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 “我没觉得哪里不一样,我一直就这样。”符夙有点烦躁,“非要说的话,每次得到机缘,或者晋级了,都会不一样,这是当然的吧?” “你多大岁数了?” 符夙算了算,“大概六百出五。” 苍殊沉吟,这要是生而为螣蛇,那就不是自己飞升灵界后才蝴蝶的了。自己今年是,是…… [720岁,算上芥子空间的300年就是虚岁1017岁。]安梓替过日子很没数的苍殊算好了。 [诶?那这么说我遇见这条蛇的时候刚好一千岁啊,挺巧。] [你关注点能再清奇一点吗?]安梓又抛出个重要信息:[605年前的话你115岁,刚好是跟纪修相遇的时间。] [……这也,挺巧。]呵呵。 难道他光是和男主相遇,就会立马出现这么大的蝴蝶吗,堪比真仙的真灵都迭代了?什么道理啊卧槽,真是想不通了! 莫不是在他本人没发现的时候,就遭遇过螣蛇了? 这不是没可能,毕竟螣蛇在这个世界的天赋神通被设计得很特别,可以在所有世界、所有空间中随意穿梭游走,丝滑得有如游鱼在水。 等等,“螣蛇什么神通你知道的吧?你洞府周围不就飘着芥子空间?” 符夙皱眉,“你不要牵强附会,我要真是螣蛇,不是该对空间了如指掌、来去自如吗,又怎会一点感觉没有?” “你好像挺抵触被错认成螣蛇?” 符夙没好气:“我要真是真灵,那当然好,可如果不是呢?空欢喜一场,还被你拿来寻开心了。” 这也是他被抓的原因呢,能高兴才怪。当然了,如果他现在被证实跟螣蛇没关系了,那才是真的小命不保了。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苍殊比了个一,“你初生等级是多少?” 这个问题对判断妖族的血脉资质很有参考性。 符夙犹豫了一会儿,就在苍殊都要准备说不便说就算了的时候,他回答到:“十级。” 十级,约等于人修的元婴后期。 苍殊:“……” 这是什么概念呢?丹塔秘境里出现的那条树龙,是苍殊迄今为止遇见的真灵血脉浓度最高的,遮天蔽日的一个大家伙,那初生等级也才七级,相当于人修中的金丹后期。 瞧瞧这差距。 “就这你还说自己普通?”太凡尔赛了吧兄弟? 就算不是真灵,那也是牛逼大发的种族了! “可我真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树蝰而已,没有多么了不起的天赋神通,只会一个雾遁。正因此,我才从未如实告诉过别人我的初生等级,不然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宝贝。” 苍殊也见过一次符夙的真身,确实是树蝰长相。黄绿色夹杂了一点黑,尖刺状且炸毛的鳞片,跟某些造型夸张的西方龙有点像。 当然比起地球上的细小体型,这里的灵兽可大只多了。 而苍殊听见“雾遁”二字,却是耳朵一竖,不禁脱口背书:“螣蛇乘雾,终为……” 然后在符夙的瞪眼中知趣地闭上了嘴。 “不说这个了。”符夙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你跟你朋友碰上了吗?” 苍殊耸肩,“没呢。” “还没吗?我都跟他转达你进来找他了,居然还没找来吗?”魔界一点不比灵界小,还没遇上倒也不奇怪。 苍殊:“??!” 孩子惊惹,“你遇见他了?” 符夙点点头,深藏功与名的淡然。 “……”苍殊一时槽多无口。“我突然不知道是我太不走运了,还是你运气太好了。” “我要运气好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 而就在这俩俘虏蹲人家后院老乡见老乡的时候,另一边的蝠鬼正想着怎么联系上王身边的魔族。 不是所有魔都有资格见王,而王身边却也有境界比它更低的魔族。 但蝠鬼要考虑的是,它要选择谁,才敢在王的事上有一定的自主权。同时要注意,若真是王的私事,就不能被不恰当的对象知晓。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王的伴生魔侍最合适。而四位魔侍大人中,最得王倚重、也最好沟通的,还属魑妄大人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螣蛇乘雾游空去 苍殊肯定没放弃逃跑,毕竟谁知道他跟那位疑似魔王的魔族是敌是友呢。就算关系平和,但现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他无法保证自身主权,就很不妙。 就算往最好了假设,那从外形上来说超出他守备范围的魔族也是他不知道的桃花债之一,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但把自身命运依存于他人的好恶爱憎,苍殊表示完全敬谢不敏。 总之,就算迟早有这一遭相遇,眼下也绝不是苍殊心目中最合适的时机。 然而吧,能不能逃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先不说他介不介意让符夙进入他的随身空间,也不说他的傀儡鸟在魔界就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亮眼,就说那只蝙蝠不在了却有另一个合体期魔族来看守他,这就离谱!不是说魔族领地意识极强吗,一个区域里怎么还有俩魔尊了? 要是知道他的吐槽,蝠鬼怕是也不满着呢,就这么欠下一个人情。 但没法啊,魔族可不擅长人类那些阵法什么的,要是换成粗暴的束缚和关押,又担心如果真怠慢了王的客人。它也不敢带着人靠近王殿,怕出事或者坏事。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你连累了?”符夙也察觉到了监视。 “没差吧你,反正半年了也没能逃走。”苍殊懒洋洋地躺在树上。 “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符夙坐在石凳上叹气,“也不知道你做什么了,那魔族对你那么客气。你是真不担心吗,这么悠哉?” “你这不担心也没辙么,不如淡定一点,指不定转机就来了呢。”他保底还能躲随身空间里嘛。 符夙再要说什么,一顿,然后往主宅的方向看去——那只蝙蝠回来了。 另外还有两个气息的存在,其中一个什么也没做便叫他心惊胆战,而另一个…他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有种微妙的在意。 又有点…熟悉? 而没消多一会儿,苍殊就被那只蝙蝠带走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苍殊心道。 那也当然了,魑妄来这儿又不是做客的,更遑论事关魔王,自然是直奔主题。 而现场,作为带路党的蝠鬼也是没资格呆这儿的。只有苍殊和魑妄一人一魔在此,以防万一魑妄还用魔气隔离了这个房间,尽管它不觉得有谁能躲过它的感知,也没这个胆量。 见到魑妄时,苍殊被对方的外形惊艳了一下。 这只魔族可以说是跟人族长得很像了,还挺俊美,不过苍殊惊艳的不是长相,而是它背后那对骨翼,好鸡儿酷炫! 