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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己堪破。只是弟子百思不解为何会对师尊生出这种感情——”纪修忍住羞耻以陈述的口吻剖析自己的感情,“若是找不到原因的话自然也就不知解决之法。” 安梓:……就我一个觉得,本人跟单恋对象一起心平气和地商讨怎么放弃这段感情,这个场面很诡异吗? “弟子有想过,或许是受到了师尊的…一些影响。又或者(潜意识)想到师尊会对弟子…那般,潜移默化地就……” “哦这样。简单说来就是近墨者黑,又怕我对你出手,想太多的结果就是想岔了。”苍殊就不用像纪修那么委婉斟酌了。 他神色轻松地笑笑,“这个简单,你心里头踏实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为师不介意以心魔起誓,绝不会对你出手也不会对你产生爱欲之情,这你就可以放心了。” 咚—— 这一瞬,心脏像坠进冰窟似的,冷得刺骨,抽痛。 十指不由自主地一颤,蜷缩。 纪修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心口,手在身侧都抬起来了,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此打住。而就这一会儿,他便看到苍殊从先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姿势端正过来,举起了右手。 “我苍殊愿以心……” “啪!”纪修突然抓住了苍殊的手腕,用着堪称失控的力道,打断了苍殊的起誓。 这是何等的僭越! 然而纪修却顾不上了,突然爆发的巨大恐惧让他理智全失。 待一瞬间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一点点放松开来,后怕的感觉还犹自萦绕在心间。那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差一点就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的恐惧。 目光聚焦到了师尊波澜不兴的双眼上,纪修才回过神来,带着对自己刚才行为的心惊、和怕苍殊看出什么的心虚,他连忙跪下,“弟子失礼,还望师尊宽恕。弟子只是一时心急……” “弟子,弟子担心以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不能算是自己正面问题、堪破情理,便也算不得是道心精进,这才是真的后患无穷了。”纪修掩饰性地掰出一套套道理来,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而且,心魔誓言还是不要随便立下为好,师尊日后万勿如此草率了。”他家师尊都不长记性的吗?明明都吃过心魔誓言的亏了。 心魔誓言可不是心意到了就行,那跟白纸黑字似的,一口唾沫一口钉,字里行间都可能有空子可钻,你可以借此逃避违约,也可能因不够严谨而被人坑。 真不是闹着玩的! 苍殊眼底沉下一抹若有所思。道:“也是这个道理。” “那此事你便先自己琢磨吧,有需要为师的地方再来告诉我即可。尽早解决为好,不然于你我而言都是困扰。” 本来已经打算抽身告辞的纪修,听到这话突然就停住了。 他倏地抬眼,直直地看着苍殊,请教:“师尊何以觉得困扰?” 对于他来说是困扰这显而易见,但对苍殊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被他喜欢于苍殊而言是什么需要困扰的事吗? 纪修气闷。 但当弟子的还是要保持微笑呢。“师尊桃花泛滥,他人的爱慕对于师尊来说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吧?”:) 这波啊,这波是阴阳怪气。 苍殊浑似没看出来,只不以为意、似有事说事地:“别人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是因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而影响修行,对于我来说就是麻烦了。” 纪修一愣。理解过来这是说的那个得扶持他修炼的心魔誓言。 突然有点说不出话,还有些难受。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想来也是弟子自己的责任,与师尊无关的。” 苍殊的目光里笑意微凉,“所以你是要为师赌吗?我明知这对你修行不利却不提醒你,这未免不会算作是我的失责。” 纪修哑口无言。 他垂下眸,“弟子不敢。” “打扰了师尊,弟子这就告退。”他等了两秒,没有回应,想来是默许了。 于是站起身来。 却是霍然—— 苍殊也站了起来,一步迈下床榻,跨到纪修的跟前来。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掐住了他的下颌,欺身而近,瞬间便是呼吸相闻的距离。 纪修惊愕到大脑空白。几乎可以亲上的唇瓣,让他刚刚还颓丧的心脏又开始有了坟头蹦迪的征兆! 然而,这个吻又是戛然而止。简直是故意捉弄人取乐。 一股失望油然而生,又被惊疑和不自在压了下去, “师尊?”他气息微颤。 苍殊的手在他的手臂上摸过,一寸一寸将酥麻染上了他的肌肤。然后告诉他:“肌肉紧绷,这是警戒和备战的状态。” 纪修不确定苍殊想表达个什么,沉默以对,等对方自己道来。 苍殊的大拇指擦过纪修的下唇,暧昧如刀。 “明白吗?我这样对你,你身体的本能却是防备和敌对的。” 他向后倒退一步,拉开距离。 暧昧亦褪去,只余下这一席话戳破的一地冰凉。 “我对于你来说是危险的。有些人会把紧张和畏惧产生的悸动当做心动的信号,为师希望,你能分清。” 吊桥效应。纪修知道。 “好了,你下去吧。好生休息,无需多虑。” “……是。弟子告退,师尊安寝。” 纪修走了。 背影融进夜色,隐约有些寥落。 苍殊重新躺下。 良久,[苍殊。] 安梓想问,你是不是,分明已经看出来了,纪修对你,绝不止三两分的好感而已? 但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正是因为十分清楚,并且觉得碍事,才有了刚才那一番的连消带打吧。话也说得格外冰冷犀利,甚至还故意误导…… [嗯?] [没什么。]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偌大的寝殿又归于寂静。 … 纪修走在回他住处的路上。 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吗?他自问。 他又想起了刚才师尊准备发心魔誓言时的那股毫不犹豫、浑不在意…… 就,那么自信绝不会爱上他吗? 所以,现在对他,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的吧?自己的这份感情对于他来说算什么呢…… 哦,是困扰,是麻烦,是没有意义的。 心口位置的衣服被纪修抓得越发皱巴巴。 心脏,在难受。一阵一阵,钝痛。 