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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偏过头,脑海中甚至能浮现出苏月娥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他亲手签下那份捐献协议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急不可耐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担心他妈妈的心脏能不能让她心爱的赵长河好好地活着。 他忽然想问问苏月娥,那时站在自己病床前,用保温桶砸向自己的每一下时,她有没有一丝的愧疚,还是清醒她的白月光争到了名额,可以永远无忧无虑。 林学文闭上眼,听着医院的吵闹越来越远, 在被推上车后,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在心里轻轻说了句, 苏月娥,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苏月娥在赵长河的病房外受了很久, 因为担心赵长河的身体出现问题,直接让院长亲自安排做了全套的检查。 她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紧张甚至是恐慌, 但却不是因为赵长河。 她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不断浮现出林学文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场景, 她说要用自己的命赔给他, 难道是林学文用这样的方式来骗他想要逃避惩罚?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她能保住他不被送到警局追究责任,但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原谅他。 苏月娥深深地低下头,眼中浮现出一丝不耐和烦躁, “他进手术室了吗?出来了没有?” 苏月娥冷冷冷站起身,看向了一旁正好赶来汇报的下属, “出来了就让他过来道歉。” “林医生第一时间被送去了,医生说失血过多可能需要抢救,首长您要不要去看……” 话还没有说完,赵长河的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医生拿着一叠检查记录,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赵一声除了有些擦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没有别的异常?”苏月娥拧眉看了过来,她记得赵长河当时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从,从报告来看确实是这样,”院长被苏月娥盯得浑身一僵,连忙接着说道:“只是可能是病人收到了一些惊吓,情绪上有些不稳定,所以有些敏感而已。” “你确定?” “是,是的,您不用担心。” 苏月娥看着手里的报告单,默了默,刚准备起身去林学文的手术室, 病房内却突然传来了赵长河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月娥……” 苏月娥顿了顿,回头对下属吩咐了一句:“他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就转身进了身后的病房。 下属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和手中林医生的手术告知书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娥,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吗?你要走吗?”赵长河的眼神中满是眼泪, 他满脸深情地望向苏月娥,甚至连想要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月娥看着他,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赶紧走到床边将人护在了怀里。 “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赵长河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苏月娥的手心,他偏过头去满是委屈和可怜:“你一离开,所有人都能欺负我。” “月娥,你说不会我刚才会不会摔到了手,总院那边不会不要我了吧?” “不会,我在你身边,没人敢动你。”苏月娥用手轻轻盖住了林学文的眼睛:“别哭了,哭多了对心脏不好。” 这一夜,赵长河睡得很不安稳,哪怕是由一点动静,他都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瞬身颤抖着搂着苏月娥额。 苏月娥就这么坐在床边抱着他像是抱着什么极为珍视的宝贝,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般。 甚至中间有两次,下属过来敲门,在开门的瞬间都被她皱着眉厉声呵退。 “出去!任何事都明天再说!” 她低下头轻轻安抚着怀里像是要被吵醒赵长河,心里再也无暇苏及其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赵长河醒来,苏月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月娥,你真好。”赵长河撒娇地勾住苏月娥的脖子,紧紧地靠在他怀里:“我好饿,你陪我吃早餐好不好,你肯定也饿了吧。” 苏月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宠溺地笑道:“想吃什么,我去让人送来。” “那我要你喂我。” 苏月娥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说了声“好”,便转身出了病房准备叫人送餐。 赵长河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就凭林学文还想演苦肉计跟他抢人,简直是做梦! 捅了一刀又怎么样,苏月娥连他变成残废都没有丝毫怜惜,不照样没有过去看一眼? 等苏月娥回来,他就让苏月娥打离婚报告,他倒要看看林学文那个残废是怎么被灰头土脸地赶出去的。 苏月娥站在病房外,看着护士送来的菜单,按照赵长河的口味细心地挑了好几份, 在看到云吞时,突然想起了林学文, 林学文是南方人,之前在他妈妈心疼儿子,总是时不时地要来他们家做上一回。 昨天守了赵长河一晚上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林学文的情况, 苏月娥指着云吞顿了顿:“这些单独做出一份,直接送到昨晚另一个病人的病房里,要热的,他胃不好,我马上过去。” 