至于对方身份,刚才过来时蝠鬼已经告诉他了。 而对方呢,第一眼看的便是他的左手腕,目光灼灼,幽利如箭。 苍殊干脆大大方方抬起左手来,让对方看个过瘾。当骗子就是要理直气壮足够拽! “就是你?人类,你叫苍殊?这截断尾你从何得来?” 不愧是魔王的伴生魔侍,即便对象可能是王的客人,它的态度也比那只蝙蝠不客气多了。 其实以魑妄的智商,它大可以诈一诈,说什么“它向王确认过不认识你这号人”之类的。但以它对王那朝圣一般的尊敬和虔诚,即便是在私下它也万不敢以王为谎。 “以阁下的眼力,这还能作假吗?自然是那位大人给的。”连魔王的伴生魔侍都来了,魔王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呢,再也不是“疑似魔王的魔族”了。 苍殊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撞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招惹上这样一尊大神。 魑妄眉宇以不悦的弧度微动了下。被一个人类的蝼蚁以平起平坐般的口吻称呼、交谈,要换个人这会儿都化成灰了。 而眼前这人,若是被它证实了是在欺骗它,只会死得更惨,因为亵渎了王! “王是什么时候给你的,为什么给你?你和王是什么关系?” “抱歉,我不确定魔王大人是否允许我告诉你。” 魑妄:“……” 没毛病。 虽然很窝火,但魑妄也觉得这才是应当的。只是被一个人类这样怠慢,更是因为这个人类和王之间有什么它也不知道的事,就让魑妄觉得难以忍受般。 这个可恶的碍眼的蝼蚁。 “你的事,我会禀明王,王会决定要不要见你。” 苍殊点点头。 魑妄心道,竟真敢见王,难道真的和王认识吗? “那现在就……” “稍等。”苍殊抢话到:“我先去收拾下东西。” 魑妄觉得这人好麻烦,有什么可收拾的,但它也不能太强势,万一真是王的客人的话。于是它只能冷硬地:“快点。” 苍殊便高高兴兴地摆摆手转身走了,让魑妄是越看这个人类越厌烦。 回到小院,符夙还坐那儿的呢。苍殊确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求个缓刑主要是来问符夙一句: “来了个相当于大乘期的魔族要带我走,你看你要不要一起?但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可能会变得更糟糕。” 符夙惊讶,他很想好好消化这段话里的信息,但看上去好像没那么多余裕,首要得给出个回复的样子。 “我同你一起。”符夙很快就做出决定。 他如果选择留下,等于回到了苍殊被蝠鬼带来之前的状态,他逃不走更不知何时那魔族就要对他做什么。而选择跟苍殊走的话,他还能赌一个苍殊的可能性! 从这些高阶魔族对苍殊的态度来看,似乎关系友善的可能更大,但也不排除坏的结果,符夙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最次么,也能有个同伴,同心协力总比他孤军奋战多份力量。 “一切后果我自负。”符夙表明了他的觉悟。 “好!”苍殊一掌拍符夙背上,“是条爽快蛇。” 符夙:……无语。 “走走,你应该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吧?” “无所谓了。” 于是苍殊就这么带着人回到了刚才跟魑妄谈话的地方。然而这一进屋,苍殊便发现又多了号人,那人倒在地上,身上还满是血污。看不清脸,但苍殊觉得很熟。 再想到这是什么地方,苍殊登时就是神色微变。他连招呼也不跟魑妄打一个,便自作主张地上前,蹲下身来拨开了血人脸上的头发。 “烛戾。”苍殊眸色一沉。 魑妄见此也不管苍殊的冒犯了,问到:“你们认识?” 怎么回事这伙人,一个个都神神秘秘,又跟他们魔族牵扯不浅的样子? “是认识。”苍殊为烛戾喂下丹药,又为其调理筋脉,稍稳定住伤势后,才又抬眼看魑妄:“阁下为何伤他,又为何带着他?” 魑妄眯眼,危险毕露。“你敢质问我?” “不敢,我只是疑问而已。我来魔界就是为了找他,阁下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未必就和他无关呢?”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让魑妄杀心愈盛。 到底是顾忌苍殊如若真在王的跟前说得上话,那到时怕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魑妄不希望王对它有任何不满。 “一个人类被我遇见,没死已经算他命大。”魑妄满是不以为意,魔族杀人天经地义,这个人类遇见它是他活该。 它急着来蝠鬼的领地见人,不过是顺手除虫,第一下没死它还有些意外了,正待补招,要不是…… “至于他为何还能活下来,他还没死,你可以自己问他。” 就看这人会不会告诉你了。这可是此人用来保命的情报,如果能交待出来顺耳让它听见了它也喜闻乐见。嗯…要是它们魔族也会修真者的搜魂就好了。 苍殊敛了敛眸,没再追问,转而用眼神指着符夙对魑妄道:“这个是与我一同的伙伴,跟我一起离开没问题吧?” 这倒无妨。 于是就这么轻飘飘地带走了蝠鬼的人,也不知等蝠鬼知道时是何反应了。 … “醒了?” 烛戾躺在苍殊怀中,安然一笑,“你来了。” 好似不知现在的处境,好似身受重伤的人不是他。 “魑妄、也就是伤了你的那个魔族,貌似被魔王暂时召去了,也不知道把我们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不用苍殊问,烛戾便道:“我是偶然被它撞见,然后用我知道可助魔王‘解锁’的方法,保下了一命。” 苍殊心下一动:烛戾连这都知道呢。 魔王原本是能与仙界道祖相提并论的存在,但近万年前的仙魔大战让魔王陨落,就在几百年前才得以转生,新生之初便是灵界的顶点——渡劫境。 魔王的晋级不是修炼,而是解锁,将身上的天道枷锁一层层解开,便能重回巅峰。 而这些隐秘,连魔族内部都不一定清楚,烛戾却能说出来呢。也确实是很有分量的砝码。 “你应该是被我连累了,那魔族是因为要来找我才出动的。” 烛戾一笑,“你这么说我好像就不觉得那么晦气了。” “还有力气调情,那看来恢复得不错。”苍殊摸了摸烛戾的腹部。 烛戾的衣服已经让他换了身干净的,而腹部的贯穿伤也长好了,魑妄并没有认真下手,所以这些外伤倒不难恢复。 结合烛戾的内伤来看,那腹部的贯穿伤一点没有给予杀伤的意思,大小又恰如魑妄骨翼的粗细,苍殊猜魑妄应该是用骨翼来搬运烛戾了,显见么,它必然是不愿亲手触碰它眼中的蝼蚁的。 苍殊对烛戾举了举左手,展示那节断尾,“我是因为这个保得一命,成了魔王的客人。” 他对烛戾眨了下眼睛,后者心领神会:苍殊此言就算不全是谎言,也不太能立得住脚,总之处境并非无忧。 烛戾心生无奈,苍殊怎就这样能招惹,魔王又是怎么牵扯上的? 三言两语间把各自的情况说明了,以便对眼下处境做进一步的了解和判断后,烛戾才说到题外话:“这四百多年我好想你,能稍微给点奖励吗?” 苍殊笑道:“我还在芥子空间里呆了三百年,不见你的时间要更长,那我有什么奖励?” 