纪修停下脚步,把脸埋进另一只手的掌心。用皱紧的眉头挤走心痛的感觉,比起这种难受,他宁愿心烦意乱。 自己这样太不像话了,他对自己说教到。自己壳子里子加起来都是一百来岁的人了,大男人一个,又不是没有情感经历的雏鸡,至于么,不像个样子,忒没出息。 人家一副不以为意、弃如敝履的态度,自己这么烦恼、在意,就只显得可笑了,再沉沦下去就更是犯贱。 清醒一点纪修,你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人。 你有幸认识那么多灵动美好的女子,哪个不比这一个最不能爱上的人好呢? 他承认自己是有被蛊惑,他的师尊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被这样一个人掰弯也不算太丢人的事。那个差一点成功的偷吻之所以让他前所未有的激动,很大部分原因是在于刺激感、背德感和紧张感罢了。 一切仅此而已。 不然,于情于理他都找不出任何论据,可以证明自己会爱上苍殊。 爱这个词,太重了。 喜欢,却是一种有容乃大的人之常情。 有好感,这是他对苍殊、以及其他人会有的感情上限了。这才是最好的,他也应该相信自己是这样清醒超脱的人才对。 是的了,他对待苍殊应该和对待其他情缘一样,有所情愫,但也能点到即止。可以恩爱缠绵,也能相忘江湖。自在随心,堪破我执,但求大道! 纪修感觉自己突然悟了! 他甚至有些失笑。 之前是自己着相了啊,为何执着于自己倾慕于师尊的原因、又一心想着这感情要不得需要斩断呢,反而弄得对方于自己而言越发特殊起来。 喜欢便是喜欢上了。只需等同于对他人那般,无可无不可,有缘则来,无缘则去。 喤—— 纪修突然感觉神台一阵清鸣,一种玄妙的感觉涤荡过他的全身! 瞬间什么杂念也没了,纪修连忙就地盘坐下来,进入悟道修炼的状态。 不远处的寝殿之中,已经再次入眠的苍殊掀了掀眼皮,满意且感慨:不愧是主角,不仅这么快就想通了,还附赠了一次顿悟。羡慕吧凡人们。 顿悟分好多种,时间上也有长有短,纪修这次顿悟算快的,不过个把时辰便退出悟道,睁开眼站起身来。 夜色中,纪修目光清明。 他觉得,自己能突然悟道,就说明自己之前的思路是对的了。果然,自己对师尊并无情深,对方对于自己来说其实也没那么特别,以后以平常心对待这份情愫便好。 自认为想通了一切的纪修,重新迈开步伐的他的背影,已经变得坚定又冷硬。 不过,他真的想对了吗?悟道就是最好的佐证? 讲道理,你们抓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不对,参悟了七情六欲跟爱上了某个人这有冲突吗? 傻孩子。 …… 不再纠结于感情问题的纪修,终于能专注于自身了。正如苍殊之前所想那般,他心里还记挂着上次传承秘境中获得的那则残卷呢! 第二天来跟苍殊告假时,想到昨晚自己才跟人告白过,还有些不自在,但见对方一脸如常,抹掉那隐约的一点失落,出于自尊,他也表现得落落大方。 纪修一走,琉生不在,苍殊除了修炼、以及研究他在秘境中的所得,就是跟千寻厮混两下。但这种悠哉又充实的日子没过多久,苍殊就收到了琉生的求救传讯。 他前段时间送走琉生,是因为琉生的好友——那只九翎绛凤找琉生有事。 苍殊估计跟琉生在妖族惹出的麻烦有关,他这个人族再掺和进去可能会把事情搅合得更麻烦,便知趣地先行离开了,让他们两只妖先自己解决,需要帮忙就开个口。 从这个求救传讯看来,还真就需要他伸以援手了。 苍殊根据感灵玉牌的定位,找到了二妖。他一进入凤凛的法阵,便皱起眉头。这两只妖气息竟十分萎靡,情况比他想的糟多了。 苍殊检查过琉生的伤势,“怎么伤成这样才告诉我?” 琉生吃下苍殊带来的疗伤灵丹——他和凤凛的物资在之前几日的战斗中几乎消耗一空。他此时明明虚弱却还是对苍殊粲然一笑:“我还能一有事就靠你不成?怎么,心疼了?” “嗯,还挺心疼。” 琉生一愣,随即心头泛甜。听多了苍殊的骚话,突然这么情切,怪不好意思的。 “那,给个亲亲?”他打蛇上棍。 苍殊却是一笑,“还能皮我就放心了,赶紧吸收丹药,要亲亲回头给。” 琉生满心欢喜还故作不满,哼哼唧唧地盘腿坐好。不过一闭上眼他便恢复了正色,眉宇间藏不住痛苦的痕迹。 另一边情况被琉生稍微好点的凤凛被迫吃了一嘴狗粮,连日逃亡的紧张和疲惫感觉都消散了许多。苍殊也给了他疗伤和补充灵力的丹药,此时有苍殊为他们护法,他便也能安心恢复了。 苍殊在凤凛的阵法外又套了几层,正待回去,突然,一波惊人的杀气和威压朝他袭来!还是好几股气息,来者足有数人。 苍殊眼神一凛,瞬间退至阵法之中。能用阵法抵御一会儿是一会儿,为里面两个伤员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多一分力量逃生的几率就能高一分! 他没有直接对上敌人,甚至已经想到了逃走,只因为这几个敌人的实力已经不是他一人加两伤员能够应对的了! 三个元婴中期,一个后期,一个大圆满! 大危机。 …… 结束了功法的运行,纪修吐出一口气来,感觉到丝丝热力从双眼渐渐退去,他睁开眼,满足地笑了笑。 一翻手,一个装着卷轴的匣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便是此前他被师尊捉去一个传承秘境中,从一群最低金丹后期、最高元婴大圆满的老家伙们的虎口中夺食所得到的东西了。 那传承秘境里的宝贝可都是上古大宗门留下的好东西,就是元婴老怪看了都眼热,他这则残卷虽破,也不妨碍人将之收入囊中,万一以后有什么机会能用上呢对吧? 老道的修真者都爱收破烂。 说起这残卷,那还不是缺头少尾的那种残,是整篇七零八落缺字少眼的,连个入门都没法练。还不知道具体记载了什么,有什么用。要不是跟一些顶级宝物放在一起,平时估计都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 也正是因此,才让那些忙着去抢其他宝贝的元婴老怪们,无暇顾及他这条小老鼠。又有师尊护持,师徒二人抢了东西就跑,才能脱身。只受了一身伤,都算便宜他了。 而等他研究过这残卷记录的是什么后,更是觉得超值! 他当时那么拼了命去抢这一看就不能用还用途不明的残卷,正是因为天衍塔的指示。他便知,这东西别人或许用不了,但他说不定可以! 果然,天衍塔竟是能够修补这残卷! 当他在天衍塔二层的“法”之间看到一点点被修补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字时,那真是好不惊喜。不过残卷后面的内容并没有得到复原,但纪修想,到了更高层也许就能继续解锁了。 这也意味着,光是这一个入门,起码都要金丹修为才行!不愧是上古宗门最高宝库的收藏,不愧是天衍塔有所感应的宝物! 等纪修修习下来,他也知道了这残卷记载了一门神通的修炼之法。 《干坤破虚瞳》。 以神魂之力沟通天地,辅以灵力破开虚空,使得人可以不借助神识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上至天干下至地坤,无所不至皆入此眼!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千里眼了。 神识是有迹可循的,若被人发现反将一军还会导致神魂受创。但这神通,却相当于是将空间折叠,让你的视线直接穿越了空间。就像打开了任意门。 