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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秋手一摊,不无讽刺地道:“确实,书里描述的大家族和现实里的国家是有区别的,正经人家养仆从,多少是要给仆人管饱,仆人做了活儿要给发薪水的吧?莱茵王国的人民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做了活儿拿不到报酬、肚子饿了没有东西吃是经常的事,这时候可没人知道王室的人在哪。” 金斯利:“……” 杨秋笑盈盈地道:“既然王室没有管举国上下这么多人的意思,那人民自然没有必要将王室当成家主一样地尊敬,更没有必要去理会家主授勋的贵族,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金斯利大力揉额头:“够了——你这套歪理确实能让我没法反驳,但你只是让我无话可说有什么用呢,外面的人可不认你这套逻辑。” “我可没有打算去跟所有人讲道理。”杨秋自信地一笑,“这些年里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与我讲道理这个事实我已经亲身体会过了。我也不是不懂得学习的人,既然别人自有他们的道理,那就讲他们的‘道理’,你看,我在因纳得立不就都是这么干的吗?” 金斯利:“……” “很多贵族都喜欢讲他们祖先的发家史,以英明神武的祖先为荣。这一点,我是没有意见的。”杨秋懒洋洋地往高背椅上一靠,放松地道,“比如因纳得立原来的领主巴特莱斯家,不得不说,阿德拉一世确实是位了不起的勇士,带着一帮流寇山匪凑成的私兵就打下了这片领土,获得权力后又迅速洗白,把精力用来建设城市,鼓励农耕,又用了三代人的时间养起一支身家足够干净的正规军,短短几十年时间,就把这片边陲之地发展了起来。” “可惜到了阿德拉三世的父亲那一代,巴特莱斯家就谈不上什么体面了,到了三世这一代,就更加糟糕——确实巴特莱斯家有着英明神武的祖先,可那又跟当代的阿德拉三世有什么关系呢?” “他确实并不是一位合格的领主,即使沿用了祖先的名字,也根本不像他的祖先那样把精力用在治理领地上。既然如此,由我支持一位比这位三世更适合统治因纳得立的、有着本国贵族血脉的年轻俊杰上位,这难道不是符合他们‘道理’的做法吗?” “当然,这些都是糊弄外人的说辞。”扯淡一通,杨秋又淡定地把话题拉回来,“做一些表演让我的行为看起来符合贵族们那套粉饰得冠冕堂皇的强盗逻辑,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真实的想法仍然是:我认为这些贵族领主没有与他们拥有的地位相匹配的能力,所以我可取而代之。” 春秋战国时代,华夏文明的少年期,在那个还迷信着血统论、王侯将相确实有种的年代,当时的墨家就提出了“不分贵贱唯才是举”的尚贤思想,算是最早对以血统论贵贱、论才能的质疑,并进一步提出了著名的非命理论:人可以通过努力奋斗掌握自己的命运。 墨家后,又有孟子提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亦五世而斩”的思想——个人的功名事业对后代的影响,五世就断了,没法再继承。 百家争鸣的时代过去,诸夏先贤们的思想却并没有被华夏人舍弃,而是一直流传沿用了下来;直到杨秋出生的年代,小学时就能从课本上接触到这些璀璨如群星的先贤思想。 金斯利是位施法者,并且有足够长的寿命,他曾亲眼见证无数大小家族的兴起和衰落,所以他是说不出祖先优秀后代也一样优秀这种骗平民百姓的话的——血脉能继承的只有姓氏,并不能继承才能。 这个异界的施法者,其实在思想上是相当进步的,乃至于比部分地球人还进步——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仍旧有部分国家迷信王侯将相确实有种这套智障逻辑……比如华夏的邻居岛国,就连那些异想天开的漫画创作者,也跳不出为他们笔下的主角安排个来历不凡的出身这么个桎梏。