护士有些疑惑地看了苏月娥一眼,欲言又止地开口:“可是昨晚的记录上除了赵医生之外没有别人了啊。” “没有?” 苏月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不敢抬头的下属。 “确实是没有。”护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记录坚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苏月娥厉声问道:“他没有住院?谁让他在直接出院的?” 下属颤抖地看了一眼苏月娥,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苏月娥看着逐渐走近的下属,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再次将她包裹。 “是不是,是不是他生气了,自己跑回去了?”苏月娥闭了闭眼,心中暗暗后悔昨晚应该过去陪他。 他伤得那么重,即使骗了自己,可说到底终究是她亏欠他的更多。 “我现在回去。” 苏月娥扔掉手里的东西,便想回去立刻把林学文带来医院,她不能看着他这么胡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大不了她多安慰他几句,告诉他这次自己不会再追究了让他放心,不用这么害怕。 “首长……” 身后的下属终于开口,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护士打断。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是有一个叫林学文的,好像之前还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苏月娥松了口气,回过头,刚想问问他在哪间病房, 就听护士继续说道:“不过不是抢救失败通知家属了吗?昨晚就去世了,所以没有办理住院手续啊。” “你说什么!” 那一瞬间,苏月娥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护士,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护士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两步,立刻慌乱地翻开昨天的记录递到苏月娥面前, “是,是叫林学文没错的,昨晚是在你们之后大概半个小时分钟到的医院,抢救了快三个小时失血过多去世的。” 苏月娥颤抖地看向最后一栏“已死亡”三个字,嘴里不停地说着“不可能”。 林学文怎么可能会死,明明没有伤到要害,明明没有任何预兆,怎么可能! 苏月娥一把掐住了一旁下属的脖子,看着他不敢挣扎也不敢开口地样子,心中的恐慌达到了极点。 “根本不可能,学文怎么可能会死,你们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下属被一把摔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赶紧把手上一直拿着的通知单递了上去。 “首,首长,昨晚医院就已经下病危通知了,我,我去找过您,但是您……” 但是他在做什么, 她正抱着赵长河不许任何人打扰,甚至连他被通知病危时都没有关心过一句,也没有去看上一眼。 苏月娥看着上面刺眼又醒目的“死亡”两个字,那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反反复复只剩下一句无力又苍白的“林学文已经死了。” 苏月娥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通知单,手上的青筋暴起,下一秒直接撕了个粉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他觉得害怕,故意躲起来让你们骗我的对不对?” “你去告诉他我不追究他了,让他赶紧回来看病!” 下属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一个字。 苏月娥猛地站起身,像疯了一样向手术室跑了过去, 她不敢相信也绝不相信林学文会这么死了。 可等她跑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里面早就没有丝毫的痕迹。 苏月娥看着空荡荡的手术台,带着最后一点希望,一把攥住了门口医生的领子, “林学文呢?昨天在这里抢救的人呢?是不是出院了?” 医生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林学文?昨天手术失败后我们就清理好了病遗物,送去进行火化了。骨灰应该已经到医院了,如果您要是……” “你再说一遍!” 苏月娥几乎是嘶吼着:“谁允许你们火化的?” 医生颤颤巍巍开口道:“是,是林医生临死前亲口说的,当时手术失败之后,病人有过一段时间的清醒,我们让人去叫了几次家属都没有过来,他临死前跟我们说想在死后立即火化。”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准确无误地扎在了苏月娥的心口上, 她捂着胸口,口中溢满了血腥味。 她跌跌撞撞地向医生指的方向跑了过去,中间不知道摔倒了几次,她没有丝毫地在意,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她要见林学文,他还在等着自己。 可当他真的见到工作人员捧出来的那个小小的骨灰盒的时候,啊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苏月娥颤抖着手接过了林学文捧在怀里,前几天还躺在自己身边的人现在就这么被装在了小小的盒子里。 她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时候,她还在别的男人怀里担心他怕黑睡得不安稳。 “学文,你该有多疼啊。” 苏月娥崩溃地靠在墙边,她的心疼的快要窒息。 她不敢想林学文在那段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他是不是就这么无助地躺在那想撑着见自己最后一面, 哪怕他问上一句,哪怕她肯过去看上一眼, 他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们怎么能把她变成这样!” 护士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了另一个盒子,递到苏月娥面前, “这是林医生最后留给你的,他说您看了之后就会明白他的决定。” 苏月娥看着那个漆黑的盒子,想要伸出手,但却根本没有勇气打开。 他闭了闭眼,紧紧地把林学文的骨灰抱在怀里,小心地掀开了盒子的盖子, 最上面的是林学文在医院时就已经写好的遗书, 苏月娥以为里面是林学文最后要和自己说的话,赶紧疯狂地拆开。 却没想到,下一秒闯入他眼睛的居然只有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苏月娥,我把你的爱情还你,但我妈妈的心脏,还有那只你亲手砸废的手,你都能还给我吗?” 