他绑到一起。 那么糕点中毒事件呢? 又是为什么? 人心之复杂,让人惶恐。 顾玉弯起腿,把头埋进臂弯里。 郑大儒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孙子已死,她还要不要把脏水泼到五皇子头上。 一个为达目的,连她都能牺牲利用的孩子,她还要继续扶持下去吗? 脑子再次混沌起来,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抬头一看,君泽正抱着端方倚靠在门边,把她浑浑噩噩的样子尽收眼底。 第86章 王爷,您不会喜欢我吧? 顾玉下意识想把刚才拼凑好的瓶子摔碎,刚动作,就意识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人目光如炬,比她更早看出郑源朗是六皇子所杀。 前有狼,后有狮,怀里的六皇子是披着一层羊皮的白眼狼。 她有些头晕,后背在救六皇子时二次弄伤,现在疼得厉害。 又发起烧来了。 君泽走了进来,道:“顾世子这样子,是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她现在很没心情,再次把头埋进臂弯,不想回答君泽的风凉话。 君泽走到她身边,跟着坐了下去。 最近每次见到顾玉,她都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病,哪儿还有赛场上走马射箭的意气,也没了跟他打擂吵架时的朝气。 “你还不算太蠢。” “不过也是,谁能看出六皇子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外边软白可欺,里面黢黑。” “你费尽心思扶持这么个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像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但是敢作敢当,对自己人回护得紧。” “现在他虽然对你颇有意见,但是有我在,他会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要不你考虑考虑,现在止损还不晚。” 君泽说话的语调轻松放肆,其实心跳得很快。 六皇子明显没有君王之德,小小年纪,就知道杀害无辜的孩子给自己铺路,连顾玉这只小狐狸都能利用个彻底。 他欣赏顾玉,棋逢对手固然痛快,但是势均力敌,长此以往不过两败俱伤。 说白了,他想拉顾玉一伙,二人加在一起,总要事半功倍。 见顾玉不说话,君泽再次道:“不妨考虑一下。” 君泽只见埋头在臂弯的顾玉肩膀一耸一耸,君泽不由皱眉,他今天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啊,顾玉不至于哭吧。 难道是六皇子的真面目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看着顾玉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君泽一脸认真道:“喂,你不会真的在哭吧?” “哈哈哈。”顾玉大笑出声。 她抬起头,斜眼看一脸认真的君泽,嘴角勾起,讥讽道:“王爷啊王爷,卑下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您想法这么简单呐。” 君泽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冰冻,顾玉的语调他再熟悉不过。 每次他遇到蠢人,说出来的话就自带一股凌驾于对方智商的优越感。 他满心想让顾玉跟他并肩作战,结果在顾玉看来,自己这种行为竟然很蠢。 顾玉跟他对视几秒,再次轻飘飘开口道:“王爷不会真的像传闻中所说,喜欢我吧?” 君泽噌一下站起身,双拳紧握,怒道:“顾玉,你大胆。” 顾玉扶着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拱手道:“卑下知错,还望王爷息怒。” 君泽觉得自己一腔心意喂了狗,他想让顾玉加入五皇子一派,跟他一块儿对抗皇后所生的九皇子是不假,但是他的确是想拉顾玉一把。 六皇子这个性子,就算真有一天荣登大宝,顾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知好歹。 这个顾玉,当真不知好歹。 君泽步步靠近她,把她逼到墙上,捏起她的下巴,语气发狠:“顾玉,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本王喜欢你?” 顾玉一挑眉,学着他以往欠揍的语气道:“呦,看来是卑下自作多情了。” 君泽用力把她的下巴往旁边一甩,从怀里掏出帕子,嫌弃般地擦擦手,道:“本王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娘娘腔。” 顾玉再对他施一礼,道:“多谢王爷不喜之恩,往后卑下一定离王爷远远的,不让王爷看见我这个娘娘腔烦心。这就告辞。” 说着顾玉就转身走了,留给君泽一个伤痕累累的背影。 单薄的春衫装着一个更单薄的身体,背后点点红色,昭示着此人伤势不轻。 君泽在她的身影消失后,用力踢碎那个被顾玉粘得歪歪扭扭的花瓶。 随着“砰”一声响起,破碎的花瓶就像他破碎的妄想。 