烛戾抬手抚上了苍殊的脸,苍殊也配合地弯腰欺近。烛戾的唇,爱恋而珍重地触碰上苍殊的,浅啄细碾,深沉而又温柔地倾诉这四百余年的等待。 苍殊同他柔软缱绻,一点点,一吻吻。后又突然掌握主动,扣住烛戾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热情性感,奔放缠绵。 一吻结束,烛戾面上都泛着热气,叫苍殊调笑:“我这样是不是在欺负伤员?” 烛戾也笑,“这是在注入血气,我是觉着精神多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倒还想更进一步。” 闲话几句,他们便又说回了正事。 苍殊:“你怎么在魔界待这么久,算一算得有一百多年了。”按符夙看见烛戾进入通魔裂缝的时间来算的话。 “想要在你来之前多长些修为么。”魔界危险,但对于魔修来说也是极好的修炼环境。“而且这里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是何时飞升的?” “两百多年前吧。” “比我预想的早一些呢。对了,先前给我带信的符夙,也跟你在一起吧?” 苍殊惊了:“你怎么知道?” 难道刚才并没有完全昏迷?不是吧,苍殊觉得自己没感觉岔啊。 而且若是品一下烛戾提到符夙的口吻,怎么透着一股熟稔,好像很有交情的样子? 可是,不提只是带个信能有什么交情,烛戾也不是那么热络的人……就说符夙,符夙提到烛戾可依旧显得生疏,所以这份单方面的熟稔是怎么回事? 对上苍殊若有所思的眼神,烛戾只道:“有些原因,日后应该也会告诉你。现在有他在的话,我们……” 后面的话,烛戾用了唇语:就能逃出这里。 苍殊目光一动,亦比口型到:螣蛇? “嗯。” 苍殊心道,好家伙,你比我都了解啊。虽说以前也半遮半掩地透露出你大有故事,但如今是不是也太不加掩饰了?这是已经做好准备要开诚布公的意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苍殊肯定乐得了。 把特意留空间给他们老友叙旧而待在外面的符夙叫进来后,符夙看这两人抱在一起和谐的画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之前那个魔修昏迷的时候也是苍殊抱着的,但现在好像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魔修因为虚弱,是靠在苍殊怀里的。而当苍殊抬手施放隔音法术时,符夙才看到这两人交叠在一起的长袖下,是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还是十指相扣! 符夙顿时恍然大悟且有些惊愕:原来这两人不只是友人,更是那种关系啊…… 人修中的同性道侣么?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安置他们的地方肯定不乏境界高于他们的看守,但魔族不擅法术,靠的是绝对的肉体强度和天赋本领,所以隔音法术还是有用的,除非对方直接出面禁止他们搞小动作。 “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烛戾率先道。 符夙一算,这不就是告诉他对方当初在进入通魔裂缝时,其实就知道被他看见了? 哦,所以呢? “但其实你我很是有些渊源。不过这些留待出去后再说吧,现在我需要先恢复些伤势,然后与你合力打开一条空间通道,直接走出魔界。” 苍殊&符夙:??! 符夙连忙追问:“不是,你能现在跟我说明一下情况吗,不用太复杂,一两句就好,我现在很混乱!” 然而烛戾却像再多说一句的精力都没有了似的,闭上眼面色苍白地靠进苍殊的颈窝。直叫符夙抓心挠肝,又无可奈何。 苍殊见烛戾这样也是欲言又止,转而安抚到符夙:“不急于这一时,逃命要紧。我也一肚子疑问呢,看这样也得先憋着。你别想太多,调整心态随时准备着吧。” 烛戾刚才可没这么虚弱,如此表现,总有他的考量。 符夙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得憋屈地收回。“…好。” 他脑中一团乱麻,什么空间通道,什么合力,都能游走空间了难道自己竟真与螣蛇有关吗?他自己为何一概不知,而这个人又为什么知道?他该怎么做,而这个人又要对他做什么? 这些问题搅得脑子满满当当乱七八糟,走出去时都神情恍惚。 而烛戾这边,他们要争取恢复伤势的时间也不容易,谁也不知道魑妄什么时候会出现。这边可是有苍殊和烛戾两个让他惦记的人在,他就是再忙着伴王左右,也肯定是等不及要把事情料理了。 “你看他都这样了,届时如果要施法演示都撑不住。阁下当初下手要是轻点也不用这么麻烦了。”苍殊叹气,“稍微等等总没关系吧?我们又跑不了。” 魑妄就很烦,它觉得这个人类特别烦,真的想一掌拍死!明明这人说话看上去也算好声好气,可它总觉得堵得慌! “不然我们可以先处理我的事?”苍殊似乎真的很通情达理地提议到。 然后魑妄转身就走了,没有解释,一秒也不想多待。 其实魑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就是没由来地不希望王和这个人类见面,明明人也是它带来的,明明就差临门一脚了。 毫无根据,就是直觉。 以至于,它其实也可以先请示一下王,是否认识一个叫“苍殊”的人类。但它没有这样做。 魑妄断不敢欺瞒王,它只是,只是求稳。对,求稳,它这样宽慰自己。 如果一切都是那个人类的谎言,也省得浪费了王的精力,区区一个蝼蚁,怎配王分与一丝注意? 而它若是贸然把人引见于王,更有风险。魑妄觉得,如果它能先得到可助王“解锁”的方法,届时如果真被这个人类耍了,它也能将功抵过吧? 魑妄是四魔侍中最像人类的,不论是外形还是思维模式。它在王跟前属于大管家的角色,事无巨细都要操持,并为此深感荣幸。 但想得多,有时就难免有点瞻前顾后。这要是换了另外三个随便谁来,苍殊跟烛戾现在早被扔到王的跟前听凭处置了。 苍殊跟魑妄接触不多,也不了解对方在想什么,但对方对他实行一个拖字诀的话,就不妨碍他以此反制吧?虽然这样做也挺大胆的,万一要是激将了可就是玩砸了。 但如果他越是表现得泰然自若,谎言也就显得越真实吧? … 回到王殿,魑妄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景象:王坐在殿中,周围堆满了书籍卷轴和各种杂物,而王的触尾还举着一本书,另一只触尾则翻着书页。 它们的王,至高无上的魔王,魔族之王,却偏生对人类的文明很感兴趣,魑妄对此很是无奈。它有想过是受了当初让王复生的血池中那些人类尸骸的影响吗,又觉得他们怎配? 王生而知之,它们四个伴生魔侍与王同出,也是同样,却怎么也不像王这样还有无尽的求知欲。相比之下,魅离算是它们当中对人类最感兴趣的了。 而魍死是个一根筋武夫,魉厌是个阴沉的家伙。 说实话,这幅画面:一个乌漆嘛黑的大块头怪物在安静又认真地看书,跟张飞绣花一样诡异,如果苍殊在这儿肯定少不了默默吐槽。 魑妄的到来没有得到王一个眼神的分心,也是习惯了魑妄在左右待命。倒不如说,最近魑妄小做离开的次数多了一点,王有注意到,不过它不会不给自己的魔侍留一点私人空间。 