(PS1) 杨秋称赞并认同巴特莱斯家祖先的功绩,但认为当代领主阿德拉三世德不配位,这种说法,是可以说服金斯利的。 但杨秋最后补上的这句楚霸王的名言,把差点儿被说服的金斯利又拉了回来…… “你又有什么可以能被公认的标准,来衡量某个贵族领主是否合格?你又有什么根据来认为,由你取而代之可以比别人干得更好?”金斯利恼怒地道,“随便找个借口就去发动战争、抢夺领地人口,这种疯子一般的行为逻辑,又有哪里值得称道?这是脑子正常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面对金斯利的质疑,杨秋的反应是……一脸亢奋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这个问题简直简单到不需要用嘴巴回答——走着!” 一小时后,一脸懵逼的金斯利被杨秋拖到了威斯特姆乡下的一座小村子里。 这座有着百多户人口的小村子是亡灵农业专家在春耕期间选定的“农业试点单位”之一,原本广种薄收的土地被反复深耕出清晰明确的地垄,田地里出苗不久的小麦生长得整整齐齐、像是经过大户人家园丁的精心排布。 麦田不远处,按照本地人习惯进入休耕期的土地,则种上了横看成排侧成列的大豆。 春耕时不少农户想把麦田拿来种豆,被市政厅严厉禁止;但市政厅并不是不让人们种豆,只是大豆完全可以种在休耕的土地或山地上,完全没有必要占用麦田——华夏人最重视的问题永远是粮食自给率,看到别人家的主粮的产量不足或降低,那华夏人就会比别人自家还焦虑。 按往年来说,这个时间段的乡村已经结束繁忙的春耕进入农闲时期,会有部分青壮年进入周边城镇寻找打工机会,也会有闲下来的青壮在村庄附近游手好闲地闲晃、惹是生非。 但今年,这些乡村青壮显然是没有农闲的说法了……金斯利从亡灵马马背上下来时,看见的便是——无数青壮老幼在穿着制服的干员组织下,顶着头上的烈日、挥汗如雨地在田野间挖沟渠。 杨秋往远处忙碌的人群一指,口气淡然地道:“你在市政厅听过‘村村通水利工程’这个词儿吧?这个工程目前暂时只在威斯特姆和永望镇进行,因为暂时只有这两座镇子的合法治理权是在我们的人手上的。市政厅负责修通从巴赛洛河引水到这两座镇子境内的主干河道工程,从人工河道引水到各乡村的活儿就得当地人自己来,他们正在挖的引水渠就是了。” 因纳得立境内并不算缺水,镇政厅去年秋冬时节组织过下乡打井后,各村生活用水已经能够得到保证,但浇灌田地只靠井水显然是不够的。 “威斯特姆境内并不是没有自然河道和人工河道,不过大部分河道都属于威斯特姆境内拥有大庄园、大农场的贵族,平民想取水必须额外交钱,还要为农场主和庄园主干活偿还‘水费’。” “我和我的亡灵们都从来不认为,一辈子生活在乡间的农户是蠢笨且讲不通道理的,事实上,农民也好,城镇平民也好,都比贵族更能讲得通道理——你看,这个‘村村通水利’工程,一座村子只有一名镇里的干员下来主持工作,并没有更多的人帮忙,也不会给村民发酬劳,可他们知道村子里通了无论旱涝都能派上用场的水渠对村子是有利的,连老人、妇女、小孩都会来帮忙。” 金斯利遥望那群热火朝天地干活的人们,一时无语。 “本地领主会收走农民田地产出粮食的三成——虽然莱茵宪法上是这么规定的,但实际上绝大部分农户都必须在秋收时上缴五成的粮食才能完税。”杨秋平静地描述着事实,“所有人都知道,农民能产出的粮食越多,本地领地能收到的税也就越多,按理来说本地领主应当要想尽办法来提升农业产出、把手头的资源投注在这上面才对,这是利于农民也利于统治者贵族本身的好事……但你见过多少贵族这么干?” 华夏国历史上的封建统治者是要脸面的,往往不会把农税定得太高。 但华夏的封建统治者们本质上与这个异界的封建贵族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剥削者、都会想方设法地从平民身上割肉,所以虽然名义上的农税不高,但他们会“发明”出无数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来剥削平民。 