倒也有缺点,使用者的视线是客观存在的,敏锐的人肯定有所察觉,但却无迹可寻,无可奈何。而这个世上只要没人知道他会这门神通,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 绝了,偷窥神技! 纪修已经能想到怎么利用这神通探听秘密、截胡宝贝,怎么防人,又或者仙人跳反杀别人…… 他刚才就用这神通窥视到了附近城中一个修真家族的秘密。看样子那金丹中期的家主也没有发现自己,不过自己最好再学一下唇语了。 他现在神通才入门,等级低,使用距离大概就数百公里的样子。神通自动弱化他的视线感,但目前最多能骗过金丹后期左右。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神通需使用他三分之一的神魂之力,还挺危险的,所以必须在安全、且最好能集中精神的地方施放。 … 待使用神通造成的损耗和疲惫都恢复过来后,纪修打算今日再练习一次就好。学什么都是越用越会,但神通不比功法,使用过度也是有负担的。 漫无目的的“扫视”已经做过,下面该练目标定位了。就是想到某一人或某一地点,发动神通,神通沟通天地,自会带“你”过去。 定位地点他已经能做到比较精准了,但定位人,却还有不小的偏差。 弱项就要多练。 纪修一直想挑战上限,比如窥视元婴,也许他的视线会被察觉,但只要不知道他是谁那就不打紧。不如说,他在知道这神通的作用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窥视那个人。 当然,他才不是痴汉偷窥狂!他只是想着,或许,他这样就能知道那人的话能不能当真、还有没有什么在瞒着他了。对,就是这样。 不过师尊在道一宗的护宗大阵内,他现在是没法试了。也最好别这么莽撞,等他解锁更高的等级、能不被师尊察觉时才最好。而现在,就算师尊不知道是他,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不能看师尊,想了想,纪修就想到了那只他讨厌的兔妖。 … “谁?!”在场修为最高的元婴大圆满第一个做出反应,但他放出神识左右探知,却找不到这突然出现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来自哪里。 居然他都找不到,是被化神期的前辈盯上了?? 此妖心中惊疑非常。 苍殊的神识堪比化神,他其实才是最早发现的,但他此时疲于应战,可没办法像敌人那样还有闲暇分神。 本以为这突来的变故会让敌人的攻势露出破绽,怎想其他几妖大概是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那个大圆满,并未分心多虑,反而可能是想着他会分神,攻势猛地一涨! 雷光大作,铺天盖地将苍殊淹没。 … 纪修看自己果然又只是定位到了一个大致范围,一阵移动后才在视界里看到了瞬间引起他注意的画面。这斗法的阵仗,一看就是元婴大佬的战场了! 好家伙,那妖修跟人死斗呢?死了没啊? 还好定位不够精准了,这要是直接落在战斗中心,他怕也会被波及不轻。 隔着一段还算安全的距离,纪修以一种吃瓜的心态继续看了下去。一来就被发现了呢,意料之中,不过碰上这么精彩的打斗,值了值了。 纪修的轻松写意,只维持了短短几秒。等他认出了那雷光散去、浴血跌出的人是谁后,瞬间,他魂都没了。 师尊??! 师尊为什么会在那里?那些敌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纪修的神魂变得极度不稳,维持不住神通,不仅一下溃散,还产生了反噬!让纪修猛地呕出一大口血!神魂剧痛,气息萎靡,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他从未有过这般六神无主的时候,取出丹药时手都在抖! 刚靠硬嗑丹药修复一点神魂,便强行催动神通。然而,根本无法施展不说,神魂还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不行了,这样下去只会毁了自己。 此招不通,他还能做什么? 对,对的,搬救兵! 纪修猛地起身,还差点摔个趔趄。他就顶着这胸前染血的狼狈模样,往他认出了刚才战斗地点的方向飞去,同时不停催动可以联络宗门的玉简。 … 布下的诸多阵法早就被破得干净,就连他手里防御最强的金刚星斗阵阵盘也被毁去一半。对方不仅修为比他高,手里的高阶灵器可也不少。 而琉生的九龙护神钟——引来此劫的祸根、堪称此界第一防御的仿制通天灵宝,如今,却偏偏不能为他们所用! 琉生本以为他已将灵器炼化,谁知那钟上竟然有人家银鳞应龙一族设下的、他都没能发现的后手!现在对方族老追杀来,一启动此印记,琉生那半吊子的所谓炼化,顷刻间就被剥夺了控制权。 金刚星斗阵被毁的刹那,若不是琉生替苍殊承受了攻击,现在躺下的或许就是苍殊了,而他们这方也早就输了。但现在,琉生奄奄一息地躺在苍殊的身后,生死难料! 而本就重伤的凤凛,面对修为还高他一层的元婴中期,已经是在靠燃烧生命的方式战斗!但也摇摇欲坠,勉强保命,绝无余力再帮到苍殊了。 苍殊从雷光中跌出,敌人立刻乘胜追击。那些妖修见他重伤虚弱,已志在必得——怎料!此人竟是在承受雷法攻击时反而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吃下了大量丹药养精蓄锐!打的是以伤换命的主意! 此时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人也不恋战,劈头盖脸扔出去大量的攻击拖延敌人,又反手捞起地上那妖兔便施展了风遁神通,一去百里。 同时另一边的凤鸟,竟也不约而同地于此时爆发,争取到了脱身的机会。 看来这人修刚才在雷法中不仅补充了自身,甚至还能避开他们的感知给那凤鸟指示!真是比那一兔一凤两只妖还要棘手! 但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脱战逃跑的机会又如何,偏还带着累赘,莫不是以为能快过大圆满不成! 那大圆满也有瞬间的诧异,不相信这个元婴中期的人修神识难道还高过他能避过他的感知,相较之下他更愿相信对方是有什么秘法了。 心有所想,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只见电光一闪,原地就没了他的身影。论爆发性的速度,他还不信那风遁之术能快过他雷遁的天赋神通! 苍殊能感觉到转瞬间逼近而来的战栗杀机,极品灵石在手、筋脉都快运转到撑爆了,这速度也提升不到能够逃脱的程度。 他已经手段尽出,法术神通灵器都已用遍,剩下唯一还能给他一线生机的,就只有他的本命剑胚了。 这剑胚才在他体内蕴养了一百多年,也就是初具雏形的程度,耗费了他不少心血。百年而已实在太短了,他亏就亏在还太年轻。 这剑胚如果出其不意使得好,也许能给予身后敌人一记重创,但那必然是以自毁的方式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威力,同时还会反噬到他的神魂和修为,这不可谓不是自伤一千了。 但此时,必须要有这种觉悟! 苍殊并没有犹豫。 