魑妄就安安静静像是不存在一样,立在旁边,陪伴着王。时间的流逝在书页翻动的声音中走过,也不知过去多久,又忽现动静。 “王,这回抓到个搞术数的,名头不小的家伙,不知您感不感兴趣。”魅离提着一个人就走进殿来。 这是个实打实的凡人,毕竟凡人才会用一生专研这些与修真无关的领域,成为一域翘楚,有点真本事与王较技论道。 但它们的王学习之快,很快就会把这些人类比下去,当这些人类拿不出新的东西后,就该化为一捧灰了。 人类沾不得魔气,所以魅离给此人挂了个灵修的法器在身上护体,还给贴了几张符箓,防止这人给吓得屁滚尿流。不然又要叫王不高兴,还会让它这趟白跑——寻找合格的人选也不容易的。 王放下了书,看了过来。 那人类本就腿软,这吓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听了都觉得膝盖疼!要不是有身上的符箓,他说不定真失禁或者晕过去了…… 王:“过来。” 那声音,那眼神,都冰冷得像是无机质的。 人类的心脏都仿佛要失去了跳动,呼吸困难,冷汗直流。被身后的魅离踢了一脚,才软手软脚也用尽全力连滚带爬地行向那恐怖的怪物。 …… 魑妄感觉到了一点灵力的波动,它并未放在心上,那个讨厌的人类给那个修炼魔气的人类疗伤的时候,运功就自然会使用灵力,它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下一刻,那些蝼蚁的气息竟消失了?! 一瞬间,魑妄就出现在了刚才苍殊他们呆的地方。那一丝残留的灵气都还飘散在此,轻淡如雾,人影却一个也不见了!怎么感应都没有其存在! 它被耍了!魑妄勃然大怒。 区区蝼蚁!竟敢,竟敢!!他们是如何消失的?去哪了?它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 感受着周身令人神清气爽的灵气,苍殊和符夙都确定他们是回到了灵界,就如此得轻松,真是不可思议。 死里逃生的感慨过后,符夙就迫不及待地转向烛戾,他一脸正色:“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身上的秘密,还有你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生九死皆殊途 符夙感觉他的身体都还残留着刚才的感觉,他和烛戾仿佛合为一体了,这让他既舒服又格外怪异,现在再想还有点毛骨悚然!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感觉有一股冲动想“吃掉”烛戾…… 不过这些,符夙肯定不会说出来,前者是怕苍殊不快,毕竟听上去挺暧昧的。而后者,同样也不宜启齿。 但符夙猜,即便他不说,这个魔修应该也知道他的感受吧? 另外他还很吃惊,这人作为魔修竟然能使用灵力?? “换个地方吧。”烛戾说到。 苍殊便放出灵船,他们飘于高空开始了谈话。 烛戾开门见山:“距今大概六百年前,螣蛇真灵崩碎,却没有回归天地以孕育出下一代螣蛇,而是分化为肉灵和神通两部分,其中肉灵便是你,神通在于我。” “想必你自己也有感觉,与我之间有种微妙的感应,这种感应并不强烈,在主观意识的干扰下往往不易察觉,但无意识下、比如冥冥之中,你就会靠近我的所在。” 符夙顿时恍然!他会目睹烛戾进入通魔裂缝,他在魔界会比苍殊还先遇到烛戾,这原来都不是偶然吗? 旁听的苍殊不禁吐槽:“这个屌诶,实时位置共享。” 烛戾看了苍殊一眼。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都不会象征性地吃下醋吗,很显然他更想跟谁心有灵犀吧? 罢了,习惯了。烛戾继续:“对于我来说也有影响,就比如我飞升,一定会飞升到接近你的地方。” “你空有肉身却无神通,而我有神通却没有能够承载神通施展的肉身,这二者都是不完整的,便是像刚才那样将灵力化雾合二为一,也施展不出真正的螣蛇一成的本事来。” 显然了,不说别的,螣蛇游走于空间就像鱼儿在水,自然如呼吸,连灵气的涟漪都不会有一个。哪像他们,还要先做准备,折腾出不少动静,现场也残留了灵气的波动。 而这还只是螣蛇最基础的设定。 苍殊听罢默默做了个比方:简单来说就是,烛戾是软件,符夙是硬件。软件需要硬件来运行,而空有硬件的话就是堆铁疙瘩。 小@ “那…”符夙斟酌着问到:“还有办法重现完整的螣蛇吗?” 烛戾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当真?符夙对此不置可否。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而我一无所知呢?” “我继承的是螣蛇的神通,似乎包含了螣蛇的一部分意志,这些都是传承告诉我的。但或许因为螣蛇也是第一次遭遇灵、肉分离的情况,所以怎么恢复,真灵也是一筹莫展。” “是这样么……”符夙呢喃,咀嚼着这些内容。不过也都默默保有一份怀疑。 接下来也是这么你问我答地,谈话进行了有小半个时辰。之后符夙与烛戾、苍殊分别交换了一对青鸟坠,方便以后联络,便告别了两人,分道扬镳了。 想必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他也要回去好好消化消化吧,不知道会得出些什么结论。 而符夙一走,苍殊他们也才方便更敞亮地说话了。 “你其实知道怎么让螣蛇变成完全体吧?”苍殊问。 “嗯。我与他的吸引并非什么一心同体,他才是螣蛇,而我只是‘窃得’了螣蛇的神通,我自身的神魂对于螣蛇来说就是‘异物’,只有灭除了我这个异物,它才会完整而纯粹。” “所以,符夙的感应,实则就是螣蛇想要将我吞噬的本能。” “而天道,为了使天地灵气孕育的真灵得以完整,也会推波助澜,让我必然会飞升到螣蛇的身边。” 苍殊又问:“这都是螣蛇的传承告诉你的?” “……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传承,就算有,也应该由符夙得到。” 苍殊心说,真老实,一点谎也不对他撒的吗? ——不是所谓传承,那烛戾又是从何得知的就不言而喻了不是么。 “所以你受伤时故意拖着不告诉符夙也是因为这个吗,怕他发现了?” “当时我身受重伤,如果他觉察过来,便会意识到这正是将我吞噬的大好时机。即便他暂时想不到这层来,但胡思乱想太过,对我抱有抵抗的话,想要融合灵力也会更困难。” 苍殊好奇:“那你能反过来吞噬他吗?” 烛戾摇头,“他才是螣蛇,从神魂到肉身都是,是螣蛇复苏的基础,我就算夺舍,得到的也只是一具躯壳罢了。你应该也没听说过谁对真灵夺舍吧?” “哈哈。”苍殊想到真灵那庞大的块头,被戳到了笑点,“那可就太牛逼了。” “不过你以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你还有这秘密?太深藏不露了。” “没遇上符夙前,身怀这神通是一点用也没有,提了也是多此一举。” 也是,烛戾那么多秘密,难道要人给他报户口吗? “好了,就不说螣蛇的事了。眼下首先是让你完全恢复,以后也得绕着有通魔裂缝的地方走了。