那一瞬间,苏月娥如坠冰窟, “他,她都知道了……” 她的心里想到了那个她最不愿意想到的答案。 她颤抖地拿起了放在下面的纸, 是那份他专门藏起来的捐献协议! 苏月娥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的粉碎, 她看着当初自己签下的名字,每一笔都血淋淋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工作人员看着她已经惨白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旁边的盒子。 “这是林医生说专门一定要留给你的。” 苏月娥艰难地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透明的医用玻璃盒, 里面像是沾满了血迹,模模糊糊地像是…… “是林医生的肾脏,他因为过量服用避孕药又因为坠崖被树枝扎伤导致感染,只能选择摘,但还是没能救下他。” 苏月娥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好似将她整个人席卷。 她拼命地摇着头,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了,所以他这几天才会变得这么麻木和冷漠。 苏月娥简直不敢想昨天晚上林学文听到他们声音时会有多崩溃。 她每一次都拿着各种可笑的借口欺骗她的时候,他早就心知肚明, 她担心赵长河怕黑守了他一整晚的时候,却没有一次想过林学文却因为她的决定再也拿不起自己引以为傲的手术刀, 甚至在昨晚她还在想会不会是她想要逃避责任,用那一刀当借口来骗自己,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于是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命赔给了她,再也不愿意再见她最后一面。 苏月娥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来没有像这么恨过自己。 她终于明白了当他命令林学文向赵长河道歉的时候,他脸上的那抹讽刺。 是啊多么可笑。 苏月娥紧紧地抱着林学文的骨灰,跪倒在地上, 这么多年,她连那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出口过。 她的整个神经都痛苦到麻木,不知道在林学文的遗物前跪了多久,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抱着那个盒子,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学文,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周围的人看着他像是疯了一样低头不停地说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一个字。 苏月娥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带林学文回家,回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忽然,前面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苏月娥冰冷地抬起眼,看着眼前熟悉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 赵长河被他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得愣在原地。 刚才病房外的动静他听得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见了苏月娥口中说出的“林学文”两个字。 那一刻她恨不能直接冲出去拦在苏月娥面前,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可是他刚刚装病,这样根本不能自圆其说 而苏月娥竟然真的被林学文骗走,把他一个人扔在病房里,去了那么久。 赵长河看着护士端进来的早餐,一气之下全部打翻, 他像从前那样装作崩溃地样子,大喊着苏月娥的名字,让他们去找她。 可护士们只是默默地互相对视了几眼,没有人接话。 那一瞬间他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其实自从他这次回来,这种感觉就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能明显感觉到苏月娥心中逐渐有了林学文的位置,不是愧疚不是害怕,而是她真的开始喜欢林学文了。 “月娥,”赵长河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挽着了苏月娥的胳膊, “不是说好要陪我吃饭的吗,我等了你好久,你一不在我身边,我就害怕。” 可苏月娥看向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温情,甚至有了几分厌恶和不耐, 她直接推开了他的手,没有看他一眼,就直接往前走去。 赵长河紧紧地攥了攥手指,追了上去。 “月娥,是不是林学文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明明就是他把我推下的楼梯,我怎么可能自己摔下楼陷害他。” 苏月娥猛地回过头看向赵长河的眼睛, “你说什么?” “我……” 赵长河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心虚,他清楚的意识到苏月娥此刻地情绪很不对劲, “月娥,你不是说了要让林学文给我道歉的吗?这样我就考虑不追究他了。” “不如就趁此机会你直接打离婚报告好不好,他肯定不敢说些什么。” “道歉,呵,”苏月娥脸上划过一丝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赵长河还是在笑她自己。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了赵长河那双漂亮的眼睛:“我再问你一次,那天真的是学文把你推下楼梯的吗?” “你,你在我面前叫他学文?” “是,还是不是。” 苏月娥的语气骤然冰冷,看向赵长河时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是,是啊。” “好,如果让我查出来不是,我会让你偿还这些年亏欠他的一切。” “包括这颗心脏。” “什么……” 赵长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苏月娥竟然会这么对自己说话。 看着女人逐渐离开的背影,不好的预感逐渐将他笼罩。 就在这时,广播里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里面正是他昨晚和林学文的全部对话, “林学文,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这颗心脏,月娥才嫁给了你,” “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吗?