就在那大圆满的应龙伸手就能抓到苍殊的时候,苍殊默念催动剑胚的法诀、这最后一字即将落定的刹那—— 应龙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后退,浑身灵力与电光暴涨,惊人的气势让天上的云层都被冲散!然而更让天地色变的,是那滚滚滔天的森然魔气! 轰——轰——轰—— 魔气如刀,断头铡似的一刀刀斩下!刀身如山壁般宽阔厚实,刀锋却细如麦芒,锋利地将大地切割出一道道深渊裂缝。逼得那应龙节节后退! 更惊人的是前一刀的魔气之刃还会被下一刀吸收,使得威力成倍提升,还能在这没有魔气补充的修真界尽可能的将每一分魔气充分利用。 魔气可比灵气暴戾难驯多了,这份控制力,属实妙到毫巅! 那几只被苍殊丢出的法术绊住脚步而慢一拍赶过来的银鳞应龙,其中元婴后期修为的那只见此不禁脸色一变,惊呼到:“大圆满?!” 元婴大圆满的魔修! 不用怀疑,剑走偏锋狠厉诡谲的魔修,通常都比同阶修真者厉害,尤其是杀人式的斗法。 轰—— 最后第十一刀斩下,那大圆满的应龙竟然也被弄得有些狼狈。 他双手在第九刀时便被逼得化为了应龙之爪,而现在那双爪子龙鳞翻卷、趾甲断裂,甚至有几处已经白骨森森!而那魔气还缠绕在他的伤处,如跗骨之蛆般阻挠他恢复,甚至想渗透进他的经脉! 这便是魔气难对付的地方之一了。 他嘴角溢血,听到同伴的猜测,面沉如水地推翻到:“不,是半步化神!” 一团凝练的魔气伫立在他们与苍殊之间,隐隐绰绰显露出一个人影来。从中传出的声音,冰冷而有着蔑视一切的从容傲然: “他是我的猎物。” 标题取自《长相思》,原文: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译:这相思之情说给谁听呢,薄情寡义的人是不能体会的。) 芜湖,真是贴切 纪修真就是反复横跳,不过快了,距他被彻底攻略的那天不远了 对了,好奇,“好叭”这词儿的语气,你们是怎么理解的?我一直觉得是无所谓、无奈、凑合还行、随便了的那种老年养生口吻,才知道原来还会被理解成小女生那种娇娇的感觉,一个轻声一个一声? 啊,尴尬了,看来我还是少用这种语气词的梗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只愿君永不知 纪修根据他窥视到的景色找来这里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他又跟着战斗的痕迹辗转了好几处地方,都只余下可怖的战场残骸。 不知结果,不知安危,不知生死。 纪修有心想要用干坤破虚瞳寻找苍殊,确认师尊的情况,奈何他神魂损伤严重,力不从心。 纪修是仗着距离近来的最快,而收到他求救信号的师门长老们,则修为更高,来的也只比他慢上一点。等道一宗几位长老到来,看此地战斗痕迹便知纪修所言非虚,然而他们也并无找到苍殊的手段。 其中一位长老与师门通讯结束后,道:“苍道友留在宗门内的命牌尚在,至少性命无虞的。” 纪修松下一口气来。 活着就好,只有活着,就有办法! 长老们又商量了几句,准备先回去群策群力,并且稍后就会让弟子前来继续搜寻。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做法了。 纪修没有跟着回去,他好心谢过了炼丹峰长老给他的一些疗伤养神的丹药,决定就在这附近修养,寻找师尊的下落。 几人赞叹了他几句有孝心,便离开了。 纪修随后寻了处安全的地方,一心修养,准备在神魂可以承受住神通施展之时,就立刻探查师尊的情况! …… 另一边,苍殊躲在半步化神所制造的结界内,若敌人没有特殊手段,当然探查不到。 而他暂时一得安全,有大佬护法,第一时间就用尽办法护住了琉生的心脉。 然而琉生真的受伤太重了,估计再晚一步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如今也只是吊了一口气在,醒怕是不指望能很快醒过来,甚至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苍殊希望这最糟的情况不会发生,他也会尽全力找到让琉生醒来的方法。只是眼下,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放置好琉生、又给了凤凛丹药后,苍殊便立刻开始打坐恢复。 别的不说,单说他对烛戾这个魔修的信任,真是论谁来看都匪夷所思的很。哪怕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向来心大,怕是也觉得离谱了。 至少在凤凛看来就是如此。 上次苍殊昏迷,这魔修不请自来为他们护法就不说了。但这次来看,苍殊叫这人“阁下”,显然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就这么毫不设防,未免过于懈怠,也不知苍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思量。 只不过他也没有提出质疑的底气,不仅实力不如,此时的他比上次还不堪,都维持不住人形了!一落地便化为了九翎绛凤的姿态,占据了结界内的一大半面积。 此时他吞下苍殊塞他嘴里的丹药,马不停蹄地就开始消化。危机并未完全过去,这魔修可不见得会“爱屋及乌”顺便护住他,再忌惮这魔修,也没有什么比恢复实力更重要的了。 于是,结界内一时安静如斯。 烛戾守着苍殊,看着苍殊,直到苍殊睁开眼来。 苍殊一睁眼便与烛戾正对上视线。苍殊表情不冷不热无悲无喜,之前被对方救下后的事最先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 虽然这魔修一登场就是一副准备截胡的程咬金模样,但苍殊直接将此人算作了同伙。他们与那几只银鳞应龙就是按两个阵营来算了。 尽管他们这边拥有在场修为最高的一员大将,但余下只有他还算一点战力,剩下两个都是拖油瓶。而对面,五个元婴,其中一个还是大圆满,烛戾到底不是化神,再傲视同阶,也做不到碾压五个妖修。 若是只他自己,来去自如是没问题的。多了掣肘,杀敌退敌变得更难,但带着苍殊几人逃命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中间确实险象环生,但他们终究是逃出了生天。 苍殊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琉生,又看了眼趴在地上运转灵力的凤鸟,收回视线后并没有马上搭理烛戾,而是拿出了空间里纪修的命牌来。 命牌光芒暗淡。 果然。之前他在打斗时就感应到了命牌的异变,只是自顾不暇。但心中也不十分惊急,既然天衍塔没有呼唤他,想来不是大问题。 此时一看命牌,果然是受了重伤。再加上之前感觉到被人窥视的感觉,以及他很清楚这个阶段纪修应该已经修习了《干坤破虚瞳》,于是来龙去脉他便不难推理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纪修窥视他这边是想做什么,以纪修的性格不该这么莽撞地拿自己试验他那并不成熟、对高出一阶境界的修士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还没有吃透是否有什么弊端的神通才对……可能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在吧。 