这个世界就不一样了……因超凡力量的存在而从未被人数最广的底层掀过桌子砸过碗,便连面子工程式的“仁政”也懒得做,农税四成(王室、教会、大领主、和大领主分封的小领主)只是基础,“发明”税目的工夫都省掉了。(PS2) 金斯利被杨秋问得无话可说。 如果只是一两个村子搞搞水利,那么金斯利也不是没见过……一些以平民身份获得授勋的骑士领主知道平民的苦,确实会舍得从自己的财产中拿出一部分来兴修自家封地上的水利。 但两个镇子、几十座村子搞水利,这就不是某个怀着天真情怀的骑士领主能做到的了——当这些骑士领主爬到拥有这等资源的地位上时,也不见得还愿意继续这么干。 金斯利正纠结时,又听杨在旁边继续以淡然的口吻说着惊人的事:“因纳得立有二十六座小镇,人口最多的几座大镇中只有纽因镇不缺水;市政厅主持的人工河道、人工蓄水湖,必须以覆盖二十五座镇子为计划规模。” “这个工程量不亚于巴特莱斯家当年重建因纳得立城了,不过市政厅对这项工程的信心是很充足的,按照目前的发展计划,只需从十年内的财政收入中每年支出一部分,就能将这项工程持续开展下去。” “除了助力农业发展,水利工程的开展还能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你或许从民政司的文员小姐口中听过吧?仅今年开始的人工河道工程,就解决了一千六百多名合同工的就业问题,有一千六百个家庭能在河道工程的前期获得稳定收入。” “境内的水利工程展开来,许多原本浇灌困难而未被开发的土地也可以得到开发,仅是威斯特姆一地,就有几处靠近预定人工水利的地方、约二十万亩的地可以考虑在明年组织开荒……” 因纳得立的人口,远远没到饱和的程度。 几十家贵族和教会垄断了接近五成的耕地,指的是水资源充足、地势平整的可耕种土地;未开发的荒地,要比已开发的土地多得多。 而开荒这种事,也是根植于华夏人骨子里的传统热诚……宋时人们挂在嘴上的“苏常熟,天下足”谚语,到清时就成了“湖广熟,天下足”;即使是在封建王朝时代,华夏人对于开垦的热情就已经十分充分。 国家队用服务时长换走的头盔,投入了不少农业方面的退休专家进来。 这些干了一辈子农业的老人们现实里有的坐在轮椅上度日,有的甚至已经得了老年智呆。 因病理原因大脑无法正常运作的老人们微脑电要比植物人活跃得多,自然可以顺利地被矩阵烙印投影到这边来;到了这边后不仅能恢复正常的思考、行动能力,还和中风瘫痪的老刘一样可以通过录视频的方式跟家人、亲友沟通。 能在“游戏”里重新恢复生命活力的老人,对“游戏”的痴迷程度跟重度玩家是差不多的,要不是每个地球日的“登录时长”被限定在12小时,这些老专家能成天呆在“游戏里”不下线。 因纳得立这个在本地人看来的穷乡僻壤不毛之地,对于一辈子都在与天地斗争的农业专家们来说,那真就是个鱼米之乡的幼年期;才刚进入“游戏”不到俩地球月,这帮老专家就已经跑遍了因纳得立全领,把未来十年内的开发计划都给做出来了——执政的赵蓁蓁要不按他们的意愿干,人家还会不高兴。 杨秋对农业专家的开发计划没有任何意见的,他不会自满到认为自己比为华夏国农业发展贡献了一辈子的专家更懂农事,非常虔诚的全按着老专家们贡献的计划书来,不容许任何更改,也不会容许任何人阻拦进度。 杨秋的态度非常明确,被领主统治的领地是否能长远地、可持续性地发展,是衡量领主是否合格的唯一标准。 如果不能,如果领主躺在现成的功绩上睡觉,那这个领主就是不合格的,就可以被取代。 至于怎么样才算是在发展,杨秋暂时保留解释权……反正金斯利估计也想不起来问这一茬。 听着杨秋的介绍,金斯利也不由得悠然神往…… 像是莱茵王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东部小国、因纳得立这种临近索伦森的边陲之地,若真能变成弟子描述中的繁荣兴盛之地,那确实是让人极其向往的事。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虽然心动,金斯利心中仍有疑虑。 “不去做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到呢?人有没有做到某一件事的本事,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杨秋坦然一笑,“反正就目前看来,我认为我取代阿德拉三世这种贵族是没有问题的。” 金斯利嘴唇动了下,想说点否认的话,只是话还没有出口,他又觉得不合适,把话头咽了下去。 站在田埂边遥望着人群的师徒俩,忽然间安静下来。 良久,金斯利侧过头,看向杨。 仔细一算,他和弟子杨差不多也分别了百五十年了——这个家伙能出师后,他就有意提前离塔,存了心让这个总是满嘴疯话的弟子自己去游历大陆,自己去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施法者的师徒关系是多种多样的,有阿普顿那种把一群弟子带在身边的人,也有金斯利这种教导出师后就不想再管的人。 反正杨自己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回到塔里金斯利也不会赶他走,最多冷嘲热讽几句……在听闻杨不仅满大陆胡来、还跑到烈阳教会圣地去大闹一通前,金斯利就是这么想的。 金斯利对这个弟子的期待值,一直也没有很高……虽然杨确实有很强的精神力天赋,还具有一种连他这个老师研究了几十年也没找出原理的精神污染抗性,可杨实在是太顽固了,从少年时就表现出来的那种离谱的好斗精神,金斯利不知花了多少年时间也没能让他转性。 如今,站在身侧的弟子杨,那张看上去稳重的、淡然的笑脸,金斯利一看就知道只是他做出来的伪装……他根本就没有变,他骨子是还是那个一门心思只想着战斗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好斗学徒。 金斯利不知道第几次叹气,道:“把王室比喻成愚蠢的家主,只是取代贵族,对你来说根本就不是最终目的吧。” 杨秋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回答金斯利:“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统一拿巴伦这种事,我觉得我做不到。” 在田埂上站得稳稳当当的金斯利好悬没滑到麦田里去。 “你给我认真一点!!”金斯利咆哮出声。 “统一东部这件事,我觉得是可以作为目标去尝试一下的。”杨秋态度无比端正地认真回答,“莱茵王国、诺斯克联邦,这两个地区的人生活习惯相近,说话口音也相差不大,两地的农民可以做到无障碍交流,又是巴赛洛河的上下游,一衣带水,当一家人是很合适的。” 金斯利倒吸一口气。 “金币教区的人唯利是图,有足够的利益就能让神官闭嘴。暴风教区的话,反正本来就年年叛乱,多我一个竞争者也没什么。”杨秋仍然无比认真,“暴风教会的影响力不像烈阳教会那么大,我尽量做好表面上的涂脂抹粉功夫,做的像是正常的权力角逐一样去顺应本地人能接受的权力游戏规则,只要我这边内部不出大的问题,外来的阻力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金斯利本来是想骂他的,话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拿巴伦大陆能接受的游戏规则,我还算是比较了解的。”杨秋微微一笑,道,“不就是政教一体吗,完全没有问题——我并不是要反对正神教派或是与正神教派对抗,我只是认为更会通变的金币教会比风暴教会更适合成为东部最大的正神教派,我还是拥护正神的,这没有什么不行吧?” 金斯利:“……” “事情要一步步地做,第一个小目标,就先拿下莱茵王国,推选一个能被金币教会认可的、更年轻有为的国王好了。”杨秋成熟稳重、理智满分地道,“目前来看,雷克斯和奥狄斯家的菲尼克斯都是不错的人选,当然,现在就说这个不太合适,咱们多观察几年再做决定好了,你说呢?” 第319章 北方来客 南部荒原被因纳得立人侵占这件事,在事发三天后就已经通过往来行商的嘴传到了阿德勒最大的城市杜塔塔城。 