他咬牙切齿道:“顾玉,你好样的。” 他最近真的是昏了头,刚才竟然会说出那些直白脑残的话。 顾玉此人看着温顺有礼,实际上最是桀骜不驯,他怎么会萌生出拉顾玉入伙的念头。 他是被谁下了蛊吗?怎么最近一遇见顾玉就像是变了个人,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屡屡与顾玉的想法背道而驰。 还有,他是眼瞎了吗?居然会觉得顾玉在哭。 君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可恶! 就该在牡丹筵上,让顾玉从马上摔死。 或者在阳康书苑,趁她发烧昏迷给她一刀,砍死她得了。 省得她以后跟自己作对。 君泽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阵营不同,迟早会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防微杜渐,得想办法在她入朝前彻底断了她的前路。 ... 顾玉从房间里走出来,脸上的讽刺瞬间消失。 渐不可长,她得在入朝前把君泽这个麻烦彻底解决。 她怎么会不知道六皇子不适合做储君。 国子监中毒之事还没弄明白,谁知道下次六皇子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对她出手。 但是五皇子更不行。 五皇子每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狠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不知道君泽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五皇子脾气是差了点儿”这种话,那是差了一点儿吗? 呵。 她要是加入五皇子阵营,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左右讨不了好。 更何况,让她低头逢迎五皇子和逍遥王,她做不到。 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上辈子她就过够了,这辈子就算有一丁点希望,也要反抗到底。 顾玉长长吐口气。 这个时代不是群雄逐鹿的时代。 天下太平,百姓温饱,没人希望再起战事,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入朝晋升,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若是阿姐能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不用这般受制。 可惜阿姐伤了身子。 也是幸好,六皇子十分依赖阿姐,至今为止,还未对阿姐生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她缓缓吐口气,没关系。 圣上正值壮年,未来再有皇子也不一定。 她可以慢慢筹谋。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能急。 就算真的没有,她也会想尽办法在六皇子上位前,掌握权柄,让六皇子动不得她,甚至钳制六皇子。 这一切都要慢慢谋划。 顾玉走到孔圣庙前的平坛上,郑大儒正坐在上首喝茶润嗓。 现在要做的,是压下郑源朗的死讯。 至于六皇子,目前还不能弃。 第87章 顾玉,你倒是大胆 清谈会于傍晚时分终于结束了,吏部的小吏把三日来记录的卷宗都送到了顾玉这里。 另一个主事的逍遥王不在,吏部的张尚书还在收场,满桌子堆放的记录几乎要把顾玉淹没。 清谈会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精简纪要,笔吏们还是学不会,她简单归纳了一下,把一些要紧的信息收拾出来。 张尚书走了进来,道:“今晚辛苦顾贤侄跟我们一块儿熬夜,把这些卷宗理好,明日呈与圣上。” 顾玉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不辛苦。” 她明白为什么张尚书要得这么急,后日就是圣节,清谈会表面上的“圆满”,算是吏部给圣上的贺寿。 张尚书犹豫道:“贤侄,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 顾玉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今天弄得的确很狼狈,就找了个小吏的外衣套在外面。 孙奇从外面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道:“顾世子,已经尽数告知郑大儒了,现在郑大儒让人搀着去了刑部。” 顾玉饮了一口茶,道:“继续留意刑部的动静。” 再晚些,孙奇又赶了过来,小声道:“五皇子六皇子都回宫了,郑大儒也受召进了宫。” 顾玉靠在椅子上,道:“逍遥王呢?” 孙奇道:“今日王爷去了一趟刑部,很快就出来了,圣上没召见他,他已经回了长公主府。” 顾玉点点头,道:“好。” 