不过纪修会受伤就好理解了,他们一群元婴斗法,威能通天彻地,波及到纪修的神通很正常,自然就反噬到了纪修身上。这要是直接以神识来探查,承受的反噬还要更恐怖,整个识海崩溃、神台破碎,都是可能的。 收回命牌,苍殊才又看向烛戾,不客气地道:“加个隔音罩吧。” 这是在烛戾的结界里,他动用法术可能会有影响,若是导致结界不稳泄露出他们的气息就不好了。自然还是法力同源的本人来最恰当。 烛戾手一挥,隔出了一个无形的二人空间。其实也就是避开了凤凛那一双耳朵而已。 苍殊大多时候看起来都百无禁忌,特意做好保密,显然接下来要说的话非比寻常了。 苍殊表情戏谑:“‘他是我的猎物。’?” 他说的是烛戾之前的登场台词。 烛戾解释到:“总不好,传出了昊苍真君与魔修是一伙的消息来。”所以,就将救援伪装成争夺了。 苍殊当然知道此举的意义,所以这只是这场谈话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前菜。待他收敛了戏谑,神情变得似笑非笑,他看着烛戾叫出了一个名字: “千寻。” 肯定句。 烛戾没有一丝吃惊。 他那张脸天然就带有睥睨天下的疏狂冷傲和肆意妄为的邪戾诡谲,然偏偏,当他看着苍殊时,总流露着莫名动人的温柔和热度。那看上去既违和,又自然。 此时他就对着苍殊嘴角轻勾,“怎么发现的?师、尊。” 尾音,诡异的有点俏皮。 那是另一个身份会对苍殊使用的语气,和称呼。 说实话,苍殊现在心里充满了槽点,但又不知道怎么吐槽。他很好奇这个魔修是怎么装出人设完全不同的“千寻”的,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演戏啊,举个例子,你能想象秦始皇扮演海绵宝宝的画面吗? 虽然苍殊早有猜测,但得到确认的这一刻,才真觉得感觉奇妙了起来。 “虽然我想不起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但你显然对我存在强烈的执着,应该会尽可能地接近我,或者起码是一个可以观望的距离。” “如果你只能呆在魔界就算了,但你现在却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想,我的身边应该早就有你的存在了。” “而千寻,显然是最可疑的。”不论是无根的背景、看不透的内心,还是修为的长进,乃至那颗爱慕之心,都是最符合条件的。 而且,“千寻”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的可疑。 他无所谓被发现真相,同时也没有透露出期望被发现的感觉,仿佛,他只要那样静静地呆在苍殊身边就好。 “师尊果然聪明。”烛戾这样说着,用他的口吻,用“千寻”的措辞。 以及,似乎一点没有想问一句“看来师尊早就怀疑我了,为何这样放任我伪装下去呢”的意思。 苍殊对烛戾说彩虹屁时的神情是有点无语的。那表情有些促狭,有些宠溺,宠到像在看一个孩子。 但还不到觉得冒犯的程度,所以无所谓了。比起废话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呢:“我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在哪里?” “嗯…我想想。”烛戾轻抵下巴,做出副回忆的模样。 可是,他对苍殊的感情表现的那么刻骨铭心,真的还需要回想吗? 苍殊不置可否。 “第一次见时,我们还是敌人呢。具体的话有些记不清了,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OK,这就是不打算告诉他的意思了。 他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不到两百年,对于凡人很长,但对于一个半步化神的老怪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的深情不是装出来的,怎么可能记不清? 不记得的只有自己。 烛戾这样的人,绝对能让人见之不忘。尽管苍殊很擅长忘却不重要的东西,但他与烛戾的羁绊既然能深刻到让烛戾对他产生这等执念,那就绝不会在他记忆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算烛戾可能是改变了音容,甚至是夺舍完全换了个皮囊,可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苍殊觉得自己不会找不到能对上号的人。 除非—— “我的记忆被动过手脚?” 烛戾摇了摇头。 这意思,是“不是”,还是不想说? 不得而知。 苍殊还有一个猜想,这就关乎那个支线任务的关键词提示了——“时空”。 “你来自其他世界?”苍殊问。 会是他在之前几个世界遇见过的人吗?甚至说是他出生的那个世界也不无可能。 如果不是,他这么问也不算自爆,他就说三千小世界的那个“世界”好了。到了他们的修为境界,会知道除了自身所处的这个百越小世界外,还有其他世界并不稀奇。三千也只是一个概数,小世界、也就是凡界的人飞升到了灵界后,小世界这个概念就是常识了。 “不是。”烛戾笑笑,“你是吗?” 看来不用苍殊为“世界”作解释了。但是,他突然这样问,依旧是个唐突的展开,这种脑洞太让人意外了不是吗?可烛戾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动摇。或者说,一直如此。 自始至终,烛戾都表现出一种波澜不兴的从容。 尽管苍殊出于直觉地异常信任此人,但介于在这个话题上烛戾意图隐瞒,并且已经在前面关于他们相遇相识的问题中撒谎了,苍殊对于此时的这个“不是”,也就先持怀疑态度了。 至于还反问他? 苍殊觑着眼,嘴角一勾:“你猜?” 幼稚的以牙还牙。 还有直球:“我讨厌卖关子。” 特别是,这人在此以外的时候都可说是对他有求必应。 烛戾表情无奈,“还请不要讨厌我呢。但是,就当给我留一点秘密吧。” 秘密?与我有关的秘密,我想知道也是有这个权利和人之常情的吧?留着秘密保持神秘感人设的魅力吗? 苍殊默默吐槽。但对方都说到这一步了,不想告诉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且坚决,实力不如人不能严刑逼供,他再想知道也只能就此打住了。 “我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吧?”苍殊如此问。随口一问而已,他很确信自己以后一定会知道的,不论是烛戾主动告诉他,还是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没有什么能永远瞒下去,连宇宙的奥秘都不行。 “也许。”烛戾这样回答。 一点不在意他的回答的苍殊,已经开始整合信息、捋清思路。也就没有看到,烛戾此刻看着他的眼神。 那是无比的温柔。 又无比的寂寞,和哀伤。 有如落雪,积年而深,亘古不化。又如清风,无形,清浅,而轻柔。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烛戾在心里,对苍殊说。 等苍殊又抬眼看向烛戾时,对方眼底的哀伤只残留下错觉一般的痕迹。