对这件自家领地被外人侵占的大事……绝大多数阿德勒人并没有太大反应。 因纳得立人侵占的是领主老爷、贵族老爷们的土地,干一般人什么事? 别说南部那块荒原已经抛荒多年变成了无人区,就算仍旧有人家居住,头上的老爷换了个人这种事对平民的影响也没多大——反正不管谁来当这个领主老爷,平民都是要交税的。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嘛……并不是说是本土人民“无君无父”,根源上还是本土的统治者没把民心搁在眼里,没花功夫经营过民国、领民归属感。 这倒不是说这个世界的政客没有地球上的政客精明,地球那边儿的情况吧,其实也没比这个异界好多少——即使地球上政客们的桌子更容易被平民掀翻、即使有赤色旗帜的威胁,也仍然有无数国家地区的统治者没把平民当人看。 就连所谓文明先驱、文明火炬、文明灯塔的某超级大国,嘴巴上民主喊得震天响,行动上依然是霸权主义一套接着一套;一边洗脑民众爱国、一边用坦克辗退役老兵;一场疫病死了大几十万平头百姓,政客们照样不当回事,该攻击政敌攻击政敌,该当世界警察当世界警察,嘿,就是玩儿~ 总而言之,对于绝大多数阿德勒领的平民来说,因纳得立人是不是虎视眈眈,并没有多少人需要在乎。 但……微妙的是,阿德勒的顶层精英,态度尽也跟平民类似——从领主到低下的中小贵族,皆保持着一种古怪的沉默。 直到南部被因纳得立人公然占领一周之后,一支二十人规模的骑兵队打着因纳得立领主查理·雷克斯的家族纹章旗帜进入杜塔塔城,城内的领主和贵族们才像是卡顿时间结束,会做出正常的反应了。 异界时间1032年五月的一天。 瓦格纳·皮特披着全幅铠甲,背着长枪,在同样全身甲胄、扶着腰间长剑的沃尔顿陪同下,昂首挺胸进入杜塔塔城中的城主府。 这种接见别的领地使者的正式场合,按理说本地的贵族够身份的都会被请来列席,但阿德勒的领主这次却没有这么干,而是选择了在城主府单人接见——显然,这货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会面会让自个儿脸上无光。 看到这两个从打扮上看很难分出主次的骑士后,阿德勒领主神色里有短暂的困惑…… 沃尔顿是肯亚人,肯亚人以深色发系为贵,出身不错的沃尔顿就有着一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青灰色短发;但在东部地区,这种深色系的发色属于底层,更别提他长着一张一看就是北方人的脸,是那种若在莱茵王国就职的话永远别想升上去的外国人。 瓦格纳·皮特发色略浅,符合莱茵人审美,但也不太像是东部国家的人——他的发量过于浓密,下巴上那片青色的胡茬痕迹非常明显,手背上也有明显的卷毛;而东部国家气温较高,本地人的毛发并不会长得这么茂盛。 困惑的阿德勒领主目光反复在进入大厅的两名骑士身上扫来扫去,心里面冒出个有些恼火窝火,又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查理·雷克斯那个身份举国皆知的私生子真就能这么不讲究,派了两个外国人来跟他谈判?! 瓦格纳和沃尔顿可不会在乎阿德勒领主是不是又气又好笑,按礼仪行礼后抬起头来,由瓦格纳往前半步,与单独接见他们的领主对话:“尊敬的伯爵,我名为瓦格纳·皮特,因纳得立领主查理·雷克斯先生命我前来,与您商谈南部地区的治安问题。您也许已经知道了,我们因纳得立重要的亡灵盟友数日前被一群无法之徒欺骗、诱拐至南部地区,并遭到一伙潜伏于当地的犯罪集团非法囚禁——” 拿治安做话题,是为了给对方留颜面。 毕竟上来就直接说你授勋的爵士干着人口黑市的勾当,那所谓的谈判就不太可能继续下去了——对方要么恼羞成怒当场翻脸,要么死不要脸否认到底,这显然不是因纳得立想要的。 阿德勒领主闻言一愣,旋即做出仿佛头一回听到这事儿的惊讶神色:“居然有这样的事?” ……谁不知道塔兰坦亡灵刚帮助奥狄斯家打了漂亮的一仗,这个当口去招惹因纳得立不是吃多了吗?阿德勒领主再怎么恼怒雷克斯派外国人来打发他,这个SHI盆子他也是不会愿意接的。 