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 赵长河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迎面撞上了赶来的院长, 他的手里正拿着林学文临死前留下的举报信和证据, “我竟然不知道有人敢在医院杀人,还敢弄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诬陷林医生!” “不,不是,这些都是林学文的狡辩……”赵长河听着不断播放的录音,看着周围人鄙夷的眼神,下意识地拉住了苏月娥的胳膊:“首长都能为我作证!” 可苏月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和苏首长的事情总军区已经怕督导过来处理了,我来只是通知你,你的名额已经作废。” “还有,医院将会重启上次事故的调查,所有的责任,医院都会追究到底!” “月娥,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赵长河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苏月娥赶紧冲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现在苏月娥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真的让医院那边去调查, 到时候别说是总院的名额了,就连自己会不会被送到监狱也是未知数。 可苏月娥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他拽住自己衣服的右手 ,眼里满是悔恨和痛苦。 那晚她到底是怎么狠心能一下下地把那么爱自己的男人砸到残废的, 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名额, 她最终亲手逼死了他。 赵长河看着他的眼神,心底一阵慌乱,正准备像从前那样靠在她的身前,让她的心里除了自己再也容不下旁人, 却被苏月娥直接抓住手腕,把手甩开, “我说过,如果让我知道是你逼死了林学文,我会让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还回来。” “为什么!”赵长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决绝, “那我们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不是你曾经许诺过我要把名额留给我,让我过上安定的生活吗?” “现在林学文死了,不过是死无对证……” “闭嘴!”赵长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厉声打断,苏月娥紧紧地抱着手里的骨灰,眼眶变得通红, “学文才不会死,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一定!” “那我呢!”赵长河看着她绝情的背影崩溃地叫喊了出来,可女人却再也没有为她回头。 赵长河看着越来越近的调查组,手足无措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可能的,月娥不可能为了林学文那个残废抛弃我的。” 一定是她刚知道林学文的死讯有些难以接受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苏月娥抱着林学文的骨灰,一直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她像疯子一样,带着死去的她走遍了所有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他们初遇的那个巷口,她向他求婚时的那片草地,直到来到了她为了赵长河把他推下去的山崖前。 “学文,我知道你是恨我对不对,所以你故意躲起来不肯见我,” “你怎么会死呢?做错的是我,只要你还活着,我可以心甘情愿地从这里跳下千百次。” 这么多年,他喜欢什么东西,他不记得了, 他最怕黑夜,因为小时候就是在晚上知道了他父亲的死讯,他也不记得了, 她在伤害他前为自己找满了借口, 只要长河能从插队返城,骗她一次也无所谓, 进入总院是长河一直以来的梦想,江铃还有退路,可长河只有她了, 每次赵长河把她搂在怀里说着他曾经有多爱她时,她总是不忍心, 所以,当知道林学文的母亲反正已经病重,倒不如趁着心脏还健康,留给长河一丝生机,她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 苏月娥崩溃地抱着头,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不敢回想,当初他为了赵长河究竟把林学文害到了什么地步, 所以他才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从他身边离开。 苏月娥和赵长河偷情,还逼死丈夫的事一时之间在报纸上传的沸沸扬扬, 甚至还有一些和赵长河一起插队的知青举报,他的上过技校的学历也是造假的,实际上技校的培训和课她几乎都没有去过, 还瞧不起别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根本不需要学,反正回乡的名额是自己的。 当时正值国内知青返乡名额争抢最激烈的时候,这句话一上报纸,各种抗议和声讨愈演愈烈。 而苏月娥也被督导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年她帮赵长河做的一切,更是直接暂停了她的一切职务, 毕竟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话,那苏月娥就是从犯, 然而这些事都已经和林学文无关了,此刻他早已在陈叔的安排下到了首都。 这是他小时候梦寐以求想要来的地方, 却在遇见苏月娥以后就彻底抛下了一切,那时的他坚信苏月娥就是自己永远的归宿。 却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陈叔看着林学文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心疼, “学文,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换一种活法,你放心,在这里没人再敢欺负你。” 