在他微微怔忪时,他就听到对方说:“对不起,这次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仿佛,那一闪而过的错觉,只是他因为赶不及时而产生的低落。 “明明,我最擅长的就是找到你了。” 好家伙,话里有话啊,又不直说又不藏好,你也有够分裂的。苍殊懒得理会了,用另一层意思去理解这句话:“你是说这个?” 他抬起了左手,无名指上那个指环状的法器便是千寻在几年前送他的。 上面铭刻有追踪定位的法阵,还十分隐蔽——一般来说都会认为是为了不让苍殊发现吧,但苍殊直觉烛戾并非怕他发现,而是以防被敌人发现,如此一旦他出现意外,敌人会把指环除去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并不担心被苍殊发现。 一如千寻从未在他面前掩饰过他的可疑。 “师尊果然知道呢。”烛戾笑意愉悦。 一般人会把能够暴露自己行踪的东西带在身上吗,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但苍殊毫不介意。 一如他一开始就把千寻的可疑看在眼里,却从未戒备。 说起来,这两人其实一直是在互相纵容。 …… 幸运的是,在苍殊这边休养生息的这段时间,敌人都没有找到他们。不过当然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今日,苍殊便打算让烛戾撤去结界,返回宗门。 琉生还是那样,几乎都感觉不到活息。苍殊翻遍了自己空间里的天材地宝和丹药,挑出了能用的,为琉生体内输送生机,仿佛已经停止运转的经脉才流动了少顷。 破败的人形躯体就是在那时化为了兔子的形态,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息。 琉生这样是再经受不起一丝的伤害了,而他们走出结界后依旧生死难料。于是,苍殊把兔子放进了随身空间,放到了竹屋内。 他在竹屋外布下了一个障眼法,这样即便琉生万一有可能自己醒了,也不会看见他空间里的景象了。 琉生知道他有个能放活物的“空间碎片”,所以苍殊并不介意琉生进来,但他不能让琉生看见空间里那些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便得遮掩一二了。 “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九翎绛凤一族的,在我族还颇有地位。我并非主犯,他们不敢对我如何的。”准备出了结界就与苍殊他们分道扬镳的凤凛如此说到。 苍殊却不以为然:“你确定?之前看他们对你出手可不见留情。” 九翎绛凤和银鳞应龙都可说是血脉上的贵族出身,总体上对彼此都没什么特别忌惮。就算对方也许知道凤凛有点身份,但那几条应龙也都是长老级别了,对一个犯了事的晚辈出手,还用束手束脚不成? 而且,“你都这副惨样了,回炼狱山脉路途遥远,路上够你死十回了。” 凤凛气! 但苍殊说的是实话,他找不着话反驳。而且……他瞄了一眼苍殊身后脸色不冷不热的魔修,嗯,大丈夫能屈能伸。 凤凛悲伤地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很愁。 是的,他还是未能恢复人形。那场战斗对他的损伤太大了,燃烧了数百年的寿元,根基有损,妖丹上都有了裂痕。如果他不想彻底毁了自己的修真前途,那在妖丹被修复前最多只能发挥出金丹后期的实力。 不过,内伤虽重,外伤却好得相当利索,不愧是沾了一点真凤血脉,拥有治愈的天赋。若非如此,内伤怕是也不止于此了。 扎完心,苍殊又提议到:“你先跟我回宗门吧,修复内丹的丹药,我显然也是比你们妖修更靠谱。” 这又是大实话了。 凤凛既有些高兴复原有着落,又稍微有点郁闷。嗐。“你宗门不会介意?” “之前琉生我是提前请示过的,你这次事出突然,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委屈一下装作我契约的灵兽吧。” 凤凛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尽管心知是好意。但这关乎尊严,关乎他们凤族的骄傲!这是来自本能的,不是他不知好歹。相反正因为他知好歹,所以能忍下心中的烦躁和屈辱,闷沉地应到:“好。” 只是装一下而已,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也,劳烦你了。”忸怩。 苍殊懒得跟他客套,又道:“你这体型太大了,缩小一点行不行?能让我带在身上的大小。” 内丹有损跨不过化形那道线,变不了人形,但真身却是他们灵兽的节能模式,想怎么变就怎么变。 于是凤凛点点头,一个眨眼,填满了大半结界的凤鸟就噗一下变成了一只……小鸡仔。哦不,是他的雏鸟形态,巴掌大一个茸毛团子,红扑扑,肥滚滚,比鸡仔还是要大上几圈的。 苍殊:“……呵。” 什么高贵拉风都见鬼去吧,这是什么弱鸡哈哈哈哈! 凤凛瞬间炸毛! “苍殊!!”他要跟这个狗人拼了! 苍殊抬手挡住了凤凛的鸟突猛进,反手揪住了小肥鸟的脖子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还说:“别闹。” 凤凛气到内伤。是谁先开嘲讽的! 凤凛不想说话,并转过身把屁股对准了苍殊的侧脸。 苍殊不再耽误,跟等候多时的烛戾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秒,结界撤除! …… 纪修不要命地嗑丹药,只想要快一点修复神魂,一点不管淤积在体内的大量丹毒。 他几乎是逃避的、自欺欺人的,不敢停下来细想,细想他这不计后果的行动背后的意义。 当他神魂勉强可以支撑施展神通时,便立刻开始寻找苍殊的踪影。同时也没忘抽空克化丹毒——以此,纪修觉得自己还是理智的,冷静的,才没有不顾自身。 然而这几日下来都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 明明他已经尽全力想要定位师尊了啊,难道师尊待在什么能阻断此方天地之力的地方?又或者已经……纪修不愿在这个猜测上往下想。 皇天不负有心人,昨日,他终于有了一点收获——他看到了那几个跟师尊缠斗过的修士,对方也是一副在找人的架势,这基本能推断出师尊没有落到他们手上了。 而后他又与回到了宗门的二师弟联系上,让李廷去确认师尊的命牌是否无恙,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纪修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也才,终于能好好地专注自身了。 然而他才专心致志地修炼了一天,便又忍不住使用神通寻找苍殊。不亲眼看到,总觉得不踏实。 纪修几乎都要对自己骗不下去了。什么“自己不过是想要第一时间确认自己身上最大的束缚、头顶上最大的一座大山是否已经不在”之类的借口,早就站不住脚了。 他隐约感觉到,他对苍殊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亦敌亦友的定位。 在这之前,他都是觉得“亦敌亦友”这个形容,是对他对于苍殊的那种复杂且矛盾的感情的最好诠释。 纪修半点不愿细想这个问题,一想便觉得心烦意乱,连神通都不好施展。 