那个魑妄一看就是个睚眦必报的,还是魔王脑残粉,惹不起惹不起。” 他拿魔王消遣人家,可是踩了最不能踩的雷,下次见面就自求多福吧,希望是在足够久之后,让他成长到有一战之力就行。 阿门。 哦,苍殊突然想到,要是这次纪修也在跟团就好了,在真正boss级怪物老巢中走了一遭,极限跨级啊,肯定涨任务进度吧?可惜了。 … 缠绵过后,烛戾靠在苍殊怀里,用目光描摹着苍殊的睡颜。 有苍殊东奔西走凑齐材料为他开炉炼丹,经过这几个月的疗养,他终于是痊愈了。而这段时间,苍殊什么也没有问他。 明明,应该很想问他的吧? 虽然苍殊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什么,但烛戾已经隐隐感觉出了苍殊的迫切…不,说迫切也不太准确,应该是志在必得。 所以,他不在苍殊身边的那四百年里,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真温柔啊…… 明明那么想知道,却一直等到他康复再说。 烛戾的手轻轻抚过苍殊的脸。 这样温柔的话,越是这样温柔的话,我可就越来越不想告诉你真相了啊,怎么办呢,苍殊……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在某天,不期然又意料之中地,苍殊似随意却又认真地,对他道:“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的‘过去’,那些我不知道的、我们之间的渊源?” “……如果,我说,我不想告诉你呢?” 苍殊挑眉,“我还以为你越发不加掩饰就是要松口的意思呢。但是不行哦——” 他抓住烛戾的手,蛊惑又强势,“这次我不会退让的,该你迁就我了。” “之前我想要知道真相的意愿并不强烈,而你又很不愿说的样子,所以我不强求。但现在,我不是出于好奇心,我需要知道真相,这对我很重要。” 苍殊少有的一本正经。 烛戾沉默以对,沉默,然后道:“我曾经告诉过你,然后,我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改变命运而把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最后……” 烛戾一顿,再又道:“你失败了,选择了死亡,就死在我的眼前。” 即便是现在,要烛戾亲口讲出苍殊的死,他仍觉得痛苦。 饶是苍殊,看着烛戾此刻的神情,也会觉得不忍呢。明明“死”掉的那个是自己,怎么感觉自己像做了很过分的事? 当然过分了,可惜他永远体会不到每个世界被留下的人的心情就是了。 烛戾说的“失败”,苍殊倒是不以为然。失败应该只是在烛戾看来,实际自己只有成功了,才能死遁到下个任务世界。而来自未来的顾琅玉也侧面证明了他的攻略成功。 反而如果是失败的话,他可没有第二张“复活卡”,届时系统会离开,他会被留在这个世界生死由命。而自己又不是会寻短见的人,那就只有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咯。 “所以你怕我重蹈覆辙?” 烛戾反问:“你不会吗?” “嗯,说不准,但我肯定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这股实诚劲儿,他俩真是彼此彼此,不过这就是通透人的推心置腹么。 苍殊突然将手一翻,他的手心便多出了三颗用红纸包着的糖。 对上烛戾迷茫而疑惑的眼神,苍殊略有些意外,旋即一笑,道:“你看,你忘记了的,我却还记得。这是我当初欠你的三颗喜糖,我承诺过会补上,现在兑现了。” 烛戾一愣,想了起来。 他经历了太多,最初的记忆难免就模糊了,明明那是他和苍殊真正意义上的初遇……不过也因为那时他对苍殊还并不上心,还以为,只是个有点交集的过客。 看着躺在苍殊掌心的三颗喜糖,烛戾百感交集。但他心情复杂却不是因为想起了过去,而是这三颗糖背后的意义。 烛戾拿过喜糖,小小的,钝圆的方糖。什么味道的来着?说来挺不可思议的,当初他在离开清虚禁地时竟然真的尝了一颗。 对了—— 烛戾拿着糖望向苍殊,“这喜糖,是你跟谁的?”他可记得,苍殊当时还穿着喜服呢。 苍殊惊!Σ( ° △ °|||) 呃…… 大意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苍殊尴尬地挠了挠脸,老老实实把他跟术玄之间的来龙去脉讲来,他当初怎么跟纪修说的就怎么说给烛戾。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渣得太过天然以至于完全像是问心无愧。 烛戾听了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早就懒得吃这些于事无补的醋了。他更在意的是,苍殊穿越了时空这件事…… ——这意味着什么。 且,这又是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就和这三颗喜糖一样,背后的含义让他既祈盼又害怕。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乱如麻的感觉了。 “我之前不强求真相,除了前面说的那两个原因,其实还有一点。”苍殊的声音唤回了烛戾纷乱的心绪,“——时机。” 他戳了戳烛戾手中的喜糖,“这么久过去,线索的碎片被一个个拼起,你不觉得,这像是时机成熟了吗?” “人是活的,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不要被一次过去吓到啊,知晓未来的你跟我一起面对,还怕命运重演吗?你……” “不是一次。”烛戾突然出声。 “嗯?”苍殊微愣,“什么意思?” 在他这么问的同时,心中冒出的那个猜测让苍殊也惊疑不定。 “不是一次过去。”烛戾忽而对苍殊一笑,温和得,惨然得,竟透着无尽的绝望。“是九次。” “不论我回到过去多少次,不论我怎么拯救你,一次一次,都只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宿命了。” 苍殊哑然。 饶是他,也被这个真相震惊得一时失语。 他有想过烛戾来自未来,重生梗这种,因为烛戾知道的太多了,完全一种过来人的游刃有余。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经历了不止一次。 这似乎已经称不上重生了,而是轮回。 “你……”苍殊也不知说什么好,烛戾看上去太悲伤了,悲伤得仿佛都要化为透明,明明也没有落泪,连眉头都没有蹙起哪怕一点,还是温和得像晚风一样。 苍殊不禁捧起了烛戾的脸,用拇指拭去并不存在的眼泪,摩挲着,传递肌肤的温度、触感,以及他的存在。 “不要难过,我在这里。” 至少现在,至少此刻,他还在这里。 烛戾抬手覆上了苍殊的一只手背,稍稍歪头用脸颊蹭了蹭苍殊的掌心。“是啊,你在。” 他那绝望般的悲伤消失得很快,毕竟,他活得太久了,而这份绝望也陪伴他太久了,已经共生到宛如呼吸一般自然寻常。 “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 烛戾松口了。 “…好。”苍殊亲了亲烛戾的眉心,“谢谢你。” 对不起,要让你自揭伤疤;谢谢你,即便如此也迁就了我。 烛戾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颗喜糖,他垂眸凝视这代言了命运轮回的小小方糖,也是经过了一番心绪的波动。同时,他牵着苍殊的手,往船舷走。 看着灵船下方越过的山川城阙,似乎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开阔呢,开阔而沧桑。 “一切的开始,要从这个时候——”烛戾摊开掌中的喜糖,“我们第一次正式接触时说起……” 他们的故事,在烛戾的娓娓道来中一点点展开。 在第一世,对于烛戾来说的第一世,那个时候,他是百越小世界上州的魔尊——彼时的他,尚且不知魔族中也有“魔尊”这一阶,因为凡界能接触到的,也就到相当于化神的魔将级别。 他因为在元婴大圆满时败于心魔,突破失败,并没有晋入半步化神,反而因遭反噬实力有所倒退。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元婴大圆满,不是苍殊这个渡海而来、没有根基也无甚名气的新晋元婴能平视的。他们只在一些公开场合匆匆见过两面,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过,更甭谈交往了。 他能对苍殊稍有印象,全靠修真者记忆力超群,以及此人在丹道上刚刚展露出的一点头角。 听到这里,这不过是故事刚开了个头而已,苍殊便惊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新晋元婴?他? 自己到上州时元婴中期貌似都满百年了,怎么也算不上“新晋”吧?难道在第一世,自己去上州的时间提前了很多?不能吧,那纪修怎么办,他有带上吗?渡星堕海OK? 不过苍殊并没有打断,而是怀着疑惑继续听了下去。 他们本无交集,直到烛戾在万魔之乱中被人追杀、不慎落入清虚门的禁地中,遇到了,身着喜服、变为凡人之躯的、从石头里“掉”出来的苍殊。 或者说,莫殊。 现在回想起来,烛戾也感叹他忘了太多,如果他还清楚记得他当时遇见的苍殊看上去要年轻一些,他应该能更早反应过来这是命老之劫的状态,也不至于在听闻小莫殊掉进清虚禁地时紧张成那个样子了。 也是“莫殊”当时编了煞有介事的谎言骗他,多少是让他不会因为过于不解而介怀铭记。 虽然后来反应了过来,隐约猜到了真相,不至于关心则乱,也能安心应付敌人了。 而苍殊听到这里则想到,在原着大纲里完全没有提到烛戾此人,他原本猜是背景板人物,因为和主角没有交集所以在大纲里不值一提。 但或许,在没被他干预的、原本的故事线里,烛戾有没有可能是在清虚禁地中,陨落了? 在他的干预下,烛戾得到了治疗,又借了一点小芙参探路的光,最终走出了禁地。 烛戾不会知道他规避了原定的死局,离开禁地的他还是那个魔尊,过着他的生活,还能修炼,乃至进阶、飞升,拥有更长远的未来。 甚至于,跟主角纪修也有了原着中没有的交集。 还是交恶。 这种文里的主角什么尿性我们都知道,得罪反派肯定都得罪得死死的,仇恨拉得可稳。 而烛戾也是在跟纪修交恶后,才知道苍殊是纪修的师父。 不过这对师徒修为境界虽然不同级、却在同一阶,都是化神,是以也跟修真界中常见的那样,已经不大以师徒关系相论了。 但也不像大多数师徒那样,开始更注重达者为先的前后辈关系。他们更像朋友,兄弟。那份肝胆相照的情义,在修真界太难能可贵,便是烛戾看了,竟也能生出几分羡慕来。 重逢苍殊,烛戾却发现对方对他十分陌生,倒也是一派的友善好相处,却透着几分生疏冷淡,一点不像一起经历过死里逃生的。 明明就连他看待对方也要多几分不同的,毕竟同生共死过吧?明明当初在禁地中,还是对方态度更热络的。 这份反差感,让烛戾很不得劲儿。 他有想过,也许是明面上要装个样子。于是他找机会私下接触到苍殊,却只是得到进一步证实,对方真的不认识他——哦,倒是知道他是谁,只是对禁地发生的事一问三不知。 烛戾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撒谎。除非对方的演技登峰造极,但他更想不出对方这样做的理由,即便自己和纪修关系不和,但他相信苍殊不是那种会极端同仇敌忾的人。 然后烛戾又觉得,这个苍殊和禁地里的那个有些微的不同,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但一致的程度更高,不可能是夺舍吧? 是兄弟?先人或后代? 又或者失忆? 烛戾想不通,想不通他便不想了,他让自己不要去想,毕竟对方都忘了,他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没错,他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但那又如何?三个月而已,他们只相处了三个月而已,在修真者漫长的生命中,不过弹指一挥间,不值一提。 于是,禁地里的那段交情被烛戾尘封了。他们是敌人,也可以在利益一致时是朋友。他坑害过苍殊,苍殊也跟纪修一起对付过他。 对,这样就好。 昨日仇人今日道友,反之亦然,这本就是修真界再寻常不过的人间百态。 但,虽然那时的自己不愿承认,但现在的烛戾却能坦然大方地剖析自己:他在意,他就是在意苍殊。 不论是在禁地里的经历,还是这之后反转的落差,都不可避免地让他看待苍殊时多了几分别样的关注。哪怕他们是敌人,即便他们的交点其实并不多。 然后,他发现,纪修爱上了苍殊。 其实哪用他发现,那都闹得沸沸扬扬了。谁让纪修红颜知己那么多,还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的蓝颜爱上了男人,还要跟她们结束关系,那肯定不能善了了。 说来,苍殊的桃花更不少的,为苍殊痴狂的女修烛戾可看得多了,只是苍殊全都拒绝了。 所以纪修转好龙阳的事传开后,烛戾还“恍然大悟”过,以为苍殊一直“洁身自好”是因为跟纪修相好呢。 但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很显然,纪修是一厢情愿。 爱而不得,走火入魔。 这让一直以来致力于培养纪修的苍殊也是伤透了脑筋。 话说回来,烛戾也感叹苍殊待纪修真是极好,简直太好了,亲兄弟都没这样尽心尽责的,他为纪修做的太多了。 流血流汗,给财给宝,出生入死,真是不难怪纪修会爱上他。 但是苍殊想不通,但是苍殊没感觉,但是苍殊不想给也给不了回应。 一筹莫展的苍殊就“偶遇”到了烛戾。 没有纪修在的话,苍殊和烛戾的关系其实不算太坏,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甚至还能小酌两杯聊聊天。 然后呢?然后烛戾就提议,要不要跟他试一试。 做出此提议的烛戾,当时完全就是出于一种有趣的心理,突发奇想,心血来潮。 而苍殊也看出了他是一种玩笑的心态,所以,还就真的答应跟他试试了。 他们做了。 做了不止一次。 