对于逍遥王来说,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六皇子这个白切黑她们两个都能看出来,但是看出来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 谁会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思缜密到如此程度,杀害自己的伴读来诬陷皇兄。 不仅没人信,还会被认为心机叵测,尤其是逍遥王说出来,更会让圣上觉得,他为了给五皇子脱罪,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陷害无辜的六皇子。 就算万一圣上相信了,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是个残害手足的怪物,那么挖掘出真相的他们,也落不了好。 圣上可不会认为是他自己教导无方,只会把过错放到向来维护五皇子的逍遥王头上,以及教养六皇子的贵妃头上。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身为父亲,不会有错。 更何况,五皇子和狄泰欺负六皇子是真,郑源朗身上的泥泞和被五皇子踹的脚印也是真,圣上只会觉得五皇子毫无孝悌之心,连亲弟弟都欺辱。 逍遥王想要帮五皇子“脱罪”,只能把所有罪过都推到狄泰身上,这样一来,五皇子派的人会忍不住觉得寒心。 狄家可不是一般的世家,狄家大公子现任大理寺少卿。跟在五皇子身边的伴读都能推出去“顶罪”,那其余追随的人呢。 刑部与大理寺向来不和,只怕更加不会如实对待,狄泰就是有三分嫌疑,也会被说成七分。 这个闷亏,五皇子派是咬着牙也得吃下去。 顾玉跟吏部的人一直忙到深夜,她其实发着低烧,硬撑着罢了。 两个神鹰卫到了御都山,找到她道:“顾世子,圣上召见,劳您跟我们走一趟。” 顾玉放下手里的卷宗,看了一圈吏部的官员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发问:“只有我吗?” 神鹰卫自然不会对她吐露那么多信息,道:“卑职只奉命来请顾世子。” 顾玉站了起来,道:“二位稍等片刻,我把手头的卷宗跟尚书大人交接一下。” 张尚书并不知道郑源朗死了,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这里,为什么单单召顾玉进宫。 看到顾玉把手里整理好的东西交给他,他作为长辈关心地说:“大概是问询清谈会的境况,顾贤侄去吧。” 然后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圣节将至,说不定还会顺带提提恩荫之事,你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我在吏部等你。” 顾玉笑了笑,不置可否。 大禹朝的恩荫分为圣节恩荫、大礼恩荫、致仕恩荫和遗表恩荫。 圣节恩荫就是在圣上诞辰时受封,大礼恩荫是每三年的郊祀时,致仕恩荫是官员致仕后,请求让子孙恩荫,遗表恩荫是官员死时上遗表一次。 她原计划就是清谈会结束后,通过圣节恩荫入朝。但是因为发生了朱见春之事,圣上之前表示过,要她跟逍遥王一起去江南彻查,怕是赶不上了。 幸好今年秋季还有一次郊祀机会,不然还得等到明年。 顾玉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后,顺手把外面套的小吏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一身脏衣服,跟着两位神鹰卫进了宫。 夜已经很深了,晚上的皇宫和白天截然不同。 冷寂,压抑,唯有勤政殿灯火通明。 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圣上更是在大禹朝历史上,少有的勤奋,夜半召大臣议事屡见不鲜。 福海在门口迎了过来,道:“顾世子可算来了,圣上一直等着您呐。” 顾玉道:“路上耽误了些功夫。” 进入勤政殿,圣上正挑灯批奏折。 “卑下顾玉,参见圣上!” 顾玉跪在地上行礼,埋首时暗自揣度,无论是因为朱见春,还是因为郑源朗,圣上都只召见了她。 这是一个信号。 跟上次五皇子掀翻了郑大儒的桌子一样,圣上没有见逍遥王,怕是已经对五皇子失望了,连带着对长公主和逍遥王的信任也削减不少。 逍遥王怕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下午时才会想着劝她入伙。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五皇子稍显式微,若她还扶持六皇子,对这场面自然喜闻乐见。 可是... 总之,圣上夜半召见她,是在给她上位的机会。 圣上放下手里的奏折,顾玉跪在地上,以他的视角,把顾玉背上的磨损和血迹看得一清二楚,便开口叫起。 “听景棠说,今日是你不顾危险救了他,可想要什么赏赐。” 顾玉道:“回圣上,这是卑下该做的,不敢讨赏。” 圣上道:“是朕这些年忽视了景棠。” 顾玉抿抿唇,大着胆子道:“圣上为了大禹子民殚精竭虑,日理万机,对于几位皇子难免有不周到之处。” 圣上笑了笑,道:“顾玉,你倒是大胆,什么都敢往外说。” 第88章 小心六皇子 她这么说是间接承认了圣上的确对自己的孩子疏忽,尤其是对六皇子。 圣上知道自己对孩子们疏忽,这话也定然不是第一次对人说。 她能肯定,圣上也定然听多了别人的假模假样的恭维。所以她剑走偏锋,反而会让圣上觉得她赤忱诚恳。 