倒不是说这个从老斯图尔特的生意中分润过好处的领主大人反对捕捉亡灵,他本人都想弄几个塔兰坦亡灵来充作摆场面的仆人;他反感的只是老斯图尔特做事儿不周全,肉还没吃到嘴里就惹得一身骚。 瓦格纳微微点头,谦恭地附和:“这事儿确实非常让人震惊,尊敬的伯爵,谁会想到因纳得立和阿德勒的交界处上会有这么嚣张的犯罪集团存在呢?” 能以外国人的身份在巴特莱斯家手底下混到临近退休,瓦格纳自然是懂得世故的,演技也不差…… 再来,瓦格纳便极其自然地、态度恭敬地,提起了因纳得立方面希望能在南部荒原设立出入境关卡的请求——只字不提老斯图尔特这个“人质”的存在,也完全不提南部的归宿问题。 他这边不提,不表示阿德勒领主不能解读。 无论瓦格纳把态度做得多么恭敬,这事儿归根到底还是因纳得立方面要插手到自家的南部荒原、还打算在南部搞出入境关卡,这肯定是会冒犯到阿德勒领主的。 但考虑到“下落不明”的老斯图尔特这个“人质”,阿德勒领主虽然不高兴,也不得不权衡起用一片抛荒的土地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的利弊—— 查理·雷克斯这个私生子手握着塔兰坦亡灵,先是打败了巴特莱斯家,又助战奥狄斯家击败了莱昂内尔公国正规军,他实在不太愿意为着这种破事招惹上这么个强敌。 让阿德勒领主更为顾虑的是,他还不太清楚因纳得立与奥狄斯家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若是为南部归属问题与查理·雷克斯的亡灵打仗时,奥狄斯家忽然冒出来横插一脚,那麻烦可就大了。 莱茵王国五大伯爵(不算雷克斯)中,奥狄斯家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也不是最弱的,至少并不比阿德勒领主弱。 阿德勒领主皱眉权衡时,瓦格纳又恭恭敬敬地补了两个小小的请求:因纳得立方面没有人手支援出入境关卡建设,希望能从杜塔塔城雇佣民夫;为了解决关卡人员的粮食供给问题,希望能在南部开荒,并且会按阿德勒的税收政策缴纳农税。 听到这个请求,阿德勒领主便做出了决定。 本来就是抛荒的荒地,若能收到税,那么让谁去开荒不是开荒呢?因纳得立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来承担开荒成本,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若不是阿德勒领的本地贵族都嫌弃开荒投入太大,南部那片地儿又何至于抛荒多年! 两天后,瓦格纳和沃尔顿两个顺利地从杜塔塔城带走了四千多名流民……比他俩计划中招募的人数多了一些,但在目睹到无地流民惨状后,即使是负债累累的瓦格纳也实在是不忍心把这些抢破头求生路的流民赶走。 待瓦格纳把四千流民带回南部荒原,从永望镇赶来支援的亡灵工程师也到了新镇,还带来了一位据说是擅长农业的亡灵农学家……瓦格纳对此表示举双手欢迎。 杜塔塔城来的流民在路上便知道会有亡灵指导他们做事,接受力还算比较可以,至少比当初初见亡灵的威斯特姆人来得镇定。 先后支援过威斯特姆镇和永望镇的亡灵工程师算是比较了解这个“游戏世界”的底层情况,不久前才刚分配到头盔亡灵农学家可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生生的流民;双方碰面时,这位工具人玩家中的“萌新”,反应比流民还大。 “妈耶,这、这也太——太离谱了吧!” 新镇山谷内,游戏在线时长加起来只有二十几个钟头的“萌新玩家”,看着一广场就地休息的流民,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这位“萌新玩家”,名字叫吴清,年纪不算太大,不到四十岁,还是个八零后。 国家队内部竞争也相当激烈的工具人名额能落到这个“年轻”人头上,是因为这人也有着与纪棠类似的背景——她是位扶贫干部,十几年前农校毕业就下乡扶贫、特别能吃苦,年纪轻轻就已经功勋加身,还被评为某省十大优秀青年。 