林学文苦笑着点了点头,却拒绝了陈叔让他进总院的好意, 曾经的林学文可以堂堂正正地凭借最好的医术进去,而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 他既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考上去,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再活一次, 没过几天,林学文就在陈叔的推荐下参加了部队学校的面试, 从前的他从来没有当过老师的打算,只想用自己的手术刀救更多的人, 因为站在手术台前,他就会想起牺牲在前线的父亲, 如果他当时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如果自己能早早学医…… 现在既然他没法再拿起手术刀,那就教别人怎么治病救人,他永远不会认输…… 林学文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刚才自己的那一段试讲几乎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给自己打的比较高的分数。 “不知道您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女人推了推眼镜,脸上满是铁面无私的冷漠,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别说是那一份教案,就是再听他讲一遍也够了, 女人就是迟迟没有打分, 不知道是不是林学文的错觉,女人好像一直在看着他的,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林学文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躲了躲, 有些艰难的刚准备开口:“对不起,我……” 女人却突然合上了他的教案,转身直接推开了教室的门。 林学文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就在自己以为没有通过的时候,审核小组那边就亮出了女人给自己打的分数竟然是全场最高。林学文微微有些诧异的抬了抬头,却正好对上了门口女人的眼神, 有些心疼,又有些悔恨…… 林学文还以为对方是对自己怜悯 抬头冲他抱歉的笑了笑。 “这还是咱们组长,第一次给老师打这么高的分数,林老师真不容易啊。” 林学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正准备回去准备明天的课程,却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林老师第一天入职,咱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主要是我好多天没吃肉了,组长那里还剩好多肉票,到时候让组长请客。” 林学文想着女人冰冷的眼神,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会来参加吗?” 旁边的老师笑了, “林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按照咱们组长的脾气,咱们这里的所有老师的活动。他一次都没参加过,人家是从部队实打实出来的,不喜欢搞那一套。” 林学文有些好奇的点了点头。 当晚入职前的庆祝是在部队食堂里,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幸福地大吃一次了 哎,陈老师,你是怎么说服组长安排的这么丰盛的。”旁边的陈老师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我可能真的只说了一句,我们想给林老师庆祝一下。”“她就同意了?” “不但同意了还亲自打电话给了食堂。” “凭什么我评上优秀教师的时候,组长她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就在下一秒,刚才还在不满的嘟囔着的男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组,组长……” 林学文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正好对上了女人淡漠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林学文的心头, 他总觉得这个人她好像见过,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组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夏老师赶紧识趣地把主座让给她,却没想到女人直接拉开了林学文身边的椅子, “不是说入职仪式都要参加的吗?” “那之前我……” 看见女人平静地看向自己,夏老师赶紧闭紧了嘴巴。 林学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见其他几个老师的示意, 深吸一口气女人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林学文,还一直不知道您的名字。” 女人盯着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低下头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 “何兆兰。” 好熟悉的名字, 林学文忽然有一种感觉,他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何兆兰,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正当他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一旁的陈老师拉着坐了下来。 林学文平时喝酒不多,但从今天也是他庆祝自己重获新生, 所以看着旁边的几个老师举杯,自己也跟着喝了两杯, 却没想到直到第三杯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人按住了, “你刚做完手术,不能这么喝。” 林学文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何兆兰,刚准备说“没关系”,可看着女人不容置疑的眼神, 最终还是默默放下了酒杯。 其他的几个老师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组长还有这么关心别人的时候。 “何组长,你去过江城吗?” 林学文忍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以前在那待过。” “是吗,”林学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正准备开口, 就听见男人淡淡地说道:“是的,不但待过,还被人嫌弃,不然也不可能来首都。” “啊,”林学文有些讪讪的坐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刚刚何兆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幽怨。 