顾玉也笑道:“卑下是实话实说,圣上宽宏大量,自然不会跟卑下计较。只是...” 圣上明显起了兴趣,道:“但说无妨。” 顾玉低着头道:“圣上心怀天下,先国后家,但是几位皇子年龄尚小,怕是不能理解圣上的拳拳慈父心肠。” 圣上脸上露出好奇,道:“你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 顾玉正色道:“若是能让两位懂事了的皇子,明白了苍生社稷,事务繁杂,自然能体谅圣上的艰辛。” 圣上垂下眼帘,面无表情道:“你是想让他们参政?” 顾玉心跳如鼓,她是六皇子派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让皇子参政,很容易被圣上认为有不臣之心。 别看圣上现在语气平淡,只要她肯定了这个念头,圣上绝对会把她摁死在犄角旮旯里。 没有一个皇帝喜欢别人觊觎他的皇位,就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她若是鼓捣年幼的皇子参政,自然要死在最前面。 顾玉道:“非也,二位皇子虽然已经懂事,但政务不是儿戏,稍有不慎,无数百姓都会受到影响。 卑下的意思是,让二位皇子闲暇之余,跟着圣上学习,零散的小政务,圣上处理后可以给他们看,由大儒在旁讲解。 一来让二位皇子看到圣上的辛劳,于读书上效仿圣上勤政风范,二来让两位皇子提前接触政务,过不了几年,也好为圣上排忧解难。” 圣上像是在思索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迟迟没有说话。 顾玉低着头,也在思索。 六皇子就是个看不到时钟的定时炸弹,虽然他现在对阿姐很是孺慕,但难保什么事情又触动到他的敏感点上,进而对阿姐下手。 在阿姐眼里,六皇子还是那个孱弱胆怯的孩子,根本不会对六皇子设防,所以她要想办法减少他跟阿姐的接触。 圣上今日的问话正好给了她机会。 按理来说,六皇子比五皇子小了两岁,就算是参政也会晚两年。她这个想法直接让六皇子越级,表面上是为了六皇子好。 实则... 顾玉舒展眉头,实则是她想要让圣上看住六皇子。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六皇子多少会收敛起一些阴暗的动作。 再加上,她也想知道,两位皇子到底几斤几两。 在圣上面前,六皇子究竟是收敛锋芒,继续藏拙,还是露出爪牙,俘获圣心。 除此之外,这样对徐皇后所生的九皇子也是一种打压。毕竟两位哥哥都跟着圣上学习了,他还在吃奶。 眼看五皇子跟六皇子正式进了圣上的眼里,她不信皇后还能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 她现在因为六皇子左右为难,找不到出路,不如把夺储这池水搅得再浑浊一些。 让她多一些喘息的空间。 她看了一眼圣上,大概是因为熬夜,显得圣上面容十分疲惫。 她衷心希望圣上的身子硬朗,再多生几个小孩儿。五皇子六皇子这两个号一个不如一个,九皇子还是个婴儿,看不出什么来。 别熬夜了,快去找宫妃再生几个孩子吧。 顾玉在心里叹口气。 圣上终于开口道:“你的想法倒是灵巧。” 顾玉道:“卑下这只是些小聪明罢了。” 圣上忽然严肃道:“顾玉。你于清谈会上有大功,朕本想让你趁着圣节提前荫封,但是朱见春之事急需处理,你荫封得往后放放了。” 顾玉道:“能为圣上解忧是卑下之幸,不敢让圣上为卑下操心。更何况,比起荫封,卑下更希望自己是凭借能力让圣上赐封。” 圣上道:“你年纪不大,却胸怀凌云志,很是不错,朕很看好你。” 顾玉还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道:“谢圣上厚爱。” 圣上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道:“朕派你去江南巡查,明为巡查,暗为探访。” 顾玉稍微抬头,诧异道:“探访?” 被炸药炸得不成人样的朱见春,是醒过来说了什么吗? 圣上道:“朱见春在昏迷中,说了几个字,虽含混不清,但是与安亲王有关。” 顾玉呼吸不自觉放轻,安亲王是先帝的第三子,也是当年九龙夺嫡最热门的人选,前太子逼宫时,安亲王守在皇宫,被乱兵所伤。 安亲王昏迷不清,被人拉去疗伤时,长公主趁机扶当今圣上继位。 先皇在弥留之际,知道大局已定,留下遗言,把安亲王的封地选到了江南。 圣上初登基时,安亲王蠢蠢欲动,圣上对安亲王多番打压,近些年来才像是歇了心思。 至于这个心思到底有没有歇,谁也说不准。 究竟是朱见春说出的话真的跟安亲王有关,还是圣上打算借机除去安亲王这个心头大患,也未可知。 一旦沾上皇位之争,就意味着此去江南,会万分凶险,也意味着她的大势即将来临。 这个机会,她接住了,将会彻底赢得圣心。 若是接不住,她怕是根本从江南回不来了。 富贵险中求。 顾玉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 她郑重其事地跪了下来,道:“卑下愿为圣上肝脑涂地。” 圣上道:“你不必过于紧张,逍遥王也与你一同去,你们二人相互扶持,不要太明显,但是一定要探个明白。” 顾玉道:“卑下定当不辱使命。” 圣上道:“你二人虽然都领了命,但是顾玉,你提前荫封,就一定要做出大功绩来,朕才好堵住悠悠众口,所以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是你探查出来的,你明白吗?” 