被调到最穷困的山区去扶贫时,这位扶贫干部乘坐的车子被山洪卷到了山沟里,四个同事里只有她幸免于难,但腰椎也受了伤,胸口以下都失去了知觉;新入手的头盔内部分配时,一位老干部主动把自己轮到的名额先让给了她。 吴清年轻的时候家用电脑还是稀罕货,家境比较贫困的她也没有能拿来上网吧的余财,农校毕业后又响应国家号召报名下乡,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有了电脑也没有能玩游戏的时间,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小白萌新。 得到工具人名额后,瘫在病床上的吴清恶补了许多国家队老前辈们总结的“游戏常识”,进入“游戏”后,吴清没有像普通玩家那样震惊过于写实的骷髅身躯,而是兴致勃勃地跟着农校校友往乡下跑,很是了解了一番这个“游戏世界”的贫困现状。 但即使是抓紧时间跑了一遍威斯特姆和永望镇的乡村,亲眼看到眼前这帮“NPC同事”弄回来的流民,还是刷新了吴清的世界观…… 这是怎样惨烈的一群人啊! 衣不蔽体、乱如稻草的头发、脏得像是非洲人的外表并不算什么,地球上的部分讲究考据的影视剧还原民国原生态时,演员的扮相并不比这些真正的流民差多少。 但演员能还原的也就是最浅显的扮相了,真正的流民是再优秀的演员也没法演出来的——所有人的皮都包着骨头,看不到半点儿肉,手脚细如麻杆,小腿比超模还细,肩、背薄得能直接看见骨架,腹部凹陷,光看脸竟和玩家们的骷髅头大差不离。 吴清一脸惊恐地观察了一遍这群人,朝着领她来的老前辈叫道:“这、这不行啊叔,这些人我觉得都应该先去医院,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开荒的啊!” “游戏”经验更丰富的老工程师也在咋舌:“是挺惨的,之前永望镇接收的那帮奴隶看起来都要比他们圆润点。” 身在矩阵内、不用戴徽章也能与亡灵交流的瓦格纳听到这话,讽刺地笑了笑:“奴隶毕竟是有主的财产,花钱买了他们的人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失地流民看似还有自由身,可却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话听得老工程师和吴清情不自禁地龇牙咧嘴…… “这是什么道理,自由身反倒还不如奴隶了。”吴清捂着胸口愤愤地道。 “把活生生的人变成鬼,旧社会就是这样的了。”八十多岁的老工程师来了句很有年代特色的感叹,“小瓦,我看开荒可以先缓一缓,咱们还是先用点时间搞下救助。” 瓦格纳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小瓦是对他的称呼……擦了把汗,道:“当然是听您的。” 塔兰坦亡灵分两种,一种能战斗更能搞事,另一种不参与战斗,但能主持做事,本事还都很大——这是市政厅的原住民们老早就发现的事实。 至于这两种亡灵的区别,也很好区分……前者喜欢穿着装备提着武器到处晃荡,行事百无顾忌,还经常把别人当成透明人;后者大多只穿着简单的着装(新手套装),对人礼貌客气,会耐心地跟人交流沟通——这也是市政厅的原住民们自行摸索出来的经验。 对于后者,市政厅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很尊敬的,毕竟这类型亡灵的代表人物是纪棠镇长和赵姐女士,这两位的本事别说是瓦格纳了,沃尔顿这种大地方来的有见识的人,都挑不出半点不好来。 在老工程师的建议下,瓦格纳先让人烧热水、备药水,将四千流民按男女老幼分成数批依次清洁、剃除毛发、发放衣物,又将身体有病症的人挑出来集中救治。 虽然只能简单地清洗伤处、分配点稀释过的炼金药水,再给有皮肤病的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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