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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直到身边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打趣似得轻笑了一声：“苏医生也对那边那位感兴趣？我刚刚问过了，那是武警大队的大队长，姓傅，叫什么傅什么来着……” “傅叶紫。” “哎对对对对！” 那医生一拍大腿，脸上的笑意还没维持过半就皱起眉。 “不是，你认识啊？” 第36章苏忱默然一瞬，没有否认。光下，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扭头看过来。四目相对，苏忱的面上闪过一瞬不自然。不等身边人再说什么，他敛了情绪垂下脑袋，装作没看见。苏忱没想过，再相见，会是在这里。不过，他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这么多年他早学会了控制情绪，也不会将情绪带进工作里。与部队的人打过招呼后，救援行动就开始了。市医院总共来了三十二位医生，分了四队，苏忱算一个带队人。而好巧不巧，他被分到和傅叶紫一个大队σσψ，负责东边地区的挖掘救援。地方才下过雨，泥泞的道路并不好走。苏忱穿着白球鞋每走一步脚上就是一片污泥。傅叶紫站在他身前，自四目相对那一眼，他将脑袋错开后，她就没再刻意将视线转向他过。苏忱也很自觉的没有跟她开口说过一句话。两人沉默无言，比陌生人还要疏离。最后一截路，要从一个斜坡爬上去，苏忱累的气都喘不匀，一脚才踏上泥泞，身前就递过来一只手掌。苏忱没抬头，他知道那手掌的主人是谁。见他固执的没借她手掌的力道，傅叶紫美眸闪过一抹凉意。下一瞬，苏忱踩到一块松散的软泥，身子不受控的朝着一边偏去。惊呼还没出口，就多出一只手，将他牢牢的拉住。 “路不好走，小心一点。” 这是两人自那晚分别之后，傅叶紫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他迎光看着她，喉咙滚了滚，生生憋出一句道谢的话。傅叶紫却没再多说什么，一口气拉着他上去，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先前跟他说话的医生跟他一队，气喘吁吁的爬上来，挑眉凑到苏忱耳边，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可以啊苏医生，刚刚还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这会儿小手都牵上了，你也教教我呗。” 他这声音不大也算不得太小。傅叶紫就在不远处，听到这话，她不悦的蹙眉，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那男医生一眼。那人立时又将脑袋转过去，故作无辜。苏忱被他这行径恶心到，甩手从他身边经过，没再给他好脸色。 “救援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回去，想来的人多的是，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情爱，你简直愧为医者。” 话落，苏忱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那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想起自己的评估表还在他手上，到底是没再说话，灰头土脸的跟上。很快走到救援地，看着满目疮痍，苏忱心头一阵窒息。许多才被挖出来的伤者浑身都是血迹，躺在担架上不住的痛呼。在场的医护人员看见他们来，忙招手：“这边来个人！” 苏忱不是新手，很快就上道，背着医疗包上前，也不管地面脏乱与否。废石下，一条两条生命接连离去，很快，又会有新的伤者被救出来。苏忱根本不敢松懈，忙的脚不沾地。天色渐渐落黑，视线受阻，救援工作也变得分外艰难。医疗物资渐渐跟不上，苏忱正想催手边人去拿药，忽然就听一道刻意压制的女声传来。 “下面出现了二次塌方！现在路况不明，下面的人不敢随意上来，今晚会有大雨，直升机也进不来，咱们医护人员现在都以重伤患者为重，尽量节省药物。” 第37章这话一落下，到底还是被很多病患听了去。人群里炸开了锅。不少意识清醒的病患都在崩溃痛哭。苏忱的心也在滴血，这遍地的伤员，石头下还有没救出的，再怎么省他们手头的药物也支持不了太久。这样下去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担架上，一只小手拉住他，声音疼的打颤，却在竭力忍着哭声：“医生哥哥，我会死掉吗？” 这是一个才上小学的男孩儿，和他家福宝一样大的年纪，亮闪闪的眸子水洗过一样，就这样认真的看着他。他是在不远处的废墟里被发现的。救援人员过去的时候，他正被他的爸爸妈妈紧紧的护在身下。他的父母早没了声息，却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给他筑起了高墙，护了他平安。可是再过不久，他就会面临截肢……他的右腿被石头压住太久，想要保命，只能截肢。苏忱只看了他一眼，眼泪跟着就涌到了眼眶：“不会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小孩子：“有医生哥哥在呢，你不会死的。” 帮小男孩处理好身上的伤，苏忱再不打算坐以待毙。起身疾步找到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傅叶紫。灰头土脸的两人对视不过一瞬，傅叶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怎么了？受伤了还是什么？” 苏忱摇头：“现在药物紧缺，伤者只多不少，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我申请脱队进山去寻找药材。” 怕傅叶紫拒绝，他连忙补充：“来的路上经过那几片林子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一带有很多能直接使用的中草药。” “你知道的，我跟着我爷爷从小学医，进山采药是常有的事情。” 果然，他这段话脱口，傅叶紫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嘴角。她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群众的性命远在他们的生死之上，眼下的情况，苏忱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可是现在天黑，山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况且要不了多久就会下大雨。一瞬间，傅叶紫只觉背上的担子重如千斤。苏忱以为她要拒绝，话语更加急切：“傅叶紫，你还在考虑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救人，躺在这儿的人只能靠我们了。”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药物缺乏丧命吗？” 一声声质问砸的傅叶紫面色愈发的深沉。