顾玉郑重道:“卑下明白。” 圣上喝了口茶,道:“嗯,不早了,你退下吧。” 顾玉道:“卑下斗胆,在去江南前想再见贵妃娘娘一面。” 此去江南,危险重重,她不一定能安全回来,一定要提醒阿姐,小心六皇子。 圣上也知江南之行危机四伏,自无不可,道:“后日,不,明日就是圣节,朕在宫中设宴,届时你来参加,朕允你们姐弟见面。圣节之后,你与逍遥王就启程吧。” 顾玉道:“多谢圣上,卑下告退。” 顾玉从勤政殿退了出来,冷风一吹,她身体里的热散去不少,她打了一个寒颤,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眩晕感。 她强迫自己清醒下来,圣上刚才特意强调“事情的真相一定要是你探查出来的,明白吗?” 她回头看宫城巍峨,冷笑一声。 明白了。 第89章 圣心难测 镇国公府的马车行驶在空寂的官道上,月黑风高,只有马蹄踏踏,顾玉靠在车壁上,长舒口气。 圣心难测。 疑心病怕是皇帝的通病,自诩明君的圣上也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先皇的老路。 猜忌兄弟,猜忌妻妾,猜忌儿子。 虽然没有去刑部,她大概也能猜到刑部递交给圣上的内容。 杀害郑源朗的事,六皇子虽然有许多破绽,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指向他。 这小孩儿惯会扮无辜装可怜,到了刑部估计一流眼泪,刑部的人就对他束手无策。 反倒是五皇子,在欺凌六皇子时,无意间留下许多“证据”,这锅他甩不掉。 只能两相其害取其轻,既然先前都说了,两个人,一个人杀人,一个人放风。 五皇子就成了那个放风之人。 而袖口有血迹的狄泰,就得是那个杀人的凶手。 可狄泰背后的名门望族狄家自然不会轻易背锅,“板上钉钉”的证据也要辩驳一二。 不想认怎么办呢? 只能凭借自家的势力向圣上施压,圣上本就对世家不满,狄家越是这样,他就会越忌惮得厉害。 连带着,忌惮五皇子,忌惮逍遥王,忌惮长公主。 顾玉叹了口气,身体的不适让她思考这些问题时止不住头疼。 高处不胜寒,圣上应当比她还要头疼。 当年长公主力排众议,仗着君家这个百年世家的势,扶持圣上上位。 他怕了,怕有一天,长公主以同样的方法,把他囚禁起来,像逼迫先皇那样逼迫他,让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传位的诏书。 回想这些年,圣上对长公主府的偏宠,君泽作为长公主的儿子,竟然能越过皇子得封异姓王,还年纪轻轻积攒了这么多战功。 若不是他横行霸道,人品不好,估计早成了圣上的心头大患。 不过现在成为还来得及。 根据圣上所言,朱见春说出的安亲王这个隐患,逍遥王比她知道得更早。 或许一开始,圣上并没有打算让她掺和进来,她为明,逍遥王为暗。 若有必要,她估计要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暗中探查的逍遥王推出去挡刀。 而郑源朗的死,让五皇子的暴戾,狄家的逼迫,君家的势力摆到了明面上,圣上开始忌惮了。 逍遥王的功绩已经很多了,再多下去,圣上恐怕要睡不安稳了。 再加上安亲王当年可是夺位的热门,圣上怕烈火烹油的君家跟安亲王勾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 于是圣上要暂时用她牵制逍遥王。这才告诉她去江南的真实目的。 她一个落魄世家子弟,家里的兵权早就被收回了,用起来自然放心又顺手。 夜风吹进马车,顾玉身上冒出鸡皮疙瘩,春寒料峭啊。 逍遥王怕是没猜到,自己会在六皇子这里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后背的疼痛袭来,她苦笑一声,她不也没有猜到,有朝一日,会被羊羔一样的六皇子利用吗? 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人。 回到慎独院,岚烟站在院门口,显然是被落雁赶出来的。 见到她过来,岚烟目光盈盈道:“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顾玉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很眼熟的小瓶,道:“找我做什么?” 岚烟低着头,满是委屈道:“大夫人和苏姨娘已睡,奴婢想帮顾世子上药,可是落雁姐姐不让奴婢进院子。” 顾玉看着她道:“所以你站在门口守了一夜?” 岚烟含情脉脉,道:“是,能见世子一面,岚烟就心满意足了。” 这情话好黏腻,若顾玉是土生土长的男人,估计真扛不住。 幸好她不是。 顾玉皱着眉头,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道:“去跟你主子说,江南一行,还望王爷多多关照。” 就算是在黑夜之中,顾玉还是看清了岚烟小脸忽然变得惨白,她似乎想替自己解释些什么,张张口又解释不清。 顾玉从她手里拿出药瓶,扫把星在阳康书苑要脱她衣服给她上药后,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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