烛戾能看出来,苍殊完全是以一种好奇的、新奇的、猎奇的心态在抱他,在尝试,在“试一试”。 只是他,好像有些入迷了。舒服得惊人! 他俩的元阳都还在,当时也是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对方这么“纯情”。烛戾也曾以为就算苍殊拒绝了和人结为道侣,但双修也该有过吧…… 至于他?魔修本来就少,更没遇到过想让他双修的对象。双修还有好处,如果只是交合的话,他对这种事就更没多少兴趣了。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上瘾。 苍殊似乎也因为开荤而有些上头,他们不停地媾和,像两条发情的蛇。从床头做到床尾,从房内做到房外,从白天做到黑夜,从今天做到明日,简直随时随地都能擦枪走火。 那段荒淫的日子,哪里还有半分清心寡欲修身求道的仙人模样。 待到分别之时,烛戾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成了苍殊的形状,太可怕了…… 那时烛戾也有想过,苍殊对同性欢好接受如此容易,到底是为什么不接纳纪修呢?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但后来他不这样想了,苍殊提上裤子说可以跟纪修试试的时候,烛戾只觉得心烦意乱。 只是他装作了不在意,他们本就是一句玩笑开始的露水情,他没想过修真路上还要染上淫欲、惹上情债。罢了罢了,不要自找麻烦。 也没过多久苍殊就来跟他吐槽,说自家兄弟有点下不了嘴。 见鬼,他竟然有点窃喜。 然而吧,怎么说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苍殊和纪修还是在一起了。 但这又如何呢,纪修还是求而不得,他根本得不到苍殊的爱。 这时候烛戾还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想过认真,还好不是他爱上了苍殊,那个人太没心没肺了,看似多情最是无情,爱上可就太惨了。这心性倒是块修真的料,只可怜了爱上苍殊的人。 然后,该说果不其然么,纪修完了。 心魔侵体,万劫不复,仙途断绝,飞升无望。 再然后,烛戾见证了苍殊的第一次死亡。 他大为震惊,难以置信,原来苍殊这么在乎纪修的吗?因为纪修已经毁了,他便也了无生趣了吗? 但是这也不对啊,如果他真的爱纪修,真的心疼纪修,真的在乎纪修,他又怎会丢下纪修一个人苟活在世,悲痛欲绝,嗔痴癫狂? 再狠心莫过于是了。 难道是报复?报复纪修的不争气? 苍殊又哪有那么小气过分,要害人生不如死。 烛戾想不通。 他心里也堵得慌。苍殊死了,他竟然如此悲伤,空落落的,太糟糕了。这可不妙,不利于他的心境。 待他重整情绪,要忘记苍殊,回归正轨一心修炼的时候,他再一睁眼—— 就回到了数千年前,他与苍殊相遇之前。 轮回的第二世,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十世轮回千寻君 如果要问烛戾为什么能够“重生”呢?为什么是他呢?最开始的时候烛戾也不明所以,但后来他知道了,这或许和螣蛇有关。 第一世的时候,在苍殊自杀后,他重振精神在外历练时,偶遇了真龙和螣蛇两大真灵争斗后的战场。真龙在真灵中也是顶级的存在,而螣蛇,并不意外落得了个身死灵碎的下场。 也就是在那时,螣蛇的神通附上了他的神魂。 但螣蛇的天赋神通明明是空间游走,到他身上怎么就变成时空穿梭了呢?这,还要等经历几世轮回后,烛戾才能了解到原因。 眼下,正经历了第一次“重生”的烛戾,从惊疑不定到接受现实并没有用去太多时间,他觉得这或许是天赐良机! 虽然从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爬到的大乘境,一朝回到元婴期,这心理落差还是很大的,但修真者是最不怕时间漫长的,晋级大乘他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不如说,只要不出意外他保底都有大乘的成就,修真这条路这一次他也能走的更从容了。 可如果只是重复一次,那也太保守了,简直是浪费老天给的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知道哪里有机缘,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他能更好地趋利避害,走出一条更康庄的大道! 而且经历过一次人生,也看过更高处的风景,以他“过来人”的眼光回首前路,心境、悟性、对道的理解,都会有进步吧? 烛戾很清楚,自己的资质不是最顶尖的,重生前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几乎无法跨越的瓶颈,能晋入大乘或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重来一世这样离奇的事就降临在了他的身上,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的因果缘由,但烛戾很肯定这是他的机会!可能这就是他的天道机缘吧? 这个时候的烛戾完全没有想到他的重生与螣蛇有关,更不会想到跟苍殊有关,因为看上去就没有一点联系。 … 他重生过来的时间点,正是他因为心魔闭关的时候,上一世他失败了,但以他现在的心境,已然不足为惧。 重生后的第一次获益这就出现了,想当初被心魔反噬,也是伤了他的根基的。现在,这个问题不存在了。 虽然,可能只是暂时不存在——未来总是在不断变化的。烛戾时刻告诉自己,不可过于依赖前世的记忆。 … 重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在适当的地点做出适当的举动,然后得到几乎最好的结果。 然后他比上一世更早地遇见了纪修。 起初他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改变过去引起的正常变化。还是后来他才发现,纪修这人的机缘不是一般的好!嗯,苍殊也不差,比纪修还多了份成竹在胸,几让烛戾有种苍殊也是重生的错觉。 而因为他现在知道哪里有好东西,那自然而然地就跟机缘极好的纪修早早撞上了。 这一次,烛戾没有与纪修交恶。 甚至,成为了“朋友”。烛戾觉得纪修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对魔修其实可以不存在什么偏见。 然后,他又见到了苍殊。 活着的,还不认识他的,也尚未与纪修纠缠得双双不得善终的苍殊。 亲眼见证了苍殊那草率到简直荒唐的死亡,看着这样一个耀眼夺目的天骄陨落、这个曾和他抵死缠绵之人的消逝…… 烛戾都还记得那种悲伤,回响在胸口,并不撕心裂肺,却空虚残缺,难以消解。 在苍殊开口对他说话的那瞬间,他差点忘了演戏,差点脱口而出这个人的名字。 苍殊。 你还活着,真好。 如果可以,他想改变苍殊的命运。他希望这个人活下去。 而改变命运的关键,还在纪修身上。 