首都的酒不像江城的那么烈,后劲却很足, 林学文一开始没觉得什么,直到饭吃了一半,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师,早就已经醉意朦胧, 只有何兆兰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滴酒未沾,无比清醒。 “何组长,我先回去了……” 可下一秒,他却径直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女人周身清冷的雪松味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裹起来,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扑面而来。 “你……” “不要我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 林学文差点怀疑是自己醉酒听错了,可看着女人认真的眼神, 他有些局促又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你,你是?”林学文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掉下山崖从前的记忆有些模糊, 他看着女人一脸心疼地托着她那只受伤的手,正准备抽回来, 女人却不容置疑地搂住了他的腰, “真是没良心,难道说你还救过不止我一个重伤的军人,还照顾了她几个月?” 林学文猛然怔住脑海深处的记忆和眼前的女人逐渐重合, 他记得那是江城第一次接收前线伤员时,也是他第一次上手术台, 医院里他的年纪最轻,没有一个病人相信他, 只有当时伤得最重的一个拉着他的袖子,点名让他来给自己手术, “队长,这怎么行……” 女人没有理会别人的反驳,只是看向了他的眼睛, “你行吗?” 那时的林学文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行!” 她也是他成功救治的第一个病人,那之后的好几个月,她都留在医院养伤, 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苏月娥的战友。 林学文猛地一下挣脱开,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你回去告诉苏月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让她别白费力气了。” 女人却没有放手:“别怕,我永远都不会再带你回去,再把你交给她。” “你别告诉我,就是为了当初的那个手术你记到今天,还这么巧的让我进到了你们学校。” “不巧,我一直在等你。” 林学文怔在原地:“什,什么?” 何兆兰托着他受伤的手,一字一句地慢慢讲着:“从你喜欢苏月娥开始,我就一直在,我曾无数次想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可那时候你的心里只有她的存在。” “甚至在我以为他要嫁给赵长河,我终于可以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最后娶她的人是你。” 何兆兰低下头,口中弥漫着一股酸涩, 他喜欢了苏月娥三年,她也喜欢了他三年。 曾有无数个瞬间,她想冲动地把他带走, 可看着他爱苏月娥爱到骨子里的时候,她还是放弃了, 甚至在很多次的部队聚会上,她都向苏月娥有意无意地提起过他的名字, 她希望他能幸福地走到爱的人身边。 “直到看见你答应了她的求婚的时候,我才申请调到了首都。” 那时候她不知道是该恨自己为什么晚了一步,还是该为他得偿所愿高兴。 她可笑于自己的懦弱和执着,就在她准备彻底放手的时候, 却没想到传来了他掉下山崖,被医院除名的消息, 她急匆匆地准备赶去江城,可就在出发前的一天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突然离世的消息, 她拿着那张保存了三年的照片,甚至都没有资格去见他最后一面。 林学文愣愣地听了很久,突然抬头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 “我本想杀了他们替你报仇,可在追查到医院那场手术的时候查到了首都军区这边的人,他们因为身份原因,没有彻底处理干净。” “后来我去找了陈军长,求了他一次。” 她看着林学文的眼睛,却没有说当时的她几乎是跪在陈军长面前发誓,才换来了再次见到他的机会。 “那别人会不会……”林学文攥着她胳膊的手瞬间紧了紧。 “不会,我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的痕迹,我不会再让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再找到你。” 何兆兰陪着林学文欢回到家属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林学文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回身平静地对何兆兰说道, “可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林学文了,我也不想再回到过去。” “你不用回到过去,我会到你的身边来。”何兆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林学文,我不求你对我一视同仁的公平,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我……” 林学文张了张嘴,可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爱人的勇气, 他也已经遍体鳞伤一无所有。 可当他听到何兆兰那句“我一直在你身边”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跳了起来。 他没法拒绝她,就像没法拒绝当初的自己那样。 “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不想逼你。” 何兆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十分克制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林学文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关上了房门。 一切的喧嚣都静了下来,他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前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今天的感受, 是恐惧还是惊讶, 他纠结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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