等摒弃杂念,运转神通,纪修立刻就感觉到了今日与之前不同的地方。这感觉他说不出来,但他直觉这次能看到师尊! … 苍殊他们一路飞奔至道一宗,却没有急着进入护宗大阵,而是躲在附近,让烛戾先恢复成千寻的模样。 魔修之身的烛戾,是不被大阵接纳的。 而他一个魔修却能完全伪装成修炼灵气的修士,这种事最好还是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所以这里苍殊便先带着凤凛离开,等变成千寻的烛戾找来。 这一路他们都没遭遇追兵,这是大幸。 那些应龙之所以能定位琉生和凤凛,是在神钟上做了手脚。 之前琉生以为炼化了神钟,便是放在体内丹田的。等被人找上门后,就把神钟放进了储物戒,本以为能以空间之力隔断召应,没想还是被找到了。 苍殊便猜测,他的随身空间与其他储物灵器不同,应该能隔绝这种联系,才叫对方这次没了感应。 已经到了自家地盘,苍殊完全放松了,便突然想起一事来,翻手拿出了纪修的命牌。 这段时间忙着应对自己的事,又放心纪修死不了,都忘了确认一下我们主角的情况了。如今纪修掌握了偷窥的神技,因先前重伤最近都不太可能动用神通,等再过一段时间纪修恢复了,自己最好都别再碰这种会暴露身份的事。 这会儿想起,就赶紧确认一下吧。 命牌一拿出来,就能看出光芒不像上次看到时那么状态濒危了。只是光芒驳杂,也不知道是中毒、走火入魔还是怎么了。 原本这只是一个刚好想起的随意举动,但苍殊绝不会想到他的运气真能这么差! 突如其来的被窥视的感觉,让苍殊心头一跳,以最快的动作收走了手里的命牌,而那被窥视的感觉也已转瞬消失。 苍殊:…… 他简直操蛋的说不出话来。 苍殊看向刚才感觉到视线的方向,看到了一些弟子往来的身影。也许是谁往他这里看了一眼也说不定…吧? 操,他就是再晚一点,等进了护宗大阵再看也好啊!以纪修如今的神通水平,还突破不了道一宗的护宗大阵的。 真是日了狗了,别说这也是主角光环吧?这都能赶巧??而且纪修这小伙子什么毛病,看看你这破命牌的死样子,不好好养伤,这么着急确认老子死没死吗? “你怎么了?”本来决定不理苍殊的凤凛,看苍殊突然烦躁,没忍住问到。 如今修为跌至金丹的他,没能发现那一闪而过的窥视。 “没什么。”苍殊叹息,不欲多说。 唉,也不知道就那么一瞬间,纪修有没有看清楚…… 而且,视线消失的也太快了。按说纪修并不知道我知道他有这个神通,突然发现了这么大个秘密,应该会想要继续窥探下去确认真相吧? 是没发现?没发现的话撤的这么快好像也有点奇怪…… 苍殊正想着,突然,熟悉的天衍塔召唤瞬间攫住了他的神魂! 通过天衍塔中他的魂印,苍殊在那倏忽闪过的画面中,“看”到了纪修此刻的情况,看到了纪修所面对的敌人—— 赫然便是那几只银鳞应龙! 其实那个例子最形象的应该是杀生丸扮演海绵宝宝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完全想象不能?可惜大殊不知道杀殿 好了好了,这是纪修的最后一次反复横跳了,他快被彻底玩坏了(笑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与假和爱与怨 应龙会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他们感觉到了纪修的神通,发现了偷窥过他们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小金丹。 而是他们途经此地,发现有修士的气息。正在搜寻琉生几人的他们当然要过来看看。于是,这一看,虽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却是认出了纪修的身份。 纪修的名声自是不够传到这几位的耳朵里,但他们此前先后抓到了两个在此地搜寻的小修士,用搜神术查看了那些道一宗弟子的记忆,知道了那个和琉生一伙的人修的身份,也知道了眼前此人就是那人修的首席大弟子! 顿时二话不说,一个暴脾气的应龙便迁怒了纪修,要将人打杀了以泄愤。若不是那大圆满拦了一拦,说不得纪修就交代在这里了! 但纪修还是受下了几成攻击,本就负伤、还刚刚心神大震脱出神通的他,成了奄奄一息。 生死危机之前,纪修好歹还是按下了心头纷繁复杂的思绪,趴在地上十分凝重地戒备着敌人。 大圆满多看了纪修一眼。他能看出纪修的状态,更何况是元婴中期对金丹初期这巨大的境界差距,但饶是如此此人竟然能躲开大半的攻击,不简单呢。 不枉在他看到的记忆里,此人是那个人修公认的爱徒。 “四长老?”被拦下手的那只暴躁应龙疑惑到。 四长老解释用意:“用他引那人修出来。” 众龙一听,尚有些不以为然:“九龙护神钟和一个金丹弟子,那人修不可能拿来交换吧?” 九龙护神钟的价值,都值得那人修背后的道一宗以整个宗门之力与他们一争了,故而他们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也没有天真地跑上人家的大本营去击鼓鸣冤。 只是让元婴后期的那只应龙埋伏在了道一宗附近,若发现了苍殊的踪影,就先阻拦一二,并通知他们赶过去。一旦等苍殊回归道一宗,那就是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了。 “先试……”大圆满刚开口,一只应龙的通讯灵器便突然亮了起来,是来自守株待兔的同伴的联系! 一注入灵力,里面立刻就传出了对方的声音:“我看到了那人修,他好像往你们那边去了……”听得出来此龙自己都充满疑惑。 怪在苍殊没有一路直入道一宗,反而是在附近先停了下来,这只应龙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目标。而等他发现时,人已经化作一道线消失在了天边。 他马上就跟着追过去,可认出了对方去往的方向后,就迷惑了。 此时正一边追击,一边通知同伴。 “而且,好像还是一个人……”这话音才刚落呢,一道更快的身影便从他头顶闪了过去,只余下一丝阴邪可怕的魔气。“不,那魔修跟过去了。” 难道是在被这魔修追赶的原因?但再慌不择路,也不该是主动跳进前狼后虎的死局里吧?真是怪哉。 他不清楚情况,但另一边的几龙一人,却是猜到了几分。应龙几个颇有些面面相觑,犹自不相信那人修竟然真的来羊入虎口了?真就如此看重这个徒弟? 至于对方为何会知道人在他们手里,两人是师徒,有什么感知安危、定位所在的手段很正常。 几只应龙顿感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松快得意,甚至想好了怎么胁迫对方,毕竟谁让那人修傻乎乎地表现出他有多重视这个徒弟呢。 而趴在地上的纪修却是在诧异之后,感到了更加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 他用破虚瞳亲眼看到了苍殊是如何不敌这几只妖修的,哪怕他知道苍殊是因为誓言而重视自己,但对方毫不犹豫、堪称“送死”地来救他,这依旧让他震撼不已。 明明,这算是他自己作死,心魔应该不会怪到师尊头上的…… 至于师尊为何会知道他此刻面临危险,师尊手里既有能感知他安危的命牌,又有可以定位的感灵玉牌,会知道不奇怪的。 对啊,命牌。 他唯独给过龙行的命牌,为何会在师尊手里? 