这一世,现在,他是他们的朋友。他伪装了修为,金丹后期,比纪修高一级,以平辈相称,然后称纪修的师父苍殊为前辈。 前辈啊,还是第一次这样叫苍殊,真有几分新鲜。 他们常三人同行,并肩作战过,斗法切磋过,也一起对饮畅谈、周游历练过。比起上一世,他更深入这对勾肩搭背胜似兄弟的师徒之中。 然后,除了这师徒俩的机缘极好之外,烛戾还发现了一个怪现象——看似对纪修极好的苍殊,为何又总是为纪修制造苦难? 苍殊的这个小动作并不明显,烛戾刚注意到时还以为是苍殊不小心、失算了,但多来几次他就肯定是故意的了! 难道苍殊对纪修其实貌合神离?有什么仇怨要暗中报复? 那更说不通了,苍殊修为高过纪修,怎么也不用如此拐弯抹角才是。难道是有什么制约条件吗? 但那些几乎九死一生的险境,苍殊也总是最身先士卒的,为了救纪修,他受的伤可一点不比纪修少。 难道苍殊在用这种方法制造“英雄救美”,让纪修感动心动、对他情根深种? 要是看纪修未来对苍殊的狂恋和执念,那还真可能像那么回事——如果烛戾不知道苍殊对待感情有多无谓、多残忍的话,他或许还能信两分。 烛戾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就私下找到本人亲口问了。 不得不说苍殊此人吧,大多时候都坦荡得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秘密这种东西。烛戾也不好评价这种心性的好坏了,但就这件事而言的话,烛戾觉得让他很省心舒坦。 然后,“因为历练的话,越危险效果越好吧?” 苍殊就是这么回答他的。 “……”烛戾当场就被这个回答噎得无语。 有病,这个人有病——烛戾得出了这个结论。 修真一途本就充满艰难险阻,生死难料,所有人都是慎之又慎步步为营,既不能畏葸不前又要活下去这就让人竭尽全力了,便是他拥有一世的记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顺遂无虞! 但这个人居然还嫌风雨不够,要自己制造风雨? 什么毛病? 烛戾就眼见着这人偷摸去撩拨明明在沉睡中的高阶妖兽,看着这人状似无意地把路往最危险的那一条上带,就连明面上,也总爱往更高一阶的圈子里扎堆、去挑战超过纪修能力水平的秘境,等等。 越级斗法简直是家常便饭,命悬一线都几成稀松平常。 疯子!就连烛戾这个从大乘期过来的人都被苍殊的疯狂秀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真是再多几条命都不够这样祸祸的!他都开始同情纪修了,摊上这么个有病的师父。 “不过这确实过分了,所以麻烦你替我保个密,别告诉纪修。”苍殊还这样对他说。 原来你也知道过分? 不过烛戾也能想象出来,如果纪修知道自己无数次死里逃生都是人为导致的,是被人算计的……别看纪修作为朋友很是爽朗义气,但一旦翻脸绝对就是睚眦必报的类型。 烛戾当然答应了,他又不在乎纪修遭遇什么。 他只是好奇:“前辈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纪修呢?纪修也是能对自己狠下心的人,或许会愿意配合前辈呢。” “因为他可能不愿意。而即便他不愿意,我也会这样做。”反而打草惊蛇了的话,他还不好得手了。 “……”烛戾突然发现,一旦涉及到纪修,苍殊的一些逻辑他就无法理解了。 “我能知道前辈究竟是怎么看待纪修的吗?您到底想对他做什么呢?”你到底是想对他好还是想害他呢,他都要看不懂了。 “emmm……”苍殊沉吟了下,回答他:“我不能说是为他好,我只想让他飞升仙界。” 烛戾久久失语。 如此平淡的语气,像不掺杂一点感情地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像在说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一样理所当然。 飞升仙界?这本该是一个艰巨的、复杂的、概率极低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命题,然而苍殊的语气却没有做出重大承诺那般的郑重其事,但那份恰似寻常的肯定,比前者还更要让烛戾觉得毋庸置疑。 烛戾在这一刻,想到了上一世苍殊的自杀。 所以,苍殊,你对纪修,到底在乎吗?爱他吗?为什么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苍殊除了这点“有病”的地方,其他都很好,很招人爱。比上一世更近的距离、更多的交往,烛戾能看到苍殊更多吸引人的地方。 那是,一个不经意的小细节,就让你怦然心动。 那是,偶尔故意使坏的捉弄,也让你又爱又恨。 那是,只漫不经心对你一笑,便能让你觉得阳光灿烂风月无边,人间和他尽是美好。 这个人,怎么能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得让人喜欢? 真怪,他都是活过一世的人了,都是几千岁的老东西了,怎么会比上辈子还动心了?还情窦初开一样,青涩甜蜜得仿佛凡人知慕少艾的年纪。 这可不妙啊…… 同时烛戾也知道了,上辈子纪修爱惨了这个人,不仅仅因为苍殊对他好、为他付出了多少,而是这个人存在于那里,爱上他仿佛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用苍殊的话来说的话,这叫人格魅力? 对了,苍殊和纪修,这对师徒,说话聊天总有许多他不知道的新词儿,许多他没听过甚至听不懂的东西。 他听得多了,便也捡了些,别说,一些表达确实微妙的练达形象和有趣。 言归正传,他除了各种感喟,当然没忘了正事,要改变苍殊自杀的结局。 所以他可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他虽然加入了这对师徒的队伍,成了三人行,但只是这点变数的话,显然不足以扭转纪修再次爱上苍殊的命运。 他能怎么做呢,他又不能对纪修揭穿苍殊的“真面目”,破坏约定得罪苍殊,他又该如何使得纪修讨厌苍殊呢?或者至少,断绝了纪修继续爱上苍殊的理由? ——如果苍殊名草有主了的话? 那,以纪修的骄傲和做人底线,多半不会插足吧?毕竟此时还没有动以深情么,甚至尚懵懵懂懂,两人都只当对方是好兄弟呢。 而这,也正符合了烛戾的期望,他想和苍殊相好——咦,他好像比上一世更坦诚了? 罢,如此也好,要就要,喜欢就喜欢,何必忸怩作态。 于是,他开始勾引,开始示爱,开始追求,主动热烈又进退得宜,他上辈子就跟苍殊有过肌肤之亲,如何不知苍殊喜欢什么样的? 他就当着纪修的面偷偷跟苍殊勾搭调情,仗着纪修那所谓直男的迟钝对苍殊暧昧示好,别说,还真有点刺激,以及诡异的愉悦。 最大的阻碍还是苍殊不好龙阳,上辈子也是先被纪修搅合上了,才决定尝试一下的。 但同时烛戾也发现,他们是同性这点反而是有利的,因为如果他是女性,苍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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