再开口时，她嗓子都哑了：“可是你是我男人。” “苏忱，你要是出事了，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她的眸光都碎了。耳边风声不止，苏忱的眼眸里全是身前这个女人。她的悲恸，她的纠结，她的无奈，她的痛苦……苏忱尽数看在眼里，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没事的傅叶紫，我是医生，我还要救人呢，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傅叶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苏忱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眼底有温热涌出，看着简陋的棚子下躺着的男男女女，她牙龈都要咬碎了，一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捏的泛了白。 “你去吧。” 她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人民。这是她的使命。苏忱应声，擦了泪就要去收拾东西，手腕却被身后人陡然拉住。 “我和你一起。” 傅叶紫固执的拉着他。保护人命是她的使命，保护苏忱，则是她的责任所在，亦是心之所向。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起码，这一次我能在你身边。” 第38章苏忱没有矫情，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怕有多年上山采药的本事，可这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待会儿还有大雨，他也拿不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多个人在身边总归是好的。带上手电筒和一些应急物资，两人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进了大山。漆黑的环境下鼻尖全是湿润的气息和沉闷的泥土味道。苏忱带着手电筒低着头，一点一点找着药材，止血的，消炎的，他看的仔细，看到揪住就往背包里塞。傅叶紫在他身后打着灯，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时间，气氛莫名的低沉安静。越往深处走，苏忱踩到的药物就更多。他跟看到了希望一样，一直往前，傅叶紫眉头皱了皱，眼看着他下一步就要踩到坑里，忙手疾眼快的将人扯住。也是这一刻，她简直无比庆幸自己跟来了，如若不然，苏忱怕是有去无回了。 “看路。” 女人隐忍的声音落在耳边。苏忱这才看到身侧的大坑，他干干咳嗽了一声，将刚刚采到的药材塞进背包，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谢谢两个字。傅叶紫闷闷的应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心里却有些难受。很疏离，苏忱对她太过疏离。看着苏忱又一个人走到了前头，傅叶紫一鼓作气跟上去，牵起了他的手。苏忱疑惑的回头，就听她煞有其事道：“山里太危险，你又太马虎，我带你出来的，就得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所以，牵着一起走。” 话落，还不等苏忱拒绝，她已经无声紧紧抓住他的手。好像旁的都是他多想，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牵着他走一样。苏忱一门心思都在找药材上，被她牵着也没说什么。女人的掌很热很软，肌肤接触的地方不停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达到他身上。意外的，他一点都不排斥，反倒觉得很暖，好像，这周身无尽的黑暗都不再那么渗人。她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两人无声走了好久，背包里的药材积少成多，很快就满了。苏忱大致估量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了。” 傅叶紫当即拉着他的手往回走：“够了就走。” 苏忱被她拉的踉跄，差点绊到树枝，她好像很着急。闻着空气里愈加浓郁的湿润气息，他面色也变了。大雨快来了，是得快些了。两人加快步子按照原路返回，苏忱记路的本事不差，一路上还有傅叶紫做的记号。可那场大雨到底还是来了，兜头淋下来，又冰又凉，哪怕有提前准备好的雨披，砸在人身上也生疼。傅叶紫拉着他尽量往平坦的地方走。慌乱间，他的脚踩到一块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头，脚下一崴身子就比直的摔了出去。无尽的恐慌比剧痛先一步钻进脑海。电光火石间，苏忱的理智还在线，下意识就要甩开傅叶紫的手。傅叶紫却皱着眉，反手将他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一阵惊雷落下。苏忱只觉得眼前一白，紧接着，身子就被身后的人死死抱着，两人一起滚进了杂草之中。一连数十秒，他大脑都是空白的，只记得死死护住背包里的药材，耳边，女人隐忍的闷哼了一声，苏忱的脸跟着就变了。第39章黑沉的天跟被人捅出了个大洞一样，无尽的雨水打在身上，苏忱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女人的气息就在他耳边。他起来的时候，傅叶紫似是嘤咛了一声，虽然极小还伴着嘈杂的雨声，可到底是被苏忱听了去。他一慌就要回头，后脑勺却被一只手压掌住。紧接着，傅叶紫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苏忱，你怎么这么虎呢？起来的时候不能轻点儿？” “你……你是受伤了吗？” 苏忱听出她声音里极力压制的颤意，他现在一动都不敢动，眼角泛酸。傅叶紫艰难的出了口气，片刻后有点无奈，不答反问：“你有没有伤到？能不能走？” 她这问题问的不对，苏忱颤抖着扭过头，借着两人身侧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就见她皱眉躺在地上，额角不知砸到了哪儿，这会儿还在哗哗往外冒血。苏忱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他惊慌回头摁着她渗血的额角，忙就要给她检查身体。傅叶紫却拉着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麻烦了，带着药回去，到了记得叫人来了救我。” 她这话的意思，是让他把她扔在这儿？苏忱狠狠拍开她的手，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傅叶紫，你不要命了！” 傅叶紫闻声，却不过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要的呢，男人都没追到，哪能不要命啊，那不是死得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