师尊和龙行,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师尊夺走了龙行的命牌,还是龙行把命牌交给了师尊? 这两人认识?什么时候就认识了? 龙行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的? 师尊竟然设计了这一步来算计我?全面地渗透我?掌控我? 纪修不知道,每一个猜测都让他难以接受,难以承受。脑袋快要裂开了,心也堵得慌,阵阵犯疼。感觉身上的伤势都更严重了。 那个人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纪修想知道,纪修问自己。 一边设计我,一边又不顾生死地对我好,你到底想怎样? 若是这样呢,纪修觉得那心魔誓言都不太可信了,还是最初他猜测苍殊对他有所图、比如他身上最宝贵的天衍塔,这才能让一切逻辑通顺。 纪修在爱与怨的边缘反复横跳,矛盾又撕裂。 … 应龙们站在一处山头,在这里等着苍殊到来。其中一龙提着纪修,站在最后面。 “直接交换吧。”苍殊一到,开门见山。 反正他的恳切早就暴露无遗,何必再装什么矜持好讨价还价。 但自觉现在占据优势的对方,却不会乐意这么利索的。“人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偷人东西却没有代价,未免想得太美了。” “我的朋友,一个身死,一个也变成了这样,代价还不够吗?”他谎报琉生的情况,为的是尽可能地规避以后不死不休的仇恨。 变成团子的凤凛站在苍殊肩头对敌人怒目而视。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而你不还好好的么,若不是此人落在我们手里,想必阁下已将我族至宝收入囊中深居宗门了。” 说的浑似苍殊之前受的伤就当没发生过了。 “各位,真正拿了你们东西的人已经不在,冤有头债有主也不该累及我们,现在物归原主路各一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还想贪心不足,大不了再打一场。” 为首的四长老看了苍殊身侧的烛戾一眼,让后面的应龙把纪修交到他手上。“这就是你的谈判?别忘了,现在人质在我们手里,你这么紧张他,不想看到他死的吧?” “那你们也该知道,如果人质没了,我会怎么报复吧?首先,我会让你们永远也拿不回神钟,然后,我会穷尽一生对你一族斩尽杀绝,不死不休。” 苍殊说的很平静,却能让闻者生寒。 几只应龙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杀意,没有谁听到了灭族之言还能不生气的。但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意气之争就可以免了。 脾气爆的那只应龙想反驳他大放厥词,但活了上千年身为元婴的他,并不是真没有脑子。他知道,对方是有说这话的底气的。 现在,有那个魔修在,逃跑没有问题。至于以后,一个两百岁不到就修炼至元婴中期的绝世天才,太有可能走到化神那一步,届时,绝对是他们整个银鳞应龙一族的大灾难! 而九龙护神钟,一如他们现在就感应不到神钟上的印记,对方说要让他们永远也拿不回,是真的能做到。 想到这一切,他对此人都生出了必杀之心!已经得罪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对方成长起来前就先扼杀掉! 一定不能放虎归山…… 四长老:“道友不必如此偏激,我等也不欲与你们为敌。就这么交换吧。” 既然说通了,也没有耍小手段的必要,交换的过程非常顺利。应龙拿到神钟,检查过真伪后,便打道回府了。 途中,暴躁应龙不禁对四长老说到:“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个人修,留不得。” 四长老没应,另一只应龙则问到:“四长老,要传出去那人勾结魔修吗?” 从那魔修跟着苍殊一起出现时,他们如何不明白这两人是知交呢。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是那两人谈妥了什么条件,让魔修站在他那一边。但,嘴长在他们身上不是吗? “嗯。”这次,四长老淡淡地应了一声。 别看他刚才很好说话的样子,梁子已经结下了,让潜在的敌人成长起来,就是养虎为患!但那人身边跟着个半步化神,背后还有个大宗门,他们目前讨不到什么好。 那就,先试着瓦解掉一部分了。 … 凤凛在苍殊肩头抖了又抖,终究是意难平,没忍住闷声闷气地抱怨了一句:“那是琉生拿命换来的……” 说来以这两人的关系,又是苍殊救了他们,苍殊要怎么处置那神钟,没有他置喙的份。但怎么说他也因此变成了这副模样,也有资格说两句的吧? 如果是情势不利的时候为了保命把东西交出去,那他无话可说,但若不是出了人质这档事,现在东西就已经是他们的了!他们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也算是有了回报啊。 但现在这算什么啊! 赔了夫人又折兵。 琉生还躺在那空间碎片里生死不知呢,苍殊却借花献佛拿宝贝救了他的徒弟……他再看重他那徒弟,可这小子跟我和琉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苍殊说,“我会重新给他拿回来,或者给他更好的。” 更好的?比仿制通天灵宝更好的,不就是通天灵宝了?哪有说的那么容易!银鳞应龙那边,也会更加强戒备,而且多半也不会像说的那样与他们保持相安无事…… 但,罢了。 他也只是心有不甘而已,还能靠吵架让东西飞回来不成。而且,说不定苍殊真有办法呢,这可是公认的天才呵。 凤凛犹自不满地觑了一眼纪修,转过了他圆滚滚的身子。背过身去就看不到苍殊怀抱着的纪修了,眼不见心不烦。 而苍殊,则看了眼他怀里的人似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掌隔开两人的接触,这份抵触,也不知是“一如既往”,还是有了更深的芥蒂? 回到道一宗,苍殊这次没有等烛戾变换身份,而是先行一步回到了观星峰。在他接手纪修时就给人稳住了伤势,现在就留纪修自己疗养了。 而他,则要去料理这次事件引发的动荡。 丢下凤凛自己去熟悉环境,苍殊往主峰飞了去。 …… 待苍殊事了回到观星峰,已化身为千寻的烛戾便已经在此等着他了。 千寻浅浅微笑着,乖巧温顺,完全看不出一丝酷炫狂霸的魔修大人的影子。精妙精妙。 他俩对视的画面也说不出是尴尬、诡异,还是微妙。又或者其实什么也没变,反正苍殊并未感觉到什么不自在,对方显然亦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就过来牵住了他的手,提议到:“师尊,先去泡个温泉去乏吧。” 苍殊没有拒绝。 一路走去温泉池,无人来扰。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带纪修回来那趟是来去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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